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禮沒打算睡覺,他只是想養一會兒神。平常他能熬夜,但現在他閉上眼睛沒多久,精神就完全懈怠了,等他再睜眼時已經過了三點半。
周禮點開手機,大花臂朋克還沒回應,搖滾樂仍在繼續。
包廂外的世界嘈雜瘋狂,日夜顛倒,包廂里卻溫暖平,時間流逝得也溫柔。
周禮了懷裡的。
她睫『毛』底下有點陰影,顯然她這幾天的睡眠質量並不好,這會兒她倒睡得熟,呼吸清淺。酒香混著糖果的香甜,像是佳的助眠香薰。
難怪連他都抵抗不了睡意。
手機息屏,驟然不清了,周禮點了一下屏幕,林溫的臉重新出現在微光中。
這張臉比九年更漂亮,九年她到底還小,十四五歲的初中生,五官仍舊稚嫩青澀。
他第二次見到她時,她已經完全長大,那張臉如同此時此刻,漂亮的讓在群中一眼就能捕捉到她,但她的氣息又太溫柔,這種漂亮加溫柔,弱化了幾分驚艷,反叫更心生親近。
周禮實沒想過會再見到她,也沒想過時隔多年,他竟然能將她一眼認出。
那時任再斌研三在讀,某天他突然宣布自己交到了一個朋友。
周禮興趣不大,他的生活被繁忙的工作填滿,事業上升期,他一天當兩天用,各種應酬交際煩不勝煩,好友聚會聊天是他難得的放空時段,他懶到連話也不想多。
蕭邦汪臣瀟卻好奇,各種打聽,還想照片。
任再斌:「她是我們隔壁大學的,今年大三。」
汪臣瀟:「你啊,老牛吃嫩草!」
蕭邦評價:「差四歲,又不是差十四歲。」
汪臣瀟:「那也是他賺了!」
蕭邦:「你還想不想聽?」
於是任再斌繼續,把他們如何相識相相戀,一五一十全了。
兩個在聯誼活動上認識,孩兒文靜漂亮,不怎麼跟話,任再斌一見傾心,鼓足勇氣展開追求,從買飯送傘,到相伴圖書館,追了久他才牽手成功。
任再斌翻出手機照片,蕭邦汪臣瀟頭靠頭湊近,兩異口同聲:「漂亮!」
周禮沒湊這個熱鬧,公事電話打斷了他的放空時刻,他打了聲招呼就了。
來,任再斌張口閉口都是他這位小友。
小友太漂亮,得到了他如今室友的一致好評。
小友特溫柔,大聲話對她來是高難度動作。
小友尤賢惠,烹飪手藝能敵。
小友超聽話,他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
周禮聽得耳朵生繭。
再來的某天,周禮沒去上班。
他早上六點不到床,晨跑回來吃早餐,吃完了會兒早間新聞,然拿上車鑰匙出門。
兩個小時,他目送周卿河登上了往港城的飛機。
這是周卿河出獄的第十一天,周卿河在登機對他的一句話是:「我只是遺憾,我錯過了你的大學時光。」
從機場出來,周禮漫目的地開著車。
這座城市大,他從小生活在這裡,但也沒將各個角落遍,至少這一天,他覺得到處都陌生。
等油量快耗盡時,他才發現他已經到了大學附近。
周禮進熟悉的學校里逛了一圈,去了任再斌的寢室。任再斌不在,他的室友認識他,給他開了門。
他今天太早,身上總沒勁。不用上班,一整天都能閒著,他索『性』去任再斌的上鋪補眠。
睡夢中周禮斷斷續續聽見男對話聲。
男的:「你幫我洗吧。」
的:「好。」
男的愉快:「我給你拿臉盆!」
的平靜:「你把洗衣『液』也拿過來。」
不一會兒:「給。」
「你來倒吧。」孩指揮。
過了一會兒,孩輕聲細語地教學:「深淺『色』要分開浸泡,這兩件材質不一樣,這件浸泡一會會兒就好,這件浸泡久一點。」
周禮被吵醒,他從床上坐,向斜下方的那面長方形鏡子。
他是個務實主義者,在此之,文藝用詞跟他搭不上半點邊,但在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幾小時他在機場聽到的那個詞,時光。
六年的時光,小孩也悄悄長大了。
鏡子裡的對上視線,對方顯然嚇了一跳。
周禮的臉緊繃了一天,那一瞬間,他臉部肌肉鬆弛了下來,嘴角扯出了一個淺笑。
他下了床。
臉盆里還浸泡著衣服。
他想,原來所謂的「他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她是這樣做的。
任再斌給他們做了介紹。
「這是我兄弟,周禮。」
「這就是我朋友,林溫。」
他又想,原來「溫溫」就是林溫。
「你好。」林溫輕輕柔柔地先打招呼。
「……你好。」他想,原來她這麼沒記『性』。
手機又一次息屏,周禮再將它點亮。
再息屏,再點亮。
反反覆覆,仿佛樂此不疲,周禮一直著微光中的這張臉。
直到包廂門忽然被推開。
「哎喲我去,我差點……」
周禮皺眉,豎了下手指。
朋克瞭然,立刻掐住自己的大嗓門,用氣聲:「我忙瘋了,差點兒把你們給忘了,剛喝水的時候到你給我打的電話才想來。」都已經將近四點半,天都快亮了。
「了,我再坐會兒,你去忙你的。」周禮。
朋克擠眉弄眼,表示明白,她輕輕關上門,不做電燈泡。
林溫依舊緊閉著眼,周禮繼續她。
等了一會兒,周禮低聲:「小影,裝什麼裝?」
林溫:「……」
林溫還沒想好睜眼該怎麼,怎麼做。
她的記憶清晰,之發生了什麼。她沒有真的喝醉,那點醉意只是將她的情緒**都放大了。
現在睡了一覺,酒勁逐漸褪去,理智又占盡上風,情緒**應該偃旗息鼓了。
林溫眼皮顫了顫,正要睜開眼睛,周禮卻沒給她機會。
朋克進來的時候周禮就覺到了肩膀上輕微的抖動,醒來的裝沒醒,非是在考慮要不要當縮頭烏龜。
好好的不做,做烏龜,周禮只想掐住龜脖子。
周禮捏林溫下巴,直接堵住了她的唇舌。
林溫悶哼,被他扣在了沙發上。
情緒**再次搖旗吶喊,戰鼓喧天。
半小時兩齣包廂,酒吧的熱鬧已經散場。
打了聲招呼,周禮帶著林溫出酒吧,林溫完全忘記了戒指的事。
天空大亮,街上沒什麼,空氣有點悶,樣子今天會下雨。
黃梅季節,昨天是寧平鎮下雨,今天該輪到這裡了。
周禮問:「你昨天真的是去出差?」
寧平鎮只是一個小鎮,連縣城都不是,開不了什麼會,也辦不了什麼展,林溫的謊話一戳即破。
林溫的手被周禮捏著,又悶又熱。她低頭,本來想手,卻意外見周禮手背上有牙印。
林溫才睡了三個小時,睡眠嚴重不足,眼睛視物的顏『色』也變得不一樣,這是睏乏造成的視疲勞。
視疲勞之下,那牙印卻格外清晰。
林溫愣了愣,然磕了下自己的牙齒。
街空曠,她這聲清清脆脆,周禮向她,好笑地捏了捏她下巴:「幹嘛呢?」
林溫別了下頭,:「沒什麼。」
周禮還在等著她回答。
林溫想了想,才輕聲:「我昨天不是出差,我去寧平鎮找我爸媽了。」
周禮聽她坦白了這一句,莫名妙心頭一股酥軟,他鬆了鬆手,沒再牽這麼緊。
「他們去那裡幹什麼?」他問。
林溫:「那裡有間寺廟,我爸媽是跟著小區裡的一個阿姨去的。」
周禮問:「寺廟有問題?」否則林溫昨天何必撒謊出差。
「也不能有問題,寺廟是正規的,但是他們的事太誇張。」林溫將她見到的情景告訴周禮。
她了自己初的擔憂,也了父母將在寺廟呆一個月,但沒父母去寺廟的原因。
兩上了車,迎著新一天的日出,邊著話,邊回家。
到小區下了太陽雨。
周禮要借廁所,所以跟林溫一下了車。兩下車天空還晴,下車天空開閘,風卷著雨,瞬間將澆濕。
上了樓,林溫給周禮拿來一塊新『毛』巾。
林溫打算洗個澡再睡一覺,下午再去公司。
問周禮,周禮:「我九點要到電視台。」周禮隨意擦了擦雨水,又問,「你這兒有沒有什麼吃的?」
林溫去廚房了,問:「你吃麵嗎?」
「吃。」
幾個小時才吃過燒烤,林溫現在一點都不餓。她給周禮下了一把簡單的掛麵,準備再放兩顆青菜一個煎蛋。
周禮進廚房:「你去洗澡吧,我自己來。」
林溫遲疑:「你嗎?」
周禮好笑:「放心,不會拆了你的廚房。」
林溫點頭,她實在困,把青菜雞蛋拿出冰箱,她就去浴室洗澡了。
周禮懶得洗青菜,他磕了一顆雞蛋,加一勺鹽,三分鐘掛麵出鍋。
吃完自己煮的面,浴室水聲還沒停。周禮接了杯水,到沙發上坐著。
他比林溫睡得還少,頭有點疼。
了眼時間,才剛六點多,沙發有點小,沒法躺,周禮抱著胳膊,打算坐著睡一會兒。
睡得朦朦朧朧時,他隱約聽見林溫叫他。
「周禮?周禮?」
林溫躲在浴室門背,叫得小聲。
她困得大腦運作遲緩,洗完澡她才發現自己忘記拿換洗衣物。
在浴室憋半天,她拉開一條門縫,探頭探腦地叫。
浴室這邊只得到餐廳,不到客廳。餐廳沒,桌上也沒碗,廚房裡沒有油煙機運作的聲音。
林溫叫了幾聲,沒聽到回應。周禮九點要到電視台,他現在應該回家洗漱換衣服了。
林溫想周禮已經了,她鬆口氣,裹緊浴巾,這才出浴室。
周禮『迷』『迷』糊糊睜開眼,只見到白花花的小身影從浴室小跑進主臥。
他轉回頭,了會兒天花板,清醒過來,他身到了陽台。
林溫換好衣服,拿著浴巾準備放回洗手間。出臥室,她聽見微信響。
她的手機還在包里,微信聲不像是從包里發出的。
林溫到客廳拿包,她剛把手機從包里拿出來,就見了站在陽台上的周禮。
林溫嚇了一跳。
「洗完澡了?」陽台門半開著,周禮拉開門,神情自若地問。
「啊……嗯。」林溫臉熱,「你一直在陽台嗎?」
「嗯,」周禮示意了下夾在指間的香菸,「抽根煙。」
「哦……」林溫,「我剛才叫你,你沒聽到嗎?」
「沒聽到,你叫我幹什麼?」
林溫臉上高溫逐漸消退:「沒什麼,我以為你回去了。」
「我抽完再。」周禮,「找個東讓我接下菸灰。」
「哦。」
林溫去臥室里拿來一個桌面垃圾桶。
周禮把菸灰彈進小熊形狀的垃圾桶,然將垃圾桶放到旁邊陽台柜子上。
又有微信聲響,林溫手機還拿在手上,她低頭點開。
只有一條微信,之的微信響聲果然不是她手機發出的。
微信是袁雪發來,她一串嘆號,吃驚:「臥槽,任再斌明天回來!!!」
林溫消息時沒遮掩,周禮站在對面,倒著,也讀出了微信內容。
兩分鐘他同樣收到了汪臣瀟的微信,汪臣瀟震驚的措辭標點符號跟袁雪如出一轍,只是句子長了不少,廢話偏多。
林溫收到的那條消息字數少,完多兩秒,但她少了四秒。
周禮把沒抽兩口的煙扔進小熊垃圾桶,一把將她摟了過來。
林溫抬頭。
周禮:「我給你提個醒。」
「……什麼?」
「你要再不去睡覺,下午上班會打瞌睡。」
「……」
周禮一笑,將林溫一把抱。
「啊……」林溫扶著他肩膀低叫。
周禮抱著,一邊往裡,一邊:「我再給你提個醒。」
林溫臉又熱來:「你要快!」
周禮抱著直接進浴室,把放到地上,他把掛在牆上的吹風機拿了下來,:「你要是三心二意,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什麼?」
「想?」
「……」
兩在鏡子裡聲對視了一會兒,林溫才憋出話:「你什麼時候跟我客氣過了?」
周禮在她背抬她下巴,將她臉轉向左。
他低頭,尋找到她的唇|舌,再一路吻到她耳朵,然低聲:「傻不傻,這就是客氣。」
林溫脊背發麻,臉快冒煙,她拿吹風機,用力按下開關,滾燙的風吹過她濕漉漉的頭髮,又吹向面那張「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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