半生熟04
佩戴過TZ臂章的厲行是擅長隱忍的,然而此時面對蕭熠,他忽然就火了。
厲行抬眼,英俊的臉,淡漠的眼,散發出目空一切的氣場,他聲音冷然地甩出五個字:「輪不著你謝!」
語落之時,他甚至沒和賀熹交流個眼神,抬步就走。
犀利的語氣令蕭熠眼眸內燃起火焰,胸臆間的謝意頃刻之間散去,他很失風度地喝了句:「站住!」
然後,在厲行全然不理會的情況下霍然出招。
領教過厲行的身手,賀熹很清楚他的戰鬥力,她驚呼出聲:「蕭熠!」
可到底還是遲了一步,電光火石間蕭熠已出手,眼見一記重拳就要砸在厲行的側臉上。
然而,伴隨而來的不是窒悶的擦撞聲。
當蕭熠的手腕被厲行穩准地格開,賀熹捂著胸口鬆了口氣,緊接著聽到他說:「奉勸你別太冒失,我手重!」
此言一出,氣氛驟然緊繃。
別看蕭熠平時和賀熹嘻皮笑臉的,了解他的人都清楚他不是善茬,現在被厲行如此一激,那麼傲的一個人不火就不正常了。
可就在他準備發作時,厲行卻意外地鬆開了手,他咬字極重地說:「對她好點!」
當越野車消失在視線里,蕭熠冷靜下來,走過去拉住怔忡的賀熹,質問:「誰啊他是?
好不好的和他有毛關係啊?」
賀熹因蕭熠的抱怨而回神,卻久久收不回目光。
揉亂她的頭髮,蕭熠不滿地說:「行了別看了,都沒影了。
太明目張胆我吃醋。
問你話呢,他誰啊?」
強迫自己整理好情緒,賀熹有氣無力地說:「你什麼改到戶籍科上班了?
讓我清靜一下行不行啊?」
越尋思越不對味,蕭熠眯眼,「我才走了幾天啊,你居然就和個男人在一塊,趁我不在搞外遇是吧?」
「內遇都沒有哪來的外遇啊?」
賀熹攀過身去打他,撲了個空不說,反被蕭熠攔腰抱起。
驚呼一聲,她下意識摟住他脖子:「幹嘛啊,放我下來。」
蕭熠是何等聰明的人,當發現賀熹明顯的情緒波動時,他適時打住,反正要知道厲行是誰,對他而言並非難事。
況且他的那句「對她好點」其實不經意就泄露了與賀熹不同尋常的關係,何需再追問下去?
於是蕭熠話鋒一轉:「別動啊,我力氣有限,摔著不負責。
敢和別人糾纏不清,等我回頭審你。
現在我們進行下一個話題,告訴我誰得罪你了,讓你居然在大哥大喜的日子還動手,有機會我關照關照她。」
「你現在的樣子特流氓!」
賀熹習慣性刺他:「一個大男人和一個女人一般見識,不嫌丟人!」
蕭熠冷哼,擱下話:「我管她男人女人,動你就不行!」
女人大多是情感動物,很容易被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感動。
更何況是蕭熠這種不自覺間流露出的直白維護,賀熹不覺得窩心都難。
不知不覺卸去堅強的面具,她解釋說:「夏知予,夜亦的表妹,夜亦你知道的吧,特種大隊的。
昨晚通電話不是和你說我車禍了嗎,本來七點就能到家,就是和她的車撞上了才折騰到那麼晚。
結果今天又在酒店碰上了,我沒控制住嗆了她幾句,然後就動了手。」
就這麼簡單?
明明不信,蕭熠還是裝作相信的樣子,以慣常相處的態度不客氣地揭她短:「是沒控制住還沒根本沒控制,這是個問題。」
賀熹心眼不順,以額頭磕他側臉:「不和我抬扛你會死啊?」
蕭熠偏頭躲過,「不打架你會死啊?
聽你那意思那女人也是個練家子,你能占到什麼便宜?」
「還好意思說我,你不也那德性。」
賀熹狡辯:「再說了,不是練家子誰打啊,沒格調。」
「格調?」
蕭熠毫不客氣地打擊她:「你和這兩個字本來就不沾邊。」
肩膀又被她擊中,他輕笑,一雙桃花眼熠熠生輝:「打贏了嗎?」
「你說呢?
沒看見我都被人家收拾瘸了。」
「瘸了正好,免得你不學好。」
「我那完全是出於自衛,怎麼就成不學好了呢。」
「你可歇了吧,還自衛。
明知道打不過人家還動手,傻樣吧。」
「你才傻呢,不打哪知道打不過?」
「你還有理了。」
典型的賀熹理論。
蕭熠敗下陣來,懲罰似地把人往車座上一扔,然後不無意外地聽到她近乎尖叫的聲音:「不能輕點啊,屁股都摔兩半了。」
憤怒的聲音入耳,蕭熠發現才幾天不見,他居然無恥地想念了!
被蕭熠送回大院時,正好趕上眾人在鬧賀泓勛的洞房,等客人散去,夜已經深了。
看著父親親自從廚房端出一碗熱騰騰的壽麵,本以為家裡為了忙堂哥的婚事把自己生日忘了的賀熹很意外。
她淺笑著接過,乖巧地說:「謝謝爸爸。」
摸了摸女兒柔軟的頭髮,賀珩寵愛地笑了:「趁熱吃吧。」
把賀熹叫到跟前,賀正松不無寵愛地說:「爺爺的小七又長了一歲了,再不疼就快成別人家的了。」
說著遞過來一個紅包。
發自內心的笑容令本就美麗的女孩顯得嬌俏可人,賀熹輕聲說:「怎麼會!多大都是爺爺的孫女啊。」
「孫女自然是爺爺的,可媳婦兒就是別人的了。」
看看站在陽台上給賀泓勛道喜的蕭熠,賀正松笑得別有深意,有點為老為尊地打趣小孫女:「剛才接小蕭去了?
我就說嘛,怎麼轉身的功夫就沒影了。
不用害羞,爺爺雖然老了,還是很開明的。
你早說和小蕭在一塊了,我們也就不張羅著給你介紹對象了。」
說完逕自笑了。
不習慣解釋的賀熹哭笑不得:「想哪兒去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我和您說不明白,我吃麵了。」
見賀正松還要說什麼,賀珩適合幫賀熹解圍:「你媽媽打電話來了,讓我代她祝你生日快樂。
禮物我替你簽收了,在房間裡。」
賀熹嘴裡吃著面,調皮地說:「幹嘛不直接打給我,偏偏要您轉告呀?」
賀珩拍她腦袋,「你手機沒電了。」
賀熹哦了一聲,笑得賊賊地湊到賀珩跟前,小聲說:「那正合您心意唄。」
結果又換來父親一記鐵沙掌。
……
次日清晨賀熹從家鄉海邊小鎮返回A城,尚在休假中的她被賀雅言看得死死的,老老實實治腿養傷。
半個月後,傷口基本痊癒的她剛下樓遛噠完,堂嫂牧可打來電話。
接通後不等賀熹說話,彼端的牧可焦急地嚷嚷:「小七你在哪啊,快來救我。」
牧可是個柔弱得連長她兩歲的賀熹都會升起保護欲的小女人,賀熹一聽「救」字忽然就緊張了,急切地問:「怎麼了嫂子,你在哪,我馬上過來。」
牧可以帶著哭腔的聲音回答,「我在C大門口,你快來,快點啊,我快不行了……」
掛了電話賀熹先給賀泓勛打過去,結果那位大爺居然關機了。
在沒搞清楚狀況的情況下,她沒再聯繫其他人,直奔C大。
當看到嬌小的牧可垂頭坐在校門外路邊的道牙子上時,她嚇得衝出了計程車,險些磕到小腿。
拉起牧可的胳膊,賀熹關切地詢問:「出什麼事了嫂子?
你還好吧?」
牧可邊揉右腿邊可憐兮兮地說:「小七我被車撞了,疼死了。
賀泓勛也不知道跑哪兒去啦,電話又關機,等我回家讓他跪搓衣板。」
還知道讓老哥跪搓衣板,看來沒事。
賀熹鬆了口氣,略微拉高她的裙子,看到小腿部位有塊肌膚被擦破皮了,她皺著秀眉問:「什麼車撞的?」
「自行車!」
自行車?
「啪」地一巴掌拍在牧可細嫩無損的大腿上,賀熹發飆:「不開玩笑你不會說話啊,擦破點皮兒喊什麼救命?
找我修理你啊?」
牧可拿出對付賀泓勛的那一套,梗著小脖子辯駁道:「我哪有開玩笑?
真的很疼,我都站不起來了。
所以才很誠懇地向你請求支援!」
「誠懇到需要說『不行了』那麼可怕的字眼嗎!」
沒大沒小地掐住牧可的臉蛋,賀熹對著她的耳朵吼:「我看就該支援你一頓胖揍!」
牧可苦著小臉喊:「老公,小七打人啦!」
欺負了小嫂子一頓,賀熹還是乖乖帶牧可去醫院做了檢查,確定除了腿上那點皮外傷外她壯得像頭小牛,就準備把她丟下不管了。
誰知賀泓勛的電話卻打過來了,得知小妻子被自行車撞了,他專制地命令賀熹把牧可送過去。
賀熹本不想去,可看牧可走路誇張的樣子到底還是沒狠下心,打算把人送到五三二團門口就撤退,卻偏巧不巧地大門口見到厲行訓斥一名年輕軍官。
今日的他穿著作訓服,身形挺拔,面容嚴肅,賀熹聽到他喝道:「知不知道自己什麼身份,新兵蛋子啊?
不明白榜樣的力量遠比那沓綱領更有感召力嗎?
誰允許你擅離職守?」
原來,這名軍校剛畢業的軍官擅離職守被參謀長同志逮了個正著。
牧可雖才嫁過來,但和賀泓勛戀愛時就認識厲行了,在她印象中他是個時而沉默,時而幽默,總體而言性格很平和的人,到是頭一回見他發脾氣。
以胳膊肘兒拐了下賀熹,她評價道:「看來這位『綠林好漢』的情緒也是不穩定的。」
厲行五官很敏銳,儘管牧可聲音不高他還是聽見了。
轉頭看見站在她身邊的賀熹,深邃的眼裡燃起星星點點的光芒,默了一下,他對那名軍官說:「去訓練場跑十圈,熄燈前把檢查送到我辦公室。」
軍官「啪」地一個立正,喊了聲:「是。」
與此同時,賀熹匆忙地對牧可說:「你進去吧,我回去了。」
牧可孩子氣地張開手臂攔她:「都到家門口了幹嘛急著走啊,反正你也沒事,今晚就別……」她的話還沒說完,厲行已急步過來,在賀熹轉身要走的剎那,他果斷地扣住她手腕,以強硬的口吻挽留道:「吃了晚飯再走,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