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懷玉趕緊解釋：「不是的，是馮導找到我，說還想讓我拍幾個鏡頭。閱讀我這不沒什麼事麼，就答應了。」
「哦。」楊欣語沒有繼續追問，她從來都是個聰明的，懂得給人留餘地的女人。
沒見過她和誰撕破臉。
就算真的內心惱了誰，她也會溫柔地笑著，然後一聲不吭再也不聯繫對方。
資懷玉招手，讓服務員上茶。
等待大紅袍送過來的時候，資懷玉和楊欣語閒聊幾句，說各自的近況。
楊欣語又免不了規勸他幾句，花錢別太大手大腳，適當的享受可以，但別太奢靡。
資懷玉知道她是一片好意，笑了笑說：「堅決聽組長的命令。」
本科那次做課題，以及後來參加比賽的時候，他們三個人都是楊欣語作為組長。
楊欣語怔了怔，「你很久沒這麼叫我了。」
「所以你其實還是喜歡我叫你欣語。」
「不，我喜歡你叫我楊同學。」
「我就沒這麼叫過。」
「試試看。」
「沒興趣，太普通了。」
說笑間，大紅袍被送了上來。
兩人品了品，資懷玉覺得很香，醇厚，除此之外也不知道好在哪裡。
楊欣語喝了幾口說：「我還是喜歡龍井。」
資懷玉心說，你家那8萬多一兩的龍井，當然好喝啊。
「其實你閒在家裡，做做美容，打打牌，不是挺好，幹嘛非得來創業，」資懷玉說，「你看你現在，保養得和十八九歲的女孩子一樣。等你出來創業了，到時候焦慮，晚上想事想得睡不好覺，不能按時吃飯，半夜裡被電話吵醒來處理事情，憔悴得看上去和三十多歲一樣，老了二十歲你敢信？」
楊欣語笑道：「你哪怕誇我像十八九歲我也不會高興的。女人每個年齡，有每個年齡段的美。我覺得我現在的狀態就很好，不需要像十八九歲。」
資懷玉自然看透了她那點心理。
她一方面很享用資懷玉的讚美，另一方面也確實是這麼想的，很自信，沒有半點言不由衷。
「別嚇唬我了，創業是怎麼回事，我雖然沒吃過豬肉，卻也看過豬跑。我可不想當個每天無所事事的闊太太，這樣的生活我已經過了幾年了，實在沒勁得很。」
「那就說說，這次想做個什麼樣的時裝品牌，從哪裡著手。」
「是時尚品牌，只不過先從時裝做起，」楊欣語糾正他，「其實我小時候學過美術，一直喜歡畫畫，喜歡畫一些漂亮的男孩女孩，給他們畫上漂亮的衣服。我平時不怎麼看漫畫，但有兩個漫畫家的漫畫我看得愛不釋手：荒木飛呂彥，和矢澤愛。」
「荒木的《jojo的奇妙冒險》裡面，那服裝設計真的很頂，非常潮。」
「還有矢澤愛，她本人就曾經在模特學校學習服裝設計，對她來說，漫畫是興趣愛好，服裝設計才是專業的。她的《NANA》，《近所物語》，《天堂之吻》，不看劇情只看畫面，簡直就是一場場時裝秀。」
「當年讀書的時候，我雖然學的是管理心理學，但其實一直沒有放棄服裝設計。當然你不知道，我都是在寢室里默默地學習。結婚後……剛開始……總之慢慢地我又把服裝設計撿了起來，也會繼續看一些管理學課程。」
「我不知道我會不會是一個很出色的服裝設計師。那不重要。總之我想打造出一個優秀的時尚品牌，幫幫我，懷玉。」
資懷玉神色微動。
雖然和楊欣語是朋友，甚至他在和唐曉穎分手後，還曾經一度暗戀過楊欣語。
但他們當年在日常交往裡的交談屈指可數，更不會有這麼深入的交流。
等到大學畢業，很快楊欣語就結婚了，他更不可能去對別人的老婆勾勾搭搭。
所以這些事，他還是第一次知道。
「恩，」資懷玉微笑道，「我會竭盡全力。不過，哪些方面需要我幫忙呢？」
他沒說什麼你老公家裡那麼有錢，有那麼大的公司，為什麼不讓你老公幫忙。
既然楊欣語找到了他頭上，那肯定是有她的苦衷，什麼都不用問，幫就是了。
就像曾經她幫助他。
楊欣語端起茶杯，透過水汽可以看到她的眉心有點擰巴，顯得很苦惱的樣子。
她慢慢地喝了幾口茶，慢條斯理地說：「其實呢，各方面都想要你幫。」
資懷玉故意做出誇張的表情，差點一口茶噴出來：「既然你還沒準備好，那還創什麼業啊！」
他倒不是在為難楊欣語，只是想試探一下，看她到底是一時興起，還是真的有創業的豪情。
因為創業真的不是簡單的事，如果只是一時興趣，一時衝動，很難堅持下去的。
楊欣語柔柔弱弱地微笑：「我是還沒做好準備啊。其實我之前都想過，要先去我公公朋友的公司里鍛鍊幾年，至少要等30歲以後，包括錢、知識、經驗等積累更多了，再自己創業的。」
她看著資懷玉，「這不是又和你聯繫上了麼，然後發現你一天一個樣，一飛沖天。」
「雖然我準備得不夠充分，但是創業並不是必須一個人單幹吧？找一個合適的合伙人，也很重要。」
「你就是我的合伙人。」
如果你不僅是我事業上的合伙人，也是我生活上的合伙人，那該多好？
楊欣語輕嘆。
資懷玉點點頭：「那麼，楊合伙人，你希望我這邊做些什麼，我們從哪裡著手。你對公司的期待是什麼，定位是什麼。一開始準備做成什麼規模，怎麼去尋找客戶。成品衣服由我們自己收購工廠做，還是找代工廠，讓別的廠去加工。」
楊欣語笑道：「我首先回答你最後一個問題，我考慮過了，生產衣服有很多有經驗的廠家，我們如果自己去做，從引進生產線、到管理、到質檢……都要從零開始。不如找優質的代工廠。」
資懷玉點點頭：「我贊同。」
楊欣語又說：「至於你別的問題，我其實有一個計劃書，我發給你，你回去慢慢看。」
「可以，那今天我們只敘舊？」
「誰有空和你敘舊啊，你去陪你的思瑜妹妹吧。」說著，楊欣語就要起身。
「喝完茶再走。」鬼使神差地，資懷玉抓住她的柔荑。
楊欣語錯愕了片刻，又坐了下來。
資懷玉沒有鬆開她的手。
兩人靜靜地對望。
楊欣語忽然開口：「你喜歡玩弄人妻麼？」
資懷玉像是被蟄了一下，不過他現在心理素質好得很，沒有慌裡慌張地鬆手，而是看了楊欣語一眼，才慢慢鬆開。
剛剛那一眼，已經讓他確定，其實楊欣語心裡也很亂，甚至不知所措。
「你覺得呢？」資懷玉反問。
「我不知道。」楊欣語垂下眼帘。
資懷玉笑道：「那你想知道麼？」
「不想知道。」
「那就別問啊。」資懷玉溫柔地懟了她一句。
楊欣語沒有生氣，「不問就不問。」
她端起茶杯，又喝了幾口。
資懷玉給她添了一點茶，「你有小師妹的消息麼。」
楊欣語搖頭：「沒有。」
沒有撒謊。資懷玉收回目光，「再多打聽一下，有消息了一定要告訴我。我能確定的是，她一定病得很重。她不應該躲起來，說不定我可以幫她。」
楊欣語猶豫著說：「或許，她的病是誰都無能為力的那種呢。」
資懷玉的目光銳利起來，「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楊欣語趕緊搖頭：「不知道，我猜的。」
撒謊。
但是直接指出對方在撒謊，很多時候只會讓談話談崩，而不會起到效果。
為了達到效果，有時候得迂迴一下。
當然，有時候迂迴也沒用，比如面對楊欣語這種精通心理學的女孩子，她下決心不吐露實情的時候，你就沒辦法撬開她的嘴。
「對了，LOGO我來設計。」資懷玉突然想起。
「什麼LOGO？」
「你的時尚品牌。」
楊欣語假裝生氣：「你連我的時尚品牌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還敢說你來設計LOGO？」
資懷玉笑道：「我知道啊。」
「你說。」
「語心。」
楊欣語想了想，笑了起來：「不好聽。」
「那你說一個。」
楊欣語注視他的眼睛：「蓮說。」
「愛蓮說的蓮說？」
「就是蓮說。」
資懷玉沉默了許久，才道：「什麼時候決定的。」
「不久前，」楊欣語解釋，「不是因為尹依蓮，只是我想打造的這個時尚品牌，在我心目中，應該是這個濁世的一股清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想到小師妹，資懷玉就沒有說笑的心情，他點頭說：「好，『蓮說』這個名字不錯。我來設計LOGO，這是我與你合作的唯一條件。」
「得了吧，你這人，我還不知道你？現在說是唯一的條件，等真的做起來了，這也要聽你的，那也要聽你的。我告訴你，我們要民主。」楊欣語柔弱地笑道。
「民主……」資懷玉沉吟片刻，「民主就是任何問題我們都拿出來討論，然後按你說的辦？」
「對，變聰明了！」楊欣語笑著，站起來前傾摸了摸資懷玉的頭。
資懷玉一把抓住她的手，不知在什麼衝動力量的促使下，往自己的唇邊湊去。
但是在親上去之前，他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唐突，電光石火之間，他趕緊補救，在唇剛剛挨著她的手時就停下來，嗅了嗅，「挺好聞的。其實我覺得你的時尚品牌可以考慮做香水，做香水很賺錢的。」
楊欣語被有被帶偏，似笑非笑地說：「你想抓著我的手到什麼時候？」
「不放開了行麼？」資懷玉開玩笑地掩飾自己的尷尬。
「你敢麼？」楊欣語抬頭，直視他的目光。
資懷玉尬笑道：「我們又不是連體嬰兒。」
他感到自己都有點語無倫次了。
主要是對楊欣語的這句「你敢麼」，他不知道該從哪裡去理解其含義。
難道楊欣語是在暗示自己大膽行動？希望自己鼓起勇氣？
不行，不能這麼自作多情。
資懷玉搖搖頭：「說說註冊資金和股權分配的問題。」
「註冊資金一億，我們各出5000萬，然後我拿10%的管理股，我占股55%，你拿45%。」楊欣語迅速給出了回答。
資懷玉想了想，搖頭說，「這樣起步太慢了。」
「我不會放棄控股權。而且從時裝起步，1億夠用了。」楊欣語的笑容和聲音雖然柔弱，但是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的意志十分堅定。
資懷玉提出一個折中方案，「我借給你2億，我們每人投2.5億。」
楊欣語笑著撥了撥頭髮，不是那種很茶藝地撥弄，沒有任何挑逗的意思，就是很普通地將散落的頭髮撥了撥，但是看在資懷玉眼中，卻是那麼的有魅力。
思考了一下，她否定了這個方案，「我不想占這麼大的便宜。你借我2億，利息按年利12%算。我投2.5億，你投1.5億，我占股64%，你占股36%。註冊資金4億，足夠前期布局發展了。畢竟，我們不需要建造自己的服裝工廠，不需要置辦什麼重資產。」
資懷玉沒和她說不要利息，她不會同意。
楊欣語是個很有邊際感的人，和什麼樣的人，可以有怎樣程度的對話和交往，她拎得很清。
就算是她向男朋友借錢，估計都會堅持計算利息。
除非是向老公借錢——但以她和羅鵬飛那詭異的關係，資懷玉覺得，她大概率不會向羅鵬飛開口。
「可以。」
楊欣語欣然一笑，「等你從燈塔國回來，我們就註冊公司吧。我這陣子在拜託獵頭，物色合適的管理層。」
這件事暫時就敲定了。
又說了一會閒話，楊欣語起身離去，這次資懷玉沒抓著她的手不讓走了。
現在想想，那舉動實在太孩子氣了。
晚飯後，資懷玉在家玩了一會遊戲，便去接蘭思瑜。
她本來說8點錄完節目，結果到快10點才散場。
還好資懷玉帶著Switch，玩著遊戲，倒也不覺得難熬。
等蘭思瑜出來，偷偷摸摸地繞了一圈上了他的車，擁抱、親吻送上，「不好意思啊，今天錄節目的時候出了點問題，耽誤了。」
「沒關係，只要你好好補償就行。」
蘭思瑜白了他一眼：「我敢補償，你敢要嗎？」
不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