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2024-09-04 18:14:10 作者: 金丙
  日出的時間慢悠悠,四周零星幾輛車也走了,林溫仍躺在周禮懷裡。

  她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蓋著毛毯,仰臉問:「這是哪來的?」

  「買的。」周禮說。

  林溫找了找,發現自己手機在儀表台上,她起身拿了過來。

  打開微信,昨晚的那條朋友圈到現在為止總共有三十三個贊。

  林溫再次仰臉:「毛毯多少錢啊?」

  周禮報了數,林溫咋舌:「好貴。」

  周禮替她掖了掖毯子:「誰讓你睡著了。」

  九月中旬,溫度有所下降,白天太陽大時依舊暴熱,夜裡卻涼風颼颼,周禮後半夜開了車窗。

  林溫摸摸周禮胳膊:「你沒睡?」

  「睡了。」

  「那你不給自己蓋一條。」

  周禮一本正經道:「省錢。」

  林溫笑了笑,打開毛毯,把周禮一道裹住:「呶,省錢。」

  周禮忍俊不禁,毛毯里一片暖香,他咬了咬林溫的鼻尖說:「這麼好的主意,早知道昨晚就用上了。」

  兩人又廝磨了一會兒,一直等太陽曬進了車內,他們才慢悠悠地離開。

  原計劃今天要去下一座城市,但他們在野外呆了一晚,需要找酒店洗漱,乾脆再停留一天。

  車尾的損傷不影響駕駛,周禮不打算這會兒修車,兩人回到市區,隨便找了一家酒店,洗過澡後又上床補了一覺。

  中午的時候周禮先醒,他沒吵林溫,坐書桌前辦了一會兒公。

  半小時後床上有了動靜,周禮回頭看了眼,床上的人怕吵到他,輕手輕腳去了洗手間。

  等衛生間門打開,周禮朝那邊張開一條臂,「過來。」他說。

  林溫挽了下頭髮,走過去,被周禮拉坐進懷裡。

  林溫已經習慣周禮隨時要抱她,她靠在周禮肩頭問:「我們明天去哪裡?」

  周禮看著電腦道:「東西南北你選一個。」

  林溫這次才不上當,她道:「其實我是路痴,分不清東西南北。」

  周禮說:「不用你分,你隨便指一下就行。」

  「不行,做人怎麼能這麼稀里糊塗。」這回輪到林溫一本正經,她推著周禮胸口,坐直道,「我還是查一下地圖吧。」

  周禮一笑,擰起她下巴親她一口,摟著她,沒讓她下地。

  林溫手機在床邊上,周禮把自己手機拿給她,大方道:「查吧。」

  林溫笑眯眯地查了一會兒,發現道:「這不是袁雪老家嗎?」

  周禮剛發送出一封郵件,他垂眸看了眼手機,問:「想去?」

  「你沒去過吧?」

  「沒。」

  「我也沒去過。」

  「行,那明天就去。」

  第二天,兩人跟著袁雪發來的地址導航,花費近三個小時到達了袁雪家。

  袁雪挺著七個月的孕肚在小區門口等,邊上站著絮絮叨叨的汪臣瀟。

  林溫跟周禮一道下車,原本嘴巴不停的汪臣瀟終於知道休息,他啞巴了幾秒,詫異地看著周禮道:「你怎麼跟林溫一塊兒來了?」

  袁雪抽抽嘴角,翻了一個白眼,她上前拉住林溫嘀咕:「我就跟他說你來了,沒說周禮也來。」

  袁雪自從回老家養胎,汪臣瀟逢休息日一定會趕來,今天正好周六,汪臣瀟就比林溫二人早到半小時,知道林溫要來,他剎不住嘴,一直在跟袁雪說任再斌的事。

  袁雪家在十樓,坐電梯上去,袁雪跟林溫耳語:「任再斌來我們市里工作了,好傢夥,房子還就租在我家附近,說是今天下午到。前天晚上老汪跟他去了蕭邦店裡喝了個爛醉。」

  據汪臣瀟描述,任再斌醉醺醺地拉著他,不停地重複著「讓他好好照顧林溫」這句話。

  汪臣瀟自然而然地把「他」當做「她」,這個「她」當然是林溫最好的閨蜜袁雪了。

  林溫聽著,朝餐桌那頭看。

  汪臣瀟跟周禮坐在餐桌那,嘴裡巴拉巴拉道:「老任最放不下的就是林溫,你說他,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也虧他說得出口,讓袁雪好好照顧林溫,不知道袁雪大著肚子呢,這話說反了吧?」


  周禮涼颼颼地瞥他一眼,隨即又瞥向沙發。

  汪臣瀟講話不收聲,沙發上的兩人一字不落都聽清了,林溫跟周禮對視了一眼,袁雪在旁邊抱著肚子,輕聲地「哎喲哎喲」嘆息,祈禱道:「我只求我的寶寶千萬別像他爹一樣缺根筋。」說著,她不確定道,「老汪這缺得不止一根筋吧,你說他到底怎麼考上名牌大學的?他賺的錢是合法的吧?」

  林溫忍不住笑笑,替袁雪摸摸肚子,小聲問她:「你跟老汪現在怎麼樣?」

  「就這樣唄。」袁雪這兩個月勤勤懇懇拍視頻,加之一點運氣,平台粉絲數暴漲到十幾萬,她嘗到了被工作充實的滋味,其他的煩惱變得微不足道。

  遠離了汪臣瀟的父母,汪臣瀟的形象又變得「優秀」起來,袁雪不能否認汪臣瀟的好。

  「我知道他毛病不少,但人無完人,誰都想要百分百的真心,最完美的生活,可百分百哪有這麼容易,我自己也做不到。不過我跟你是這麼說,在他面前我還不願鬆口,這畢竟是一輩子的事情,我現在也不著急,我發現事業比男人香多了。」袁雪道,「這麼一看,我多少還得感謝一下他爸媽了。」

  餐桌那頭汪臣瀟繼續滔滔不絕,吐槽完一堆廢話,他總算再次想起:「誒,你還沒說你怎麼跟林溫一塊兒來了呢,對了,你們今天晚點走,說不定還能碰上老任。」

  周禮擰了擰眉心,懶得搭理這貨,他朝沙發那頭問了聲:「溫溫,餓了嗎?」

  林溫說:「有點。」

  周禮起身:「那先去吃午飯吧,袁雪,帶個路。」

  袁雪早有安排:「我家邊上剛開了一家酒店,三百米不到,去那兒吃吧。」

  三個人說著話走向大門口,汪臣瀟坐在原位,腦子裡「溫溫」響,他嘴巴大張,像下巴脫了臼,遲遲閉合不住。

  吃完飯,周禮給袁雪留下一堆禮物,完全沒多呆,似乎趕時間,拽著林溫上車就走。

  林溫坐在副駕抿嘴笑,周禮趁等紅燈的時候空出手,推過林溫後背,往她騰起的屁股上「啪啪」拍了兩記。

  接下來的兩個禮拜,他們繼續隨心所欲,車子開到哪裡算哪裡。

  頭一天他們去登山,在山間一家食肆吃了一頓溪水中的日本料理。

  後一天他們去了某個著名村落,林溫拍了一堆風景照。

  接下來他們又跑到了古鎮,在小橋流水中生活了兩日。

  後來還去了藏在深山老林中的民宿,光怪陸離的遊樂場,大隱隱於市的藝術小鎮。

  趁著氣溫沒入秋,他們又去了一趟海邊,林溫沒合適的衣服,周禮陪她購物的時候,給她塞了三套比基尼。

  結果等林溫換上比基尼,整個白天她都被周禮困在了房間,熬到晚上終於重獲自由,夜裡海邊風大,她又穿不成比基尼了。

  他們在這裡優哉游哉地遊山玩水,另一邊的覃茳尤卻焦頭爛額。

  「還沒找到?!」覃茳尤質問。

  助理低著頭說:「他們兩個人行蹤不定,我們派去的人撲空了兩次。」

  「他爺爺奶奶呢?」

  「不在家,聽說跟鄰居老兩口去旅遊了。」

  覃茳尤把手中的文件揮向助理的臉,A4紙邊鋒利,在助理臉頰刮出一道血口。

  第二天,周禮清早收到兩條微信,第一條是張偷拍的照片,覃茳尤的親信助理臉上貼著創可貼。

  第二條是一段文字,大致意思是他這邊局勢已經基本穩定。

  八|九點鐘太陽升高,窗簾緊閉的酒店客房卻還一片昏暗。

  周禮把林溫弄醒,他站在床邊,架著她的腿窩,渾身肌肉繃緊,後背汗水淋漓。

  林溫掉著眼淚求饒,最後嗓子啞了,又被周禮帶進浴室。

  中午時分,林溫四肢全廢躺在床上,周禮撐在她背後,咬了咬她的後脖頸說:「我們過兩天就回宜清。」

  林溫昏昏沉沉:「你表姐那邊沒事了?」

  周禮糾正:「應該說她有太多事了。」

  林溫努力讓自己腦子清醒,反應了一會兒周禮的話,總算理解過來。

  林溫清了一下尚有些難受的嗓子,扭頭問道:「你做了什麼呀?」

  她沒力氣,聲音軟綿綿的,尾音上翹,聽得周禮耳朵酥。


  吳永江那邊,周禮給他公司旗下的新聞帳號放了幾條假消息,吳永江急功近利,不做調查,現在他官司纏身,至於覃茳尤這邊——

  周禮摸著林溫後背,親親她耳朵道:「沒做什麼,我就是替我外公請了個人,順便把覃茳尤的弟弟帶了回來。」

  覃茳尤那位同父異母的弟弟在歐洲生活了十多年,周禮陪周卿河呆在歐洲的那一個半月,抽空去了一趟那位表哥所在的國家,他回國的時候,也把表哥帶回國了。

  但這位表哥囂張有餘,能力不足,他最多只能當一根攪屎棍,時間久了根本抗不過覃茳尤。

  「所以我另外找了個職業經理人,介紹給了我外公。」周禮道。

  林溫好奇:「你不是說你外公不願意讓外人插手公司嗎?」

  「他不算外人,硬扯血緣關係的話,他是我外公堂兄的長孫。」

  覃勝天的那個年代,經濟困難,家中為了吃飯,親戚都流落全國各地,幾十年過去了,又不是親兄弟姐妹,堂表親早不知道去向。

  林溫問:「那你怎麼會找到你這位遠房表哥的?」

  周禮道:「說起來,這個人你也認識。」

  林溫困惑:「我認識?」

  「九年前,」周禮繞起林溫的一簇發尾,撓了撓她臉頰,沒有賣關子,「姜慧的丈夫。」

  林溫一愣,她記得姜慧阿姨的丈夫,那個男人當年跟姜慧差不多歲數,長得身材高大,器宇軒昂,如今九年過去,他應該四十多了。

  林溫道:「我記得他姓秦……」

  「不是三人禾的秦,是西早覃。」

  當年他們送姜慧離開,林溫只顧著跟嬰兒車裡的大寶道別,姜慧的丈夫把名片遞給了看似「大人」的周禮,周禮見到名片上的名字,就不動聲色地記在了心裡。

  覃姓少見,至少當時的他活了十八年,只見過她母親那邊的覃姓人。

  這回覃茳尤徹底將周禮激怒,周禮怒火難以抑制,什麼律法道德統統拋諸腦後,他只想不顧後果加倍奉還。

  但他每次閉上眼,再睜開,林溫輕柔的聲音仿佛就響在他耳邊。

  ——「你看到我開心嗎?」

  ——「那,我拿開手,你睜眼,你睜了眼,就要一直看見我。」

  他睜了眼,就一直看見林溫,律法道德又將他束縛住,成熟掩藏住他的本性,他要合理合法地「回報」覃茳尤。

  他自己何必親自上場,覃家的那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沒必要為了不相干的人,賠上自己的喜怒哀樂。

  周禮撫住林溫臉頰,忍不住親了親她。

  林溫驚嘆於緣分的奇妙,又感受到了周禮的異樣情緒,她閉著眼,任由周禮親吻,手指穿過周禮的頭髮。

  林溫輕聲道:「你頭髮長了。」

  「嗯,」周禮咬咬她嘴唇,低語,「回去再剪。」

  十月國慶,交通擁堵,一天後,他們在返回宜清市的路上。

  林溫在車上睡著了,前座太陽大,周禮把她哄到後面去。

  這回林溫沒堅持要陪他,林溫半闔著眼,蜷縮著躺在后座。

  U型枕不適合當枕頭,周禮將毛毯疊成小塊,抬起林溫腦袋,再輕輕放下。

  他親了親林溫的嘴唇,哄道:「睡吧。」

  林溫眼皮微顫,最後一眼,她看到的是周禮的臉。

  她很快再次入睡。

  車子輕微顛簸,林溫在夢裡回到了三個月前。

  三個月前,周禮在電話中問她:「你想出國嗎?」

  她在蕭邦店門口的黑板底下,找到了一根粉筆,她撿了起來,給「真」字加上了那一橫。

  她又出現在寧平鎮外,公路邊上的那間小酒店。

  那一晚雨水淅淅瀝瀝,酒店門口的小路上鋪著稻草,周禮的車在公路上突然掉頭,沖回酒店。

  她撐傘站在露台,原地打轉了一會兒,然後衝下樓梯,跑到剛從車裡下來的人面前,不用他冒雨奔跑,她為他高舉起了雨傘。

  畫面跳轉,她忽然又來到了那一天。

  周禮拽著她,面朝人行道上的一整路大排檔說:「你這病好治,覺得在我們中間噁心是不是?!我給你一個過渡的時間,你現在給我挑一個!」


  林溫一愣,嘴唇蠕動,無聲說了一個字——

  「你。」

  又是在一個飄著小雨的夜裡,袁雪負氣出走,林溫火急火燎尋找。

  周禮箍住她的腰,質問她:「你是不是忘了,你拒絕我的理由都是因為別人,你討厭複雜的關係,你不想跟前男友的朋友有牽扯,你不想讓朋友間尷尬,但你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你不喜歡我。你承不承認?」

  她的手掰著周禮的胳膊,力氣停滯,心裡有個聲音在回答——

  「是。」

  接著來到煥樂谷的高空索道上,周禮給她帶來了一瓶江小白。

  他輕輕撕下她忘在手臂上的「48」號相親貼紙,說:「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以後就少認識些亂七八糟的人,好好找准下一個。」

  她右手拿著酒瓶,是冰涼的,左手被周禮握著,燙著手,像是握不住。

  她只能緊緊回握住他。

  再後來,她站到了一片荒蕪的曠野之中。

  「目前的計劃是這樣,具體時間還要落實……」

  陌生的講話聲隱隱綽綽落進林溫耳中,林溫睜開眼,迷迷糊糊地撐著車椅坐起身。

  她還在周禮的車上,車已經停了,車窗外,是一片荒蕪的曠野。

  林溫怔了怔,慢慢打開車門。

  周禮正跟人說話,見到林溫下車,他擺了下手,暫停談話,走回車邊。

  秋高氣爽,車裡沒打空調,林溫貼著椅子睡,出了一點薄汗,額發都濕了。

  周禮捋了捋她的濕發,說:「睡醒了?」

  「嗯,這裡怎麼回事?」林溫望向眼前。

  這一片曠野,她曾來過,當初去汪臣瀟的別墅度假,袁雪中途開錯路,把車開到了這裡。

  這裡草被稀疏,放眼望不到盡頭,當初空無一人的曠野上,如今來了不少人,有人拿著冊子在說著什麼,有人拿著各種儀器在丈量測算,還有無人機在頭頂飛行。

  周禮說:「鄭老太太拍下了這塊地,想在這建一個真實場景的劇本殺沉浸式樂園,我的新工作就是負責這個項目。」

  林溫愣住,這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周禮捏捏她下巴,問:「傻了?」

  林溫環顧四周,指向他們曾經逛過的另外半邊:「那邊也會造起來嗎?」

  「那邊也拍下來了,具體的還沒敲定。」周禮牽著她的手,說,「走,再帶你逛逛。」

  他們穿過小路,走到了另外半邊曠野。

  秋天來臨,草木將逐漸蕭瑟,這裡卻沒怎麼變,因為這綠植本來就少,腳下更多的是泥土和石子。

  「睡得暈不暈?」

  「不暈。你要跟他們工作一會兒嗎?」

  「不用,看看就走。」周禮問,「我們那天走到了哪裡?」

  那天她跟周禮下了車,邊聊著天,邊隨意走動。

  曠野之中沒有參照物,但他們的聊天和步速可以作為參照。

  林溫腳步停了停,周禮也跟著停下。

  林溫仰頭問:「你還記得我們當時在這裡說過的話嗎?」

  周禮說:「記得。」

  那時是四月,他們說了很多,時間距今相隔又太久,林溫以為自己是記不清的,但她嘗試著回憶,很快清楚地說出:「你不覺得在這裡碰不到人也算個優點?」

  周禮嘴角帶抹淺笑,陪她重溫:「這算什麼優點。」

  林溫抿了抿唇,繼續說:「你覺得人的煩惱歸根結底來源於哪?」

  周禮道:「錢。」

  林溫當初並不清楚周禮為什麼會脫口而出這個答案,如今她才真正明白,周禮所說的,「人的本性是永不知足,有錢人更是欲壑難平的代表」,指代的是他的父母。

  周禮繼續重溫:「你覺得,人的煩惱來源於『人』?」

  林溫道:「應該說是人際關係更合適。」

  周禮當初也並不完全清楚林溫這個回答的由來,如今他已經明白。

  周禮拂過林溫臉頰,問道:「你現在還這麼覺得嗎?」


  林溫點頭:「我還沒加滿二十個好友,那條朋友圈到現在也沒集齊五十八個贊。」

  周禮好笑:「是挺嚴重。」

  「……」

  林溫抿著笑,反問:「那你呢?」

  「真理不變。」周禮理所當然。

  頓了頓,他又道,「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爸在國外養了兩隻狗。」

  「沒有,」林溫好奇,「是什麼品種的?」

  「一隻德牧,一隻拉布拉多。」

  兩人的手緊緊相牽,走到了上回停止的位置。

  「是這裡吧。」林溫說。

  「是這。」周禮道。

  上回是袁雪叫住了他們,讓他們上車走了。

  這回沒人再打斷他們,他們邊聊著天,邊跨越過去,繼續前行。

  走了不知道多久,林溫走累了。她今天穿得又是一雙薄底的鞋子,石子磕得她腳底板疼。

  周禮問:「還逛不逛?」

  林溫搖頭:「回車上吧。」

  周禮背過身,彎腰道:「上來。」

  他的這種「命令」總是言簡意賅,林溫跳上他背,周禮背寬堅硬,步伐穩健。

  玉佛從林溫領口垂落,搭在了周禮的肩頸處,林溫垂眸看著,對周禮道:「你那天最後對我說的話,我也還記得。」

  周禮道:「你說說看。」

  「你說,離群索居者,不是野獸,就是神明。你還說,人際關係的煩惱是跟著人類的社會屬性來的,避是別想避了,干倒它就得了。」

  周禮停步,轉頭看向背上的人。

  這話記得太過清楚了。

  這裡離他們的車子還有百來米,不遠處人來人往,背後是蕭索空蕩。

  林溫看向周禮雙眼,像在之前的夢境中一樣,直視真實的自己。

  「從來沒人跟我說過這些,我也從來沒和人聊過這些。」

  原來自那天開始,她的目光,已經落在了周禮的身上。

  周禮定定地看著她,兩人的臉近在咫尺。

  「溫溫。」

  「嗯?」

  「今天是多少天了?」

  「第四十五天。」

  「別再記天數了。」

  「怎麼了?」

  「我不會放你。」所以他們不用記天數,他們會到老。

  她可以享受孤獨,也不用再逃避人群。

  他會是她曠野里的渡,帶著她由此到彼,去往所有她想去之地。

  周禮溫柔地吻住他背上的人。

  藍天白雲,清風徐來,曠野之中,時光在此更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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