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餘暉落下。天邊還掛著一大片淺灰色的雲,偶爾透著幾分光亮。
盛夏的夜晚,總是來得比較遲。
沈溫庭剛下了飛機,八月夜晚燥熱得很,偶爾吹來的幾縷清風也緩解不下炎熱。掃了一眼天邊,他解開了手腕上的扣子,露出一小節手腕。
白霄吩咐了人處理託運行李,這才上車。
上了車,白霄看了一眼白景發來的消息,回頭看向沈溫庭,「沈總,沈太太現在正在酒吧。我們是先回家還是去酒吧?」
「酒吧。」
沈溫庭閉上眼,睏倦得很。腦袋昏昏沉沉,回國前晚著了涼,而後便是十幾個小時的飛機。饒是他身體再好,此刻也有些受不住。
白霄點頭,啟動車子。這會已經過了下班高峰期,一路順暢無阻,不到半小時就到了酒吧。
一進門,便是滿耳的喧囂,嘈雜的音樂此起彼伏。大廳的燈光晃眼,舞池中的人擺動著身體,四射的燈光刺眼雜亂。
沈溫庭覺得沉重的頭疼痛愈發,「太太在哪?」
白霄掃了一眼舞池,看向一處燈光比較暗的地方,「應該在那邊。」
聞意喜歡去酒吧,卻不喜歡在舞池湊熱鬧,她倒是更喜歡安靜在一旁喝酒。
沈溫庭聞言,抬腿走去。清冷的眉眼粗略地環視一圈周圍,眉頭微微皺起。
比起舞池,這邊喝酒的地方視線暗了很多。偶爾有幾道明晃晃的燈光落在他們臉上,也不過是稍縱即逝。
「聞意,你輸了。」一道戲謔的男聲傳來。
沈溫庭朝角落看去,隱約看得到一個女人的身影。安靜地坐在那,曲線姣好,面容隱在微暗的燈光下。舞池中忽有一道深藍色的燈光掃了過來,落在她的臉上,映襯出她精緻的面容。
「大冒險吧。」聞意道,打了個哈欠。
「行。」顧方原開了燈,從一沓卡牌裡面抽了一張卡。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隔斷的半開放小空間。弧形的座椅圍繞空出了一個小地方,每個座位的頂上都有兩盞不算明亮的燈。
「選擇在場的一位男性約會一天。」顧方原照著上面念出來,抬眼看向聞意,「我呢,聞大小姐自然是選不上的,不如……」
顧方原頓了頓,目光落在一旁的宋致身上,「宋致怎麼樣?」
白霄這才注意到,顧方原旁邊還有一位男人,臉蛋白白淨淨,就是看上去年歲不大。
宋致突然被點名,漲紅了臉,「我,我……」
一旁的艾思言看不下去了,狠狠地翻了一個白眼,「做你們這裡的調酒師也是慘,時不時還得被老闆推出來出賣美色。」
宋致是這酒吧新來的調酒師,年齡倒是不大,才剛剛研究生。性子內斂文靜,一張臉倒是長得不錯。今天艾思言生日,顧方原順道拉著宋致一起過來玩,權當是助助興。
顧方原聳了聳肩,吊兒郎當的,「怎麼能說是慘呢,能和咱們聞意大美女約會可是榮幸。」
聞意懶懶抬眼,掃了一眼宋致,有些心不在焉的。
沒等她回答,宋致已經輕聲開口,乾乾淨淨的臉上還帶著幾分羞澀,「聞小姐如果不嫌棄的話,我,我願意。」
聞意回了神,「約會麼?」
她在自問,宋致卻以為她在問自己,當下喜上眉梢,「那……聞小姐是單身嗎?」
他在這裡兩個月,也不過是見過聞意兩三次而已。可是,他早就對聞意一見鍾情了。聞意不常來,他至今連聯繫方式都沒要到。今天好不容易有個機會,他不想放棄。
男朋友沒有,一年到頭不回家的老公倒是有一個。最近半個月,沈溫庭像是人間蒸發一樣,微信不回,打電話也沒人接,弄得聞意很是煩躁。
想到這裡,聞意端著酒抿了一口,暖色光下,她的眉眼輕佻,「我單身。」
白霄下意識地朝沈溫庭看去,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沈總,要不要……」
而沈溫庭面色淡淡,似乎是未曾聽到一樣,「回去。」
白霄怔了怔,「就留太太在這裡?」
沈溫庭收回視線,聲音很低。
「嗯。」
他的背影挺拔如竹,在這喧囂的酒吧有些格格不入。那一身清冷的氣質,卻又帶著莫名震懾的氣場。
聞意似是有所察覺,朝著沈溫庭的方向看了一眼。舞池中央人影攢動,偶爾有幾個男人走過,也不是他。
「意寶貝,你在看什麼?」旁邊的艾思言問了一句。
聞意收回目光,喃喃自語,「我剛才一晃眼覺得看到了沈溫庭。」
艾思言:「哈?」
「是不是太久沒見所以思念成疾了?」聞意自問自答,「可我也沒想他。」
也就是最近一直聯繫不上,有些煩躁而已。
艾思言想了想,「可能是你一做壞事就心虛的緣故?」
聞意看向她,翻了一個白眼,「你想多了,我為什麼要心虛?」
沈溫庭都敢玩人間蒸發了,她偶爾泡泡酒吧算什麼。
艾思言十分篤定道,「因為你是夫管嚴。」
聞意微笑:「吃你東西少說話。」
「怎麼了聞小姐?」旁邊的宋致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生怕惹了聞意不高興。
聞意搖頭,掃了一眼面前奶油小生一般的宋致,想了想,還是實誠道,「沒什麼,剛才醉意上心頭,說了謊。」
宋致不明所以,「什麼?」
聞意從脖子上扯出一條項鍊,連帶著上面的戒指一併出來,「很抱歉,我已婚,這局我自罰三杯。」
宋致的臉色頓時慘白下去。他很清楚聞意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如果結婚,對方必定是他方方面面都比不上的人。
呆滯地看了聞意幾秒,宋致這才趕忙道,「我,我知道了。聞小姐,我先去忙了。」
他離開的步伐有些慌亂,起身還撞到了桌角。
顧方原看了宋致的背影幾秒,笑道,「聞意,你魅力還挺大的,這才見了幾次,就勾走了他的心。」
他也是個男人,這眼神一看便知道。這新招來的小酒保啊,定力不太夠啊。
聞意往後靠了靠,「顧方原,不是你把他喊來的嗎?這鍋我可不背。」
「行行行,我的錯,不過酒得喝。」顧方原趕緊給聞意滿上,督了一眼聞意,「不過話說回來,聞意,你家那位遠在國外,怕什麼?」
聞意瞧了一眼顧方原,眼神鄙夷,「你懂什麼?」
顧方原投降,「是不懂。」
他只懂沈溫庭和聞意兩人不走心也不走腎,偏偏兩人也不沾花惹草,對外做足了恩愛夫妻的模樣。
「原哥!」那頭喊了一聲。
「馬上來。」顧方原趕緊起身,丟下一句,「記得三杯全喝了,艾思言你給我監督好。別心疼酒,今天我請客。」
艾思言揮了揮手,「忙你的去吧。」
三杯酒過後,艾思言拿了一塊點心遞給聞意,「意寶貝,你今天怎麼心不在焉的?」
聞意撐著下巴,有些鬱悶,「沈溫庭那狗男人玩失蹤了。」
話音剛落,聞意放置在一旁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人:沈溫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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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溫庭回到家的時候,一片漆黑。聞意怕黑,所以每次在家,房間裡總是留著一盞燈。
開了燈,沈溫庭環視一圈屋子,倒是沒有他想像中的亂。只是零食擺滿了茶几,餐桌上也有幾瓶酒。
他不在,聞意倒是過得不錯。
把掉落在地上的毛毯撿起來,沈溫庭才點開許久沒碰的微信。上面彈出了幾十條聞意發來的信息。
回國前一個月,工作繁忙。沈溫庭忙起來的時候,幾天幾夜沒合眼都是正常的。而且在國外,不常用微信。聞意向來愛玩,也不管他,一連兩三個月不找他都是正常的。所以沈溫庭便忘記點開微信,卻沒想到聞意發了那麼多條消息過來。
看了一眼,大體就是幫她買一幅畫。那副畫在國外,還是在一個拍賣會上。
很巧,這幅畫被沈溫庭買下了,作為聞意的禮物之一。
最後一條,在今天早上。
聞意:再不回我我就去國外抓姦!
沈溫庭盯著上面的一行字,在通話界面按下1,撥了聞意的電話。
電話快要掛斷的時候,那頭才接起。
「餵?」
沈溫庭一隻手拿著手機,一隻手拿著水杯去接水,「在哪?」
聞意按住話筒不讓音樂聲傳過去,回答他,「在家看電視。」
「聞意。」沈溫庭道,細細聽著她那頭傳來的音樂聲,提醒一句,「我在家。」
聞意的腦袋懵了片刻,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你回來了?」
「嗯,剛到家。」沈溫庭進了房間,屋內還算整潔,只是被子亂成了一團,她的梳妝檯上面七七八八擺放了一堆化妝品。
聞意掃了一眼旁邊的艾思言,趕緊補救,「我在思言家裡看電視。」
艾思言很是上道,聲音拔高了幾分,「沈總放心,聞意在我家裡,我會照顧好她的。」
沈溫庭的手指略過她隨手丟在被子上面的內衣,也不拆穿她,聲音沉沉,「聞意,早點回來。」
聞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