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鱗玄光粉是剛剛才到的新貨,亦是烈無心花了大價錢買來作為鎮店之寶的。以前的斷龍白玉膏不是用在那小子身上去了嘛,一個大藥店,沒點鎮店之寶要被人瞧不起的。剛進貨來的時候,烈睿都沒認出這是什麼東西,那小子居然嗅一嗅就知道了?不對,肯定是烈無心告訴過他。
這麼一想,烈睿就不覺得奇怪了,他氣極敗壞的連連跺足:「快下來你這小兔崽子,你到底是來跟老頭子學醫的還是幹嘛的?!」
烈盤哈哈一笑,從那藥柜上跳了下來,手裡已然多了一小包寒鱗玄光粉:「三叔公,這寒鱗玄光粉我拿點啊。沒拿完,只拿了一半,差不多夠了。」烈盤喜滋滋的就要把那玩意揣兜里,看來自己之前設計的治療方案可以改一改了,可以弄奢侈一點,效果好一點,最主要是見效速度可以更快一點。順利的話,痊癒之日幾乎是指日可待!
「我!」烈睿差點兩眼一黑,一把就將那半包藥粉搶了過去,喘了半天氣才吼道:「給我回去坐好!老老實實看我給人診病!店裡的東西不是拿給你玩的!」
「吁……」烈盤一楞,有點哭笑不得。烈無心和烈睿自然不可能捨不得花錢給他治傷,但問題是,如果自己說自己有法子治經脈盡斷之傷,並且需要這寒鱗玄光粉,他們恐怕是打死都不會信的。正如烈睿所說,還以為自己失心瘋要拿這天材地寶撒著玩呢,那當然不會答應這種敗家行為。
他倒沒有死纏爛打,任烈睿把東西放回原處。反正自己這新的療傷計劃得等半夜月明時才行,倒也不急於一時,找個機會先把老烈睿忽悠住再說,這才早晨,今天還長著呢。
笑著在老烈睿旁邊坐了。老郎中開始一通數落和說教。從醫道談到人生,從人生談到理想,從理想再談到未來。最後,又從未來談回了醫道。
烈盤算是有點明白為什麼以前的小烈盤和這老爺子處不好了,老烈睿實在是太嚴肅、太能侃了,別看他瘦巴巴的渾身上下沒二兩肉,可口氣里那嚴肅勁和逼迫感絕對跟座大山似的,連烈盤都感覺聽得有點頭暈,更別說普通好動的小孩子。不過,烈盤現在對他的印象其實還不錯,雖然脾氣古怪成天板著個臉,但他看得出這老頭是真的發自內心的關心自己這侄孫子,那份濃濃的親情甚至不在父母之下,只是他的表達方式嘛……
「所以說,」老烈睿板著張臉:「你現在還認為你讀了一年死醫書,會拽幾句文縐縐的屁話,就在醫道上真有什麼造詣了嗎?在我大中土世界,醫術之道博大精深,就你小子……」
烈盤心裡一動,笑呵呵的說道:「其實吧,凡事無絕對。要不,我與您老打個賭?」
「打什麼賭?」烈睿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如果我的醫術超過三叔公你,那這寒磷玄光粉,你就分我一半!對了,我還要點其他東西,也得本著不聞不問的原則滿足我。」
烈睿滿不在乎的說道:「只要你醫術超過我,這店就都可以完全交給你了,你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去!真當老頭子我不會享清福啊?不過,那可不是幾年時間就能實現……」
話還沒說完,旁邊烈盤已笑嘻嘻的說道:「那您老出題吧,比什麼?」
「什麼比什麼?」烈睿楞了楞:「現在?」
頓時反應過來。好啊,敢情自己說了半天,這小子全當放屁啊!真以為讀了一年的死醫書就會什麼醫術了?!笑話,今天老夫不徹底把這異想天開的小子收拾服氣了,老子就不叫烈睿!
他眼睛一瞪,正要開口,突見得有人急急忙忙的衝進店來,老遠就大喊道:「睿伯、睿伯!快隨我去煉窟,我家老爺子又犯病了!」
烈睿微微一楞,趕緊站起身來,一把抓過旁邊的藥箱:「煉窟?老萬沒呆家裡?」
那人急道:「在煉窟呆了一天了,著了魔似的非要打鐵,誰都攔不住!今兒早晨才發的病,這會兒正躺著呢!」
烈睿更不打話,快步走出,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沖正高興的烈盤招了招手:「走,跟我一起!我怕你小子偷東西,回來再降服你!」
南安鎮雖有三大世家,均以藥材生意為生,但卻也有另一支獨秀,萬器房,一個在安城境內數一數二的鍛造鋪。只不過,這萬器房的主人沒有家人兒女,連個媳婦都沒娶,只收了幾個徒弟,算不得家族,這才讓三大藥材世家獨享美譽罷了。
萬老爺子名叫萬冶子,外地人。據說曾經是個很牛叉的鐵匠,不過後來不知怎麼的感染了一種叫火毒的玩意,一靠近爐火或者高溫之處就要犯病。鐵匠打不了鐵,自然沒了用武之地,就跑到南安鎮這小地方來隱居,在這裡呆幾十年了,收了幾個鐵匠徒弟,徒弟又收了徒孫,開起了這萬器房,其實力實不在三大世家之下。和烈家的關係不錯,特別是和烈睿,兩個老傢伙都是一樣的嚴肅古板,茅坑裡的石頭那種,似乎挺臭味兒相投的,蠻聊得來。
跟著兩人過來,烈盤本是有心露一手,直接就把烈睿給整服氣,好拿賭注的。可聽兩人路上說起,才意識到這火毒有點非比尋常。按照症狀來看,那可不是普通的內體熱毒,而是有點像妖魔手段、術法之傷。更奇怪的是,這等致命的火毒,居然能讓這位萬老爺子抗了幾十年而不死,看來這位萬老爺子也不是普通人。自己倒是知道救治之法,但那至少得有先天境的高手相助才行。再不然,也要等自己恢復一定修為,起碼有內勁可用,能操縱丹道才有辦法救他。現在嘛,就算出手也只能幫他稍稍控制一下,這一點,烈睿就可以做到,顯然不可能讓他服氣。
隨著馬車到那煉窟之外,這是在南安鎮的北郊處。一個極大的礦窯、鍛造窯盡展眼前。數十個赤裸著上身的精壯漢子正圍在一間小屋門口竊竊私語,瞧見馬車,一大幫人趕緊圍了上來,將烈睿簇擁了進去。烈睿帶烈盤來本是要他跟著漲漲見識的,可此時心繫老友安危,再被這幫人七嘴八舌的聲音影響,一時間倒也把這侄孫子給忘了。
烈盤跳下馬車,琢磨著自己進去也無用,乾脆四下轉轉,瞧瞧這煉窯的氣象,此時煉窯的人都緊張的圍在那小屋外,根本沒人注意到他。
只見周圍無數窯洞中都開著爐火,還有不少未完成的器具東陳西列,卻並無一人。顯是萬老爺子發病時十分突然,一幫子徒子徒孫的盡都圍到那邊去了,這裡便空了下來。
烈盤隨意拿起那些打制的器具瞧了瞧,大多是鐵器,打造手法多種多樣,極為細膩,就普通打鐵匠來說,這已經是在水準之上了。起碼比地球現代,那些網上販賣所謂的『龍泉寶劍』或者什麼『大馬士革刀』、『日本刀』之類要精良得多。不過,也就是世俗普通層次而已,顯然不入烈盤這煉器行家的法眼。他笑著搖了搖頭,隨手放下一件半成品,卻突感覺左側處有一陣隱隱的金石之聲傳來!
那聲音極其微弱,甚至有點似在哀號。金石的哀號!
他心裡一動。這種金石之聲的哀號,只在一種東西上可以出現,真正法器級以上的鍛造品!這世俗鍛窯,居然能打造出這等東西?
在煉器一道中,有『器寶神兵』之說。器是最次的層次,分法器、靈器二級。
就像丹與藥之間的差距一樣,法器以上級的鍛造品,和世俗凡鐵有著本質的差別。威力、能力什麼的就不用多提了,最明顯的差別之處,在於法器級以上的鍛造品,盡皆都是擁有神智意識的!器級的寶物,可能還僅只有簡單的危機意識,但這也絕不是普通世俗鐵匠所能企及的層次。
烈盤隨著那聲音尋去,這金石的哀號之聲斷斷續續,有如瀕臨死亡。而且從這聲音的層次來判斷,這顯然是一件未完成品的下階法器,一則聲音不完整,二則那聲音只是本能似的在哀號,並無明確的意識。在煉器道中,這顯然只是最殘次之品。
他越走越深,直到這煉窯深處。一個碩大的窯洞內,有著在這煉窯中最大的火爐,一柄長劍正靜靜的躺在塊大鐵墩上。那劍身上散發著一陣淡淡的瑩光,金石之聲便是從這柄劍身上發出的。
「法器級的長劍?」烈盤伸手細撫那長劍劍身:「嘖嘖,材質竟是通體萬年玄光鐵?旁邊準備這劍柄也是螺沉香木,真是奢侈啊……吁,這用來淬火的水好冰!恐怕不下零下數十度,卻仍能保持液態,也非俗物。」
「這大概就是那萬冶子不顧身負火毒,也瘋狂要鍛器的原因吧?看到這麼好的材料,一個煉器師是怎麼都忍不住的,連我看了都必然動心。呵呵,這萬老兒看來倒不是普通鐵匠,能煉出這半殘器魂,勉強也算得煉器師了,不知出生何處,可比張天道那假丹師要正牌得多……不過,只打出一柄下階法器,太浪費這材料了……」他略一沉吟,只感覺那劍身上的哀號聲愈盛,已如迴光返照前的臨死之嚎。
「呵呵,也罷,我能來此,與你倒也有緣,反正順手而已。」烈盤伸手握住夾劍的鐵鉗,瞧了半天,自言自語的說道:「沒內勁,借不了天地之力,錘子也不順手……看來只有擊音法了。恩,自邁入先天,好久沒操練這入門手法的調調,也不知道手生沒。」
他揮起鐵錘輕輕敲了下去。
沒辦法,力氣實在大不起來,內體經脈盡斷雖然不影響他行動,但氣力方面終是大受影響。這還是已經在家裡調養了一年,若是一年前,恐怕連這鐵錘都揮不起。
但,他敲擊得卻是極有節奏!十輕一重,重的那一下,能在這窯洞裡迴蕩起一陣聲音,可輕的那十下敲得極快,竟能將輕聲連同重音給竄起來!形成一曲奇怪而美妙的敲擊樂。
當這些聲音在窯洞中迴蕩成旋時,仿佛形成一股生命似的,緩緩而有序的形成一個個音符,進爾沒入那劍身里!劍身中的哀嚎也在此時轉變為一股愉悅喜吟,身上原本消散的光芒愈盛,且由白轉黃、由黃轉紅,最終透出金玉一般的聖潔之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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