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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2024-09-05 03:18:42 作者: 大風颳過
  死掉的兩個丫鬟是單獨關在一間牢房中的,初步斷定是自殺。

  王硯立刻命人去柳府,告知此事,查問這兩個丫鬟的出身來歷。再到牢中,驗看了屍體與牢房。

  獄卒說,明明關進來的時候,這兩個丫鬟還好好的。突然昨天晚上就撞牆死了。

  王硯詢問昨晚牢中有沒有異常的事情發生,獄卒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發誓絕沒有。

  王硯忽然隱隱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他出了天牢,到務政殿中等待捕快的查問結果。

  張屏起了個大早,趕去靈覺寺,待蘭珏下朝回府,他已經從靈覺寺回來,向蘭珏道:「住持大師說,柳遠大人並沒有請符,只是請了一套《金剛經》。」

  蘭珏看了看他空空的兩手:「你為什麼沒請一套經書?」

  張屏不吭聲。

  蘭珏再問:「怎麼不答話?」

  張屏道:「學生只會回答實話。」

  蘭珏道:「難道我不准你說實話?」

  張屏抬眼看著蘭珏:「蘭大人讓學生前去,並不是為了請經,學生便沒有多此一舉。」

  蘭珏笑了笑:「你先回房吧。」

  張屏躬身道:「學生今天想請一天假。」

  蘭珏瞥了他一眼,他知道,即便他對張屏說,這件案子連身為刑部侍郎的王硯,都會騎虎難下,憑你一個小小的落榜試子,絕不可能查到真相,張屏也不會聽。

  於是他只是淡淡地說:「這座府邸你可以隨便進出,不必每次都向我說。」

  張屏道了聲謝,回到房中,把長衫脫下,換了一身短衣,離開了蘭珏府,孫管事知道了他昨晚被蘭珏叫去問話,猜測是昨晚的事發,有意迴避,不再提幫他進入試場的事。

  張屏便沒有去試場,頂著烈日,一路走到了竹蔭巷。

  馬廉的住處早已被刑部搜查過,該取走的證物都帶回了刑部,但王硯覺得此案要往細里查,仍派捕快日夜把守宅子,順便觀察有沒有風吹草動。

  張屏到了巷子裡,立刻被捕快轟出了巷口。他正要繞進路邊的窄巷,忽然有個聲音遙遙道:「那個書生……」

  張屏繼續向前走,那聲音又道:「那位穿了短衣的書生——」

  張屏方才回頭,只見路邊的茶棚下,坐著兩個人,一個是四十餘歲的瘦削男子,頭戴一頂半舊涼巾,一身瓦灰的薄衫,蓄著短髭,兩道凌厲的刀眉,下面卻是一雙細細的善眼,正望著張屏,起身道:「這位書生,我家小主人看你面善,能否相請到棚下吃一杯茶?」

  他身邊坐著的少年向張屏笑了笑,如珠如玉。

  張屏走進茶棚,拱了拱手。那灰衣人自稱姓徐名登,是祁府的管事,那少年是祁府的小少爺祁朱,來京城看望叔父。因見張屏長得像多年不見的一位親戚,倍感親切,所以冒昧搭話。

  那少年祁朱接著道:「再則,我見兄台穿著短衣,但舉止像個讀書人,亦有些好奇。敢問兄台名姓?」

  張屏道:「張屏。」

  祁朱再問:「有字無?」

  張屏答:「字芹墉。」

  祁朱道:「好方正的名字。張屏這兩個字,似乎曾在哪裡聽過。」頓了片刻,一敲摺扇,「是了,之前在茶館中,聽見有人議論一位今科的試子,被刑部誤抓成疑犯,卻在大堂之上,破了一宗陳年的懸案。就叫張屏。該不會正是張兄吧?」


  張屏道:「是在下。」

  祁朱立刻道:「真是失敬失敬。」繼而又笑道,「那麼,我可猜出,張兄為什麼這副打扮了。」

  他年紀至多十五六歲,眉目尤帶稚氣,雖然舉止語氣都十分老成,這一笑卻又帶除出了少年的爛漫,低聲道:「你是來查案的吧。」

  張屏巍然不動,表情也沒動。

  那位徐管事呵呵笑道:「張公子不必顧慮,我家小主人年紀不大,但天生喜歡離奇的案子,來到京城,左右無事,聽了不少奇案。實不相瞞,今天小主人帶著在下,是特意到了這裡,也對那件案子有幾分興趣。」

  祁朱用摺扇輕輕點著桌面:「聽說這件案子,刑部認為犯人是幾個書生,莫非張兄以為另有內情?」

  張屏盯著桌面道:「在下沒見到過案發的地點,死者的宅子外堵著官差,關於此案的所有都是聽來的,不敢做判斷。」

  祁朱道:「不錯,辦案終究要講真憑實據,那個宅子,我或許有辦法進去。「

  張屏的眼皮動了動,祁朱接著說:「我叔父與刑部的陶尚書有些交情,徐登湊巧認識門口的把守捕快頭領,只說張兄是死者的好友,想進去看看,或許可以通融。」

  張屏點點頭:「那就有勞了。」

  徐登站起身:「小主人與張公子先坐著,我過去和捕頭說說。」匆匆離開茶棚,過不多久,匆匆回來,「可以進了。」

  張屏隨在少年和徐登身後又回到竹蔭巷,門前的捕快都不見了,徐登道:「我自作主張給了些錢,請他們去吃茶了,但大約只有兩三刻鐘。」

  三人進院,徐登插上了院門。

  馬廉這些年掙了不少錢,不像其他窮書生一般與人搭夥住宿,而是單獨賃下了這個小院。

  不過馬廉並沒有雇下人,說是要讀書寫文章,嫌下人吵得慌,只讓一位住在巷口的老嫗隔幾天過來幫他洗洗衣服。

  據那老嫗說,馬廉有些怪癖,從不准她進屋,只讓她在院子裡洗衣服,洗完了就走。

  張屏打量院子,地面上的樹葉和灰都是新落的,磚縫中的草剛出新芽,門扇窗縫中只有新塵,沒有積灰,屋內灰磚的地面也乾乾淨淨。

  小院的屋子統共只有一間堂屋、兩間廂房、一間廚房,院子的牆角還有一間廁房。

  兩間廂房,一間做書房、一間是臥房。馬廉就是在臥房沐浴時,被殺了。

  兇刀、澡盆等證物都已經被刑部拿走了,床鋪、櫃中的衣物也被翻揀過,祁朱負手站在屋中,徐登眯著眼四處查看,張屏左右看了一圈兒,往門閂上瞧了瞧,走出臥房,卻去了廚房,祁朱隨在他身後,只見張屏打開碗櫃,將調料館細細查看。

  捕頭將查到的結果稟報王硯。

  柳府說,死掉的兩個丫鬟是一對姐妹,去年年末才買進了柳府,還留有她們的賣身文書。

  捕快依照文書查到她們的親人,竟發現了重大蹊蹺。

  捕頭把幾張紙放到王硯面前,吞吞吐吐道:「大、大人,屬下查到的就是這些,請大人放心,屬下絕不亂說。」

  王硯拿起紙掃了幾眼,臉色大變,大踏步出了務政殿,喊人備轎。

  「送本部院回太師府!」

  蘭珏向龔尚書告了個假,一早離開了司部衙門,回到府中,命人取了一柄碧玉如意,封進錦盒,另配上幾樣禮品,換了一身尋常的衣袍,便讓備轎。

  管事問道:「老爺要去誰家送禮?」

  蘭珏笑了笑:「去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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