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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老歪是村裡的下等人

2024-09-05 03:20:42 作者: 公子尚德
  姓賈的可不管誰對誰錯,不管誰的臉還是屁股丟盡了,他們弟兄就是王法。Google搜索

  何況孫家人確實借題發揮,欺負人家孤兒寡母太過了。

  這回三對夫妻被驅趕過來,一拉溜跪在梁家門外,痛哭流涕地賠禮道歉,請求原諒。

  周圍村民議論紛紛,大多都在指責姓孫的太過分,殺人還不過頭點地呢,把大倉家砸成那樣,讓人家還活不?

  六個人後悔得腸子都綠了。

  老歪鐵耙子背在身後,扒著院門往外張望,眼前情景,讓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平日橫行霸道,作惡多端的村霸五兄弟,此時儼然成了正義的化身,正在正氣凜然地教訓:

  「你們幾個狗男女自己說說,把人家砸成這樣,是人幹的事兒嗎?還讓不讓人活了?」

  三對夫妻朝著梁家砰砰磕頭,嘴裡哭喊著:「我們不是人,乾的不是人事兒,我們該死……」

  「既然知道自己錯了,把人家裡砸成這樣,你們應該怎麼辦啊?」

  「賠!我們賠,全賠!」六個人忙不迭地保證。

  現在的情況是,只要能保命,獻老婆都行啊!

  「那還不趕緊的,愣著幹嘛?找打啊!」

  六個人於是趕緊行動起來。

  按照賈家兄弟的吩咐,三個娘們兒負責把三家的公雞母雞全數抱來,還有更多的油鹽醬醋,包括碗櫥。

  以及去供銷社買盤碗瓢盆等生活用具,務求全新。

  男的趁著還沒下集,趕緊去集上買鍋,一口大鍋一口小鍋都要買來。

  找木匠給修窗戶,而且多找幾個,儘快完工。

  梁進倉從院裡走出來,指著孫老大:「其他人去買東西,大叔留下。」

  賈五叫道:「大倉你還叫他大叔,叫大孫子就行。」

  「我不罵人。」梁進倉淡淡地說。

  孫老大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點頭哈腰朝著梁進倉諂笑:「大倉對不起了,都是誤會——」

  「跪下說話。」梁進倉盯著他,眼裡是沖天怒火。

  「叫你跪下。」就近的賈三一腳把孫老大踹趴下。

  孫老大爬起來端端正正跪好。

  「抬頭看著我。」梁進倉死死盯著孫老大,「我只問你一句話,有沒有用棍子抽俺叔?」

  「是,是……」孫老大惶恐無措,「對不起對不起,我當時就是腦子一熱,就是糊塗,我就是犯渾——」

  「住口!」梁進倉怒喝一聲,「俺叔本來腿腳不好,你也忍心打他?」

  里三層外三層圍觀的村民一聽這話,更加議論紛紛:

  「對啊對啊,老歪是個老實人,來到咱村不容易。」

  「再說他是個殘廢人,平常跟他開開玩笑也就罷了,怎麼能打人家呢!」

  「昨天下午我都看到了,打得好狠……」

  扒在門框上的老歪聽到議論之聲,不由鼻子一酸。

  梁進倉繼續問道:「你用多粗的棍子打的?」

  孫老大更加嚇壞了,語無倫次用手比劃著名:「不粗,有這麼細,也不長——」

  「我不用粗的,我就用細的打回來。」梁進倉說著周圍踅摸,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適粗細的棍子。

  老歪趕緊一歪一歪疾步走出來,拉住大倉胳膊:

  「老大,只要他把砸壞的東西給賠了就行,咱不打人。」

  「不。」梁進倉目光堅定,「必須打回來。」

  老歪靠近一點壓低聲音:「冤家宜解不宜結,咱不敢得罪人啊!」

  梁進倉扶著繼父往家推了推:「叔你回家,這事交給你兒子處理。」

  你兒子?老歪不知道哪根心弦觸動,眼淚刷的流下來。

  生怕情緒失控讓人看見,一歪一歪快步回了屋。

  打人老手賈五,已經尋來一根又細又長又韌性十足的藤條,諂媚地遞給梁進倉:

  「大倉,用這個打,打不壞人,還特別疼。」

  孫老大直接嚇得面無血色。


  賈二和賈四卻已經一左一右把他牢牢固定住。

  賈三把他衣服掀上去,露出後背。

  賈五十分舔狗地擠進去,撕住了孫老大的頭髮。

  「開始吧。」賈大指著孫老大露出來的後背,對梁進倉發出誠摯的邀請。

  梁進倉揮起藤條,狠狠抽了下去。

  「啊——」孫老大悽厲慘叫,聲震雲天。

  實在太刺耳了,賈家兄弟皺眉,賈五把孫老大的嘴給捏住了。

  梁進倉持續抽打。

  孫老大疼痛難忍,拼死扭動。

  但被四隻熊給固定住,他除了劇烈的顫抖和扭動,喉嚨里嗚嗚作聲,再也做不出其他動作。

  梁進倉打定主意,既然姓孫的做事如此過分,那就不要怪自己藉此立威。

  倒不是他自己想立威,而是要給繼父立威,至少讓他在村里能抬起頭來,而不是畏畏縮縮看別人臉色任人欺侮。

  繼父命苦。

  但是自己小時候太不是玩意兒,尤其繼父剛被招贅上門的那段時間,梁進倉處處跟他作對,想把這個霸占自己母親的外人趕出去。

  甚至趁著繼父下河洗澡,把癢辣子的毒毛給他抹褲衩子上。

  這種毒蟲又叫刺兒老虎,或者毒毛蟲,也有地方叫八架子,毒毛都是倒刺,順毛孔扎進去別想拔出來。

  皮膚扎進一根毒毛就會起一個痛癢難耐的大紅疙瘩。

  何況褲衩裡面全是毒毛。

  當時繼父痛得亂蹦。

  甚至過去好幾個月,都秋後了,繼父還是趁著別人看不見去摳索褲襠。

  揮舞藤條的梁進倉流下了愧疚的淚水。

  一邊抽打,一邊怒吼:「讓你打俺叔!誰敢打俺叔,就讓他嘗嘗挨打什麼滋味!

  你們怎麼打我都行,就是不能打俺叔!

  俺叔吃苦受累拉扯我們弟弟妹妹不容易,只要我們弟兄在,就不允許任何人欺負俺叔!」

  躲進屋裡的老歪,清清楚楚聽到了繼子的怒吼。

  不由得鼻子一酸,喉頭髮緊。

  往事就像過電影一樣,歷歷在目從腦海中划過。

  自從坐山招夫來到梁家河,他就一直夾著尾巴小心謹慎,見了誰都點頭哈腰,任何人不敢得罪。

  生產隊分東西,他們家分最差的,還不夠秤,可他連個屁都不敢放,末後還是家裡娘們兒去場院大鬧一場,逼著隊長和會計給換了。

  他家老母雞啄了人家的菜,讓人家給攔起來了,他去討要,反而被人指著鼻子罵,又是指望老婆給對罵回去,把老母雞抱回來。

  在這個村里,他就是個下等人。

  沒人拿他當回事,誰都可以當面笑話他的殘疾,誰都可以踩他頭上拉屎,但他還得笑臉相迎,不敢跟任何人頂撞一句。

  昨天傍晚家裡讓人砸了,他無辜地被人抽打,卻只能像條癩皮狗一樣躲閃、討饒、哀嚎……

  門口那清脆的抽打聲,一下子讓他想起了種種的委屈。

  繼子對自己的親情讓他心頭熱辣辣發燙,然後發酵成滿腹的心酸。

  控制不住情緒,不由自主撲在炕上,用被子蒙起頭來,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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