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為什麼會破產?
阮瞳甚至覺得這個消息太過迷幻,那麼大的一家上市公司,居然說破產就破產。
就算她想過這輩子放手復仇,但也從來沒指望過可以在這麼快的時間內拖垮姜氏。
她承認現在的她還做不到,她本來是想和上輩子一樣先積累人脈資源讓自己有足夠的力量慢慢找到姜氏的弱點,再逐個擊破。
而她一開始看上的弱點就是姜心瑤,但姜心瑤應該只能讓姜氏口碑受到影響,最多就是投資電影失利……但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已經完全不在她的掌握中。
律師告訴阮瞳,姜氏的情況的確讓人始料不及。
本來前兩個月姜氏在股市就已經重新復牌,依照姜氏的底子,只要這時候穩住發展,再引進資金注資,隨隨便便便能渡過這一關。
可就在這時候,姜氏卻遇到了兩個問題。
其一,姜氏收到了別的集團狙擊,一家擁有洛氏集團背景的新公司,突然在股市上狙擊姜氏,並對其提起收購。
阮瞳:「洛氏集團?洛詩……」
律師:「沒錯,洛氏集團千金就是洛詩。」
葉哲前未婚妻,她穿進的這本同人小說里的女主角洛詩!
阮瞳穿進書里多時,自從和沉鬱坦露心跡後幾乎快要忘記自己其實已經穿書,並且這本書還是有女主角。
她想起來了,那個討厭她的黑粉卻是洛氏集團千金洛詩的粉絲,在現實里阮瞳也知道洛詩,的確是位大大方方、溫柔漂亮的女生。
而且後來,她穿進書里來和葉哲發生矛盾時,從洛詩的種種做法看來,對方也是一位明理大度的人。
除了一開始洛氏集團聽信葉哲的話,以為她單反面勾引葉哲,破壞葉哲和洛詩的婚約而對她動過手段。
後來,當葉哲被法律制裁,洛家再沒用手段幫忙掩蓋,更沒有找過阮瞳麻煩。
甚至後來,阮瞳還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道歉簡訊,落款是洛詩。
阮瞳:「既然是洛詩家的公司要狙擊姜氏,姜氏一定凶多吉少。」
律師:「現在看肯定是這樣,但當初收購戰剛開始的時候,誰也不敢這麼斷言。就算那家新公司有洛氏集團的背景,可和洛氏比,姜氏才是龐然大物。」
以小博大,當初可沒人看好洛氏集團。
在電話這頭的阮瞳卻搖搖頭,那是因為其他人都不知道洛詩才是這本書里的女主角。
女主家的公司看上了姜氏,要狙擊收購,自然會有劇情之神的幫助。
在勢上,洛氏贏定了。
律師:「這只是一方面的問題,還有一方面則是姜氏內部決策頻頻出錯。或許是姜氏現在的決策人姜聿薄還是太年輕,他剛坐上董事局主席的位置,就清退了公司里的一批高層。一開始業內都以為他是為了清理陳雅留下的勢力,可是後來好像又不是,好幾位在業內有口皆碑、能力出眾的管理層,都不是陳雅的勢力,也被他辭退。初次之外,他作為新上位的管理者,能力不行,還做出了不少錯誤的決定。這一連串的舉措導致姜氏在後來的股市狙擊戰中,好幾次做出了錯誤的決定。內憂外患下,姜氏只能申請破產。現在姜氏的股份幾乎等同廢紙,幸好當初,你處理得早。」
電話已經掛斷了許久,阮瞳還沒反應上來。
沉鬱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她手裡握著電話,眉頭緊鎖的樣子。
一把將愣神的她抱起來,放到腿上。
他俯身含住那小巧圓潤的耳珠,低聲道:「想什麼這麼入神。」
潮濕黏膩的呼吸噴灑在她耳側,阮瞳這才輕輕顫了顫,回過神來。
「嗯?」她眨了眨眼,感受到耳側的酥癢,聳著肩躲開他的『騷擾』,埋首在他肩頭。「沒有,剛接到律師的電話,原來姜氏破產了。」
沉鬱的氣息沉默了一陣。
他抬手,寬闊的大掌覆蓋在她腦袋後面,把她往自己身上壓得更多。
「這是你夢寐以求的事。」他嗓音很沉,帶著些磁性,非常動聽。
阮瞳耳朵就挨著他的胸膛,他說話時候從胸腔里發出的聲音,震得她耳朵酥酥麻麻。
剛才被沉鬱親軟了,這時候整個人靠在他身上,便更像沒了骨頭,軟軟地窩著。
她現在心情的確很輕鬆,雖然還有一些事想不明白,但不妨礙她感到心情舒暢。
可是下一句,卻聽到沉鬱說,「為了替你早日完成夢想,我也推了一把。」
什麼?
阮瞳揚起腦袋,美目中閃過詫異。
沉鬱卻用雙臂將她細軟的腰肢圈得更緊,那種感覺仿佛是怕下一秒,她就跑了。
「你會不會怪我多管閒事?」他問。
「其實在國外我就知道姜氏的情況不好,所以告訴沈家的公司,可以適時的落井下石一下。」
這個舉動,恐怕會讓一部分外人以為沉鬱和阮瞳這對夫妻是貌合心不合,要不然丈夫不救妻子家的公司,怎麼還想著落井下石。
可是沉鬱不在乎外人怎麼想。
他只在乎阮瞳。
「我怪你幹什麼?」阮瞳稍稍坐起來點,兩隻手搭在他肩上,「……我最多怪你,有這種好事沒有事先告訴我。」
「不過有件事我真的感到很奇怪……律師告訴我,姜氏會走到這一步,除了外部因素,還有內部決策接連出錯的原因。業界普遍認為,是姜明輝退居幕後休養後,姜聿薄能力不足導致。可是……」
阮瞳偏頭,看著沉鬱,目光灼灼。
「可是根據這輩子我對姜聿薄的了解,他並不是那種只會混吃等死的富二代。雖然他沒坐上過公司掌權者的位置,但以他的能力,不該把姜氏帶到這一步。」
阮瞳原本以為姜聿薄做了那麼多,是想從陳雅手中搶到姜氏的控制權。
他的目的是讓姜氏完完全全握在自己手中。
可是自從姜聿薄上位後,姜氏的情況居然一點都沒好轉,現在更是已經走到了破產這一步。
這一系列的事態發展,讓阮瞳心裡生出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就好像有什麼意念在心底一閃而過,可是卻抓不住。
「別胡思亂想。」沉鬱在她額角親了親,「姜氏倒了,陳雅也將坐牢,那些壞人都得到了應有的報應。老婆,現在電影也宣傳完了,我們是不是該準備婚禮,嗯?」
話題終於回到了正題。
《冰殤之擁》自上映便獲得了空前的成功,阮瞳和顧染在電影中的催淚表演賺足了觀眾眼淚。
現在宣傳期也完了,電影也在上映期間票房一路走高。
有了姜氏做票前車之鑑,這段時間電影票房都透明得不得了,反而襯出了《冰殤之擁》在票房上的號召力。
上映至今,票房28億,雖然比不上《終極時空》刷出來的票房,但在這種類別的影片裡絕對是一騎絕塵。
再加上國內外對這部電影的口碑認證,《冰殤之擁》已經是下半年衝擊各大電影獎項的頭號熱門。
阮瞳主動抱住沉鬱:「好,準備婚禮。不過我有條件,婚禮你不許插手,都聽我的。」
這是她一早就跟沈母說好的,要給沉鬱的『驚喜』。
……
第二天,阮瞳本來和沉鬱母親約好見面商量婚禮細節。
但半路,阮瞳接到一通電話,來電人是姜明輝,讓她回去一趟,說是有緊急情況。
現在這個地步,阮瞳早已不用再在姜明輝面前裝柔弱小白花,也沒必要對姜明輝的話言聽計從。
但她實在太想看到姜家破敗的場面。
特意帶上陳燃,也就是她的保鏢到了姜家大宅。
從前光是管家、保全、傭人、廚師、園丁都有數十人的姜家大宅,此刻卻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阮瞳按了門鈴。
沒想到,來開門的居然是姜聿薄。他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甚至有一些陰鷙,可姜聿薄向來都是這個樣子,阮瞳並不指望他能對自己笑臉相迎。
他看了眼阮瞳:「進來吧。」
阮瞳從打開的門縫看進去,別墅里陰沉沉的,光線很暗。
玄關擋住了視線,看不到客廳裡面。
阮瞳讓陳燃在門外等她,她自己進了別墅裡面。
剛進門,便聽到後面大門關上的聲音,姜聿薄甚至還落下鎖。
阮瞳擰了擰眉,奇怪的眼神落在姜聿薄那張陰鬱冰冷的臉上。
「父親在客廳等你,走吧。」
他冷冰冰的一句,便從阮瞳身邊率先進去。
阮瞳看著姜聿薄削瘦挺拔的背影,越發覺得自己看不透這位『哥哥』了。
總覺得姜聿薄整個人,好像都籠罩在一層陰霾里。
還是那種覆著冰霜的陰霾。
可是她沒有意圖去探究,更沒有義務去溫暖開解他。
不再多想,她跟了上去。
還沒走進客廳,阮瞳就聞到一股刺鼻的怪味。
當她踏入客廳,看到客廳的境況,還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懾住了。
即便早有準備,知道姜家現在的情況不太好,但阮瞳也沒想到,有一天她會看到姜明輝癱坐在沙發上,褲子上污穢骯髒。
他身下坐著的那塊沙發上,甚至還有某種積攢的液體。
阮瞳瞬間就明白剛才在外面聞到的那股怪味是從哪來的了。
惡臭難當。
那是從姜明輝身上散發出的味道。
自從手術後昏迷醒來,姜明輝就被宣告下半生便要在輪椅上度過。
他的腿腳已經完全沒了知覺,早就不能依靠自己解決生理需求,必須靠人照顧。
從前,阮馨將他照顧的很好,這種這麼髒的事情做起來從不嫌棄,這也是為什麼姜明輝在最後會重新動了跟阮馨結婚的心思。
拋開愛情不談,能擁有一個像阮馨這樣不嫌棄他,還對他溫柔如故、細心體貼的長期看護,誰都知道這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可是現在,阮馨卻不在這。
而姜明輝卻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氣色難看、昏昏欲睡、整個人看起來疲憊又虛弱。
「他這是……?」阮瞳看向姜聿薄,眼底明顯帶著困惑。
姜聿薄仔細睨了眼阮瞳晶瑩清澈的杏眼,確定在她眼底沒有看到任何關心、焦急、擔憂諸如此類對姜明輝關切的情緒,他才冷笑般勾起嘴角。
「我剛走開一會兒,他就打電話給你了。」
姜聿薄聲音低冷,自顧自地說,沒有回答阮瞳的問題。
「既然你都來了,就一起欣賞吧。」
反正,她眼底也沒有一絲對姜明輝的眷念關心,某種意義上,他們是一路人。
阮瞳還沒明白姜聿薄話里的意思,他已經上前一步,乾淨的皮鞋毫不留情踩在了姜明輝手背上。
還碾了一下。
下一秒,阮瞳就聽到了姜明輝殺豬般的痛叫。
「啊——啊——」姜明輝閉著眼大叫,似乎還在昏睡中沒清醒過來,都不知道自己被人踩了。
姜聿薄收回了腳。
也不知是受驚過度,還是真的有那麼疼,姜明輝痛叫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冷靜下來。
當他睜開眼看清楚面前不止有姜聿薄,還有阮瞳。
姜明輝立刻抬起顫抖的手:「阮瞳、阮瞳你終於來了,幫爸爸……快幫爸爸……」
阮瞳看了眼姜聿薄,沒見他有任何阻攔他們對話的意思,她佯裝不解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和哥哥,怎麼弄成這樣?」
「別提這個不孝子!」姜明輝惡狠狠剜了姜聿薄一眼,「廢物、沒用的東西,我把公司交到他手上,他居然把公司弄到了破產的局面。不止這樣,你看看爸爸現在這、這幅樣子……家裡的傭人管家都被他辭退了,我都這樣躺在這一天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他說還有事忙居然就把我晾在這不管,要不是我給你打了電話,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人來看我!」
姜明輝看起來虛弱,可是罵起人來還算中氣十足。
從他的話中阮瞳斷斷續續聽明白了。
大致情況就是,姜家破敗了。姜聿薄借著姜家破敗的原因,把家裡的所有幫傭都辭退了,然後又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沒有回家,忘記了姜明輝。
姜明輝就一個人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癱了兩天。
大小便不能自理,還沒吃過一口東西。要不是他慢慢挪動,夠到了不遠處放著的電話,恐怕會活生生餓死在這,都沒人知道。
姜聿薄:「父親,我去處理公司其他的後續事宜,所以才……」
姜明輝:「你閉嘴!我現在在跟阮瞳說話!」
姜明輝好像完全沒意識到現在的情況。
他依舊把自己當作姜家的掌控者,就連對姜聿薄的態度也是一如從前般嚴厲無情。
就算之前在陳雅事件後再怎麼看好姜聿薄,現在的姜明輝也早就厭惡了姜聿薄這個『敗家子』。
更何況,他現在這樣從未有過的不體面、狼狽的情況,也都是姜聿薄帶給他的,他怎麼可能再對姜聿薄有好臉色看。
阮瞳:「……」
她不禁都要感嘆姜明輝的目中無人。
這是真的沒把姜聿薄放在眼裡過。
阮瞳只假裝不懂,繼續問出心底的疑問:「不是還有媽媽在,怎麼沒看到她人。你都這樣了,她怎麼沒照顧你?」
姜明輝大口喘氣,一巴掌拍在沙發扶手上,「不要在我面前提那個女人!」
沒想到提起阮馨,姜明輝的反應更大。
可是姜聿薄怎麼會放過姜明輝。
姜明輝越不想提的事,他越要提。
他用冰冷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說:「她走了。在公司股份被外人惡意收購的時候,她把手裡10%的股份賣給了對手,帶著錢走了。」
阮瞳回眸,這一下,眼底是真的流露出了詫異驚訝。
阮瞳從沒想過阮馨那樣的人,有一天都會離開姜明輝。
而且,還是用這種近乎於背叛的手段。
她居然在姜氏和外人打收購戰的時候,從背後捅了姜明輝一刀,把手裡10%的股份拱手讓人。
阮瞳轉頭看向姜明輝。
而聽到姜聿薄又重複了一遍事發經過的姜明輝,此刻正咬著牙,略顯渾濁的眼珠漲得鼓鼓的,幾乎要鼓出眼眶。
他是有多氣呀。
阮瞳忽然想笑,開懷暢意的笑。
可喜可賀。
可她卻故意用惶惶驚恐的聲音,柔弱不安地問:「怎麼會這樣……可是……可是媽媽不是很愛爸爸嗎?爸爸就是媽媽的命啊,這麼多年她都沒變過心,她怎麼會……」
「我派人查過,聽說她被之前幫過她的那家超越新媒體的主編蠱惑,跟對方私奔了。」姜聿薄面不改色地說。
阮瞳:「……」
她看了姜聿薄一眼,見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連眼都不眨一下,忽然有些佩服姜聿薄的手段。
高還是姜聿薄高。
超越新媒體,不就是姜聿薄的公司麼。
從幕後一步步布局到現在,揭穿姜明輝多年把小三當正妻,把正妻當小三的齷齪行為。
讓那家新媒體找上門,幫阮馨伸冤,再收留無家可歸的她,最後在關心中慢慢讓阮馨移情。
可以想見,那位主編在背後是怎麼對阮馨噓寒問暖,是怎樣讓她下了決心擺脫姜明輝,又是怎樣慫恿讓她敢在姜明輝背後插刀。
如果對方是教著阮馨自立自強,報復渣男,或許是為了阮馨好。
但看姜聿薄對阮馨的態度,必然不可能是在幫阮馨。
當然,這也跟阮馨本來的性格有關。她看似報復了姜明輝,也不過是從一個男人身上纏繞到了另一個男人身上,終究還是依附。
就算姜聿薄想幫她,按照她這扶不起來的性子,也幫不上。
阮瞳甚至不懷疑,阮馨就算現在跟那位主編遠走高飛,看似找到了幸福。
最後的結果也必定淒涼。
那位『受僱於』姜聿薄的主編,一定會在不久後,拋棄阮馨。
到時候,阮馨又是孤單一個人。
而以她上輩子離婚後就拋下尚且年幼的兒女自殺,這輩子又甘願正妻變外室的性格,或許,最終等待她的也是一場悲劇。
不過阮瞳是不會同情阮馨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救不了她。
但現在,她卻能在姜明輝的傷痛上多刺兩刀。
阮瞳捂住嘴,故作驚訝:「媽媽跟其他男人私奔了?怎麼會……那她之前任勞任怨、精心照料爸爸,豈不是都是假的?」
阮瞳回頭看向姜明輝,眼底流露出顯而易見的同情和憐憫。
「難道她只把爸爸當冤大頭,根本就不愛爸爸。騙了爸爸的錢就跑了?」
姜明輝臉漲成了豬肝色:「……」
一口氣哽在胸口,差點沒提上來。
「別再提她了……」姜明輝憋著氣,聲音沙啞,「阮瞳,我們不說這些事。快,幫爸爸一把,把這些都清理了……我在這呆得太難受了。還有,你讓沈家幫忙,幫姜氏一把。」
阮瞳:「可是……我聽說姜氏已經申請了破產?」
「那都是你哥哥不懂經營,他廢物!」姜明輝提起這件事就來氣,姜氏並不是完全沒救,只要能找到資金。
為了讓阮瞳幫忙,他曉以大義:「你忘了,你手上還有姜氏6%的股份。一旦姜氏破產,這些股份就都是廢紙,你也有損失。乖,你跟沉鬱說,讓沈家幫忙,只要沈家肯注資,姜氏就還有救。」
阮瞳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好像是被姜明輝勸通了。
姜明輝正要教她怎麼做,就看到阮瞳眨了眨眼,露出無辜之色。
「可是怎麼辦呢?姜氏的6%的股份,我早就轉手了。我手裡現在根本就沒有姜氏的股份,姜氏是死是活對我也沒有影響呀。」
「你……」姜明輝捂著胸口,「你說什麼?你也把姜氏股份賣了?」
阮瞳點頭:「嗯,賣了幾個月了,價格還不錯。好像就是那個要收購姜氏的公司買去的。」
她不介意,火上澆油。
「你、你……你們……你們……」
到了這個時候,姜明輝還有什麼不懂的。
他食指顫抖地在阮瞳和姜聿薄之間來來回回,這幾十年的人生,這一輩子的心血,居然都被這對兄妹毀於一旦。
哦,不止,不止他們,還有他以為是溫柔無害的原配妻子阮馨。
他以為,就算全世界背叛他,也永遠不敢的那個女人。
他是對不起他們,是有負於他們,但他也給了他們物質的生活,他們為什麼可以這樣對他。
「我……我要報警,我要報警把你們都抓起來……」姜明輝嘶啞著聲音低吼。
阮瞳臉上的笑卻越發無辜。
這種事報警,他在想什麼呢。
都是正常的商業行為而已。
姜聿薄冷冰冰的臉上,甚至連表情都沒有。
姜明輝似乎也發現自己說的話太過無用,他改口:「我……我要給瑤瑤打電話,我要讓瑤瑤回來繼承姜家。你們兩個不孝,還有瑤瑤,瑤瑤她和陳雅不一樣,她……」
「你是說這個人嗎。」
忽然,姜聿薄猶如冰棱破碎的聲音,在這空蕩的客廳里響起。
他上前幾步,居高臨下,俾睨冰冷的目光落在姜明輝頹敗掙扎的臉上。
姜聿薄把手機屏幕,懟到姜明輝眼前。
手機屏幕里播放了一段視頻。
阮瞳的角度看不到姜聿薄的手機屏幕,不知道他給姜明輝看了什麼。
但從姜明輝越來越睜大的瞳孔,眼白上炸開的血絲,幾乎要從眼眶中爆裂出的樣子可以推斷姜聿薄給姜明輝看的,一定是一劑重藥。
幾秒後——
「姜心瑤!是姜心瑤!」
姜明輝呲目欲裂:「是姜心瑤推我下去,是她害我半身不遂……」
從姜明輝的嘶吼中,阮瞳終於知道了姜聿薄給他看的是什麼。
她也錯愕,沒想到當初她隨便猜測,報警讓警方來查證的居然是事情真相。
姜明輝之所以有今天,所有的導火線便是姜心瑤。
她居然把姜明輝推下了樓。
而這一切,其實也跟姜明輝自己有關。誰讓姜心瑤就是被他自己寵到無法無天。
姜聿薄收起手機,似乎並不在意阮瞳也在旁聽。
姜聿薄:「現在,你還要不要找姜心瑤來照顧你。不過你小心,她可能會殺人滅口。」
姜明輝:「……」
「不,不找了,不找了……聿薄,我誰都不找了……兒子,兒子……你是我唯一的兒子……聿薄,我……我從來沒有對你不好過,就連當初我跟你媽離婚,我都把你帶在身邊……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
到了現在,姜明輝誰也不敢指望。
陳雅、姜心瑤不行,阮馨、阮瞳不行。
他已經看透了,這幾個女人有的要害他,有的恨他。
可是姜聿薄就算笨一點,就算敗光了姜氏產業,但他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而且姜明輝自認,這些年他對姜聿薄其實一直很不錯,至少……至少是比對阮瞳好的。
姜聿薄:「帶在身邊?」
阮瞳聽到一聲幾乎無聲地冷笑。
「帶在身邊給陳雅作踐。只要她給你吹吹枕邊風,便可以忽略她對我做的所有事。我被她關在暗室里禁閉懲罰的時候,我向你求助的時候,你什麼時候理會過。」
「你連一個眼神都沒有……」
從姜聿薄的話中阮瞳聽出,他似乎也有一個和自己一樣不幸的童年。
當初以為姜明輝把他帶在身邊,至少是重男輕女對他更好些的。
「我……我沒有,我怎麼會不關心你。你那時候太小,從你媽媽那過來不是太調皮了,總是鬧著要回去,陳雅那也是幫我管教你……」
「管教麼。」姜聿薄不見動怒,他那張常年沒有什麼表情變化的臉上,甚至還是冰冷克制的。
只是,他忽然脫去了西裝外套,甩在一旁。
一顆顆解開了襯衣紐扣。
白色的襯衣被他扯下,露出了成年男性的身軀。
只是在那修長寬闊的後背上,是一個個經年已久的疤痕。
阮瞳擰緊了眉。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姜聿薄的軀體,也是她第一次知道,他的身上居然有這麼多的疤痕。
有些疤痕一看就是煙口的燙傷。
而且不止是後背上,還有手臂,還有身體正面。
她忽然想起眼前的這個跟她有血脈關係的兄長,一年四季即使是夏季,也常年穿著西裝,猶如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他都不覺得熱嗎。
或許,不是不熱,而是對成年後的姜聿薄來說,那些傷疤都是他童年時的陰影。
姜明輝也看到了那些傷痕。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陳雅這樣對你……」
姜聿薄沒有說話,把衣服重新穿了回去。
不知道嗎?
呵,怎麼會不知道。
他那時候明明天真地向這個男人求救過啊。
可是,姜明輝是怎麼說的?
哦,他說——
「你說,陳雅不愧是你的賢內助,把這麼皮的孩子管教得規矩聽話。看,聿薄現在不就很好,不哭不鬧,再也不吵著回家找媽媽了。」姜聿薄壓低嗓音,學著那時,姜明輝的話。
姜明輝:「我……」
姜聿薄卻難得勾起唇角:「不過有句話你說錯了,我那時候不再回去找阮馨,不是因為陳雅管教得好,而是因為我知道找那個女人根本沒用……」
「畢竟,就算我回去了,給她看過傷,她也只會哭哭啼啼地勸著我回來,讓我在你面前幫她說好話。」
那麼無用的、那麼怯懦的女人,她根本沒有資格被稱為母親。
她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好。
父母剛離婚的時候,姜聿薄還一心向著阮馨。
為了把這個已經十二歲的男孩徹底馴服,陳雅先立威,把他關禁閉,不給飯吃,最後就是身體上的體罰。
她甚至會用菸頭燙他。
直到把這個孩子徹底馴服,讓他再也不敢違抗自己,再假惺惺地把他當親兒子『疼愛』。
陳雅就是把姜聿薄當狗一樣馴養,先立威再噓寒問暖,她以為這樣訓好了姜聿薄,卻不知道她馴養的是一頭隨時都會在她脖頸上反咬一口的孤狼。
「所以,你現在還以為,我應該幫你麼。」
當姜聿薄扣好最後一顆襯衣紐扣,他抬眸,目光陰鷙而冰冷,睨向姜明輝。
姜明輝說不出話來了。
嗓子眼就像被什麼東西堵住,張著嘴,卻怎麼都說不出一句話。
他沒想到,他居然早在十幾年前,就把自己的每條路都堵死了。
就連他以為刻板無趣的兒子,也早在十幾年前就恨上了他。
那麼阮瞳呢,她也一樣,也從十幾年前就恨上他了把。
還有阮馨。
噗——
突然,喉嚨口堵著的那團東西噴了出來。
是一口鮮血。
姜明輝暈了。
顱內血壓增高差點爆血管,被緊急送醫。
姜聿薄沒有為難阮瞳,只是請她欣賞完那一場戲,便讓她離開。
臨走,姜聿薄只說了一句話,讓她別聖母心發作管姜明輝的事。
阮瞳當然不會管。
她怎麼會是聖母。
當晚,阮瞳接到消息,姜明輝居然又被搶救回來,沒死。
可是姜氏已經沒錢了,住不起高級病房,請不起最好的醫生,公司都在做破產清算了。
聽說,姜聿薄不惜拉下臉到處借錢,最後還是找朋友借到了錢,把姜明輝安置在了某家醫院的公共病房。
是那種一間病房六個人,環境跟姜明輝過去住的那種VIP病房完全不同的地方。
就這,還是姜聿薄找了昔日的關係,好不容易給姜明輝安排的床位。
阮瞳身為明星不管姜家,這時候網上是會有人說的,但這種都是小範圍的言論,因為只要擴大就會被人懟。
什麼毛病,慷他人之慨,誰都知道姜家過去是怎麼對阮瞳的,她不管姜家合情合理。
但姜聿薄對姜明輝這麼孝順,倒是讓人感嘆。
只可惜,姜家破產了,姜聿薄也不能天天在醫院照顧姜聿薄坐吃山空,只能每天出去打工賺錢。
這樣,姜明輝在醫院就苦了。
他本來就半身不遂,這次腦溢血差點救回來後更是連說話都說不清了,一個人躺在公共病房裡,時不時還要接受其他人的指指點點。
「看到沒有,那個就是以前那個姜氏集團董事長。」
「哇,那麼風光的人,怎麼搞成這樣?」
「嘁,還不是因為管不住下半身,拋妻棄女才弄成現在這樣。他們家公司都被小三掏空了,現在小三在坐牢,跟小三生的私生女不知道跑哪去了,看都不來看他。現在啊,都多虧他跟原配生的兒子,還管著他。」
「難怪……所以啊,男人發達了就是不能拋棄糟糠之妻,要不然肯定遭報應。」
「不過他兒子真不容易,平時白天要掙錢,晚上來照顧他還要被他摔東西撒氣……唉,真是難喲。」
「可惜了這麼孝順的兒子,這種拋妻棄女的東西又糟踐兒子好心的,還不如死了算了。」
「誰說不是呢……」
每日裡,病房裡都有『慕名』來看姜明輝,並對他指指點點罵上兩句的路人。
姜明輝『啊啊唔唔』解釋,可是沒人聽得懂他說什麼。
他就這麼躺在那,被姜聿薄吊著命,終於,還是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到他閉眼的那天,醫院裡其他人還在說,姜聿薄這個兒子真不容易,總算是解脫了。
姜明輝死了。
這個世上,卻沒有一個人會為他惋惜、難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