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平浪靜、一望無際的海面上,一艘木質傳統小船漂浮其中。
天上幾乎沒有雲層,太陽就懸掛在頭頂。
海面上雖有清爽的海風,但在毫無遮蔽的船艙里坐久了,就好像下一秒便會被烈日融化。
還沒到目的地前不需要捕魚,船艙里冰涼的汽水,他們每個人都拿了一瓶。
就在這時,姜心瑤忽然摘下遮陽帽,拿在手上使勁扇風:「不行了,我太熱了……」
她邊說邊看了眼攝像機位,嘴角微微上揚,然後就當眾脫下了罩在外面那件波西米亞風的度假裙衫。
阮瞳回頭看到這一幕:「……」
熱是真的熱。
姜心瑤強悍也是真的強悍。
雖然阮瞳也想脫掉外面的衣服,因為船艙里實在是太熱了,但她和姜心瑤裡面穿的不一樣啊。
她要是只穿了比基尼,一定不敢在現在脫衣服,是嫌太陽不夠大,還是嫌自己皮太厚?
可是姜心瑤還是脫掉了外裙,只穿了一套上下兩件式分離的比基尼,就這麼出現在了鏡頭裡。
姜心瑤身材其實很不錯,高挑纖瘦,配著她那張所謂的高級臉,非常有歐美模特的感覺。
海軍條紋的比基尼,同樣來自某大牌的春夏款,包裹著她的身體,恰到好處。
姜心瑤露在外的皮膚早已提前塗抹好了防曬甚至抹了閃粉,在烈日海風下閃閃發光,
節目組自然不會錯過這樣的畫面,立刻將鏡頭切向姜心瑤。
姜心瑤搖搖晃晃的從船上站起身,特意仰起下巴,向另外一艘快艇上跟拍的節目組工作人員打招呼。
年紀輕輕的季蒙平時也沒這麼近看過女生穿比基尼,一下子就轉過頭來,非禮勿視。
季蒙問前面的阮瞳:「姐,太陽這麼大,她會不會曬脫皮?」
阮瞳回頭看正對著鏡頭擺POSE的姜心瑤,笑:「可是我們現在提醒她加衣服,她大概會以為我們嫉妒。算了,別管啦。而且我也熱了,我也要脫衣服。」
聽到阮瞳要脫衣服,想到她剛才說自己裡面也穿的比基尼,季蒙的臉刷一下更紅了。
一旁的沉鬱聽到他們倆對話,偏頭過來看了看阮瞳,眼底帶笑。
阮瞳就這麼大大方方地拖掉了穿在外面的長袖長褲,露出了裡面的……潛水服。
季蒙:「潛水服?」
不是說好了比基尼嗎,怎麼變成潛水服了。
原以為會看到阮瞳穿比基尼的季蒙張了張嘴,只見阮瞳脫掉外衣後,裡面是包裹得嚴嚴實實、十分服帖的深色潛水服。
從脖頸到腳踝,長袖、長褲,每一寸肌膚都被遮住,不會被日曬曬傷。
雖然款式和顏色都很保守,但因為材質服帖以及緊身的設計,幾乎將阮瞳沒有一絲贅肉的身材展露無疑。
她的身材恰到好處,肉該少的地方少,該多的地方多,凹凸有致、纖細而美好。
沉鬱:「……」
阮瞳穿的多,季蒙就不像看見姜心瑤穿比基尼那樣害羞了,給她遞上救生衣。
阮瞳接過,自己套好。
這時姜心瑤也已經在比基尼外面穿上了救生衣,看到阮瞳,她笑了:「阮瞳你這穿的是什麼呀,好土。」
阮瞳回頭:「潛水服,沒有比基尼好看,但是防曬。」
「防曬?你不會塗防曬霜嗎,塗了防曬霜就不怕太陽了。」姜心瑤說得很隨意。
阮瞳笑了笑沒答話。
隨姜心瑤樂意。
剛好這時沉鬱也脫了外面的衣服,原來他裡面也穿的潛水服。
深色的服帖緊身材質下,寬肩窄腰,將沉鬱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展露無疑。
連一旁的季蒙都倒抽了一口氣。
季蒙脫上衣的動作停住,「我就穿短袖好了,太陽大。」
其實,是不好意思在沉鬱面前脫上衣了,前輩身材太好。
這時候船開到目的地便停了馬達,在一望無際的藍色海面上漂浮著。
工作人員適時給他們拿來釣具,每人發一桿釣竿。
姜心瑤皺眉頭,「說的出海捕魚,怎麼又讓我們釣魚?這要釣到什麼時候去了!」
她還以為是用網捕撈。
這樣坐著釣魚,她真的會被曬脫一層皮的!
可是工作人員完全沒管,還把釣竿塞到姜心瑤手裡。
「你們昨天吃的那條魚,就是穆天池老師這麼釣回來的。今天該你們釣了,加油。」
姜心瑤:「……」
阮瞳他們沒管姜心瑤,換了潛水服後坐在床上便沒那麼熱了,而且時不時可以撩點海水上來衝下身體,保持降溫。
他們這時候已經坐好了,在特別跟著一起的當地漁民指導下學習怎麼穿魚餌,怎麼釣魚。
因為海里的魚只吃葷,所以工作人員給他們準備的魚餌也很特別。
當阮瞳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小鐵盒,打開後,看到裡面無數條蠕動纏繞看起來好像蜈蚣、又像蚯蚓的長蟲。
阮瞳:「……這,這是什麼?」
當地漁民:「沙蠶,一種海釣的魚餌,我們這一般叫它海蜈蚣、海蛆,釣海魚最合適咯。」
海蜈蚣、海蛆?
聽名字,再看著盒子裡蠕動交纏的蠕蟲,感覺就很不好了。
但更不好的是,那位漁民老伯就直接用手抓起其中一條沙蠶,手把手教阮瞳怎麼把魚餌上鉤。
阮瞳自己其實也怕這種蠕動的軟蟲,可是漁民老伯教得認真,質樸的臉上聚著熱情的笑。
作為勞動人民人家每天都幹這個事,來參加節目就是體驗當地的風土人情,學會自食其力。
如果這時候扭扭捏捏害怕,就顯得太矯情了。
阮瞳當然不能辜負當地人的熱情,於是屏住呼吸從盒子裡拿起一根蠕動的沙蠶。
明明有點害怕,但拿到手裡以後,好像也沒有什麼了。
漁民:「對,像這樣,用魚鉤勾起了。」
阮瞳有樣學樣照做,尖銳的魚鉤穿過不停蠕動的沙蠶。
阮瞳:「……」
居然很容易就成功了。
鏡頭這時拍過來,正好拍到阮瞳小心翼翼拿著蟲子穿上魚鉤,雖然眼帘帶著一層水霧好像很害怕,但卻努力去完成任務的樣子。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姜心瑤呀呀呀的叫聲,「我不要,我才不拿,這個東西這麼噁心像蛆一樣,怎麼能讓我碰……」
另一位正在教姜心瑤的當地漁民:「這不是蛆,是沙蠶,很有營養咥,我們這還有人炒咯吃。」
姜心瑤叫得更響:「噫……你們這的人好噁心啊,怎麼還吃蛆!這種東西怎麼能下嘴!你們都是什麼人吶!」
大小姐說氣話來完全沒有顧忌會不會傷害別人,那位老實巴交的漁民聽到姜心瑤嫌棄的話和厭惡的表情,兩條濃黑的眉幾乎擰在一起,被海風刻畫了深邃皺紋的臉上藏不住的難堪。
「大叔,沙蠶除了炒著吃,也可以煲湯油炸吧。」平時並不是熱心腸話多的沉鬱,這時候卻主動找那位表情尷尬的漁民攀談,「我聽說還能預防高血壓和動脈硬化,是不是?」
漁民大叔聽到沉鬱的話,頓時露出笑容:「是是,煲湯油炸都可以,而且這個東西聽說還有什麼藥用價值,是保健食品。」
沉鬱勾唇,海風吹起他微濕的黑髮:「怪不得,以前在南方的朋友請我吃過,手藝好做出來很美味。今天便宜這些海魚了。」
漁民大叔一聽沉鬱也吃過沙蠶,就立刻來了談天的興趣。
剛才因為姜心瑤的嫌棄而帶來的尷尬和難堪,終於散去。
當地漁民大叔質樸熱情,很容易就忘記剛才姜心瑤嫌棄厭惡的表情,不但主動教給他們最基本的在海上垂釣的方法,還把自己壓箱底的絕活也貢獻出來。
有了大叔幫忙,阮瞳他們耐心等了一會兒,魚鉤很快就有了反應。
「我釣到了,魚鉤動了!」季蒙那最先有了反應。
緊接著,阮瞳和沉鬱這邊也依次有魚上鉤。
第一次體驗海釣的阮瞳,看到被撈起來的海魚吃了一驚。
阮瞳:「這是……?」
漁民大叔舉起大拇指:「這是斑魚,石斑,好吃!」
阮瞳:石斑魚?這不是那種價格不便宜,做起來也好吃的魚嘛,她最喜歡了。
釣到了喜歡的魚,阮瞳接下去釣魚的幹勁更大了。
不止阮瞳,季蒙和沉鬱也陸續有收穫,三個人在船艙里耐心釣魚、收魚、穿魚餌、再次拋竿。
和他們比起來,坐在最後面的姜心瑤就顯得又無聊又難過了。
因為嫌噁心,姜心瑤根本不肯碰一下魚餌,所以至今也沒完成任何任務。
她就躲在最後,拿遮陽帽蓋著腦袋,時不時拿可憐兮兮的眼神望著前面的沉鬱。
可惜沉鬱全程都沒往後多看一眼。
不知不覺中,姜心瑤只覺得自己肩膀上的皮膚也疼,手臂上的皮膚也疼。
烈日灼灼,她肩上的皮膚好疼,好像是被曬傷了。
可是她明明塗了防曬霜,為什麼還會這樣。
姜心瑤身上越疼,心情就越沮喪。
她特意穿上的比基尼要給沉鬱看,可是從頭到尾沉鬱的視線都沒往她這裡掃過。
反而好幾次,姜心瑤都覺得沉鬱的目光好像落在了阮瞳身上。
阮瞳……她討厭阮瞳!
姜心瑤狠狠瞪阮瞳,可不管她怎麼瞪,阮瞳居然專心致志釣魚,完全不看她。
姜心瑤!!!
一個人在最後買又不合群,又被太陽瘋狂暴曬,又得不到重視的姜心瑤就快氣炸了。
就在這時,節目組要求的任務終於做完,因為提前釣到足夠多的海魚後,他們這組可以返航了。
「終於能回去了,我都快被曬化了。」姜心瑤摸摸自己一碰就疼的雙肩,由衷慶幸。
阮瞳聽到這句話,不經意地回頭。
當她目光落在姜心瑤身上。
「……」
阮瞳眨了眨眼。
「姜心瑤,你……你要不要把衣服穿上?」
不過專心釣了一陣魚,沒看姜心瑤,再回頭看她,才發現姜心瑤的肩膀還有上臂外沿皮膚居然一片通紅。
姜心瑤這時候看起來就像一隻蒸熟的蝦子。
她沒感覺嗎???
姜心瑤本來已經想穿書裙子了,聽到阮瞳這麼說,立刻就覺得阮瞳是在忌憚嫉妒她穿比基尼的倩影。
姜心瑤立刻將裙子塞回編織包:「不用,我就穿這樣,出海就是要穿比基尼!」
哼。
她還微微揚起下巴,得意地挑釁阮瞳。
那眼神仿佛在說,比起阮瞳老氣橫秋的潛水服,她的比基尼才更搶鏡。
阮瞳:「……」行吧,隨便姜心瑤好了。
船隻開始返航。
當船上的人可以看見碼頭的時候,原本平靜的海面上忽然捲起了風浪。
風浪仿佛無端而起,海面變得不再平靜,海浪洶湧。
阮瞳本來好好坐在船上,但船身被浪打得一個晃動,她就被連帶著整個上半身差點顛出船沿。
「呀——」
又是一個大浪打來,船上響起一陣驚呼。
剛剛明明還風和日麗、萬里無雲,莫名其妙怎麼就變天了,哪來這麼大浪。
沉鬱這時下意識便要去找阮瞳,但他們倆前後之間隔著季蒙和工作人員。
阮瞳這時只想伸手去抓船沿,但下一秒,又是一個浪花從海面打來。
也不知道是阮瞳運氣不好,還是凡是太巧,那個浪就像長了眼直直朝阮瞳而去,浪花一過就將她捲入了了浪中。
「阮瞳、阮瞳落水了!」
「阮瞳掉海里了!」
阮瞳被浪打入海里,只慌了一下,就立刻穩了心神。
她身上穿了救生衣,輕易不會。
阮瞳低頭:「……」
她身上的救生衣什麼時候掉了!
海水湧入耳鼻喉嚨,阮瞳在水裡拼命撲騰,可是入嘴全是海水苦鹹的味道,平時只會在游泳池裡玩水的阮瞳根本無法應付這樣的情況。
更何況,也不知道是不是運氣不好,她掉下海的時候左腳居然卡在了近海的珊瑚礁中。
阮瞳低頭在海水中撲騰,想要把自己的左腳扯出來,隱約中卻看見那截卡著她的珊瑚里好像還有什麼東西。
左腳腳踝被卡死,珊瑚里有股力量在把她拼命往下拉。
船上明明有很多聲音,大家都在忙著救她,可是那些聲音卻仿佛離她越來越遠。
漸漸地,阮瞳覺得身體的力氣越來越小,四肢仿佛再難使力。
她慢慢地落入深沉的海水中,眼皮只覺得越來越沉重。
「沉鬱!」
忽然,遠遠的嘈雜的海面好像傳來了工作人員的喊叫,伴隨著的還有撲通如水的身影。
阮瞳在徹底閉眼前,仿佛看見了沉鬱縱身入水朝她而來。
那一刻,她看到的沉鬱,目光清冷決絕,仿若認識許久的那個男人。
……
阮瞳墜入一片孤冷冰寂、黑暗混沌的世界。
她不知道這是哪裡,只覺得周圍的一切都那麼冷,那麼孤單,那麼的……悲傷。
她好像被一股悲傷絕望的情緒包圍。
下意識地抬手想要揮去這團陰霾,眼前的黑暗渾濁就忽然散去。
沒有了黑暗,出現在阮瞳面前的是一道木質的大門。
這是哪?
她伸手推開木門。
隨著兩扇對開的大門被推開,鋪滿整個房間的白色百合映入眼帘。
這是一間很大的房間,房間正中停著一樽棺木,兩側堆滿花圈,每一個花圈都扎著白色百合。
確切的說,這是一間靈堂。
靈堂正中掛著的黑白照片讓阮瞳無比眼熟,那是她上輩子的照片,從她上輩子最後拿到影后大滿貫的電影裡截取的經典角色劇照。
靈堂里擠滿了人,她熟悉的朋友、同事,還有許許多多的影迷粉絲。
所有人都在為她哭泣,她的經紀人卓洋甚至哭到雙腿虛浮需要旁人攙扶,而跟著她的助理則雙眼紅腫到無法見人。
阮瞳忽然明白了,這裡,是她上輩子死後的靈堂。
她下意識回頭,在靈堂四處尋找。
可是不論她怎麼找,在這裡,都沒有看見沉鬱的身影。
不該是這樣的啊……
怎麼會……
她上輩子死了以後,沉鬱居然連她的葬禮都沒有出席?
阮瞳甚至留意了每個花圈,靳銘的、紀淺的、聞如絲的……可是,唯獨沒有沉鬱。
沉鬱呢?
他去哪了?
黑暗冰冷的霧氣又重新將她包裹,剛才充滿光亮的靈堂在她眼前消失。
在這片混沌冰冷的黑暗中,阮瞳感覺到越來越多的絕望,越來越多的孤冷遺憾悲傷。
她好難過啊。
各種意義上的,莫名的難過。
也不知道是被這黑暗陰冷影響,還是因為想到沉鬱在她死後竟然都沒有參加她的葬禮。
難過壓抑的情緒充斥胸腔,從來沒有過的委屈情緒從幾乎占據她心尖。
所以上輩子那麼信任的人也不值得信任?
所以沉鬱終究還是和她的父母,她的哥哥一樣……
又一次被背叛的感覺湧上來,阮瞳無聲的笑。
笑著笑著卻哭了。
淚順著眼角而出,啪嗒,滴入那濃郁得化不開的黑暗陰霾中。
那團黑霧忽然開始劇烈波動,而後,就像被利刃劈開了一道口子,陽光照了進來。
阮瞳眼前的一團黑暗,又忽然變成了另外一種風景。
一望無際的大海,幾乎望不到底的海面。
阮瞳發現自己居然又回到了他們錄製節目,出海的那個港口。
不,不對,回到這裡的不是她,而是……
當她回頭,她看到的是坐在甲板上的沉鬱。
不修邊幅、頭髮凌亂、還帶著鬍渣的沉鬱。
阮瞳這才發現沉鬱開的並不是節目組給他們準備的那條小船,而是他登上碼頭前給她看過的那艘『要送給她』的遊艇。
而現在,阮瞳認得這艘遊艇,這是上輩子沉鬱自用的遊艇。
所以現在,她看到的也是上輩子的沉鬱。
原來上輩子的沉鬱,曾在這個他們錄製節目的碼頭,開著遊艇出海。
阮瞳發現沉鬱好像看不到她,她在沉鬱身邊就像是一道幽魂。
因為這樣,她更放心大膽地在他身邊飄過,她想弄明白沉鬱這時候到底在幹什麼,現在又是什麼時間。
就在這時,沉鬱手機傳來震動,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阮瞳立刻飄過去。
手機上彈出一條最新新聞——【影后阮瞳的葬禮將在今日舉行,靈堂開放悼念,無數圈中好友、影迷前往道別。】
新聞標題是這一行字,下面還有一段小字:據可靠消息,影帝沉鬱缺席葬禮。
阮瞳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居然看到了她死後的那段光陰。
剛才還困惑沉鬱為什麼沒有出現在她的葬禮上,現在,就知道了真相。
在她葬禮當天,沉鬱不但沒有出現,反而開船出海。
阮瞳很想問問沉鬱,他到底怎麼想的。
卻看見沉鬱只是低眸又看了看手機畫面中出現的那張,她的黑白照片,便抬手將手機擲入海中。
阮瞳:「……」
沉鬱他要幹什麼。
直到這時,阮瞳終於發現沉鬱不對勁。
他從前的目光雖然冷峻,但卻不像現在這樣絕望無神。
他以前偶爾也會不刮鬍子,但卻不像現在看上去那樣唏噓潦倒。
沉鬱整個人散發出的情緒都不對勁。
和她認識的那個沉鬱完全不同。
現在的沉鬱,讓阮瞳感到悲傷、絕望、痛苦、難熬。
「沉鬱……」阮瞳想叫他,卻被他撞破虛擬漂浮的身體而過。
遊艇不知什麼時候停在了海面上。
沉鬱坐在甲板上,陽光很刺眼,但他卻像感情感受不到溫度。
他英俊深邃的五官再也沒了英氣,目光幽幽望著遠方,慢慢地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了一個絲絨戒盒。
阮瞳忍不住屏息。
她認識那個戒盒。
那是,被她拒絕過無數次的,沉鬱求婚的禮盒。
她知道裡面放了一枚非常貴重的鑽戒,是沉鬱特意為她打造定製。
可是,她卻一次也沒有接受。
「瞳瞳……」他終於開口。
聲音幾乎沙啞到不能聽。
此刻,阮瞳仿佛已經預兆到了沉鬱要做什麼,她看著他拿起戒盒,對著空氣。
「嫁給我。」沉鬱說。
每一次求婚,都被阮瞳拒絕。
沒有一次願意嘗試踏出一步的阮瞳,這一刻,心卻軟了。
她有想過她離開,他會變成什麼樣。
會難過吧,還是會先難過再慢慢忘掉。
可是,她從來沒想過,他會做到這一步。
幾乎已經可以猜到沉鬱接下去要做什麼的阮瞳,泣不成聲。
她站在沉鬱舉著婚戒的對面,空蕩蕩那片。
即使沉鬱根本聽不到看不到,她還是對他說——「好……」
海風拂過。
沉鬱仿佛聽到了阮瞳答應求婚的聲音夾雜而過。
雙眼早已失神的男人,終於最後一次笑了。
他不再多求什麼,只是找到船上的消防斧,砸開了船艙內的舷窗。
水從破裂的縫隙漫進來。
阮瞳:「……」
沒有辦法阻止,沒有辦法讓他不要做傻事,阮瞳甚至連喊停的能力都沒有。
她終於知道了上輩子,在她意外身亡了以後,沉鬱做了什麼樣的選擇。
他沒有選擇痛苦一生。
也沒有選擇忘記。
他選擇,陪她永眠。
……
船身逐漸沉入海底,沉鬱只是緊緊握著那枚婚戒,隨之下沉。
影帝沉鬱,在阮瞳葬禮當天,一同消失。
從此,再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直到幾年後,有人在南方海域深潛遊玩,才無意發現了沉鬱的屍骨。
人們這才知道,當年在娛樂圈那些捕風捉影、都以為是小道消息的緋聞,原來全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