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姨!」儘管尹伊蓮從未見過資懷玉的老娘,但還是準確又快速地在高鐵出站口的人群中找出了趙春秀。
尹伊蓮看人,有自己的一套獨特方法,是她當初在燈塔國代替導師給FBI探員授課的課間,向那些探員學習的。
雖然大家的第一印象,是她很擅長微表情識別,但其實懂得微表情識別的人,往往更懂得解讀肢體語言。
而尹伊蓮去看人識人,最初往往不是通過相貌,而是通過身形、肩膀、姿勢和肢體語言等。
所以儘管她還沒和趙春秀說過話,只在微信上聊過幾句,但已經對趙春秀印象極好。
從趙春秀從出站口走出來的這一小段距離里,她幾次的小動作、神態和肢體語言,體現出她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有小孩撞翻了她的行李箱,她沒去檢查行李箱,而是先看看孩子有沒有受傷)。
此外,趙春秀還是個不願給別人製造麻煩的人,習慣遵守秩序,但是遇到該挺身而出的時候也會挺身而出(遇到插隊的人、不配合檢票的人,趙春秀斥責了)。
如果讓趙春秀知道,在她走動的這短短几十秒里,就被人窺見了這麼多東西,她肯定會嚇得大喊「妖怪」。
所以尹伊蓮自然不會把自己看出來的東西說出口,她只是甜甜地很有禮貌地笑著:「趙姨,我是小尹,和您在微信上聊過的。」
「哦,你是懷玉的同學吧!」
「是的,阿姨,我之前生了一場病,身體還沒恢復,就不幫您提行李了啊。」
趙春秀趕緊擺手,「沒事,沒事,這行李箱我自己推著走,不費勁。這背包看著大,其實都是衣服,不重。」
說話間,她也在打量著尹伊蓮。
雖然說尹伊蓮和資懷玉都表過態,他們就是同學關係,普通朋友關係。
但作為老娘,肯定會對資懷玉身邊出現的每一個女孩子都留心。
這麼仔細一看,尹伊蓮長得漂漂亮亮,素麵朝天,不是個花里胡哨的。
穿衣打扮很精緻,但是並不潮,中規中矩。
背著一個小巧的黑色包,戴著一頂毛線帽,可愛溫順的模樣,讓趙春秀越看越中意。
不過她也留意到,尹伊蓮的氣色有點差,生了一場病?什麼病?有遺傳性麼?有傳染性麼?沒有恢復,多久了?
如果是病懨懨體質就很不合適。
林妹妹只適合在成為小說的女主角,不適合成為老婆。
趙春秀打算再觀察一下。
如果這個女孩子的病沒什麼大問題,那她會想辦法撮合一下這女孩子和自己的傻兒子。
至於那個什麼演員,趙春秀見都不想見,還好現在已經和兒子分手了。
上個月資懷玉帶回家的那個叫「李玖」的女孩,人倒是老實善良,趙春秀也挺喜歡的,可惜就是太漂亮了。
趙春秀在農村生活久了,難免被一些鄉下觀念影響,覺得女人太漂亮就容易出問題。
所以趙春秀其實不想讓兒子和李玖繼續交往。
但她是聰明女人,所以不會明著表示反對。
年輕人的愛情,越反對,愛情越熾烈。
她當年和懷玉的爸爸,也是越被家人反對,越是要竭力證明他們的愛是超越一切的。
趙春秀當然不後悔嫁給懷玉的老爸,但是她站在懷玉外公的立場上想想,其實也能理解了。
「趙姨,您跟我來,我開了車來,我先送您去酒店放下行李,然後帶您去吃點好吃的。」
「住酒店?沒必要浪費錢吧。」趙春秀還是習慣性地節約。
尹伊蓮善意地笑了笑,「阿姨,以懷玉的收入水平,住酒店是很正常的消費。而且他的房子現在還沒裝修好,我倒是挺想讓您去和我住的,不過我剛回國,還沒買好房,也是暫住在酒店。」
「那好,你走前面。」
尹伊蓮作為心理學方面的專家,甚至可以說是預訂了一個「大師」席位的,想要討一個中老年婦女的喜歡,那真是太簡單不過了。
從出站口走到地下停車場,準備上車的時候,她已經成功地在趙春秀心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趙春秀甚至半開玩笑、半試探地說了一句:「你這麼優秀,要是看得上我那傻兒子就好了,我一直都想要個你這樣的兒媳婦。」
尹伊蓮的回答很巧妙:「我和懷玉關係很好,但並不是男女之情呢,趙姨您千萬別誤會了。」
說著,她還臉紅了一下。
趙春秀滿意地說:「沒關係,沒關係。」
其實趙春秀在想,關係好就行。
男女之間,從好朋友到男女朋友,差的往往只是一層窗戶紙。
而根據她的經驗,從朋友發展起來的男女朋友,結婚後感情往往會好一些。
只看他們自己什麼時候醒悟過來吧。
上車後,趙春秀其實對尹伊蓮有一定的信任基礎了。
所以在尹伊蓮穩穩地駕著車向酒店開去時,趙春秀不無擔憂地問:「我最近看新聞啊,好多新聞都說,懷玉欠了很多錢。有說他欠了幾十億的,有說他欠了幾百億的。我問他自己,他說沒事,讓我別瞎操心。我怎麼能不操心呢?這次過來,我除了替他盯著房子裝修,也是想了解一下這些事。小尹你和他走得近,能和我說說嗎?」
尹伊蓮笑著說:「趙姨您確實是有點操心過頭了。你只看新聞說懷玉欠了多少錢,可你知道他賺了多少錢嗎?你又知道他每天賺多少錢嗎?」
「賺多少?」
尹伊蓮笑得十分輕鬆,「他的公司做的一個遊戲,這四個月來在全球的總共收入是54億。」
「這麼多!」趙春秀嚇了一大跳,不過她終究不是普通的農村婦女,還是有點見識的,「這麼多錢,只是收入吧,利潤沒那麼高吧?而且公司也不是他一個人的,賺的錢也不全是他的。」
尹伊蓮解釋說:「他是最大的股東,公司賺到的錢,大半都是他的。利潤是沒這麼高,畢竟要付渠道費,還有運營成本,但純利潤也有十幾二十幾億。」
「另外啊,懷玉確實欠了很多錢,但是趙姨您想想,他白手起家,想靠節省來賺錢,那多困難?肯定要進行一些資本運作的。借了別人的錢,用錢來生錢,這是正當操作。只要他能保持盈利能力,每年賺的錢比要還的本息高,就沒問題的。等到錢還清了,他也身價億萬,進入種花財富排行榜了。」
趙春秀算是被餵了一顆定心丸,不過還是有些許顧慮,「可要是這款遊戲不賺錢了怎麼辦?」
「懷玉是有遠見的人,他當然考慮過,所以他的公司也在研發新的遊戲,另外還會拓展項目。」
趙春秀這時再一次展現了她的見識,「可不要拓展太快了,弄得根基不穩。盤子鋪得太開,最後往往會崩。」
「您放心,」尹伊蓮巧笑倩兮,「懷玉他都心裡有數的,拓展的幾項業務都是互相關聯比較強,能形成生態鏈的。生態鏈的意思,您明白吧?」
「大致明白,就是互相有好處唄。小蝦米吃浮游生物,大魚吃小蝦,大魚的排泄物又養活了浮游生物,就這樣大家能生存。」
「是這樣沒錯,趙姨您真是見多識廣。」尹伊蓮抿嘴笑道。
趙春秀很得意又矜持,微笑說:「哪裡哪裡,我就是喜歡看新聞,喜歡自己瞎琢磨。」
「怪不得懷玉這麼優秀呢,很多好習慣都是向您學習的。」
「哪裡哪裡,那個傻小子,少氣我一點就行了,也不指望他多大出息。現在他是有幾個錢了,我只希望他別忘了自己姓什麼,做人還是要腳踏實地。」
尹伊蓮維護著心上人,「懷玉他有缺點沒錯,但優點更多。他是很有責任心的人,那麼多人指望著他吃飯呢,他會慎重的。至於私生活方面,他那麼帥又有錢,連我都會忍不住動心,更別提那些小姑娘了。」
「你可比那些小姑娘好一百倍。」趙春秀不吝溢美之詞。
尹伊蓮一副笑得合不攏嘴的樣子:「趙姨您真是,再這麼表揚我,我要翹尾巴了。」
「這不是表揚你,你是很優秀。我兒子要是能找到你這樣的媳婦,那簡直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交談一番之後,趙春秀的焦慮減輕了許多,看尹伊蓮也是越看越滿意,恨不得直接擰著兒子的耳朵,命令他:「趕緊把這個姑娘娶回家!」
而尹伊蓮也越發篤定,知道自己差不多搞定母后了。
李玖是個好姑娘,也是個傻姑娘,沒什麼戰鬥力,不足為慮。
程瀟還在那裡矜持,不斷錯失機會。
楊欣語顧慮重重,她老公羅旗飛絕對不會和她離婚的,她和懷玉最多偷偷摸摸來往一下。
蘭思瑜倒是個有心機的,雖然表面和懷玉分手了,但又表現得有點藕斷絲連,吊著懷玉,希望馴服懷玉,而懷玉對她也念念不忘,這倒是個勁敵。
不過,自己已經在母后這裡占領了一片根據地,暫時遙遙領先。
蘭思瑜的機會已經不多了!
……
「思瑜,昨晚沒睡好麼,眼圈這麼黑。」
蘭思瑜扭過頭,端著一杯菊花茶慢慢喝,不理他。這混蛋,昨晚又去程瀟的直播間互動,就這態度還想和好?想多了吧。
龔麗華則在一旁笑著打圓場,「資總,思瑜最近太忙了,也沒休息好,火氣有點重。女孩子喜歡鬧情緒,你別和她一般見識。」
龔麗華知道資懷玉欠了上百億。
不過呢,在她看來,有錢人欠點錢算什麼。
甚至越有錢的人欠錢越多。
真正的有錢人,都喜歡四處借錢,拿別人的錢去為自己賺錢。
不欠個幾十億你好意思說自己是有錢人?
一些大公司欠個幾千上萬億都有可能。
所以,儘管欠了上百億,資懷玉依然是無比優秀的資產。
她就不明白,思瑜為什麼要這麼作。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觀念不同吧。
龔麗華看問題就現實一些,只要資懷玉有錢,並且願意把蘭思瑜娶進門,在外面有點風流韻事其實不算什麼。
男人有幾個管得住小頭的?
不去計較的話其實也沒什麼的,就當是在外面被野貓咬了一口,想開點。
只要別得病,洗乾淨了還能用。
不過可能在蘭思瑜這代人看來,問題的性質不一樣,是否專一是她們對感情取捨的重要標準。
龔麗華覺得她們還是太年輕,挨打挨少了。
看問題抓不住重點。
專一深情的男人,如果沒有屁大的本事,那有什麼用?
還不如找個風流成性的有錢人,至少自己在物質方面不會受什麼委屈,走在外面也風光。
至於說專一深情又有錢有本事的男人……誰不想要這樣的男人啊,但現實中存在嗎?
就算存在,也是鳳毛麟角,這輩子能不能有機會遇到一個還是問題。
所以還是現實點,至少圖一頭吧。
因此在蘭思瑜揚言和資懷玉分手之後,龔麗華一直在試著重新撮合他們。
在她看來,這是為蘭思瑜好。
資懷玉笑了笑:「沒事的龔姐。」
他看了蘭思瑜一眼,雖然知道她在鬧情緒,但他懶得去哄。
因為知道肯定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哄好。
他又不是舔狗,沒時間也沒精力地專心去哄她。
還是改天等她心情好點再去哄吧,那個時候哄起來也容易點。
「龔姐,這部電影,思瑜有興趣出演嗎?」
龔麗華還沒開口,蘭思瑜已經冷冷地說:「沒興趣,看都沒看。」
龔麗華在她肩膀上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對資懷玉賠笑說:「這孩子,就是犟。其實她很喜歡原著小說,翻來覆去看了不下5遍,早就和我說了一定要演。不過昨天她看到你在直播間和另一個小姑娘互動,有點吃醋,在這鬧呢。你別理她,這事我替她答應下來了,演!」
「要演你自己去演,」蘭思瑜倔強地對龔麗華說,「反正我不演!」
「也不是不行。」資懷玉裝模作樣地摸著下巴,端詳著龔麗華。
「你!」蘭思瑜明知他是故意氣自己,可還是忍不住氣急敗壞,抓起杯子,看了看又放下,抓起桌上的化妝包向資懷玉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