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下午,陸呦都耗在了工作室,研究尚嫻淑的這條裙子該怎麼補。閱讀
她翻開了Kevin老師送給她的素材集,找到了這款裙子面料比較適合的補料素材,然後在圖紙上設計出了一款別致的蝴蝶樣式,與這條裙子的風格,正好搭配。
只不過,刺繡所需要的線料,陸呦翻遍了家裡的針線盒,都找不到合適的眼色。
要在這種高檔面料上進行刺繡,就需要格外謹慎,任何不當的嘗試,都有可能直接廢掉這條裙子。
陸呦給在莫莎時裝雜誌工作的閨蜜沈思思去了一個電話——
「思思,我這邊需要一款燙金繡線,家裡沒有,你能不能幫我找一下,看公司有麼,我跟你買。」
沈思思是陸呦的大學室友,出身底層,陸呦以前幫過她不少,兩人關係親密、感情甚篤。
她為人仗義,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行,你把要求發給我,包括顏色、粗細,我等會兒去材料部幫你找找,現在正陪著老闆接待大客戶呢。」
「你先忙,不急。」
沈思思掛了電話,走出洗手間。
助理羅煙語正在給自己上妝補口紅,冷冷睨她一眼,嘲道:「拿公司的東西去補貼你朋友啊,你這讓領導知道了,可不太好啊。」
沈思思面無表情道:「我會和領導報備,多少錢也會補貼上。」
羅煙語和沈思思一樣,都是總裁助理,所以兩個人之間的競爭不少。
沈思思工作能力強,但是羅煙語更會來事兒,會撒嬌討好人。
倆人言辭間針鋒相對地鬥了一番,便各自忙碌去了。
......
辦公室里,莫莎的老總覃鶴,一個四十多的中年男人,正在接待蔣氏集團如今的執行總裁——
蔣思迪。
本來覃鶴是點名了讓助理沈思思過來幫忙,但是羅煙語半道把這樁差事給截胡了。
畢竟,能接觸、認識蔣氏集團的人,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辦公室里,蔣思迪坐在沙發邊,小西裝一字裙,配著十五厘米的高跟鞋,遮掩不住的精英氣質。
她不是一個人來,而是帶著她剛剛從國外回來、即將接手集團的私生子弟弟——蔣鐸。
羅煙語一進門,目光便釘在了蔣鐸身上。
看了好幾眼,都捨不得抽回視線。
他並沒有穿職場正裝,而是一身輕鬆休閒的衛衣,透著一股少年感。
臉部輪廓又冷又硬,偏偏一雙桃花眸,勾魂奪魄,尤其是左眼下那顆殷紅淚痣,簡直絕了。
圈子裡的人都說蔣家私生子,渾得像個鬼,可是沒說竟是這般英俊的艷鬼啊!
蔣思迪和覃鶴談著生意上的事,而蔣鐸則百無聊賴地在辦公室兜兜轉轉,一會兒看看窗外,一會兒又看看架子上的古董。
似乎對生意,毫無興趣。
羅煙語的視線,則跟著他流轉著,差點忘了給總裁和客人倒茶。
蔣鐸注意到了她的視線,回頭沖她展眉一笑。
頃刻間,羅煙語的臉紅得透透的。
總裁覃鶴倒也沒管她,因為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蔣思迪的大長腿上,有意無意瞥了好幾眼。
蔣思迪無視了覃鶴油膩的目光。
這次談生意,她把蔣鐸帶著,本來有意帶他過來熟悉生意場上的事。
老爺子既然選中他為集團繼承人,他自然應該對公司各項業務爛熟於心。
沒想到這混小子,一進入辦公室便磨皮擦癢的,對生意也毫無興趣,隔老遠都能對人家助理小姑娘瘋狂釋放魅力。
她按了按眉心,說道:「小鐸,你有什麼看法。」
蔣鐸正將茶几上的一盤巧克力糖拼命往包里揣,驟然被姐姐cue到,他愣了一下:「什麼?」
蔣思迪見他衣服包里脹鼓鼓塞滿了巧克力糖,恨不得將他一腳踹出去。
這就是蔣氏集團未來的繼承人,老爺子怎麼想的!
她按捺著脾氣,說道:「對於我們和莫莎合作時裝展的企劃,你有什麼看法?」
蔣鐸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總裁桌邊的覃鶴,以及他身邊的羅煙語,說道:「你問我的話,為了公司的名譽,這邊建議取消合作。」
此言一出,全場震驚。
蔣思迪沉聲道:「理由?」
蔣鐸看著辦公室好幾個董事會成員陪坐著,笑道:「不太方便說,你確定要聽?」
「說。」
蔣鐸指了指覃鶴,又指了指助理羅煙語:「他倆剛剛搞完,而且就在辦公室里,應該...就是姐姐坐的地方。」
蔣思迪嚇得趕緊從椅子上起來,噁心地皺起眉頭。
蔣鐸淡笑:「這種不分場合隨便發.qing的合作夥伴,我真心認為蔣氏集團應該避開。」
辦公室頓時陷入一片尷尬的死寂。
覃鶴臉色發紫,而羅煙語更是羞得直接原地去世了。
蔣鐸就跟親眼所見似的,連他們的位置都...指出來了。
「你...你誹謗!」覃鶴拍案而起,指著蔣鐸道:「蔣鐸,我敬你是蔣家的小三爺,所以容忍你的放肆,你要是再血口噴人,我...我起訴你!」
蔣鐸本來不想再說下去,但覃鶴這猥瑣男既然要起訴他,他索性就揭了他的老底——
「我剛剛進門的時候,垃圾桶還很乾淨,但是中途我和姐姐去咖啡廳坐了會兒,回來垃圾桶里多了byt的盒子和幾張紙巾,這是最直接的證據。」
「其次,你衣領上的口紅印,和她嘴上的正紅色,是同一色號。TF黑管16,這顏色挺好看。」蔣鐸晃了晃手機:「我也下單了。」
「......」
羅煙語驚得花容失色,這男人什麼魔鬼,連她口紅色號都看出來了。
覃鶴更是拼命擦拭衣領上的口紅印記,沒想到這麼微小的痕跡都讓人注意到了!
「至於你倆的位置,我猜的,我姐坐那裡,正好方便施展。」
幾個董事成員拼命咳嗽,以掩飾臉上憋不住的笑意。
蔣思迪本來早就不滿覃鶴油膩的目光,這些年職場打拼,她也見過不少猥瑣男。
在職場上,性別壓迫永遠存在。但因為她的姓氏,沒有人敢招惹她,也就過過眼癮。
這次蔣鐸一通胡鬧,倒是泄了她心頭積壓的憤怒,她想笑,忍住了,故意板著臉對蔣鐸道:「我讓你來,是談合作的事,不是讓你來...查案子。」
「不好意思啊。」
蔣鐸又抓起糖盒裡剩下的巧克力,揣進另一個衣包里:「職業習慣。」
蔣思迪站起身,對覃鶴道:「我們蔣氏集團選擇合作夥伴,最看重的就是合作者的品質,您在有夫人的情況下,和助理保持不正當的關係,並且還在與我們蔣氏集團談生意期間,做這種不正當的事......可以視為這是對我們的侮辱,以後我們蔣氏集團和莫莎,不會有任何合作關係。」
說完這段話,蔣思迪非常爽地轉身離開了。
覃鶴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渾身冒冷汗
蔣思迪走到門邊回頭,見蔣鐸還在揣糖,無語地喊了聲:「夠了,我們家少你巧克力吃了?」
蔣鐸揣著兩個脹鼓鼓的兜,笑著追了上來,攬著蔣思迪的肩膀,說道:「俄羅斯進口的,難買,我朋友喜歡吃。」
「什麼朋友,這牌子的巧克力又苦又澀,不就那陸家小姑娘愛吃嗎。」
......
黃昏時分,沈思思給陸呦送來了她需要的燙金線,並且繪聲繪色、添油加醋地跟她八卦了今天公司發生的高層醜聞。
「我踏馬...蔣鐸這小閻王,真的絕了!」
陸呦坐在窗邊,拿著繡針,仔仔細細地手工刺繡:「他一直都這樣,任性。」
「這位爺情商高著呢。蔣家大小姐估摸著是早就不想跟莫莎合作了,才故意把蔣閻王帶上的吧!」
陸呦知道,蔣家姐姐——蔣思迪,她不像蔣家其他人那樣討厭蔣鐸這私生子弟弟。
雖然也不關心他,說話總是冷冷淡淡,但也從來沒欺負過他...
陸呦記得初中蔣鐸出事後,有一段時間,他故意冷落陸呦,和她疏遠。
陸呦年紀小,不知道他是在保護他,氣不過,天天跑到蔣家後院,扒著門往裡面看,喊蔣鐸滾出來,就算要絕交,也當面絕。
有次便遇到了蔣思迪,蔣思迪約莫十五、六歲,已經是高冷大姐姐了,她走到陸呦面前,說道:「找蔣鐸?」
蔣家的人為了迎合夫人的喜怒,都叫蔣鐸「狗崽子」,只有她叫他名字。
「姐姐,蔣鐸不和我玩了。」小姑娘挺委屈:「躲著我。」
蔣思迪摸摸她的頭:「你有那麼多小朋友玩,還缺他一個麼?」
陸呦眨著杏眸,真誠地說:「但是蔣鐸只有我一個小朋友呀。」
「啊,說的也是。」蔣思迪摸了摸陸呦的頭,溫柔地說:「那他不理你,怎麼辦啊。」
「那我罵他,罵到他出來。」
「這可行不通,那小子吃軟不吃硬,你越罵他,他越是不會出來。」
「那怎麼辦呢。」
「這樣,你就擱這兒哭。」蔣思迪給她出主意:「他一準出來。」
哭,陸呦這小哭包可太擅長了,分分鐘便哭的驚天動地、梨花帶雨。
蔣思迪抱著手臂、倚在籬笆旁看熱鬧。
沒一會兒,蔣鐸便繃著臉、怒氣沖沖地跑出來,沖蔣思迪凶道:「她惹你了?你多大人了,還欺負小孩!」
蔣思迪挑眉笑道:「我做什麼了,這也賴我。」
「那她怎麼哭了!」
「誰惹了她,誰知道,反正不是我。」
蔣鐸趕緊跑回去,拿了黑巧糖出來,剝開糖紙,一股腦塞到陸呦嘴裡,柔聲哄道:「不哭,乖了。」
陸呦一邊嚼著巧克力,使勁兒瞪他:「絕交啦。」
「好,你先別哭。」
「你還說好!」
她哭得更厲害了。
蔣思迪看著這倆小東西,倒是深深覺得,奶奶雖然眼睛不好使,但是心裡明鏡似的。
她給蔣鐸這可憐巴巴的私生子,指了門好親事啊。
這些年的不公、冷眼,或許會長長久久地留在少年心裡,變成難以抹去的血痕傷疤。
然而,愛也會撫平世間一切苦難。
「小哭包。」她拍拍陸呦的腦袋:「你保護好他啊。」
......
陸呦就一直記得,蔣思迪姐姐讓她保護蔣鐸。
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明白,她有什麼力量保護蔣鐸呢?
她又笨、又不會打架、還特別愛哭,絕大多數時候,都是蔣鐸在保護她。
後來蔣鐸變得越來越壞、越來越渾,她有時候見了都覺得怕,倆人漸行漸遠。
直到後來大學,她有了男朋友,蔣鐸更是一走了之。
連一句話......都沒有留給她。
這是她最耿耿於懷的地方。
陸呦思緒從回憶中抽離,問沈思思:「今天這事兒,會對你工作有影響麼?」
「不會,莫莎雜誌其實最大股東是我們總裁夫人,覃鶴那頭豬,借著老婆上位,還不安分,跟助理在辦公室亂搞,估摸著明天就要收拾行李滾蛋。」
「貴圈真亂。」
「羅煙語下午就提交了辭呈,聽說蔣鐸連他們的體wei都指出來了,他也是個狠人。」
陸呦臉頰微微泛紅,沒好意思接著話茬。
沈思思打量著她,笑道——
「呦呦,你跟著害什麼羞啊。」
「沒有啊。」
「臉都紅了。」沈思思眨巴著眼睛,忽然從她的床上翻身而起:「我去,你該不會還是個...吧!」
她對她做了個嘴型。
「這很奇怪嗎?」
「媽耶,你還真是個小公主啊,太純潔了吧!是不是許沉舟不行?」
沈思思像狗狗一樣爬到她面前,一臉八卦:「說說,說說嘛,是他不行,還是你一直想著你青梅竹馬的某位......?」
陸呦臉頰徹底爆紅了:「跟蔣鐸有什麼關係啊!別亂講。」
「喲,你青梅竹馬的小男生可不少呢,我說蔣鐸了嗎!你心裡有鬼。」
「沒有!」
這時,房門邊有人敲了敲門:「姐。」
陸呦回頭望去,是她高三的弟弟陸寧回來了。
陸寧一米八七的個子,站在門口,腦袋都可以直接頂到門框,眉眼間沾染了姐姐的韻味,格外漂亮,跟個人間尤物似的。
陸寧不滿地看著沈思思:「沈思思,你別帶我姐ghs。」
沈思思驚詫地看著陸寧:「我的媽!陸小寧長這麼帥了!我見你的時候,還是個小胖孩吧!」
她說著,踩著拖鞋走到他面前,踮腳比了比身高:「小孩,你吃什麼長的!還瘦了這麼多,完全變成小鮮肉了!有沒有興趣當模特啊,姐姐帶你去時尚圈搞事情。」
陸寧別彆扭扭地推開她,說道:「你好煩啊。」
「怎麼跟大人說話呢。」
陸寧坐到陸呦身邊,和她靠在一起。
儘管已經變成大小伙兒了,但他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喜歡親近她,也特別黏她——
「姐,你別和這個女人玩,她教壞你。」
陸呦攬著他肩膀:「沒禮貌,這也是姐姐,叫沈姐姐。」
陸寧固執地喊她:「沈思思!」
「算了算了,這小孩...從小就刺兒我,跟我在他祖墳上蹦過迪似的。」
陸呦伸手打了打她:「你連我也跟著罵是吧。」
「行了,晚上我還要加班,先走了。」
陸呦支使陸寧:「去送送客人。」
「不去。」陸寧仍舊黏著陸呦:「她才不是客人。」
陸呦送沈思思走出院子,再次向她道謝,並且要把繡線的錢給她。
沈思思按住她的手,對她說道:「咱們倆,說這些生分了,我大學那會兒家裡被人逼債,你不也幫了我很多嗎,也沒讓我還。姐現在沒本事,幫不了你大忙,但是這些小事,你就別拿錢侮辱我們的塑料姐妹情了。」
陸呦笑著說:「行啊,塑料姐妹,下次請你吃飯。」
「得了,把你弟弟也帶上,我可太喜歡這小孩了。」
「你喜歡氣他吧。」
每次沈思思把陸寧這小和尚氣得滿臉通紅,都開心的不得了。
「對了。」沈思思忽然想到什麼,對陸呦道:「許沉舟那相好小三,林晚晚,這次我們莫莎時裝展,她也受邀參加。」
「嗯?」
陸呦對林晚晚的事,並不感興趣,但是沈思思既然提了,她便耐心聽下去。
「她定下來的那套走秀時裝,我看著眼熟,像是你本科的畢業設計啊!但也不確定,因為你畢設我只晃了一眼,沒細看,記不清楚了。」
陸呦詫異地問:「有照片嗎?」
「我回去把照片調出來,給你認認。」
沈思思義憤填膺道:「這套時裝,是晚舟集團許沉舟那邊在幫著做,如果真的用的是你的畢設,那許沉舟就太不要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