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一的喜歡是主動。
——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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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念把兩隻玩偶抱到了畫室,那裡面有一個很小的內間,她打掃出來用做了小倉庫,裡面大多都放著顏料,只有內間的架子上,零零散散的擺著一些小物件。
小物件的種類很多,吃的喝的用的,都是「一念」寄給她的東西,她全部放在這裡保管了起來。
兩隻玩偶很占地方,許念對著多了兩個新成員後明顯擁擠的小倉庫摸了摸下巴,最後一手一個,把兩隻玩偶帶回了臥室。
今晚的夜很靜,大概是白天跑的太累了,難得的,許念很快便入眠了。
一夜無夢。
按照約定好的時間,許念應該在八點就要到球場,奈何她沒有早起的習慣,自然醒後已經時九點多了。
磨磨蹭蹭吃了點東西,她抱著球往球場走去。
今天天氣陰沉沉的,不過這種天還是挺適合打籃球的。
心裡琢磨著一會兒該怎麼神不知鬼不覺的放點水,別讓新家教半點面子都沒有時,許念大老遠看到籃球場中心站著一個人。
他腰板挺得筆直,雙手舉著籃球,輕輕踮腳,籃球很完美的...錯開了籃框。
許念:「......」
打球不行,倒是挺會整這些花里胡哨沒用的東西來裝模作樣。
「餵。」許念把球丟在地上,球彈了一下,蹦到了謝一面前,她懶洋洋的沖他說:「怎麼比?」
謝一接住球,「單純的比賽我肯定玩不過你。」
許念微微點頭,滿臉都寫著「你還挺看得清現實」。
謝一繼續道:「所以,我有要求。」
見他低頭隨便撿了一個腳邊的球,然後用加粗的黑筆在上面寫了一堆她看不懂的東西,「這個。」他把球在手上轉了一圈,讓她完完全全看清後,問,「認識嗎?」
許念看到那一堆長得像公式一樣的東西就頭疼,淡著表情道:「我倆不熟。」
可能不單單是她不認得公式,估計就連公式也不認得她。
謝一也不意外,單膝跪地,陸續在其他三個球上寫了公式後,把其中一個球扔給她,「念念。」
許念眉頭抖了一下,「別叫這麼親熱,我倆不熟。」
謝一那雙透亮的眼睛看向她,裡面帶著笑,好看極了。
他說:「念上面的公式。」在她拒絕的話出口前,他又補了一句,「補了這麼多天課,你念幾個公式也好讓我交差。」
他說的過於認真,話里還夾著點不明不白,貌似是委屈的那麼點兒情緒,許念拒絕的話到底是沒出口。
她不是一個喜歡給別人添麻煩的人。
這麼多天新家教確實有煩到她,但實質性的麻煩卻沒有製造過。他是為了交差,而她是為了應付許女士,兩人從某種方面來講,還是能夠達成一致的。
垂眸,許念盯著那一長串公式,慢悠悠的念了一遍。
謝一卻搖頭,「念快點。」
許念:「?」
得寸進尺?
察覺到她黑下來的臉,謝一解釋,「許阿姨讓我錄你背功課的語音給她。念快點,好交差。」
說著,把正在錄音的手機拿給她看。
錄音還在繼續,許念把手機丟了回去。雖然頭疼的要死,但還是硬著頭皮又念了一遍,依舊坑坑巴巴。
一連五六遍,錄音才聽起來像那麼回事。
此時的許念只有一個念頭——
造假可真難。
以及...手中這個籃球,她快要看吐了。
「好了。現在投吧。」謝一把錄音收好,騰開位置。
許念被公式搞得有點煩躁,偏偏就在球快要投出去的時候,旁邊的人突然出聲打斷她。
「要求很簡單,球沒進,上面的公式抄一百遍。」謝一彎腰撿起地上的籃球,先是一投,沒進。後瞥眼看向已經心浮氣躁的許念,「到你了。」
許念低頭從牙縫裡擠了四個字,「屁事真多。」說完手腕一動,把球投了出去。
意外的是,球並沒進。
實際上,在球脫離手的那一刻,許念就知道這球穩輸。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物理公式,能投進去就有鬼了。
把球撿了回來,謝一順手撈了另外兩個球放穩在地上,自己先行坐了其中一個後,拍拍另一個,「願賭服輸。」
這個時候許念要是再察覺不到自己被耍了,那就真的傻逼了。
「坐。」謝一遞上了一支筆,「別客氣,就當自己家。」
許念:「......」
片刻,女生拉著張臉坐在了籃球上,看起來有點咬牙切齒。
謝一手下抄著公式,餘光偷偷瞄著身邊的人,見她臭著一張臉,筆下的公式也寫的亂糟糟的,無聲的笑了。
這一天,絕對是許念有史以來最值得紀念的一天,整整八個小時,她都在籃球場跟物理公式作伴,以至於當晚回來看到謝一留的那張物理試卷,差點生理性反胃。
把地上那寫滿物理公式的四個籃球踢到房間某個角落,眼不見心不煩,許念一頭倒在了臥室。
學習可真夠累的...
被套路過這麼一次,接下來許念對謝一都保持著十分百分的警惕,就怕他突然又冒出什麼騷操作來搞自己。
只不過謝一花樣太多,每次都讓她防不勝防。
也不知道是值得慶祝還是讓人恐怖,在被謝一騷操作的這一周時間裡,許念竟然硬生生的把高一物理的基本公式全部背了下來...
於是,新的一天,看到依舊按時來補課的謝一,許念裝死沒給他開門。
在門鈴又一次執著的響起在耳邊時,許念頂著黑眼圈,迷迷糊糊的拖著沒睡好的身體走到門口。
恍然間,她看到出差半個月的許女士回來了。
一瞬間,元神歸為,確定現在天已經快黑了,而門前的人不是謝一是許女士後,許念開了門。
「磨磨蹭蹭,一天就知道睡睡睡。我居然還指望你去接機。」許女士踩著恨天高,把行李箱拖到了客廳。
在許女士走過去的一瞬間,許念鼻子皺了一下,「你早就回來了,還用我接?」
嗅了嗅身上的酒味,許女士嘴裡打了個絆子,隨意解釋道:「昨晚有個應酬。」
許念並不關心這些,把行李箱給她拖回房間,從冰箱裡拿了瓶水放在桌上,「我去學習。」
許念很不喜歡許女士喝酒,幾乎她每一次喝酒,都會因為跟她自己男人那點不愉快來折騰自己。
她很厭倦。
果然,她還沒上樓,許女士就一把扯住了她。
「你為什麼會戴著這個?!他又來找過你了?」許女士酒精還未完全散去,加上出差的時候碰到了最不願意見到的人,情緒波動很大。
許念低下頭,掃了眼自己手腕上那條手鍊,再抬頭時,表情懨懨,眼睛裡裝著幾分諷刺,「不是你讓我戴著嗎?」
像是被刺激到了,許女士一把將那條手鍊拽了下來。
手鍊劃到手腕,許念眉頭都沒皺一下,「滿意了?滿意就鬆手,我要去學習了。」
許女士卻不依不饒,「你是不是見過他了?你要跟他走對吧,我就說他這次怎麼敢那麼跟我說話,原來是你倆串通好的!連你也要背叛我?許念,我生你養你,你居然——」
「打斷一下,你只是生了我,但從來沒有對我負過責。」許念甩開她的手,語氣冰涼,「還有,你倆的那些屁事,別拉著我,我特煩你知道嗎。」
「嘭——」
樓上的畫室門應聲關閉,許女士聽到了落鎖的聲音。
她神情恍惚了一瞬,四肢無力的癱坐在了地上。
那條手鍊還躺在她的掌心,想到手鍊的主人,這次出差的不愉快再次滋生了出來。
男人信誓旦旦的話還在她耳邊迴蕩,不得不承認,她真的很害怕。
他說:「我很快就會帶我女兒離開。」
他說:「許芹,那是我的女兒!那是我孟臨天的女兒!!」
她很害怕,害怕許念被搶走。許念是她唯一的依靠,也是她唯一能與孟家對抗的資本。
她不能把許念給他!
不能!
女人攥緊手中的手鍊,目光堅定的望向二樓的畫室...
二樓畫室,許念正趴在天窗口欣賞落日。
畫室里有個天窗,她特地買了一個小梯子,這樣可以在想看天窗外的景色時,能夠將天窗打開。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天徹底黑了下來,客廳里斷斷續續的傳來了爭吵聲。
許念胃裡翻江倒海,臉色煞白。
她知道許女士又在電話里跟她名義上的親爸,實際上已經是別人爸爸的孟先生在吵架了,這種情況也就只有在許女士喝多了才會發生,平時兩人壓根不會聯繫對方。
爭吵聲越來越大,許念開始考慮要不要給畫室安裝一個隔音牆。
扶著樓梯下到地面,許念喝了口水,勉強將胃裡的酸水壓了下去。
外面的爭吵估計一時半會還結束不了,她胸口悶得慌,直覺今晚是不能好好在家待著了。
捏著手中的空了的水瓶,她餘光瞥到了小梯子。
幾分鐘後,畫室的窗戶被人從裡面打開...
謝一剛吃完飯回到臥室,就收到了許念的消息。
對方只問他在不在。
謝一把水放在桌上,回了個點頭的表情包。
對面很快就有了回復——
【Xu:我現在很煩,超級超級煩,你給我講個笑話吧。】
謝一頓了一下,問:【你在哪兒?】
【Xu:不在家,家裡太吵了。】
【一念:想聽什麼笑話?】
【Xu:突然不想聽了。一念,你陪我看星星吧,今天星星很好看。】
謝一頓了一下,起身走到窗邊,天空黑壓壓一片,根本看不到什麼。
【一念:我家這裡看不到,你那兒有嗎?】
一分鐘後,他收到了一張照片。
夜空中只有幾顆星星,零零散散,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
突的,謝一瞥到了照片上的籃球框——
「兒子你去哪兒?」見自家兒子急匆匆的邊穿外套邊往外跑,謝先生咽下口中的水果喊問了聲。
謝一換好鞋,低頭在手機上敲了一串字,後才對謝先生道:「散步。」
十分鐘後,他氣喘吁吁的站在籃球場外,看到躺在球場中央的人,那顆「砰砰」直跳的心,終於放緩了速度。
平復好呼吸,他邁開步伐,向她走去。
許念正眯著眼欣賞夜景,眼前驀地一黑,來人逆著光,看清是誰後,她有點驚訝,「你怎麼過來了?」
謝一在她身側躺了下來,學著她帶的樣子,雙手墊在腦後,望著夜空,說:「今天的星星很好看。」
就在幾分鐘前,他用「一念」的身份告訴她——
【等我,我陪你一起看星星。】
現在,他來履行諾言。
「今天的星星很好看。」嘴角漸漸帶上了弧度,謝一重複道。
良久,身側的人不輕不重的回了他一個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