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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2024-09-05 03:19:28 作者: 大風颳過
  王硯帶著侍衛下了土坑,走到那挖出的磚牆近前,不禁一喜。

  決定探查此處後,他便向馮邰借了點工具,著手下用可續接長短的尖頭鐵釺探鑽附近地面,結果,除了發現幾具屍體,更探到原蒲氏舊宅附近地下數丈處十分堅硬。

  誰家的地基或地窖都搞不了這麼深。

  侍衛們繪出了圖紙,王硯提筆一圈,斷定下面必是密室。

  該從哪裡挖?

  王硯略一思索,命侍衛們擴開那口井,從井底向斜前下方挖掘。

  現在,眼前挖出的磚牆證明,他的推測對了。

  這面磚牆,很粗糙。

  牆上的磚,大小不一,像是從別人家砌牆壘院子的磚頭裡順來的,與墓磚樣式差別甚大,中間的磚泥很不均勻,許多磚都不平。

  尋常百姓家壘個院牆垛子也不能這麼不講究。

  左右再呈上從地面和埋著磚牆的土層各段取來的泥土。王硯抓起一撮封住磚牆的土捻了捻。

  土中有幾絲根須。

  此處沒有種樹,草根扎不到這麼深。這些根須必是封住磚牆時就在土裡的,根須沒有化盡,那麼,年份應不會太久。

  王硯接過隨從遞來的布巾擦了擦手。

  「此牆必是某些人當年從地下出來後臨時封上的。挖開,後面定有通道。」

  眾侍衛領命,興奮地湧向磚牆。

  王硯又道:「小心些,莫塌了,另當心有一兩個不入流的機關之類。」

  侍衛們立刻道:「請侍郎大人放心,卑職等絕不會被些粗陋玩意兒傷到,丟刑部臉面。」

  王硯再喚過一個小廝:「回趟縣衙,請蘭侍郎過來。」小廝剛領命,王硯又補充,「這裡一時也未必能清挖出可查看的地方。你先在衙門裡候著,等天亮,蘭侍郎自己起身,且沒旁的事,再請他過來。」

  小廝連連躬身:「小的明白。請大人放心,小的絕對待蘭侍郎歇好了,用了飯,再恭請過來。」

  王硯頷首。旁側一縣衙衙役哆哆嗦嗦跪地向刑部侍衛道:「諸,諸位大人,挖之前,是不是……先上個香,燒點紙……」

  侍衛喝道:「甚麼亂七八糟的,我們刑部查案,從不搞這種神神鬼鬼的東西!」

  那衙役連連作揖:「是小的們錯了。之前在山頂上,知縣大人還讓法師念經了來著……」

  侍衛再呵斥:「跟著我們侍郎大人辦案,還怕什麼妖魔鬼怪?方才挖井時怎不見你這麼神叨!」

  王硯遙遙一抬手:「罷了,爾等怕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待會兒挖牆時手軟,也耽誤事,本部院入鄉隨俗便是。」吩咐左右抬了張小桌到磚牆前,點上蠟燭,拿一個碗裡裝了點土放在案上。

  竟真有衙役隨身帶著香,立刻奉上,王硯取三根香,點燃,雙手舉著,面朝磚牆。

  「以香為敬,言致虛空。本部院刑部侍郎王硯,因查一案,欲開此牆。若牆後為墓,墓中有靈,須得聽好。非本部院要掘爾墓,爾墓早已被開。如今再開,是為幫你拿賊。查案取證,天經地義。本部院乃行司職份內事,不用你謝。若你有不忿不解不明不懂,問地府,地府也得贊同我;欲理論,可直接來找我。人生在世,終有一死,或早或晚,或前或後。不論陰間陽世,有疑案,必得解。有冤有惑,更需證一個清白!」


  言必,將香插入碗內。

  「開挖!」

  蘭珏與張屏到了卷宗庫。

  小院月門內,兩側存放卷宗的廂房都亮著燈。正中的廳內更是燈火通明。

  廳中央幾張桌案拼在一起,上鋪白紙,整齊摞著一堆堆書冊。謝賦與幾位小吏自案旁起身行禮。

  蘭珏讓諸人平身,張屏從書堆里抽出《青烏經》,再展開如今和楚朝時的縣境圖,最後掏出柳桐倚的那張「易陽子繪」的素帛。

  蘭珏道:「你拿這些,是要我與無昧道長幫你找什麼?」

  張屏將楚朝時的縣境圖再放到最上面,用手指點向某處。

  「下官想尋出此案的兇手要找的東西。這裡是楚朝末年本縣的地形。慈壽村在這裡。」

  他又展開那張素帛。

  「這張帛上繪的,亦是慈壽村的地形圖,大人,師兄,請看這些卦象。」

  蘭珏垂目端詳:「沒有乾、坎二卦。」

  無昧抓抓下巴:「對照地形圖,這是先天卦標註。缺乾缺坎,即是無南無西,無天無水。且乾為至陽,坎為陽陷陰中,少這兩卦,不知何意。」

  張屏再一點圖紙:「挖出石棺的古井,在震卦處。」

  無昧道:「咦?震為雷卦,若做藏棺之地,卻是別出心裁,不過一些修煉之人,往往逆天道而行之,棺居震卦,或是為應雷劫而飛升。」

  蘭珏覺得,再這麼扯下去,狐狸精都要扯出來了,便向張屏道:「你是在以卦卜算,哪個方位能找到你要找的東西?」

  張屏肅然道:「下官是憑證據覺得,兇手要找的東西,必然不在那座宅子和那口井的地下。」

  慈壽村下,有個巨大的地宮,多年之前,因地動而塌陷。繪製這幅圖的人,是在以卦象找尋進入地宮的入口。而後來的兇手,則認為東西就在蒲氏的舊宅及那口古井處。

  數件兇案,亦因此而生。

  一旁的謝賦開口道:「這麼一說,下官也覺得是。實不相瞞,當年初到此任,聽得古井石棺的故事,下官都想再挖一挖那口井下。推及他人,難道這麼多年,就沒有心動的?」

  張屏沖他點點頭:「兇手將那女子的屍首放在棺中,豎立井下,其他的地方必然也已經仔細搜過。但那東西,他們沒找到。」

  蘭珏道:「不會是當年掘棺殺人時,便已取走?」

  張屏道:「那是口假棺。」

  無昧插話:「假棺可能就是為了藏東西。」

  張屏道:「若當真如此,那姚員外便不會遭毒手。這本《青烏經》也是證據。」

  《青烏經》一直被姚家收藏著,書頁里陳舊的痕跡也表示,不斷有人想從這本書里找到什麼。

  如果寶物已被找到。姚員外的先人為何要這樣做?

  「假棺是疑陣,震卦亦是疑陣。真正的寶物還藏在其他地方。」

  蘭珏掃視桌上圖紙:「你便是讓本部院與你師兄一起,幫你占卦?」

  張屏拿起那本《青烏經》。

  「下官覺得,這本書中,藏著寶物真正的線索。可還沒有找到索引。下官把書中合上卦象的句子都抄了下來,再對照地形,但還是沒頭緒。」


  無昧道:「未標的乾位與坎位,各是什麼地方?」

  張屏道:「乾位是如今的壽念山,坎位是往縣城的官道。」

  蘭珏再翻看張屏抄滿句子的紙,忽然想起一事。

  「那麼,棺蓋上發現的那幾句,你有無與這些聯在一起合一合?」

  張屏的雙眼亮了。

  「下官也想到了這點,但是,下官不擅解讀詩文,所以才來懇請大人解惑。」

  蘭珏一挑唇角:「我就說,解卦看風水這事,找你師兄便可,為何還拖上我。原來如此。如此直說便是。什麼不好學,學會繞彎了。」

  張屏躬身:「下官知錯了。」

  蘭珏抬袖提筆,在紙上寫下棺蓋上的那幾句話——

  松下老蕉客,雲外醉蓬萊;殘酒脫沉贅,夢轉千百載。金丹歸泥穴,六息散八海;洞章書玄虛,臨岳觀太白。三橫逢一縱,弓木遇長才;直把天門開,送我歸闕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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