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呢,感覺好點兒了嗎?」謝一右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像是在哄小朋友一樣。
到嘴邊的「好多了」一轉,許念緊緊握著手中的傘柄,「可以再抱一會兒嗎?」
「一小會就行。」
謝一的懷抱讓她很安心。
大抵是沒料到她會這麼說,放在後背的那隻手明顯頓了一下,連帶著抱著她的懷抱也僵硬了片刻。
片刻後,謝一微微彎腰,放在許念腰上的手加緊了力道......
雨幕中,女生撐著傘依賴在男生懷中,畫面安靜而又美好。
隔天天氣陰沉沉的,不過看天氣預報說很難下雨,所以運動會如約舉行。
今天的項目許念只有兩項,一個是長跑,還有一個是女子五十米決賽。
輕輕鬆鬆拿下五十米決賽的第一,許念活動筋骨,在一眾殷勤遞水的學神中,挑了謝一的。
昨晚雨中的場景反覆回放,手中的水像是被加熱了一般,變得有些燙手。許念裝作不經意間回頭,正巧撞上了謝一抬頭。
他也在看她。
電光火石間,許念心口「突突突」跳的飛快。
縱使她是戀愛白痴也知道,她大概是喜歡謝一的,但她又不是很確定,到底是喜歡謝一,還是因為謝一是「一念」,才讓她產生了依賴感......
半小時後,許念到長跑處集合。
長跑一直是她比較擅長的項目,正常發揮的話,至少名次是可以拿到的。
安然一邊給許念按摩一邊告訴她讓她不要有壓力,能跑什麼樣兒是什麼樣兒。
體育委員也湊了上來,「別太拼了啊念姐,反正你現在已經是我們一班的頭號功臣了,盡力而為!」
林煜也來湊熱鬧,「這位小妹妹,要哥哥陪跑嗎?」
換來了眾人齊聲:「滾!」
被你一句我一句的激勵,許念往後撤了幾步,難得的有點手足無措。大概是以前的學校沒什麼朋友被冷落久了,面對這麼多友好的關心,一時間,讓她覺得彆扭。
「許念你別緊張啊,雖然你面對的是去年長跑冠軍,但我們要相信自己!」
「拿不拿第一沒事,重要的是堅持!」
「我跟你講,你一開始的時候別跑太快......」
許念:「我...」
「盡力吧」三個字還未出口,她腳一崴,整個人都往後倒去。
眾人被嚇地倒吸了一口涼氣,離的最近的人伸出去的手,在看到許念被穩穩接住後,收了回來。
「你往後退什麼呀,我又不會吃了你。」收回手的人小聲逼逼完,還是往後跟她拉開了距離。
應該是許念不喜歡跟人近距離接觸吧,雖然這很怪癖,但能理解。
而她口中的主人公,到現在還沒從差點摔倒的驚魂中緩過神來。
「沒事吧?」謝一把人扶穩,暗自鬆了口氣。
「叮——」
所有感官在這一瞬間歸回原位。
「砰砰砰——砰砰——」
沒有規律的心跳聲又一次清晰的迴響在了耳邊,許念耳根有些發熱,她不確定這個心跳到底是自己的,還是她身後的謝一。
那邊裁判吹了哨,讓大家抓緊時間準備,無關人員退場。
體育委員帶著大家陸陸續續離開,直到最後,女子長跑賽道上,只剩謝一一個男生。
許念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你不走?」
謝一「恩」了一聲,尾音上揚,幾秒後點點頭,「加油!」
看上去心不在焉。
已經整理好狀態的許念摸了摸耳朵,搞不明白他又突然在發什麼愣。
比賽正式開始,許念不想跟其他人擠一塊兒,等人都出發的差不多了,才悠哉悠哉的離開出發點。
歡呼聲從比賽開始就沒有停下來過,賽道兩邊擠滿了人,有陪跑有加油吶喊,誇張點的還有端茶遞水的。
安然從林煜那邊拿了幾瓶水,打算蹲點拿給一會兒跑過來的許念,她正用力擰瓶蓋,餘光瞥到邊上目光直愣愣的謝一,然後她把水拿給他,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道:「擰開,一會兒許念過來給她。」
這傢伙這個時候居然還有心思發呆?他沒看見賽道邊圍觀的男生,有一半都是給許念送水的嗎???
謝一視線移到被強塞過來的那瓶水上,目光觸及到拿著水瓶的那隻手,臉不自覺的再次燒了起來。
想到昨晚擁抱過後的那個夢,謝一擰開水一口氣灌完。
再抬頭時,正好看到跑完一圈過來的許念,她穿著球服,號碼牌用膠帶裹了一圈纏在腰間......
從「罪魁禍首」那邊別開眼,謝一紅著張臉把手中另一瓶水往前一伸。
許念調整呼吸,本來對她來說很輕鬆的長跑,因為一路伸手遞水的人,搞的她邊跑還得邊防著別被水砸了。
只是沒想到,謝一也會伸手過來。
本來錯過了,許念想了想,還是折身回去了。
然後眾目睽睽之下,大家就看到本來保持在前三的許念,跑到半道竟然停了下來折返了回去,從年級第一手裡接過了水,擰開喝了大半後又把水還了回去繼續跑。全程悠閒的樣子,讓人差點忘了這是在比賽。
眼看著許念又一次追到了前三,體育委員那顆心總算是放回了肚子裡,「嗨呀,原來是勝券在握,我以為咱念姐放棄了呢。」
安然掃了他一眼,「念念跟你熟嗎,一口一個念姐。」
體育委員叉腰,「怎麼不熟,我倆熟著呢,這次籃球賽...」
兩人因為一個不痛不癢的問題槓了大半天,一邊的其他人開始暗戳戳的聊八卦。
「你說許念跟謝一是什麼關係啊?」
「我昨天看到他倆一起回家啦!」
「我猜許念肯定對謝一有意思,不然那麼多人的水,怎麼只接了謝一的呢。哎,男神要被搶走了,心痛。」
「不對啊,為什麼我覺得是謝一喜歡許念呢?你看,平時謝一對大家那麼高冷,一碰上許念就春風化雨般的溫柔,操!果然,再高冷的人,遇到喜歡的人時也能冰山融化。」
「對對對,我也覺得,你們難道看不出來,謝一的眼裡從頭到尾都只有許念嗎?從許念第一天來班裡我就注意到了。」
幾個女生嘀嘀咕咕湊一起聊八卦間,許念已經在做最後的衝刺了。
學神們口中去年的長跑冠軍確實是有點東西,全程都不帶喘氣的加速,到最後居然還有力氣衝刺。
以第二到達終點,許念扶膝調整呼吸,在看到第一那姑娘快要倒下去的瞬間,一把將人撈了起來,「別躺,先走走。」
女生「嗯」了聲,被班上的人架著舒緩肌肉了。
許念兀自調整,胳膊猛然一沉,拉她的人力道算不上重,但因為她剛跑完長跑,全身都像是負重一般,舉步難行,被突兀的一拽,全身就跟壓了幾十斤鐵下來,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眼疾手快的攔腰把人勾到了懷裡,謝一身體一僵,放在她不盈一握的腰支上的手,往前扶了一下,不動聲色的移到了她的手臂上,「還有心思關心別人,嗯?」
耳邊除了自己粗重的喘息聲,男生低沉的聲音由遠及近的跟她的呼吸聲摻雜在了一起。
許念被扶著往前走,撐著一口氣對他道:「關愛美女,人人有責。」
謝一被氣笑,從跟過來的安然那邊接下水,「你什麼什麼能關心關心帥哥?」
知道她現在沒力氣說話,謝一也沒再跟她貧嘴,等人緩的差不多了,才把她按回座位。
見他在自己面前蹲了下來,要給自己按摩腿部肌肉,許念表演了一波受寵若驚,「天哪,學神給我按摩,那我期中是不是能考高分了?!」
抬眸,對上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謝一扯了一下嘴角,「是的,你是本學神的專寵,高分只是皮毛,你還能跟學神進同一所大學,期待嗎?」
之前何女士在武術館陪偶像練習,謝一硬是被謝先生強拉硬拽的學了一套舒緩肌肉的按摩手法。
之前學的時候他倒沒覺得有意思,今天一看,還算有用。
換了一條腿,謝一把握好力道繼續給她按摩。
班上這會兒只有他們兩人,其他人都還在操場開閉幕儀式。
安靜中,謝一聽到許念問他——
「你想考什麼大學?」
這個問題何女士也問了很多次,就連班主任也旁敲側擊過。
謝一其實一直都有答案。
「清華吧。」他說。
那是他父母相愛的地方,他想去看看。
但是他又很猶豫,他不知道她會不會願意跟他一起。
「你呢?」他問。
許念趴在桌上享受著專人服務,「英國吧,我畢業應該會去英國。」
「嘶——」
許念倒抽了一口涼氣,疼的她端坐了起來。
謝一忙抽開雙手,「弄疼了嗎?對不起。」
許念看著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心不在焉的人,搖了搖頭,「沒事兒。不過...你沒事吧,今天看你好像一直有心事?」
「沒什麼,就是...你真的要去英國?」實際上,隔著網絡,「一念」也問過同樣的問題,但她都是壁之不答。現在親耳聽到了她的答案,這本來就是他能夠料想到的,卻終究還是希望她說「不」。
許念沒想到他是因為這個走神,撐著下巴想了半晌,「應該吧,我也不知道,不過清華好像也不錯。」
她大概是不會想到,她的一句話,給了謝一多少希望就能讓謝一在未來的日子裡,有多麼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