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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黑貓

2024-09-05 01:53:50 作者: 南朝近衛
  這條石制階梯並沒有看上去那麼長。

  階梯兩側的牆體冰冷濕滑,通體呈現灰黑色。

  並未出現文藝作品裡的暗箭或是毒霧之類的東西,眾人很順利抵達階梯盡頭。

  盡頭是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鑰匙就在鎖孔里。

  李回走在最前方,輕輕擰轉鑰匙。

  伴隨著「咔」的一聲輕響。

  鎖開了。

  他伸出雙手,緩緩用力推開鐵門。

  「吱呀……」

  這是眾人在古堡里遇到的第一扇生鏽的門。

  地底的潮濕陰暗,讓連接著石質牆體的金屬合頁朽爛不堪。

  李目在他哥哥身側,手持強光手電。

  手電光探入深邃的黑暗中。

  在光線可探查的盡頭,似乎躺著一大一小兩具殘破的骸骨。

  除此之外,便什麼都沒有了。

  「奇怪,為什麼沒有財寶的反射光線?」李目有些疑惑。

  眾人心裡都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他們辛辛苦苦這麼久,從昨晚一直提心弔膽到現在……

  難道所謂的財寶只是兩具屍骨?

  很快,這個預感成為了現實。

  所有人穿過鐵門,來到地底暗室的盡頭。

  「滴答……」

  濕滑的牆體上有冰冷水珠滴落。

  陰冷濕寒的暗室里,除了那兩具躺在石台上的屍骨,空無一物。

  眾人設想的黃金、珠寶或者是名畫……都沒有。

  李回大失所望。

  「就這麼兩具骨頭?這骨頭難道還能是金子做的?」

  「先別急著下結論。」江城走到屍骨前,認真觀察,「這具大的屍骨身旁,有一個畫筒,顏色太暗,你們都忽略了。」

  說著,他戴上手套,拿起那個灰黑色的畫筒。

  「畫?」

  李回愣愣盯著江城手裡,已經冰涼的尋寶熱情再次被點燃。

  其餘人也紛紛看過來。

  畫室里很暗,好幾束明亮的手電光線集中在江城身前。

  江城取出畫筒里那副畫,隨即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將其展開。

  「咦?這……這不是那副《椅中聖母》嗎?」嚴明第一個認出了這幅畫,「但……怎麼是素描的?而且這上面那個聖母抱著的不是孩子,而是一隻貓。」

  聽了嚴明的話,李回二度失望。

  「不是真跡嗎?」

  「不是。」

  「唉,辛辛苦苦這麼久,白忙活一場。」李回嘆了口氣,「現在還不知道柳媚小姐是生是死,該怎麼救都不清楚。」

  江城笑了笑,輕輕抖動手裡的畫作,說道:「我又沒說這就是寶藏。」

  李回一愣,立刻問道:「這裡不是藏寶室嗎?」

  一旁的劉思玉也忍不住了,開口詢問:「江小弟,你就別賣關子了,柳小妹還等著我們去救呢。」


  除了坐在石台上與屍骨悄悄說話的崔悲,其餘人都看著江城。

  江城提醒道:「如果這真是寶藏,那麼教會的消息應該已經來了。」

  「對啊!」

  李回一拍腦門,他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忘了。

  他心裡的尋寶熱情再度被點燃。

  「江老弟,你知道寶藏在哪兒嗎?」

  「當然知道!」

  「那……那還等什麼?」李回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了,等不及想要見到那份寶藏。

  「不急,先說說真相,也就幾分鐘時間。」

  「真相?」

  「嗯。」

  江城把手裡的畫遞給嚴明。

  他轉過身,把坐在石台邊的崔悲扒拉開。

  兩具屍骨,一大一小,就這樣呈現在眾人眼前。

  小的那具特別小。

  「這副大的骸骨屬於成年男性,年齡在40-45的樣子,是畫家的可能性很大。」江城指了指石台,「至於小的這一具,2-3歲,同樣是男性,但其渾身上下多處骨折,頭顱偏大,部分骨骼甚至呈現詭異的彎曲狀,這是一種很罕見的病……」

  「什麼病?」嚴明很配合地詢問。

  「成骨不全。」江城面色沉凝,「我弟弟也有這種病,不能劇烈運動。」

  「這……這樣說來,當初畫家的孩子並不是怪物?」

  嚴明想起了網上那些傳言。

  有人說畫家的妻子生了個怪物,不能見人。

  「當然不是怪物。」江城搖了搖頭,「根據骨骼來看,畫家孩子的病比我弟弟更嚴重,必須每時每刻都被照顧著,如果稍有不慎,就會……」

  「死亡?」

  「嗯。」

  江城輕輕拾起石台上那枚小一號的頭顱。

  這個頭顱的額骨部分有一個很大的洞,想來這應該是致死的原因。

  正常的孩子,摔一跤會感到疼痛,大哭不止。

  但得了這種病的孩子……

  摔一跤可能就意味著死亡。

  「那畫家是怎麼死的?」嚴明問道。

  「我也不確定,畫家的骨骼上沒有明顯的傷痕,有可能是內部的疾病,還有可能……心死。」

  江城無法揣測一個精神病人的世界。

  搬入古堡那些年,畫家到底是一直不正常,還是偶爾發瘋?

  從整個古堡的畫作來看,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嚴明繼續問道:「江同學,那畫家出現精神問題的原因是什麼?」

  「嚴先生,就在你手裡。」

  「我手裡?」

  嚴明一愣,他手裡只有這副素描的《椅中聖母》畫。

  聖母懷裡抱著一隻貓。

  江城看了眼崔悲,說道:「崔先生說說你的猜測。」

  「噢……」

  崔悲有氣無力地答應。


  他指著嚴明手裡的畫,用虛弱的聲音解釋:「首先,某些貓的嚎叫其實和嬰兒哭聲是差不多的,許多人在半夜聽到貓叫甚至會感到害怕。」

  這個任務里,嚴明一直跟著江城。

  他聽江城說了很多細節,此時瞬間就反應過來。

  「崔兄弟,你是認為,畫家有兩個孩子,但第一個孩子他並不知情?」

  「對。」崔悲點了點頭,「我的猜測是這樣的……當時畫家和他戀人都太年輕,可能都才剛成年,他戀人發現自己懷孕後,並不想打掉,就找了個藉口離開,獨自生下孩子,但她一個人又無力撫養,堅持一段時間後,不得已把那個孩子送人了……咳……或許她會給那個孩子某個身份識別的物件……」

  「或許在這期間,畫家曾找到過他戀人,還聽到了嬰兒的啼哭,但他戀人解釋說是貓的叫聲。」

  「後來,應該是過了幾年,雙方都成熟了不少,並且已經結婚,妻子還是決定坦白了,我想應該是18年前……畫家得知自己有個孩子後,就開始精神恍惚,曾經的一腔創作熱情也消失殆盡,搬到了這個冰冷荒蕪的郊區古堡里,並且喜歡上了擬人貓的畫像……」

  「直到15年前,畫家終於又有了孩子,這個孩子本應該是一個好的轉折點,但奈何天生有病,更是在13年前意外死亡,這時候畫家也跟著心死了……」

  崔悲的聲音很虛弱,聽起來像是只剩最後一口氣似的。

  他緩緩說完自己的猜測後,看了眼一旁的李回。

  李回似是有些發愣,目光呆滯,不知在想些什麼。

  「兩個真相,畫家發瘋與畫家死亡,其實這一切跟那個女助手關係不大。」崔悲攤了攤手,「至於為什麼後來傳聞是妻子發了瘋,我想那個傳聞本就是妻子自己放出來的,她不希望畫家的聲譽受損,當初剩下的兩位當事人,妻子與女助手……應該就在古堡內吧。」

  製作寶藏的並不是畫家,而是有人根據畫家的遺言做出來的。

  崔悲此時推導的真相,可能是對的,也可能是錯的。

  但寶藏是真實存在的!

  但並不是每個人都對真相感興趣。

  劉思玉急忙問道:「那麼,寶藏到底在什麼地方?」

  崔悲指了指嚴明手上那副畫,說道:「不是很明顯嗎,那就是藏寶圖。」

  「什麼?」

  其餘幾人齊齊一怔。

  連嚴明都感覺不可思議,他舉起手裡的畫,仔細看了看。

  這是素描畫,線條清晰可見。

  但嚴明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不覺得這畫是藏寶圖。

  「嚴兄弟,給我也瞅瞅。」李目說道。

  「嗯。」

  嚴明把畫遞過去。

  李目拿到畫之後,將其展開,順便對身旁的李回說道:「老哥,你看過那麼多寶藏電影,能看出這幅畫的關鍵嗎……老哥?」

  他發現自己身旁的李回似是走神了。

  這很不對勁。

  以李回對寶藏的熱情程度來看,不應該在這種關鍵時刻走神。

  「嗯?」


  李回突然回過神來。

  他仔細看了看李目手裡的藏寶圖,隨即搖頭。

  「不行,我也看不出來。」

  「讓我看看。」一旁的劉思玉說道。

  「好的。」

  李目將手裡的畫又遞給劉思玉。

  他看了眼暗室最裡面的楊塵,發現這個喜歡抽菸的男人貌似對寶藏並不感興趣。

  此時的楊塵站在石台前,正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注視那具大的屍骸。

  至少李目感覺很奇怪。

  因為那種目光大多來自於異性之間。

  另一邊,劉思玉拿到畫後,將整幅畫顛倒、摺疊甚至透過光反過來看,都看不出名堂,不得不問道:「崔小弟,這幅畫怎麼能是藏寶圖呢?」

  崔悲嘆了口氣,虛弱地說道:「唉,誰說藏寶圖只有一份呢。」

  「什麼?」其餘幾人愣了愣。

  「畫家這麼喜歡數字3,藏寶圖肯定有三份啊,三份疊加才指向最終寶藏。」

  「那另外兩份在哪兒?」劉思玉急切詢問。

  「問江城咯。」崔悲無奈攤了攤手。

  劉思玉與李目頓時都看向江城。

  江城則說道:「畫室里,那副巨大的素描擬人貓,以及窗邊那副素描人像。」

  「為什麼是這兩幅?」李目不禁問道。

  「這副《椅中聖母》裡面的小貓,代表畫家的第一個孩子,窗邊那副素描人像,代表畫家的女助手,至於牆上那副大的素描擬人貓……你們猜猜別墅里那隻詭異生物是誰?」

  「畫家的妻子變成貓了?」

  「不確定,反正等會就能見到了。」

  「我們現在就出去吧。」

  李目轉過身,準備叫自己老哥一起出去拿那那兩幅素描畫。

  但他突然一怔。

  一直在他身後的劉思玉,此時竟然已經不知不覺後退了好幾步。

  人心難測。

  李目頓時就猜到了劉思玉要幹什麼。

  他急忙出聲道:「劉女士,我們現在還只是猜測,並沒有肯定。」

  但劉思玉婉然一笑,白皙的臉上絲毫不見皺紋。

  「抱歉,我已經很肯定了,還得多謝兩位小弟弟。」

  她與眾人之間只隔了幾步。

  但在這狹長的暗室里,幾步已經是天塹了。

  李目沒能來得及追上。

  就聽得「砰」的一聲。

  劉思玉把鐵門關上了,還取走了鑰匙。

  她站在鐵門另一側,微笑著說道:「江小弟猜得沒錯,門口那個人確實是我殺的,他是我同夥,我們知道畫家很有錢,但這些年一直找不到那筆錢財,還折損了好幾個同伴,就是你們在畫上看到的那幾個……所以我知道畫室里那副擬人貓的畫像不能碰,碰了就會被那隻該死的貓纏上。」

  「你為什麼要殺自己同夥?」江城沉聲問道。

  「呵呵,那個蠢材知道我的身份。」劉思玉掩嘴而笑,「我本來一開始打算裝作普通人,跟你們一起完成任務,所以就殺了他,但江小弟你的疑心太重,所以我不得不把你們都解決了,唉……江小弟,你一個人可是害了整個隊伍啊。」


  「藉口。」江城平靜看著她,「你一開始就打算獨吞寶藏,所以最終無論如何也會殺了我們。」

  「哎呀,這種事不要說得太明顯嘛。」

  劉思玉有恃無恐。

  眾人跟他之間,隔著一扇老舊的鐵門。

  「那麼,再見了。」劉思玉笑著揮了揮手,隨後轉身走上階梯。

  「不好,她要去拔出金鑰匙!」

  李目的臉色頓時變了。

  當然,也就只有他一個變了臉色的。

  他急急忙忙衝上前去,使勁搖晃鐵門。

  鐵門已經鏽跡斑斑,只要時間足夠,肯定能弄開。

  可一旦最上面走廊的金鑰匙被拔出來,階梯最上面的石門閉合,他們就真的出不去了。

  搖晃了片刻,李目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他轉過身來,發現剩餘五人都還留在原地。

  楊塵站在石台前看屍骨,他老哥在發愣,剩下三人則都很平靜。

  「你們……你們這是放棄掙扎了?」李目撓了撓頭,不明所以。

  就在此時。

  一陣「咔咔」的響動傳來。

  不出所料,劉思玉取走了金鑰匙,石階最上方的的石門緩緩閉合,石階上的光線一點點減少。

  「老哥,咱們被關在地下了!」李目急忙搖了搖李回。

  「這……」

  李迴轉頭看著石階的方向,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但他並沒有像李目那麼焦急,或是害怕。

  李目越發感覺不對勁。

  剛才他們兄弟兩個還有嚴明都是背對劉思玉的,楊塵則在看那具屍骸,但江城與崔悲兩個可是面對劉思玉的。

  按理說這兩個傢伙可以發現劉思玉在悄悄後退才對。

  為什麼沒阻攔?

  而且一旁的嚴明也過於平靜了吧?這位不是還有妻子與孩子嗎?

  「嚴先生,你們這是……」

  「我發現江同學很平靜。」嚴明笑了笑,「所以我知道肯定沒事,江同學還有後手。」

  江城確實有後手。

  比如可以先用鐵錘把鐵門砸開,然後再走上石階,用詭異物品火柴點燃封閉暗室的石門,燒出一條生路。

  但他沒打算這麼做。

  對付劉思玉這種普通人,真用不著浪費一根詭異物品。

  李目看著江城,急忙問道:「江老弟,你真有辦法嗎?你剛才看著劉思玉後退,沒有阻攔,想必是……」

  「哦……其實我剛才在思考畫家的精神世界,不小心走神,回過神來的時候,劉思玉就已經退了好幾步,來不及了。」

  「這……」

  李目眼睛都瞪大了。

  這麼重要的關頭,一直表現很冷靜的江城,居然走神了?

  他又轉過頭看向崔悲,這是最後的希望了。

  「崔老弟,你肯定有辦法,對吧?」

  崔悲有氣無力地哀嘆道:「江城他在逗你的。」

  「啊?」

  「你沒發現嗎,江城剛才試了試金鑰匙的作用,他知道拔出金鑰匙就會導致石門關閉,卻根本沒有留下人守著金鑰匙。」崔悲真的很不想解釋,「你再想想,下午一點那會,我說我聞到了有什麼東西燒了的味道。」

  李目一愣,隨即問道:「崔老弟,當時你不是餓了嗎?」

  「我沒餓,當時是真的有東西燒了!」崔悲無奈說道:「昨天晚上能看見星光,所今天大概率是晴天,江城昨晚把那個放大鏡放在窗台上,等到今天下午,陽光來到別墅右側的時候,光線匯聚,那張窗邊的素描人像已經被燒了!」

  「啊?那劉思玉……」

  「她只能湊齊兩幅畫,真正的藏寶圖在江城的腦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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