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沒有取消的話，她大概能從答應們談論中打聽到宋逸成的消息。
夏錦嫻嘆了一口氣，尋思找一個時間再將這群答應聚在一起。
但想歸想，她絕不會付出行動。
若是她身份是個妃嬪倒也還好，可她偏偏六宮之主。
她將手中的奏章勾畫，近期的奏章倒是減少了不少，她望著外頭的天，這已經熬過了旱季，空氣中隱隱有了濕潤感，想來未來半個月應該迎來雨季。
夏錦嫻將毛筆放置在書案上，起身走到窗子側，望著外頭點點星光的天，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了在北河鎮的日子。
當時她家是北河鎮的小戶，雖說農田都有人看管，但一到雨季，家中的爹娘都十分開心。
夏錦嫻正瞧著，忽然一位雍容華貴的老嫗拄著拐杖走了進來，夏錦嫻借著月光看了許久，瞥見來人是夏老夫人時，方才醞釀好的興致頓時消失了。
她淡淡將窗子合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
「主子，夏老夫人求見。」淑雲輕扣著門，細聲提醒道。
夏錦嫻坐在書案上，淡淡回道，「進來吧。」
她伸出手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她都不用西廂記就能猜到夏老夫人此行是為了什麼。
為了一個沈雨晴，她這個月寫了多少分信給她。
現在她要將沈雨晴趕出宮去了，她便急匆匆跑到宮中來。
「淑雲，斟茶。」夏錦嫻遞了個眼神，淑雲便瞭然退了下去。
夏老夫人抬眸望著桌上擺著正在冒著熱氣的茶水，心中大抵猜她應該讓淑雲去做旁的事。
片刻，一杯熱茶便被拿了上來，夏錦嫻起身笑著將茶水遞給了夏老夫人。
「祖母，許久不見，此次前來又是為了何事？」夏錦嫻最不喜歡便是同她們繞彎子，見她接過茶水，直接開門見山問起她此行的目的。
夏錦嫻對她此行的目的是心知肚明，但她就是有意搓搓她的銳氣。
免得夏老夫人真的將她當真神燈，想要什麼就過來敲打一下就能得到。
「嫻兒，你是個聰明人，祖母也不跟你繞彎子，此次來我就是想要你將沈雨晴留在宮中。」夏老夫人一邊說，一邊輕輕的吹著茶水。
裊裊熱氣就像是一面牆一樣阻擋住了兩人之間距離。
夏錦嫻聞言，自顧自端起紫砂壺為自己倒了一杯涼水。
她淡淡握在手中，擺出了皇后的架子來。
「祖母，你既然能到宮中來，想必沈雨晴已經給你通風報信了，前因後果就不需要我再多加解釋了。祖母，嫻兒已經仁至義盡了，嫻兒替她隱瞞了臉上的事情，騰出一間宮殿給她。是她自己不安生，非要將手伸到我這坤寧宮來。祖母，你就不能換位思考一下嗎？若你是我，你身邊當真能容得下這樣一個狼心狗肺之人？」夏錦嫻勾著嘴唇，淺淺的笑著。
夏錦嫻淡淡將話都說盡了，語氣中拒絕之意在明顯不過了。
夏老夫人雖沒有在宮中呆過，但也是在後院摸爬滾打幾十年了，不可能聽不懂她的意思。
「嫻兒，祖母明白你的意思，但你這麼做實在是沒有給沈家一點面子。」夏老夫人自然是明白夏錦嫻句句都在理上，但為了沈家，不得不拉著老臉過來求她。
喝著水的夏錦嫻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沈家的面子倒是比她的性命來得更加重要，她輕飄飄的一句臉面就可以將沈雨晴對她下毒一事摸得一乾二淨嗎？
「祖母既然你已經明白了嫻兒一事 ，為何還要在這裡糾纏嫻兒呢？」夏錦嫻輕飄飄將話給擋了回去。
夏老夫人見她這麼說，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陰翳，呆坐在位置上沒有再開口。愛看小說網 .
「祖母，你不覺得你對我太不公平了嗎？我是你的親孫女，那沈雨晴充其量也是您外孫女，誰親誰疏，怎麼你就看不明白呢？」夏錦嫻嘆了一口氣，忽然開口煽情了起來。
她望著屋外的星空，心中盡不是滋味。
自從她知道她真實的身份後，她倒是越發渴望她們的陪伴，可她們依舊像之前一樣冷淡，甚至不顧她的生死。
既然如此，她反而是希望她並不是真的夏錦嫻，這樣對她們夏家就沒有期盼跟奢求了。
「嫻兒……祖母……」夏老夫人被人這麼一問，驟然才想起了夏錦嫻也是她的親孫女。
可她臉色也就只有一刻的動容，隨即見縫插針說道，「嫻兒，雨晴她長得像你，祖母欠你太多了，想要彌補時，你已經是皇后了，你見過了太多的珍寶了，太多人為你前赴後繼了……」
「所以你便將虧欠我的一切補給沈雨晴？」夏錦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儘是寒意。
沈雨晴跟她從頭到腳就沒有一處相似之處。
夏老夫人為了說服她，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嫻兒……」夏老夫人被問的氣結，半天也回答不上來。
夏錦嫻望著她眼神中的執拗，嘆了一口氣，道，「既然你想要將她留下來，那便留吧！不過要除去秀女的名頭，淪為宮女。」
言罷，夏錦嫻將茶杯中的水緩緩喝下，冰冷的水順著喉嚨直下。
「這……雨晴這個丫頭驕縱慣了，怎麼可能會甘心淪為一個宮女。」夏老夫人聽到她的提議，眉頭緊蹙，開口想要讓夏錦嫻替她更換一個好一些的職位時，抬頭撞見她眼神冰冷，頓時是住了嘴。
夏錦嫻微微昂首，道，「祖母，這已經是我能做的最大讓步了。早在她臉上泛起疙瘩時，我就應該將她送出宮，現在將她留下來也是我盡力而後的結果了。」
不過這也是她最不想要看到的結果，按照沈雨晴的性子壓根就不是她伺候別人，是別人伺候她。
「祖母，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怎麼還不知道知難而退呢？」夏錦嫻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茶水，淡淡提醒道。
夏老夫人怎麼可能不知道她有意的想要沈雨晴離開，可這雨晴的性子……
「沈雨晴，在外頭聽夠了吧？」夏錦嫻將茶水放置在桌上，側著身子望著窗子上的人影。
沈雨晴被人一點，也不好在躲在外頭，連忙小跑著進來，給夏錦嫻行了禮。
「外祖母。」沈雨晴佇立在夏老夫人身側小聲的喊道。
她臉上還帶著面紗，但瞧著要比先前好了不少。
「方才你偷聽到了什麼。」夏錦嫻沒有時間看她們兩人寒暄，冷冷的看著沈雨晴。
沈雨晴被這麼一問，身子有些僵硬。
正要垂下頭時，夏老夫人握著她的手緊了緊，無形中給暗示沈雨晴，凡是都有她在。
「皇后娘娘，奴婢聽了七七八八了。」沈雨晴漲了教訓，柔聲回道。
夏錦嫻微微頷首，接著問道，「既然如此，你怎麼想？是打算留在宮中呢，還是明日出宮？若留在宮中，我倒得提醒你了，若是真的成了宮女，若沒有被皇上瞧上，得等七年後才能出宮，到時你成了一個老姑娘了。」
她佇立在書案前，淡淡將利害都同她分析清楚。
免得日後在宮中呆的乏了，哭著喊著讓她破例送她出去，到時可就沒有像現在這麼容易了。
沈雨晴驕縱慣了，一聽是這樣的要求，整個人的臉色霎時變得難看起來。
「你出宮可以繼續當你的沈家大小姐，留在宮中那便只是一個小宮女，你自己最好好好掂量清楚。」夏錦嫻見沈雨晴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在以為她要知難而退時，這廝倒是出乎意料點了點頭。
「皇后娘娘，雨晴願意在宮中當個小宮女……」沈雨晴猛地跪在地上，擲地有聲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