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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2024-09-05 03:19:37 作者: 大風颳過
  王硯呷了一口茶:「哦,你倒說說,你以為真相如何?」

  姚廬傲然一嗤:「狗官不必惺惺作態,不錯,我說了方才的話,也不打算否認。爾等可以當作得了證據。橫豎你們已經認定了我與東真國有關。就算我否認,又能如何?」

  張屏肅然盯著他:「你確實與東真國有關,王大人與本縣只憑證據審案情。殺死姚叢的,與告知你令祖父身世的,也確實是同一群人。」

  姚廬又冷冷嗤笑兩聲。

  王硯微挑眉:「你小子確實會裝,本部院掌刑部數年,什麼妖魔鬼怪都治過,前日竟被你蒙了眼。其實你被綁架一事,是與東真國餘黨串通,試探你爹罷!」

  委頓在地的姚岐早已如同魂魄湮滅,只余軀殼,聞得這一句,卻渾身一震。

  「三弟,侍郎大人說的,可是真的?!」

  姚廬咬牙不語。

  姚岐嘶聲:「三弟,你說話!告訴我!大人所言是不是真的!!!」

  衙役不得不按住姚岐,姚廬不屑道:「大人嘴一張便是真的,又何必再審?」

  張屏道:「你所做的種種,都有證據。」

  姚廬再一輕嗤:「證據?」

  張屏道:「姚員外去京城,只帶了你的兩位兄長。你一直都在姚宅內。姚員外的臥房與那幾本書皆是你所竊。」

  姚廬像聽到了一個笑話一樣:「那大人所謂的證據何在?」

  張屏轉而看向旁側:「證人入堂。」

  擋隔著側門的屏風後轉出一名婦人,姚廬與姚岐俱再變色。

  「娘!」

  姚夫人紅著雙目,走到姚廬面前,劈手給了他一耳光:「逆子!」

  姚廬僵住,姚夫人撕住他的衣衫:「你說你爹不是東真國所害,而與朝廷有關,你如何知道這些,為什麼為娘和你哥從不曾聽你提起!」

  姚廬攥住拳頭,姚夫人再狠狠摑了他一掌:「你真當你做下的事你爹不知道?你可知你爹為什麼會去京城,你可知……」

  姚夫人用帕子捂住臉,泣不成聲。

  「老爺,是我對不起你,是我生下了這個逆子,是我不曾好好教他,是我沒看出那個賤婢的來歷,是我……」

  姚廬咬了咬牙,垂下頭:「母親萬莫如此,一切事情,兒自己擔下。是兒聽說了東真國傳說,醉心財寶,才與蠻夷結交。前日案子,是兒不孝,同他們一道尋寶,連累爹娘兄長,又怕事情敗露,方才假裝被綁。欺瞞之事,都是兒獨自做下,與任何人無干。」

  姚夫人抬起眼:「逆子,事已至此,你當你這般說,諸位大人會相信,這件事便能了結?你可知你爹,你祖父,家中先祖這些年為何如此過活?!你還不明白你爹為什麼會死?你真以為那些番子會認你?如果要認,為什麼不是你祖父,你爹,你的兩個哥哥?!你怎麼不想一想為什麼是你?你這逆子,畜生!!!」

  姚廬緩緩緩緩地抬起頭,任姚夫人在他身上捶打,姚岐的嘴偶人般地開合:「娘,三弟,究竟……是怎麼回事?」

  姚夫人泣不成聲,連連叩首:「大人,小兒尚幼,愚昧不知事。另外二子絕不知情,民婦知情不報,一切罪責在我,甘受任何責罰。那孽子畢竟未做下任何罪行,求大人網開一面,饒他性命,民婦願以此命想抵。」


  姚廬頸上青筋暴起:「夠了!」狠狠看向堂上,「你們想聽什麼,我全說,求你們放過我娘!」

  姚夫人猛回頭:「孽子,怎可如此言語!你之前背後的那些舉動,當你爹與我不知麼?還有些未曾燒掉的紙頭,我都藏著!要等為娘拿出來,你才肯說實話?!」

  姚廬緊咬牙關。

  張屏開口:「地宮中,蒲離離住過的石室內,有兩根胎髮筆,兩個嬰兒的衣物。其實她當年生下了一對雙胞胎。」

  他向蘭珏遙遙一禮,蘭珏緩聲道:「東真國雖從中原習俗,但畢竟是蠻夷之邦,亦有許多夷俗,譬如視雙胞胎為不吉。史料載,東真國視雙生子為妖伴子生,即雙生子中早生的那個孩子是借形的妖,需殺妖洗子,取此子之血塗洗幼子,方能驅邪淨魂。狠毒蠻俗,令人心驚。」

  張屏肅然點頭,接著道:「但是蒲姑娘不會殺自己的兒子,所以她生下兩個孩子後,將一個孩子留在了她身邊,另一個跟隨其父。姚廬,你在東真國人的眼中,是妖的後代,他們不會真的把你當做王子,也因此,姚員外才……」

  姚廬搖晃了一下,大喝:「胡說!」

  姚夫人再狠狠給了他一掌:「愚蠢的小畜生,大人說的是真的!」

  姚廬雙唇顫抖,張屏道:「告知你所謂身世之謎的人,從不曾把你當做親人,他們會殺你爹,也會殺你。之所以找你,是因為你的兩位兄長年歲長於你,赴過科舉,或可能知道真相。」

  而十八九歲的少年,正是單純又熱血,極易被忽悠的年紀。

  姚廬臉色由黑紫轉為灰白,姚夫人再叩首:「大人,可否容民婦先陳稟前情?」

  王硯撥了撥杯中浮葉:「所謂前情,其實本部院與張知縣盡已查得。張屏,你說罷。」

  張屏答喏,先拿起一枚鏈墜。

  「此墜自蒲氏女遺軀中所得,是她為保住情郎的秘密,臨死前吞下。此墜乃番邦樣式,亦能證明蒲氏女所愛之男子的身份。」

  身為守護和王墓秘密的蒲氏之女,卻愛上了宿敵東真國的後人。

  如何邂逅,並不難推測。東真國人一直在尋找和王墓,而就在這時,遇上了蒲離離。

  因而,蒲離離在父親的牌位上,慚愧稱自己為不孝女,牆壁上哀婉的詩句,也流露出了她的苦澀。

  註定的不得相守,不得善終。

  「蒲氏女在地宮中,拼死放下了石牆,令兇犯公羊遜、佟杉、屠某等人暫時不能找到她的兒子,其子順利被人救走。而後,變成了姚存善之孫,即本案死者姚叢之父。」

  姚岐掙扎了一下:「大人是說,先高祖雖……卻又救下了……不可能,戶籍上明明白白,先高祖之子即先曾祖,名諱上姚下跡,先祖父乃先曾祖之子。」

  張屏道:「令曾祖姚跡,只是虛有個名字而已,世上並無此人。救下令祖父,你稱為高祖的,也並非真正的姚存善。」

  姚岐趴伏在地,再度半張著嘴愣住。張屏又拿起一本書,卻是姚家珍藏的那本《青烏經》。

  「令高祖帶著令祖避居他方多年,後來卻又回到此地,應還是為了和王墓。這本書中字跡,是其為了破解和王墓真正所在而留下。但,查閱舊檔可知,姚存善不識字,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一應文書,俱是按指印畫押。」

  張屏再自漆盤中拿起一張紙:「而這本《青烏經》上的字跡,與珠搖樓中遺存的連珠姑娘的筆跡,一模一樣。」

  姚岐只覺得整個世間都碎掉了,然他已露不出更震驚的神情。姚廬也渾身一抖,直勾勾盯著張屏。

  堂下縣衙諸人亦不禁目瞪口呆,謝賦又脫口道:「大人的意思是,姚員外的先祖其實是……」

  張屏緩緩點頭:「帶走蒲離離之子,後來又返回鎮上,創下今日姚府的人,是冒用姚存善之名的姚連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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