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熟28
這一夜,在充斥著厲行氣息的房間裡,賀熹睡得疲憊而寧靜。
次日清晨,天空薄霧瀰漫,神清氣爽的她早早出現在訓練場上。
見小霸王花居然早到,老虎幽怨道:「瞅瞅這勁頭,傳說中的男朋友賦予的力量啊。」
瞭然賀熹與厲行的戀人關係,周定遠笑著打擊道:「這回知道差距死心了吧,你沒戲!」
老虎不服氣地瞪眼,嘴硬道:「什麼差距?
不就一傻大兵嘛……」
肖峰以胳膊拐了他一下,提醒:「站在別人的地盤上說話別沒個輕重,人家現在收拾咱們不需要理由。」
老虎故作不屑狀:「教官果然比較牛。」
見賀熹走近了,他笑嘻嘻地揚聲道:「小賀,對象呢?
沒陪你晨跑啊。」
又被調侃了。
賀熹微紅著臉抬腿踢他:「喊什麼喊什麼,當這卡拉OK了?」
老虎邊躲邊和她鬥嘴:「怎麼的,說實話也不行啊?
你敢說少校同志不是你對象?
敢不敢!」
不等賀熹答話,肖峰朝三點鐘方向揚了揚下巴:「老虎你這明顯挑戰厲參謀長的威嚴啊。」
老虎依然是玩世不恭的樣兒,「不確認我不甘心。
好歹咱也要輸得心服口服吧,你說是不是小賀?」
見一抹綠色身影走近,他朝身後的兄弟們一瞪眼,扯著嗓子喊道:「姑爺來啦,立正站好,幹什麼呢這是,嚴肅嚴肅!」
眾人鬨笑。
跑進隊列前賀熹氣鼓鼓地警告:「別逼我失控啊,到時候找人把你揍一頓扔河裡。」
老虎笑,「小樣的還知道找人。
找誰啊,姑爺啊?」
賀熹照著他小腿就是一腳:「你還說!」
見厲行走近了,她含羞帶怯地將目光投向別處。
老虎那麼大的聲音想裝聽不見都不行。
厲行眉宇間透出隱約笑意,心情比晴朗的天氣還要好上幾分。
沒有錯過賀熹極力要掩飾的羞意,他嘴角不自覺浮起堪稱「慈祥」的笑容。
然而,等到厲行絲毫沒有放水意思地「縱容」助教讓警員們在訓練場上像小學生一樣不停地齊步走正步走時,老虎終於意識到,慈祥什麼的,都是假象。
但是,假不假象的還不是最嚴重的。
當厲行若無其事地頂著炎炎烈日和他們一起站軍姿站了兩個小時之後依然沒有叫停的意思,老虎怒了,心想姑爺什麼的,都是靠不住的。
厲行保持著標準的軍姿,以銳利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以眼神提醒個別出現小動作的警員。
感受到厲行投射到她臉上擔憂的目光,賀熹調轉視線看向他,展顏一笑,無聲地告訴他:「我能行。」
當賀熹額頭的汗順著臉頰滴下來,滑落在迷彩服前襟上,說厲行不心疼是假的。
對於此次特殊的訓練,他內心是矛盾的。
一方面心疼賀熹要和一群體力過硬的男人完成相同強度的訓練,一方面又希望通過訓練,提高她的作戰能力。
畢竟,惟有作戰能力提高了才能在後期執行任務時減少受傷的機率。
說到底,賀熹不僅僅是他厲行捧在掌心的女朋友,更是一名刑警。
思及此,厲行狠下心,按原定計劃又站在一個小時,才示意助教宣布休息。
到底不是部隊的兵,況且基礎類訓練不過是為了讓警員養成服從命令,聽從指揮和密切配合的隊伍整體素質,厲行自然不可能耽誤過多的時間在第一階段的訓練上。
所以在警員調整過後,他驗收了訓練結果,然後通知:「明天進入第二階段個人基本體能、技能類訓練。」
見某位警員躍躍欲勢的樣子,厲行擲地有聲:「也就是說從明天開始,我指不定哪兒晚就會給各位加個餐。
當然,不排除每晚加餐的可能。
現在,解散!」
「聽他這意思明天才是苦難的開始?」
見周定遠和肖峰點頭,老虎一屁股坐在訓練場中央,有氣無力地對賀熹說道:「你給我使美人計搞定他!立刻,馬上。」
賀熹也累慘了,她抬手以袖子抹了抹臉上的汗,想到昨晚大膽的舉動,她揚著花貓一樣的小臉反駁:「大哥,美人計不是對誰都有用。」
老虎特別賊,立時聽出問題,哈地一樂:「別告訴我你試過不靈啊?
趕緊說說怎麼個情況,難道少校拒絕了你?」
賀熹自知失言,出奇不意地賞他肩膀一拳:「這一拳是報答你拿我娛樂不給錢的。」
見老虎還想說什麼,周定遠出面為賀熹解圍:「行了別貧了,食堂的開路!」
老虎乾脆放挺了,呈大字狀躺在訓練場上,扯著嗓子喊:「點背不能賴社會,都怪賀熹沒地位!」
眼睛餘光注意到與助教並肩離去的厲行停下了腳步,賀熹恨不能舉槍自殺,她蹲下身撿起地上的一顆小草砸老虎:「小聲點,聾子都聽見啦。
真丟人,我以認識你為恥。」
老虎不以為意,眯縫著眼睛望著天空:「不就是丟人嘛,我都丟習慣了。」
周定遠見狀伸手拉他:「看你那沒出息的病貓樣!起來,等著我們扛你過去啊?」
老虎不理,逕自說道:「老虎不發威,你們別真拿我當病貓啊,貓急了也咬人。」
這時,身後傳來隱含笑意的聲音,折返回來的厲行朝老虎伸出了手:「這位說話特耿直的兄弟,起來吧。」
賀熹聞聲轉頭,夕陽的餘輝中,挺拔高大的厲行身上仿佛被鍍上了一層金色,顯得寧謐而神秘。
眼睛下意識彎成了月牙形,她孩子一樣蹲在地上仰視著他。
聽說了厲行是特種兵出身,加上之前在天池的交集以及兩天訓練的接觸,老虎眼中的厲參謀長已經被貼上了冷漠、不苟言笑的標籤。
此時面對厲行的坦然與幽默,他一時恍然。
直到看見厲行停頓在半空中的手,他才回過神來,轉而伸出了手。
借著厲行的手勁站起來,老虎笑眯眯:「關健時刻還得是姑爺啊。」
「姑爺」二字於厲行自然是極其享用的,柔和的目光投射到賀熹臉上,他彎唇一笑,悠悠吐出四個字:「那是必然。」
老虎向來自來熟,聽了厲行的話笑得更燦爛了,甚至是被訓得筋疲力盡的「仇」也瞬間散了,拍拍厲行的肩膀,他趁勢說:「接下來的訓練強度別整太大了,是吧?
緊急集合什麼的,過時的玩意了都,況且你看她個小丫頭家家的也承受不了啊……」
沉默了一天的卓堯適時啟口:「除了你,誰會承受不了?」
轉而將視線收回,與厲行對視:「別介意,兄弟們愛開玩笑。」
卓堯的話說得客氣,但眼神卻不如語氣那般友善,厲行覺察到了,然而他只是平靜地說道:「卓隊也一樣,厲行領受任務和弟兄們分享經驗,多有得罪。」
卓堯伸手,「有勞。」
明顯感受到卓堯握他手時暗藏的力量,厲行的表情依舊無懈可擊,他回敬了兩個字:「客氣。」
考慮到第二天的訓練強度將提升一個高度,厲行沒有安排晚上訓練,批准參訓人員自由活動。
傍晚的操場上,一群官兵正在打球。
經過的厲行給賀熹打電話,接通後他以習慣的指揮作戰的口吻說道:「報告你現在的位置!」
賀熹撲哧一樂,明亮的眼裡滿是促狹:「你—床—上!」
厲行嘖一聲,面孔上飛起一抹不正常的紅暈,他擰著眉提示:「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賀熹笑得眉眼彎彎:「那我正好挑戰一下。」
「什麼話都敢說!我不是聾子。」
耙了耙頭髮,厲行低聲警告:「等哪天我真做出禽獸不如的事來看你哭吧。」
不給賀熹插話的機會,他以命令的口吻吩咐道:「五分鐘後下樓跟我匯合,吃飯去。」
恰逢此時,球場上的袁帥扯開嗓門大喊:「參謀長,請求支援!」
厲行回頭,看見幾個戰士朝他揮手,其中一個還高聲喊道:「參謀長,我們要被包餃子啦,需要重火力。」
賀熹隱約聽到袁帥的聲音,她好奇地說:「你在哪啊?
我過去找你吧。」
厲行報告了所處方位,收線後脫了上衣往球場去,邊挽軍襯袖子邊笑著對袁帥說:「白菜幫子,中看不中吃!」
話音未落,穩准地接住一個戰士運過來的球,連續兩個假動作,突破對方衝進內線,一個利落的上籃,輕巧地將球送進籃筐。
參謀長前來助陣,少尉袁帥頓時精神抖擻,他退居二線將指揮權交給了厲行。
厲行有條不紊地帶動著大家,幾個回合下來,懸殊的比分短短几分鐘被拉平了。
歡呼聲中,賀熹跑步來到球場上。
站在傍晚的天光,賀熹神情專注地看著場地中疾步奔跑的厲行,仿佛回到了那段不可取代的戀愛時光。
嘴角不自覺爬滿笑容,她憨憨地站在場邊上,視線追隨著厲行。
直到老虎幽靈一樣飄到他面前揮了揮手:「闡定吶,回魂啦。」
她才醒過神來。
見卓堯和同事們就站在身邊,她俏皮地吐了下舌頭,問老虎:「你復活啦,不是說要回宿舍睡覺嘛?」
老虎眉一挑:「頭兒不批准啊,說是出來活動活動筋骨,怕我手腿生鏽明兒丟警隊的臉。」
注意到球場上的厲行,他嘻皮笑臉:「喲,這是給少校助陣來啦?
球伎不賴啊。」
反正和厲行的戀情已經人盡皆知了,她越害羞大家反而越愛調侃,賀熹索性坦然地說:「那當然了,流川楓。」
老虎白她一眼:「果然是動畫片看多了。」
隨即朝肖峰遞了個眼神:「閒著也是閒著,和姑爺切磋下球伎怎麼樣?」
集訓兩天了,沒見識過厲行的身手,說實話老虎多少納悶,都是二十啷噹歲的年紀,怎麼他老虎就得被少校訓呢?
肖峰也有些手癢,他眼睛盯著球場說:「切磋就免了,放鬆下倒是可以。」
可能男人大多愛運動,從集訓開始就異常沉默的卓堯居然也響應了,他轉臉對周定遠說:「正好活動活動。」
話音剛落,球場上傳來一道男聲,賀熹聽到有人喊道:「那個特別愛打架的小妮子過來,向我們參謀長匯報下思想。」
呼應他的除了厲行砸過來的籃球,還有戰士們的口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