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看你跟謝一那孩子相處的還不錯。」到家後,許女士翻了翻冰箱,隨口說到了剛才的事。
許念想了想,點頭,「是挺不錯。」拋開謝一是「一念」這事來看,她跟他已經算是朋友了,現在又加上「一念」就是他,應該不僅僅是朋友這麼簡單?
被自己腦海里突然跳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許念搖搖頭,轉眼看向還在翻冰箱的許女士,「沒菜了,吃什麼,我去超市買。」
冰箱裡還剩幾個雞蛋和西紅柿,本來打算就這麼隨便應付一頓的許女士,突然想到,她們娘倆兒好像從來沒有一起逛過超市,「一起去吧。」她說。
繫鞋帶的動作停了一瞬,許念漫不經心的「嗯」了聲,心情不錯的在心裡哼著歌出了門。
今天是周五,超市人比較多,結帳的時候要排老長的隊。
平日裡跟許女士單獨出來的機會少之又少,即便是有那麼幾次,兩人在一起的交流也不算多。眼下這麼長的隊,周圍都是熱熱鬧鬧的小情侶亦或是家庭,大家歡歡笑笑的聊著一天的愉快事兒,完美詮釋著一天最快樂的時光就是放學或者下班。
低頭數著自己鞋面上的手繪星河,鞋子本是白色的帆布鞋,星河是她自己動手畫上去的,這會兒再看,畫的好像有點繁複了,應該稍微簡單一點會更好看。
許女士也跟著低下頭,看到她腳上那雙鞋,沒話找話,「這鞋還挺好看的。」
被打斷後,許念也懶得重新數了,抬起頭,「還行,畫的有點丑。」
許女士這才留意到那雙鞋上的星河是人工手繪的,心裡不免還是有點驚訝。
她當初送她去學美術,只是為了讓她別一天沒事閒的跟別人打架鬧事,之後為了這事她後悔過不知道多少次,本來就不善人際交往不愛說話的一個孩子,被送去學美術之後變得更沉默了。她還總是畫一些讓人看到心裡不太舒服的東西......
所以,在她看來,她那都是在浪費時光。
可今天她鞋上畫的那片星河,就連她一個外行人都覺得很美,像是看到了浩瀚的宇宙,充滿了美好的幻想。
「到我們了。」許念把東西從推車裡全部拿了出去,餘光又掃了眼被許女士盯著的鞋子,「你要是喜歡,改天給你也畫一雙。」末了,又想起許女士雖然不干預她畫畫,但也很明確的表現出了不喜歡,於是改口道:「還是算了吧。」
「您好,一共八百九十六,請問刷卡還是現金?」收銀員熱情的微笑。
許女士反應過來後把卡遞了過去,在裝東西的時候,說:「改天給我也畫一個吧。」
「好。」許念一口氣拎了所有的購物袋,心情頗為不錯。
晚上許女士做了一頓大餐,兩人吃完後,許念把碗筷收拾了,打算趁著有點靈感去畫室把那副《一念》再完善完善。
正要上樓,切好水果的許女士端著盤子到了客廳,「先等等,我還有事要說。」
許念眉頭幾不可察的擰了一下,今天的許女士過分的好說話,看來是有事要說,做鋪墊呢。
「說吧。」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無論聽到什麼都要學會控制自己情緒的許念,拿了一塊兒蘋果放進口中。
許女士難得一見的有點為難,不知如何開口。
「有什麼就說。」許念一點都不適應這樣的許女士,這會讓她很沒安全感,會讓她瞎想真的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最近公司的事你也多多少少聽了一點。」許女士本來是打算過完這學期,在寒假臨走前再說的,但王叔也說了,那個時候再告訴她,是對孩子的不公平,有些事她應該提前的知道才好做準備。
沒再猶豫了,許女士開門見山,「公司這次問題比較嚴重,我打算跟孟氏合作。」
跟孟氏合作意味著什麼許念很清楚,只是她難以置信,一向高傲什麼都一個人硬抗的許女士,最終還是跟她最厭惡最看不上眼的那個男人低頭了。
看來,這次公司確實碰到大問題了。這個時候她只能罵自己半點用沒有幫不上忙。
「你自己考慮清楚。」她咬咬牙,雖然她經常說一些公司的事可以給別人讓她別自己一個人挑大樑這種屁話,但這種時候她希望她還能堅持住。
許女士放下手中的咖啡,「工作上的事你不用管,我跟你說這麼多也是想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過幾天我會帶你去見個人,你應該也能猜到,到時候你儘量不要小孩子脾氣知道嗎?」
許念小臉緊繃了一下,後緩和,「知道了。」
許女士比她還要憎惡孟家,她帶她去見人,怕是她自己更受折磨。
「嗯,上去吧,早點休息。」許女士端著咖啡翻開了手邊的一堆資料。
許念起身上樓,在快要走到畫室門口的時候,樓下的許女士揚聲。
「許念。」
「啊?」
「你會選擇媽媽對嗎?」
「......廢話。」
「嘭——」
樓下,許女士抬頭看向二樓畫室門,那顆心徹底的放回了肚子裡。
周六這天難得的下了一場大雨,算是彌補了一整個夏天被烈日烘烤的遺憾。
外面雨聲淅瀝瀝,許念懶洋洋的在床上翻了個身。
這樣的天,還是比較適合窩在被窩。
只是,有人明顯不這麼想。
謝一第三次電話打過來的時候,許念已經被鬼催命到下床洗漱了。她含著一嘴牙膏沫,含糊不清道:「知道了,起了,煩不煩。」說完掛斷,匆匆擦完嘴就下了樓。
許女士已經去公司了,走之前準備了早餐,許念本來是打算讓謝一進來吃的,結果發現他壓根就沒在門外,再一看他發的消息,才發現今天的補課地點改到了他家。
先前好幾次路過送他回去,許念知道謝一家住哪兒。
離她家不遠,走路過去也就幾分鐘。
吃完早餐,許念叼了一袋酸奶,手底下按照謝一發來的東西準備今天要補課用的試卷跟書。
實際上,就算補課她壓根也不學,拿這些東西過去基本等於沒用,但有時候儀式感還是挺重要的。
把東西收拾好,許念拿了把傘,出發去了謝一家,還沒到,隔著一段距離,她看不到不遠處有人撐著一把黑傘立在那兒。
傘遮著他的臉,只露出了完美的身形。他穿著他們最開始見面的白色襯衫,一如既往的扣子扣到最頂端,在這個雨天顯得異常的禁慾。
許念有點出神。
在心目中又對《一念》有了新的定義。
其實,他很適合穿制服,連臉不用露,勾勾手指,都會有一大堆姑娘因為他那雙漂亮的手跟那雙筆直的長腿,以及襯衫下隱約可見的身材,而毫不猶豫的奔向他。
大概也看到她了,黑傘往後傾了半邊,那張俊逸的臉露出來了。
撐著傘,他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在距離她只有一米不到的距離停下,在大雨嘩嘩聲中,問,「冷嗎?」
意識到自己走神太久,許念回神,「還行。你幹嘛在外面等。」雨天風也大,他跑外面來等,是有多怕她逃課......
謝一眼神閃爍了一下,絲毫不避開她,「等你。」
雨水像是突然落到了許念心尖上,一瞬間酥酥麻麻冰冰涼涼,讓心臟打了個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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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周末,謝先生臨時有個案子去了當事人那邊,本來打算去武術館的何女士,夜裡聽到下雨就心血來潮說什麼要吃火鍋,大半夜的去敲兒子的門,讓兒子把補課地點改到了家裡。
「為了一頓火鍋你至於大半夜不睡覺嗎?」昏昏欲睡中被叫醒的謝一,在床上坐了好半天后,帶著點鼻音問。
熬夜壓根沒睡的何女士,精神百倍道:「我這是為了火鍋嗎?我是為了你的幸福著想,我這個當媽的容易嘛我。而且我看她媽周末也不在家,許念一個人該多無聊,來家裡玩正好熱鬧熱鬧。」
「所以,我想好了要吃番茄鍋底,但聽你平時的描述許念應該喜歡吃辣的,那就鴛鴦鍋吧。」
謝一:「......」
你就是想吃火鍋。
於是,許念進門後,迎來的便是何女士熱情洋溢的笑臉,以及她手中的娃娃菜。
「念念來啦,我今天做火鍋,你們待會兒下來吃。」何女士熱衷於下廚,雖然她實際上是想吃許念做的飯,但小姑娘第一次來,那怎麼著也得自己招待,等日後兒子爭點氣一舉拿下,她再過個嘴癮。
許念跟何女士之間的交集也就教室門口那次,老實來說的話他們之間並不算熟悉,而許女士口中的朋友應該是謝一的爸爸,他爸爸是律師,跟許女士或許是有工作上的聯繫。
不過,從謝一那邊了解到何女士的「光輝」後,許念面對何女士的自來熟也並沒有多麼尷尬,何女士性格很好玩,總是能帶動別人的情緒,所以她根本沒有機會有尷尬這種多餘的情緒。
「你們快去學習吧,我先給你們切盤水果。」何女士熱情的把兩個孩子送上樓,然後去戰場搞了個果盤。
許念嘴邊的「不用麻煩」甚至連出口的機會都沒有。
看到自己老忙忙碌碌瞎折騰的背影,謝一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你讓弄吧,她就是閒的。」
許念沒說,她也希望許女士能夠每天在家這麼折騰。
這邊何女士切好果盤,擺了個很滿意的造型後,哼著歌端著盤子去了書房。食指快要碰到門的時候,她發現門是開著的,便敲了一下後輕輕推開,結果,就被眼前的場景震驚到了。
看到自己原本不爭氣的兒子居然十分爭氣的把小姑娘壁咚在書架上,何女士內心歡呼雀躍嗷嗷直叫,表面卻不動聲色風平浪靜的......把門關住,當做自己從來沒有出現過。
兒子你們繼續,老媽什麼都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