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番外(16)

2024-09-04 23:44:13 作者: 宋家桃花
  嫁給李欽遠的這一天是三月二十一,大好晴光,桃花瀲灩,濃烈的春日裡,萬物都慢慢復甦了,喜鵲在枝頭輕輕叫著,每一處都是無限好風光。Google搜索

  她雖是二嫁,但婚儀卻比第一次還要隆重。

  天子賜婚,嫁得又是當朝的一品大將軍,且不說來參加的賓客有多麼尊貴,便說李欽遠送過來的聘禮就足夠令人驚詫了,更不用說他還特地請了傅顯、京逾白等朝中大臣幫著迎親。

  當真是給足了她臉面。

  顧無憂是真沒想到李欽遠能為她做到這種地步。

  她其實並不在乎大婚隆不隆重,也不在乎來參加的賓客是什麼樣的身份,只要親朋好友在身側,那就足夠了……說到底,她畢竟是二嫁之身,更何況他和趙承佑還同朝為官。

  這世道對女子雖不如從前那般苛刻,和離也有不少,但和離後再出嫁的卻是少之又少。

  更不用說這樣大張旗鼓。

  可李欽遠卻不管。

  顧無憂想起賜婚之後,李欽遠同她說的一句話,「我會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你值得最好的」……那時,她心中雖然感動,卻也只是隨便聽聽,哪曾想到,他竟是真的做到了,鳳冠霞帔、十里紅妝,似乎生怕別人不知,還特地讓人抬著花轎沿著城中走了好幾圈。

  她坐在花轎里,聽著外頭一聲聲「恭喜李將軍」的話,說不感動是假的。

  ……夜裡。

  大婚的流程結束後,李欽遠就被人拉著去外頭喝酒。

  顧無憂洗完妝,重新換了一身輕便的大紅常服,由兩個丫鬟陪著稍稍吃用了一些,不敢吃用太多是怕夜裡起來頻繁,握著帕子擦嘴唇的時候,餘光瞥見兩個丫鬟眼睛紅紅的。

  她好笑轉身:「怎麼了,一個個眼睛紅的跟兔兒眼似的。」

  白露抹著眼淚,哽咽的蹲在顧無憂的身邊,「奴婢們是高興。」

  她們從小陪著顧無憂,見證了她所有的高興和悲傷,一心只盼著她能好,如今見她能覓得這樣的如意郎君,自是高興。

  顧無憂看著她們,忍不住抬手撫了撫她們的頭。

  她也高興。

  只是這一份高興,終究不似從前爛漫無知時那般純粹了,她會敬著他愛著他,替他好好操持後院家事,不生妒不生怒,只要他開心……半響,她垂眸,問紅霜,「國公府的情形如何?」

  紅霜是昨兒夜裡來的,比她們要早一天,她是個機靈的,又會說話,短短一天就把府里的事務調查的一清二楚,這會便抹乾淨眼淚,同人說道:「奴婢打聽清楚了,咱們現在是住在澄苑,隔壁的主院住著殷夫人和二少爺,平時並沒有什麼往來,現在這裡管事的姑姑名叫素秀,是魏國公生母的貼身丫鬟,奴婢和她相處了一日,也是個性情溫和的。」

  「那……」顧無憂握著帕子,猶豫道:「後院呢?」

  紅霜聽到這話倒是立刻展眉笑了起來,「主子,國公爺沒納妾也沒通房,就連伺候的丫鬟也沒幾個。」

  顧無憂有些吃驚。

  還要問的時候卻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知道是李欽遠回來了,兩個丫鬟連忙擦乾淨眼淚,扶著顧無憂坐回到床上……門被打開,穿著一身大紅婚服的李欽遠走了進來。

  他看起來是有些醉了。

  狹長的鳳眼流露出幾分水光,平時冷清的眸子也沾了一些桃花意,竟是要比平日多一些風流。

  「國公爺。」

  兩個丫鬟規矩行禮。

  顧無憂則有些緊張的坐在床上。

  李欽遠是被灌了許多酒,但其實也沒那麼醉,這會看到顧無憂兩隻細白的小手絞在一起,指尖都有些發白了,忍不住抿唇笑了笑,沒讓白露她們伺候,他溫聲說道:「你們先下去吧。」

  白露兩人看了眼顧無憂,見她點頭便應聲退下了。

  很快。

  屋子裡便只剩下這一對新婚夫婦。

  顧無憂雖然心裡緊張,但到底也不是第一次成婚了,既然已經嫁給他了,那她就會好好把他當做自己的夫君,她稍稍平復了一下呼吸便起身去扶人,「我讓人準備了醒酒湯,您要嗎?」

  李欽遠任她扶著,聞言是看了她一眼,醉後懶散的語氣微微上揚,「您?」

  顧無憂一默,也察覺出自己的這一聲稱呼有些過於生疏了,可偏偏那「相公」兩字就像是卡在喉嚨里,怎麼吐都吐不出來似的,小臉憋得通紅……李欽遠看她這樣,忍不住又笑了下。


  抬手撫了撫她的頭,語氣帶了一些寵溺,「喊我七郎吧。」

  這倒不是什麼難喊的稱呼,顧無憂輕輕鬆了口氣,如他所願,輕輕喊了一聲,「七郎。」

  李欽遠滿意了,摸了摸她的頭,又同她說道,「醒酒湯就不用了,我先去洗漱下。」

  身上沾了酒氣葷腥,他自己在軍營呆慣了,倒是沒感覺,可小姑娘剛才一靠近自己就皺了鼻子,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顧無憂一聽這話,心裡又緊張起來。

  「怎麼了?」

  李欽遠原本想去淨室沐浴了,見她一副猶豫要說不說的樣子便又停下步子,溫聲道:「想說什麼便說,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顧無憂看著他,小聲道:「你……要人伺候嗎?」

  他不知道李欽遠沐浴有沒有要別人伺候的習慣,若是他想喊人,她也不介意,亦或是……她。

  她雖然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但不介意為他破一次例。

  李欽遠一愣,似是沒想到她會問這樣的話,半響,抿唇低笑起來,不等人說話,他伸手把人攬到自己懷中,壓在一旁的博古架上,低著頭,目光直視著她水潤的杏眸,嗓音刻意添了幾分喑啞,「新婚夜同你夫君說這樣的話,嗯?

  還想不想讓我沐浴了?」

  顧無憂不是第一次和他靠這樣近。

  圍場那日,他們也曾離得這樣近過,可那次,她只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哪有什麼旖旎情意?

  而如今……他們穿著一樣的紅色,周遭是龍鳳對燭和滿屋喜字,她被自己的夫君攬著腰,兩人的呼吸都纏綿在一起。

  她甚至能夠聞到他身上濃烈卻不難聞的酒香。

  不知是他的氣場太過強大,還是酒香醉人,顧無憂的臉也悄悄跟著紅了,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側過頭,兩隻黑亮如葡萄的眼睛不住躲閃著,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

  李欽遠看她這幅躲閃的樣子,輕笑一聲。

  他親了親她的額頭,聲音愉悅,和人解釋起來,「我沒那麼多習慣,你沒來的時候,我這連個丫鬟都沒有,平日也就個貼身小廝。」

  現在娶了夫人,外男自然是不好進來了。

  又輕輕拍了下她的腰肢,哄著,「好了,你先去歇息,我沐浴完就出來。」

  說完便鬆開人,徑直往淨室去了,徒留臉紅心跳的顧無憂在外頭輕輕喘息著。

  等李欽遠沐浴完出來的時候。

  顧無憂還坐在床上,看著既緊張又拘束。

  李欽遠倒是神色坦然,他剛剛洗漱完,身上沾了一些氤氳的水汽,就跟相處多年的夫妻一般,隨口問道:「是想再聊會,還是睡覺?」

  顧無憂其實緊張的不想睡覺,但讓她和李欽遠聊,又能聊什麼?

  她越緊張,雙手便絞得越發厲害,嘴裡乾巴巴的吐出一句,「睡,睡覺吧。」

  床早就鋪好了,她說完便轉身上了床,看起來十分有落荒而逃的樣子。

  李欽遠看她一股腦躲進了被子裡,雙手緊緊握著被子,又是好笑,又是無奈,他把其餘的燭火都熄了,只留下床頭的那對龍鳳燭,然後也上了床。

  床幔都已經落下了。

  因為大婚,所有的物什都添著一分喜氣,李欽遠躺在外面,看著燭火下緊閉著眼睛的顧無憂,想替她把手放進去,哪想到他剛剛把手伸過去就見身邊人竟輕輕顫抖起來。

  他心裡明白,便柔聲寬慰道:「別怕,我只是想替你把手放進被子,你若不願,我……」話還沒說完就見顧無憂突然睜開眼。

  她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定,小臉雖然蒼白,但看著李欽遠的眼神卻很堅定,「我,我願意的。」

  不等李欽遠說話,她自己先湊過去,親了他一口。

  然後僵硬著身子,一點點往下……李欽遠再如何也是個男人,男人對心愛的女人軟了心腸,自然便有些招架不住……有些東西,大概是真的不需要人教,他把人抱進自己懷裡,很快就反客為主。

  ……屋子裡的溫度越來越濃烈,可到最後一步的時候,顧無憂還是沒忍住哭出聲,她知道這樣不好,她也知道不該害怕,明明已經決定好忘記從前的一切了,和李欽遠好好過日子,可有些東西就仿佛滲入骨髓一般。

  她閉著眼睛,小臉蒼白,衣衫半解的躺在李欽遠的懷裡。


  眼淚就像止不住一般,一串串往下掉,不知道哭了多久,她鬆開緊揪著李欽遠的衣角,哽咽道:「你還是休了我吧。」

  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

  可原來,並沒有。

  李欽遠原本要寬慰人的話,一頓,半響,他神色無奈地抱著人,「新婚頭一天,咱們床前的喜燭都還沒熄,你就要我休了你?」

  見人抽抽噎噎的,實在可憐,他撫著她的頭髮,又軟了語調,「好了,哭什麼?」

  「忘記我那時同你說的話了?」

  「你若不適應,我們就慢慢來,等你適應了再說,好不好?」

  他越是這樣好,顧無憂心裡便越發有愧,睜開水蒙蒙的眼睛,看著他,不等她開口,就聽男人突然強勢道:「你若再說,我可就真的生氣了。」

  見她聽話的閉上嘴,李欽遠摸了摸她的頭,「睡吧。」

  ……李欽遠說等她適應,便真的沒再鬧她。

  他待她是真的很好,事事依著她,不管事務有多忙都會回來陪她用膳,若得閒便帶她出去散心,甚至就連府中的事務也全都交給了她……可顧無憂心裡就像是藏著一根剔除不了的刺,每到夜裡,這根刺就更明顯。

  這日。

  她帶著白露去外頭採買東西,剛進去就聽到幾個婦人在閒話說道:「你們知不知道,那位魏國公夫人之前流產損了身子,是不能懷孕的。」

  「什麼?」

  「那魏國公豈不是沒有子嗣了?」

  「要子嗣還不簡單,回頭納幾個妾,他這樣的身份,有的是女人想要進他的房,不過女人沒孩子,總歸是沒根基,別看現在魏國公如今待她那麼好,再過幾年,誰知道會怎麼樣呢?」

  說完,一群人便笑了起來。

  白露一聽這話,氣得當場白了臉,剛要發作就被顧無憂拉住了。

  「走吧。」

  顧無憂神色平靜的說完,就拉著人往外走。

  白露怕她吃心,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在哄她,可顧無憂卻聽不見去,她跟李欽遠不僅僅是沒有子嗣的問題,如果夫妻連夜裡都不和睦,又怎能長久?

  她嫁給他已經幾個月了,兩人卻一次關係都沒發生過。

  ……這天夜裡。

  李欽遠散值回來,顧無憂服侍他洗完臉,便打發白露她們出去了。

  「要同我說什麼?」

  李欽遠一邊笑著,一邊給她夾了一塊她喜歡的糖醋排骨,又笑道:「過陣子,我有幾日假,帶你去別莊避暑,怎麼樣?」

  顧無憂看著素日最喜歡的菜,今天卻一點胃口都沒有,她看著李欽遠,看著這個男人溫潤的容顏,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收緊,她似乎是做了很大的決心,猶豫了一會,輕聲說道:「我給你納個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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