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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嗓音虛弱沙啞,神志看上去並不太清醒，完全是憑著自己的本能在說這句話。
商母聽到裴嘉這番話之後，心疼地將裴嘉抱在懷裡，摸著她的頭髮哄她,「好好好,不要他不要他。」
說著她將目光放在商謹身上,揮揮手,低聲催促道：「你先出去。」
商謹站在原處沒有絲毫動作,他抿了抿唇,眸色深了些，內心憋悶,忽然覺得喘不過氣來，他和裴嘉之間明明不應該是這樣的,他總覺得裴嘉應該乖巧靠在他的懷裡對著他撒嬌，而不是這樣疏遠他，將所有人都放在他之前。
裴嘉將臉埋在商母的懷中，頭疼難忍，但是嘴裡還是喃喃道，甚至帶著哭腔：「不要他……」
商謹的步子仿佛在原地生了根一動也動不了。
商母朝著商謹揚了揚下巴,蹙眉揮手道：「你磨蹭什麼呢？讓你走你就走啊，她生病了你跟她計較什麼呢……」
商謹垂在一側手指慢握成拳，心尖都泛著疼意，折磨難忍。
他緩緩鬆開手,嘴角扯起一抹笑來，以一種自嘲的口吻淡淡道：「這就走了。」
裴嘉毛茸茸的腦袋緊埋在商母懷裡，房間很靜，靜得能聽見她淺淡又略微不穩的呼吸聲。
待到商謹徹底離開後,商母偏頭看了裴嘉一眼，發現她已經睡著了，眼睛緊緊閉著，睫毛沾著未乾的淚水。
商母將她輕輕放倒在床上，又重新將被子給她蓋好，便推開門出去了。
一出門發現商謹還沒走，正靠在欄杆上抽菸，煙霧繚繞中，眼眸半眯，下頜線流暢精緻，清雋的臉格外的冷。
發現身後傳來動靜，商謹側頭看了她一眼，夾著煙的兩指輕輕抖了抖菸灰，抬了抬眼帘：「她睡著了？」
商母點點頭，疑惑地掃視他一圈，隨口問了一句：「你怎麼還在這兒？」
商謹頭也沒抬，狀似隨意道：「怕她又燒起來不舒服，得看著。」
「沒想到你還有這麼細心的時候，」商母咂舌道，「你最近是受什麼刺激了？」
商謹偏了偏頭，又恢復了慣常的譏諷的語氣，惡劣道：「和你有關？」
商母一口氣提不上來，氣憤道：「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商謹停頓了兩秒，反問道：「為什麼要和你好好說話？」
商母被這句話堵得啞口無言，他們兩個每次見面的時候哪次不是針鋒相對，也就剛剛語氣好了點，那估計也是看在裴嘉的面子上。
「行吧行吧，隨你的便，你愛怎麼樣怎麼樣，我也管不住你。」商母擺了擺手。
商謹沒作出任何反應，只是道：「等會兒她醒了叫我一聲。」
「求我。」商母故意跟他抬槓。
「求你了。」商謹輕輕吐出兩個字，明明並沒有什麼求人的態度，但是商母已經感覺到他的讓步了。
「真的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商母沒想到商謹能說出這番話來，怔了怔才道。
「行吧，」商母揚起下巴，斜睨著他，「看在你態度還真誠的份上，勉強答應你一次。」
裴嘉是被冷醒的，她勉強睜開眼睛，明明身上蓋了一床厚厚的被子，她的身子還是止不住在發抖，冷得牙齒都在打顫，一陣陣反胃。
旁邊的商母正靠著椅背打瞌睡，聽到動靜立馬清醒過來，探了探她的額頭，「又發燒了？！」
裴嘉蜷縮在床上，顫著嗓音道，「冷……」
商母給她將被角壓好，轉身在衣櫃翻了翻，發現沒有備用的被子，於是轉身出去想去在自己房間找找。
沒想到剛踏出房門又碰到商謹。
還是在原來那個位置，商謹靠在欄杆上，手臂散漫地搭著，聽到動靜他即刻抬起頭來，「醒了？」
商母點點頭道：「醒了，你一直沒走？」
商謹沒回答，目光隨意地放在門板上，不辨喜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商母一向習慣他的冷淡，所以並沒有執著於得到他的回答，問完話之後就下樓去了。
幾分鐘後她抱著厚厚的被子上樓，已經可以做到對杵在門口一動不動當木頭人的商謹視若無睹，也不管他到底什麼意思，直接進去就拉上門。
給裴嘉加了一床被子後，又餵了片退燒藥，不一會兒她迷迷糊糊又睡著了，只是眉頭還輕輕蹙著，看上去睡得並不算很安穩。
商母打了個哈欠，人也有些累了，強打著精神在椅子上靠了一會兒，困意還是一陣陣襲來。
忍了半晌終於是忍不住了，她揉了揉眼睛起身，拉開門，果不其然看見商謹站在外面，跟個雕塑一樣。
兩人對視一眼，商母睡眼朦朧道道：「她睡著了。」
商謹：「好。」
「你幫忙進去看會兒，我實在是困得不行了。」商母的腳步都有點浮，總感覺自己馬上就要困得栽倒在地上。
臥室的燈亮著，商謹坐在床側，目光一寸寸描繪著裴嘉的臉頰，溫柔又細緻。
窗簾隨著風漾起了淺淺的波紋，空氣中浮動著淡香，商謹一直緊盯著裴嘉未曾移開視線，恍惚中又回到了曾經，兩個人陷入熱戀的那段時間。
他探出指尖輕輕撫上她的臉頰，熟悉的溫潤觸感直入心底，心中悸動。
他一向高傲淡漠，從來沒有想過會因為一個裴嘉糾結至此。
裴嘉在國外的那段時間，他不止一次打探她的消息，就算知道她身邊可能有了新的人，他還是義無反顧地拋下工作，奔赴異國去遠遠看她一眼。
去偷偷看過她幾次，他也記不清了，只是多到她回國再見面的時候，他沒有任何陌生感，就像他一直在她身邊看著她一樣。
商謹苦笑了一聲，他到底還是說服不了自己，他放不下，他是愛裴嘉的，愛到一向冷靜自持的他開始失控，無端妒忌出現在她身邊的每一個人。
因為他連站在她身邊的資格都沒有。
說到底還是自己賤，在過去的日子裡，自己把自己蒙在鼓裡，沒有看清自己的想法，沒有好好愛惜她。
他當時甚至有過裴嘉配不上自己的想法，他利益至上，不重感情，是真的想過拋下裴嘉和許穎聯姻，最好還是在裴嘉清澈的眼神中敗下陣來，其實還是下不定決心，裴嘉在他心裡的地位早就已經無可替代。
他醒悟得太遲，能有什麼辦法。
他閉了閉眼睛，一向清醒的大腦思維混亂，對待裴嘉，他甚至找不出一個合理的解決辦法，只能自己在痛苦中煎熬又煎熬。
「唔……」睡夢中的裴嘉忽然發出難受的嚶嚀。
商謹立馬睜開眼，俯下身來，湊近她，聲音壓得格外輕柔，像是生怕嚇到她，「怎麼了？有哪裡不舒服嗎？」
裴嘉閉著眼睛，憑著本能揪著前面人的袖口，略微乾裂的嘴唇動了動：「渴……」
商謹領會到了她的意思，將她的雙手溫柔地放回被子裡面，又細細掖好被角，捋了捋衣袖，起身去給她倒水。
裴嘉一直反覆發燒到傍晚，在太陽落山後，終於好了點，能直起身下床走動了。
她穿著厚厚的睡衣，抱著一杯熱水倚在窗台處，看著遠處的夜景發呆。
商母從門口進來，看到開了縫的窗戶就開始著急，連忙拿起椅子上的外套迎上來：「你這感冒還沒好呢，別吹冷風啊，自己的身體自己得照顧好啊。」
嘴裡念叨著，商母順手啪的一聲將窗戶合上，又將窗簾給嚴絲合縫地拉上。
裴嘉手裡揪著外套，現在還處於一種感冒燒糊塗了的狀態，反應極慢地應了一聲：「知道了，下次不會了。」
商母給她收拾被子，頭也沒抬地嘮叨著：「有什麼想吃的沒，本來今天周姨是請假了的，但是我一說你生病了，她又回來了，她也是真的疼你……」
裴嘉低下頭，臉色蒼白，她唇角輕輕勾起一抹虛弱的笑：「我喝點粥就行了。」
商母一愣：「什麼粥？」
「都行。」
商母看了她一眼，想到了下午商謹在廚房捯飭了半晌的粥，道：「廚房還有，我去給你熱了端過來。」
裴嘉坐回床上，乖巧點頭。
粥熱得很快，沒過多久，商母就小心翼翼端著一碗粥上來了。
她本來以為商謹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不會煮粥，沒想到看起來還不錯，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學的。
裴嘉從商母手裡接過熱氣騰騰的粥，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
她拿起勺子嘗了一口，慢慢咽下去，頓了頓，表情沒什麼異樣，面色平靜地又吃了小半勺。
商母好奇地問了一句：「怎麼樣？」
裴嘉抿唇笑了笑：「挺好吃的。」
接著，她又面不改色地問：「哥哥他今天上班去了嗎？」
「哪個哥哥？」商母一時沒反應過來。
「商謹。」
「你醒沒一會兒就走了，今天估計要加班了。」商母如實道。
想了想，她還是說：「他今天照顧了你一下午。」
裴嘉沉默著點了點頭。
商母摸不清裴嘉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她一向是個好奇心重的人，不明白這兩個小輩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心裡跟貓抓了一樣。
忍了半晌，終於還是忍不住，商母試探著問道：「你和商謹……」
她點到為止。
裴嘉抬起頭，清澈的雙眼直視著商母，嗓音溫溫柔柔的：「在一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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