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靜默。閱讀
石岩看著秦青,手指微微顫抖了起來。
「啪、啪、啪、啪……」緩慢的鼓掌聲響起,靜默的人群細碎的聲音響起,摩西分海般飛速讓開一條道。
秦青扭頭,便看到蔣非似笑非笑地走了過來,他身後跟著曹森等一票人,而且各個從樣貌到氣勢到氣質都頗為不凡,看起來聲勢浩大,氣場逼人,讓圍觀者都屏住了呼吸。
田星縮在舒嘉和懷中,震驚地看著這一票人,在她腦子裡,自由學院的每個人都已經被打上了loser的標籤,現在她才會反應過來,就算沒有超能力,這群人也是天生的人生贏家,社會金字塔頂端的人物,甚至會比很多的超能力者都要過得好……
她的目光變得炙熱貪婪起來,也許她可以降低一些要求,想必這些人中,一定有一些會很願意有一個擁有超能力的女朋友的。
「大少。」石岩深吸了一口氣,露出平常的笑容看著走到面前來的蔣非,然後又看向曹森和他弟弟,「阿淼,阿森。」
曹森只是陰戾地看了他一眼,垂眸的時候飛速瞄了秦青一眼,並不說話。他弟弟石淼同樣如此。
石岩習以為常,實際上他們這些家族的每一代在確認出誰擁有超能力後就會開始分成兩派,擁有超能力的石岩和曹森的兄長曹川站隊同樣擁有超能力的蔣帆,沒有超能力的他的弟弟石淼和曹森則站隊同樣沒有超能力的蔣非,每一代都是如此。
雙方不會針鋒相對,但也相對冷淡疏離,至少在還尚幼稚心裡容易鬧彆扭的青少年時代會這樣。
不需要他們去選擇,也無法選擇,自然而然就朝著這個方向發展去了。
蔣非抬了抬下巴,看著石岩說:「這是第二次了吧?」他指的是那三個來找麻煩的少年。
「回去後我一定好好懲戒他們。」
「那可一定要嚴厲點,否則再有第三次,我會懷疑超能學院的學生會無能,連幾隻螻蟻都管不住,居然需要我們自由學院的學生會長幫忙管教。」
石岩垂下眼瞼,「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沒有再看秦青,石岩轉身,看向那群被定住的人,瞳孔微微一縮,那些人身上的「凝固咒語」瞬間解開,撲通摔倒了一大片,因為剛才的情況和對話他們都聽到了,所以也不覺得驚訝,也沒有再撲上去揍那人。
那個被圍毆的人的同夥連忙上前,把抱著頭卻依然被打得鼻青臉腫哀嚎不已的少年拖出來,連滾帶爬地往超能學院裡跑,大概再也不敢靠近自由學院了。
見石岩等人要走了,面對自由學院那麼大一伙人,田星幾人也不敢在這裡久留,匆匆告別後跟著回去了。
「欸……」李曉如見這情形分明就是舒嘉和和田星分手沒分成,當下又急又氣,恨鐵不成鋼地瞪了舒嘉和一眼,又看向秦青,習慣性地依賴她,「會長,你看看,這……」
「這種事我不管。」秦青打斷李曉如的話,「你最好也別管太多。」
她讓自己坐在這個位置上,是為了讓自己有一片舒服自在能好好學習做自己想做的事的清靜之地的,不是為了幫誰誰誰解決私人煩惱的,什麼事都要面面俱到地去管去照顧的話,跟個保姆傭人有什麼區別?當會長的意義何在?再說這種事,本來就是剪不斷理還亂,一插手就是沒完沒了,指不定還遭人怨恨。
實際上也輪不到外人來管。
李曉如怔了怔,看著人群散去,秦青和蔣非等人走遠,她回頭看著舒嘉和和夏砂,眉頭糾結地擰了起來。
秦青很自然地跟蔣非並排走,蔣非說:「你膽子有夠大的,什麼話都敢說。」
他們剛過來就在外面聽到秦青威脅石岩的話,倒不是秦青說話大聲,而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場靜到連呼吸聲都沒有,他們自然就清晰地聽到了。
「趁你還沒畢業,過過嘴癮。」
「呵,我看你有你的這張嘴就足夠了。」
察覺到蔣非這話帶刺,秦青瞥了他一眼,問:「什麼意思?」
蔣非停下腳步,鷹般銳利的眼眸扼著她,說:「你是故意的吧?」
「?」
蔣非還沒說,更後面一點的寧若夏就忍不住出聲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總是故意說些曖昧不清讓人誤會的撩撥人的話,之前蔣非才出現,你就說出像是告白一樣的話,就是想勾引他好讓你在自由學院站穩腳跟,現在你如意了,因為蔣非明年夏天就要畢業,又開始勾搭石岩,就是為之後的日子盤算是吧?!」
「是呢,而且貌似對其他較為平凡的男同學,秦青會長並不會這樣,是在撒大網捕魚,捕到一條是一條嗎?」墨蘭也出聲。她們可是好不容易才逮著機會說這些話的。
秦青聞言,眉頭微皺,露出思考的表情,一會兒後,反問:「那又怎樣?」
「什麼?你……」
「這當然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我以前都是這樣做的,找全校最厲害別人最不敢招惹長得又合口味的男孩子做男朋友,有什麼麻煩讓他幫我處理就可以了。實際上如果不是蔣非出現得太晚,你們這群腦殘又把我逼急了,我才懶得當什麼會長,浪費時間浪費精力,有個又帥又厲害的男朋友多好?」
秦青說這話的時候,還是那樣平靜到顯得冷漠的語氣,面無表情理所當然得讓人不敢相信這是她說出來的話。
一群人瞠目結舌,寧若夏和墨蘭張著嘴巴都說不出話來了。
「不過我現在既然已經自己當上會長了,就不需要交男朋友了,如果我說的話確實讓你們感到很有曖昧感的話……大概是我以前留下的後遺症,別放在心上,那不是真的,是你們的錯覺,如果有不理解的,直接問我就可以了,沒必要在心裡憋著,然後想太多。」
這麼說完,秦青突然想到了什麼,向來表情甚少好像難以有什麼東西能討得她的歡喜,牽動她的喜怒的,精緻又冷酷的臉上,第一次露出懊惱又自責的表情,她對蔣非說:「抱歉,我有事,先走一步了。」
看著秦青的背影,蔣非似乎終於消化了秦青說的那番話,難以置信地呵了兩聲,雖然他早就從秦青口中聽到過關於那些語焉不詳曖昧不清的話的解釋,但是此時此刻聽她這麼說還是莫名的感覺很火大,而且,什麼叫如果他出現得早一點?
如果他出現得早一點,就不是無意識的撩撥,而是真正的勾引?而且還不是因為喜歡他,而是因為要拿他當擋箭牌?這、這女人是瘋了吧?以前留下的後遺症?勾搭前男友勾搭得太頻繁太熱切留下的後遺症嗎?
……這他媽是瘋了吧?!
「真是無恥!」寧若夏也消化完畢,興奮激動地跑到蔣非面前,「你看!我就說她是個有心機的女人,絕對不像外表看上去那麼冰清玉潔,被我說中了吧,她根本就是個賤啊——」話還沒說完,寧若夏就猛然被蔣非推開,蔣非正在氣頭上,沒有控制力道,寧若夏一下子往邊上踉蹌了幾步,摔在了草地上。
蔣非頭都沒回一下。
寧若夏難以置信地看著蔣非的背影,感受著四周射來的注視,仿佛聽到了無數的嘲笑,表情難看至極心裡的恨意幾乎爆棚,很好,很好,秦青!
秦青快步往教師辦公樓跑去,提到這個話題,秦青才想起自己還有一個男朋友,在過來龍魂學園當天就想著要打個電話給他,結果之後一系列事情發生,她忙得團團轉,一直都沒想起這茬兒。
黎萍雲還沒有下班,見秦青又回來,說要打電話。
「你去天台吧。」
於是秦青就去了教師教學樓頂樓,推開天台的門,就看到一個佇立在天台的電話亭,電話亭頂端有根避雷針一樣的東西,但顯然不是避雷針,因為那根針高聳入雲,肉眼看不到頂。
這是自由學院中唯一一個能夠聯通外界的通訊工具,但是也是單向的,也就是裡面的人能打出去,外面的人打不進來。
秦青打開門進去,把自己的學生磁卡□□插口,話筒夾在脖子上開始打電話。
先給外界的母親打了一個,耐心地回答了她緊張的關心後,立刻迎來了一頓臭罵,因為她不僅忘記給男朋友打電話,連母親那邊也忘了,好在秦寧在超能學院有每個月都給她打一個,所以母親倒也沒有太過擔憂。
「對不起媽媽,因為潛意識裡知道寧寧會給你打電話,所以我才會忘記的。」
這是真的。秦青和大部分年輕人一樣都不愛跟家長煲電話粥,她一個人和教師去別的城市參加學科競賽的時候,從來沒有忘記給母親打電話,但是一旦秦寧跟她在同一個地方,她幾乎不會想起要打電話報平安,秦寧則從小到大都記得牢牢的,給家長打電話默認是她的任務。
絮絮叨叨了快一個小時,通話才終於結束,如果是別人,秦青早就掛斷了電話,但是因為對方是自己的母親,她也只好多點耐心了。
輸入男朋友的號碼,聽著嘟嘟嘟的聲音,秦青竟然難得的有些緊張了起來,她挺愧疚的,想到對方毫無預警地聽到自己突然轉學的消息,電話打不通,人也找不到,可能會露出被拋棄的小狗一樣的神情,她就覺得愧疚不已。
她覺得,就算要分手,也應該跟對方面對面地清清楚楚地說才可以。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後才被接起:「餵?」
是男朋友的手機,接起電話的卻是一道柔軟甜美的聲音。
秦青頓了頓,出聲:「你好,我找這個手機的主人,我叫秦青。」
「……是那個秦青嗎?」女孩的聲音有些戒備了起來。
「沒關係,我只是說幾句話而已,也得給個交代,省得他一直想著我不是嗎?」
「你少自戀!」女生立即生氣地反駁,那頭靜了一會兒,秦青可以想像到女孩糾結的表情,她耐心地等著,然後聽到那道熟悉的嗓音,「誰打來的?」
女生支支吾吾,他突然猜到了什麼,表情一變,立即衝過來一把搶過了手機。
秦青聽到那頭的呼吸加重,似乎好一會兒才忍住了情緒,說:「……秦青嗎?」
「喲。」秦青跟他打招呼,靠著電話亭牆壁,看著已經暗下來的天空,「交新女朋友了?聲音聽起來是個很可愛的姑娘,聽到我的名字也沒有立刻掛掉電話,想必性格也很不錯,但也有點傻,這年頭這麼傻的女孩也是少見了,好好珍惜吧。」
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應聲:「嗯。」
「另外,雖然有些遲了,但是對不起,關於不告而別這件事。」
「不用道歉,這只是把分手的時間提前了而已,」那頭的聲音聽起來雲淡風輕的,「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根本不可能走得了多遠,你的內心堅定毫不動搖,要去上最好的學校,未來的目標是進入全球聯盟科研中心,造宇宙方舟參與人類移民外星的項目,你不會為了任何人放棄你的夢想,而這些對我這種成績爛到谷底智商也高不到哪裡去的普通人來說,本來就是天方夜譚遙不可及的事情。說實話跟你在一起開心是開心,但是從來沒有實感,壓力還大到讓我喘不過氣來,你突然轉學不知所蹤我是傷心了一段時間,但是更多的是鬆了一口氣。」
「你還是要跟你同一個世界的人在一起比較好。」
沉默過後。
「好的,那段時間,多謝你的照顧,再見。」
「再見。」
秦青掛上電話,站在原地沒有動。
電話里傳來了忙音,在那個連坐磁懸浮列車都需要長達五六個小時的遙遠小城中,漆黑冰冷的夜幕下,只穿著單薄t恤的少年握著黑了屏的手機,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膝蓋,將臉埋進膝頭,從壓抑的抽泣到痛哭……
他的身後,突然憑空出現了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