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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宛如擁抱的姿勢。

2024-09-04 18:25:11 作者: 折枝伴酒
  「老闆,鳳梨直播的新地址選好了。閱讀」小張把文件放在裴司延的辦公桌上,「前期的資本和人員整合,您打算派誰去?」

  「安排劉明總吧。」裴司延隨手翻開文件,「告訴他不管用什麼辦法,現有的營銷和公關團隊一個人都不許放走。其餘部門他看著辦,集團的人員和資金也隨他用。」

  「好的老闆,我馬上通知。」

  裴司延嗯了聲,翻開選址地圖。

  看一眼後,忽然俊挺的眉梢一動。

  小張剛要出去,聽見身後傳來老闆的聲音:「等等。」

  他連忙回頭。

  裴司延把文件夾放到桌面上,盯著地圖上圈紅的地址,不太明顯地勾了勾唇:「不必通知劉總了。」

  小張錯愕。

  裴司延接著道:「這項目我親自負責。」

  在小張一臉懵逼地出去以後,一直處在半神遊中的裴司延也像是突然醒過神來,猛放下手裡的鋼筆。

  墨水濺在白色的桌墊上,男人卻絲毫未察覺。他眉心緊蹙,神色懊惱地抓了抓一絲不苟的頭髮。

  見鬼了。

  他這是在幹什麼?

  **

  今天是520,剛到事務所,行政部的同事就站在樓門口,進去的小姐姐人手發一朵玫瑰花,一盒巧克力。

  心靈曙光是去年剛成立的心理諮詢事務所,老闆陳修是教授以前的學生,也算是她的師兄。寧姝是被教授介紹進來的,剛來的時候也抱怨過錢少事多,待遇比別的事務所差一大截,但隨著對這裡熟悉下來,她越發喜歡這個集體。

  人情味濃,領導同事都十分友好,一點沒有職場上烏七八糟的氛圍。

  大家也都很年輕,平常閒著就愛一起聊八卦,聊美食,哪有新開的餐館下班就組團去撮一頓。

  不過最近大家都忙,聚餐少了。

  「聽說這邊的新廣場有家海鮮自助,今天這麼好的日子,老闆要不要請客啊?」

  「就是就是,為了老闆的業績,我們大家可都沒人過節呢,您得對我們這些單身狗負責。」

  「別鬧,你怎麼知道我們陳總今兒不要和妹子過節?」

  眾人鬨笑起來,都開始八卦陳修。

  雖然他身邊一直沒什麼料可八卦。

  陳修是個工作狂,感情幾乎一片空白,有人說他那張堪比明星的帥臉,就是為了給所里撐門面用的。

  「行吧,今天大家手裡的活兒都放一放,大過節的別加班了。」陳修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寧姝,再低頭看自己的手錶,「五點半出發,請大家吃飯。」

  辦公室里一陣歡呼雀躍。

  **

  六點,裴司延從公司到鳳梨直播的新地址,現場的主管親自出來接待他。

  「裴總,您怎麼親自過來了?這工區都還沒布置好……」

  裴司延面不改色地走進兩側暫時用木板隔住的工區門,被屋裡的灰嗆得咳嗽了兩聲,然後鎮定下來說:「以後這邊我親自負責,你有問題聯繫張助。」

  「好的好的。」主管連連點頭,「裴總,這層是辦公區,按照原來公司團隊的要求重新裝修了一下,都是灰,要不您去樓上看看?樓上差不多都好了。」

  裴司延抬了抬下巴:「樓上是什麼?」

  「直播間和接待區,一共占兩層。」主管答道。

  裴司延微微頷首:「好。」

  主管帶著他大致參觀了一下,到直播區門口,裴司延問:「運營團隊怎麼說?是先投入使用,還是等辦公區裝修好一起搬?」

  主管回答:「原來公司地址的租期到了,一周內全都會過來,我們裝修也會加快進度的。」

  裴司延「嗯」了一聲:「樓上樓下都是些什麼公司?會不會很吵?」

  「您放心,這個我們選址的時候考慮到了,樓下目前是空的,劉總打算租下來,一半當倉庫一半存檔案,樓上是一家心理諮詢事務所,平時都很安靜。」

  裴司延目光稍頓,面色如常地點了點頭:「嗯,你忙,我自己隨便轉轉。」

  「好的,那我就不打擾裴總了。」

  主管離開後,裴司延乘電梯上樓,對著電梯裡的鏡子稍微整理了一下儀容。


  當電梯門緩緩打開的時候,他微抬起眸,目光落在雪白牆壁上的淺金色LOGO上:

  心靈曙光。

  光從名字看不出這是家什麼公司,但它近一年在業內口碑不錯,作為一家新開的心理諮詢事務所,有脫穎而出的氣勢。

  只不過此刻接待處沒有人,玻璃門裡的工區大廳也是一片昏暗。

  裴司延難得露出懊惱的表情。

  ——哦,下班了啊。

  **

  寧姝其實對海鮮不怎麼熱愛,一盤兩盤還行,滿桌全都是海鮮的話,腥味太重,她看著都有點消化不良。

  可大家都很喜歡,她也就跟著吃一些。吃一會休息一會,從餐廳出來的時候都快餓了。

  同事們各回各家,陳修提出要送寧姝回去,聽她說自己開了車,有點失望,只好先走。

  和陳修道別後,寧姝正打算去停車場取車,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是裴司延的電話。

  她連忙挺直腰背,清了清嗓子才接聽:「餵?」

  「你吃飯了嗎?」男人直截了當地問。

  寧姝愣了一下,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吃了。」

  聽見對面男人氣息一頓,她肚子又剛好咕咕叫起來。於是撇了撇嘴巴,捂著肚子說:「我也不知道算吃了還是沒吃。」

  裴司延仿佛聽出她話里隱藏的憋屈,很輕地笑了一聲:「你在哪兒?」

  「我公司附近的奧華廣場。」寧姝老實回答,想了想又補充道:「在青梔路。」

  「嗯,我知道。」裴司延淡淡地說,「我有個廣東朋友開了家新餐廳,牛肉火鍋做得很地道,想不想嘗嘗?」

  寧姝心底咯噔一跳。

  牛肉火鍋?

  她記起上周和同事去了一家牛肉火鍋店,吃完發了條朋友圈,吐槽那家店不地道,難道他看了她朋友圈?

  日理萬機的裴總還有時間看別人的朋友圈?

  應該是巧合吧……

  「我正好在你公司附近。」裴司延沒給她時間多想和拒絕,「待著別動,我來接你。」

  寧姝鬼使神差地點了頭:「……好。」

  掛了電話,她看著門口的廣場發呆。

  夜晚的城市光影流轉,花團錦簇的廣場中央,有不少摟摟抱抱的情侶。她突然又反應過來,今天是520。

  所以她是在520這天,和裴司延一起吃飯?

  這是什麼百年難遇的魔幻事件?

  那個外表光鮮內心古板的三十歲老男人,心裡除了工作只有工作的賺錢機器,應該沒意識到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吧?

  如此想著,她心中壓力才緩解了幾分。

  裴司延的車很快停在寧姝面前,小張不在,駕駛座上是他自己。

  他今天穿的比較日常,依舊白襯衫,卻不是一板一眼的嚴謹款式。布料也比較隨意,沒有那麼挺括,卻讓他多了一絲平易近人的氣息。

  寧姝有點摸不透這個男人的意思。

  自從她和溫景澤分手後,他連叔叔都不讓叫,像是要和她劃清界限,卻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跟自己私下聯繫,實在是有點奇怪。

  也許大佬的心思就是和平常人不一樣吧,想一出是一出,單純的心血來潮?

  她不會自戀到以為裴司延是想追她。

  寧姝甩了甩頭,不再為難自己貧瘠的腦細胞,抬手摸著剛才咕咕叫起來的肚子。

  「要不,我們下次再去吧。」駕駛座上的男人突然開口。

  寧姝驀地舒了口氣,剛要說您有事儘管去忙,裴司延把車緩緩靠邊。人行道里是一條小吃街,也有幾家像樣的餐館和網紅店。

  他把車停下,卻沒熄火,轉頭徵求她意見:「過去那邊要半個多小時,我看你餓得不行了,要不就近先吃?」

  原來他是這個意思……

  猝不及防的,心口像被什麼東西燙到,寧姝久久不能回神。

  恍惚間又聽見他的聲音:「這附近有沒有你想吃的?沒有的話,前面三公里還有個商圈。」


  「不用麻煩了。」寧姝忙不迭回答,「就這裡吧,這裡挺好的。」

  裴司延把車擺正後熄了火。

  寧姝一下車就聞到小吃街飄來各種食物混雜的香味,和路口燒烤攤撲面而來的煙霧。她回頭看了眼裴司延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突然有點後悔自己莽撞的決定。

  其實她小時候也不被允許吃路邊攤,可後來和同學們混久了,哪能一輩子不吃路邊攤呢?吃一次就停不住。

  裴司延看上去卻是把這種健康信條貫徹得很好的人。

  因為今天是520,人比平時多了好幾倍,他們問了街邊所有的餐館,最少也要等十幾桌。寧姝實在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小吃街:「裴先生,要不我隨便買點墊肚子,再陪您去前面的商圈?」

  「就在這兒吃吧。」裴司延朝里揚了揚下巴,「你先買,我隨便。」

  寧姝揪著衣擺點點頭:「哦,好吧。」

  在一排排路邊攤和油膩髒污的店面里,終於找到一家連鎖炸雞店,名頭挺響的那種。店裡雖然沒位置坐,但裝修乾淨,她總算好意思帶裴司延進去。

  兩人買了兩份炸雞,兩杯可樂,然後開著車去了江邊。

  裴司延說今天有燈光秀和無人機表演,無人機是他們子公司負責的,他要去現場看效果。

  江邊看台上人很多,多到人牆把江風都擋住,在五月颳起盛夏才有的滾滾熱浪,寧姝一下車就覺得頭大。

  但裴司延沒帶她過去。他聯繫碼頭的工作人員,從專用通道上了看台頂層。

  那裡一個人都沒有,連吹過的風都比下面涼爽幾度。

  空曠的地方讓人心情豁然,所有的鬱悶都在那個剎那間一掃而空。寧姝坐在長長的水泥石墩上,打開炸雞盒子,戴上一次性手套,開始盡情享用美味。

  她一邊吃一邊用餘光觀察著裴司延,見男人也用竹籤戳著雞塊往嘴裡喂,並沒有流露出嫌棄的神色,才稍微放心。

  就連坐在石墩子上吃炸雞這種事,也能被他做得斯文風雅,如同在高級餐廳里切牛排,寧姝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反觀自己手套上滿滿的油屑,她莫名想到野性和粗獷,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燈光秀九點十分開始,現在是九點零五分。

  看台頂層雖然沒人,但能聽見從下面傳來的喧鬧聲,節日的鼎沸,處處都是人們流露出的歡快和幸福。

  有人在尖叫,大笑,有人對著波濤洶湧的江面大聲喊出愛人的名字,聲嘶力竭地表白。

  GG牌上的求婚視頻還在播放,兩個陌生面孔,讓她驟然想到一些模糊又清晰的畫面。

  今天本該是她的婚禮。

  她本該比視頻上的兩個人都要幸福。

  伴著遠處的汽笛聲,一陣突如其來的強風捲起她披散的頭髮,將眼前所有的畫面都割裂成一塊一塊,包括那些並不久遠,卻恍如隔世的回憶。

  恍惚間,有溫柔的力道將她的臉輕輕掰過去。寧姝稍一抬眼,對上男人清淡雅致的面容。夜色里明滅不定,令人捉摸不透的桃花眼,一瞬不動地低垂下來望著她。

  他的手伸進褲兜里,拿出一條墨藍色條紋的方巾。

  她認出是他平時放在西服兜里的那種方巾,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心口有點緊張地顫動起來。可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見他抬起手,攏住她肩頭散亂的捲髮。

  有幾根頭髮調皮地沾在臉上,也被他用指腹撥過去,夾在耳後。

  做這些時,他的手不可避免地碰到她。

  冷的江風,熱的手指。寧姝就好像置身於冰與火的中央,大腦短暫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小腦也無法支使她做出任何反應。

  整個人就像是出了故障的機器,唯獨感官是正常運轉的。能看見男人認真而迷人的臉龐,也能感覺到他的手抓著她頭髮,用方巾包起來,不太嫻熟地系了兩次結。

  他的手似乎在抖,又似乎是她的錯覺。

  但此刻她被他攏在雙臂之間,宛如擁抱的姿勢,鼻腔里灌滿的沉香味,卻是無法抗拒的清晰和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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