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努了努了嘴,朝著水潭那邊指了指,一個醒目的大光頭就坐在譚邊,不用說,這個肯定就是了空了。
蘇御走過來蹲下,小聲道:「了空大師,有事情找你幫忙。」
「禿驢沒空!」了空雙目微闔,一對細長的白眉垂在胸前,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呀,還挺記仇的?蘇御耐心道:「是寶成寺的了印大師讓我來找你的,有急事,」
「嗯?」
了空聽到寶成寺了印這幾個字,這才睜開那雙小眼睛,眯著道:「真假?」
蘇御肅然道:「年輕人不打誑語。」
佛門高僧最擅觀人,了空看的出,眼前的年輕人並沒有撒謊,只不過,怎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眼下山頂上的諸多修士,都是為了那座仙人府邸而來,這種關鍵時刻,自己怎麼能走的開呢?
於是皺眉想了想之後,問道:「了印師弟找我,是大事還是小事?」
如果是小事,大可等這裡的情形明朗之後,自己再親自去一趟,如果是大事,那就只能快去快回了。
蘇御聽出了對方的意思,一臉深沉道:「天大的事。」
了空一愣,長眉一抖,身體化作一道金光,轉瞬之間便消失在譚邊。
此刻的蘇御,心裡多少有點發慌,這老和尚要是發現自己誆他,會不會收拾我啊?
大意了啊,以後做人還是誠實一點好。
「你跟他說了什麼?他怎麼走了?」其實秦清一直就在一旁偷聽,之所以明知故問,是想向蘇御證明自己沒偷聽。
蘇御起身,轉移話題道:「你還不回去?」
「我能再等幾天嗎?」秦清的語氣里,多少帶著點請示的味道。
蘇御是一刻都不想在山頂呆了,那十餘道鎖定在自己身上的氣息,如有實質,像是刺骨的錐子,讓他渾身難受,
「那你別回去了,」
說完這句話,蘇御便從山頂消失。
秦清撇了撇嘴,悻悻然返回涼亭。
「沒出息,你就這樣被這小子牽著鼻子走嗎?我們老秦家的臉都讓你丟光了,」
太子妃朝著剛入涼亭的秦清,一陣冷嘲熱諷。
「你懂什麼?」秦清一讓不讓的反駁道:「你沒聽出來嗎?他這是埋怨我怎麼還不回去呢?」
「呵呵.......」
「別跟我呵呵啊?收起你那自以為是的嘴臉。」
「呵呵.......女大不中留。」
「呵呵.......咱倆彼此彼此。」
.......
十里之外的蘇御,能清晰感覺到自己身上,仍被數道氣機鎖定,其中一道氣機,是太子妃秦婉,這個女人啊,你老是盯著我幹什麼?
剩餘數道,他在山頂上的時候,已經通過望氣術窺探到,一個是來自塔頂那個很會裝B的儒生,一個是懸崖邊上站著的黑衣中年,還有靠著一塊大石睡覺的醉漢,最後一個,是一名殺氣凜然的縛劍男子。
這幾個人,應該就是目前望月峰上,修為最強悍的幾位的。
蘇御再行出十里,這些氣機仍是不依不饒的粘著他,
這樣下去,自己的行蹤會暴露無遺,雖然他眼下不會去幹什麼大事,但總是這樣被人盯著,會有種洗澡時被人偷窺的羞恥感。
於是他心念一動,斬龍劍出現在手上,然後一劍斬出。
幾道氣機如同絲線般,被劍氣一斬而斷。
「嗯?」
懸崖邊上,黑衣男子嘴角微翹,不出所料,這小子是觀海境修士,他和秦家到底是什麼關係?他又為什麼不留在峰頂呢?
楚光南之所以一直將心神鎖定在蘇御身上,是出於多方面考慮。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不相信那座爛塔會和仙人府邸有什麼聯繫,
問題就出在秦清這丫頭身上。
秦清剛剛登山,秦婉便下令沖塔,但甲子院那幫粗鄙武夫的演技實在是太拙劣了,很明顯是收力的。
如果那座被琉璃宗當成寶貝的爛塔真有什麼價值,秦婉絕對不會這麼明目張胆的暴露出來。
這說明她肯定是知道點什麼?而且消息來源,很可能就在秦清身上。
所以,她才會虛張聲勢!
而剛才登山的那小子,好像與秦清的關係很不一般,自然而然便會引起楚光南的注意。
尤其是對方幾句話就將了空那個禿驢引走,
這又說明了什麼?
秦婉在明壓陣,那小子在暗,想辦法將我們這些人引走?
呵呵.......你們也太小瞧我楚某人了。
楚光南心中冷笑,我倒要瞧瞧,你們能用什麼辦法,把我引走?
其實,寒橋書院於是道與另外幾人,也抱有與楚光南同樣的懷疑,但他們每人腦補出來的故事線,又各不相同。
於是道則是心中篤定秦婉什麼都不知道,之所以下令沖塔,不過是擾人耳目,引起峰頂的自相殘殺而已。
大家都是從長安來的,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呵呵......我也不知道。
月輪初升,
秦婉抬頭看看天色,腦中傳來甲子院擅長觀星術的姚宗道的心語傳聲:
「五天之內,湖水必漲潮。」
秦婉心中大定。
.......
蘇御離開時,路過劍崖,在老鱉峰捲走了兩袖子靈氣,還抓了一些那種類似螢火蟲的小蟲子。
上次抓回來的那些,隔天就死了,蘇御大概能猜到,這種小蟲子只能生活在靈氣旺盛的地方。
初墨很喜歡這種小玩意,而自己袖子裡的這些靈氣,應該足夠養著這些小蟲子了,時不時拿出來還能讓孩子們開心一下。
返回寶成寺的時候,整座寺廟裡就後院亮著點燈光。
不得不說,這師徒倆是真寒酸啊,和尚當到這個份上,也算是一股清流了。
了印和明空在偏房內等待著,見到蘇御進來,連忙給他搬凳子坐下。
「了空師兄正在禪房施法,蘇施主稍等片刻。」
蘇御坐下後問道:「能不能行?」
了印笑呵呵的點頭道:「當然,了空師兄說了:就這點小事?這不耽誤我時間嗎?」
蘇御尷尬的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
不大一會,對面禪房的屋門打開,了空急急忙忙走了出來,
「了印師弟,血契已經解除了,我還是要事在........」
「嗯?你也回來了?」
了空嘴角抽搐的望著蘇御,「這就是你說的天大的事?」
不行!我得繼續裝下去.......蘇御臉色肅然,沉聲道:「事關她人之性命,難道不是大事?」
一旁的了印也跟著點頭道:
「蘇施主所言極是,了空師兄,你著相了,出家人四大皆空,師兄法號裡帶著空字,卻被凡塵俗世所牽累,這樣不好。」
了空嘴角又抽了一下,好好好,我沒你佛法高行了吧?
「我還有事.......」
「師兄!」了印攔阻道:「還請你進殿,入定打坐,誦念靜心咒五百遍,消除心障,否則,師弟絕不放你離開。」
「你.......」了空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