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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原來他是個啞巴

2024-09-05 06:12:08 作者: 可樂薑湯
  陸雲初風捲殘雲地吃乾淨肉鬆粥,抬頭見聞湛已經吃完了,便走過去收拾他的碗。閱讀

  感覺到她的靠近,聞湛將頭垂低,捏著碗的手指發力,指關節透出青白。

  陸雲初敏銳地感覺到了他的抗拒,她看著他手背上橫縱醜陋的傷口,停住了腳步。

  她一停住,聞湛捏著碗的手便顯得無措起來,盡力壓制顫抖,試圖站起來,像是想要自己收拾碗。

  「我把空碗端去小廚房。」她想表明自己無意傷害他,繞著軟塌走,在桌案對面伸長了手拿走空碗。

  這個動作讓聞湛猛地抬起頭,他五官清冷,面無表情地時候看上去難以接近,可是他卻生了一雙多情眼,抬頭看人的時候眼底藏滿了情緒。

  陸雲初與他對視,愣了一下,這雙眼睛讓人幾乎以為他是一個鮮活的、有意識的正常人類了。

  只是她還未看清他眼底的情緒,聞湛就低下了頭。

  她不禁失笑,覺得自己想太多。如果他真的有意識,日日夜夜受此折磨該有多難受,還不如做一個毫無知覺的人偶,等待命運的屠刀將生機斬斷。

  她把空碗送去廚房,打算明天又去院門試探npc,讓她們把院裡拾掇拾掇,送點食材來,這樣衣食住都有保證了,聽起來也滿幸福的。她一邊盤算著需要的東西,一邊往回走。

  吃飽了飯就開始發困,她立馬將頭腦里亂七八糟的思緒掃開,不管明天會面臨怎樣的困難,今天吃好睡好依舊是頭等大事。

  等進了屋就開始犯難了,無他,只因這間房只有一張床。

  再怎麼也不可能讓一個全身是傷的人睡軟塌,於是陸雲初對聞湛說:「你去床上,我睡軟塌。」

  聞湛並未依言行事,非常輕地搖了搖頭。

  陸雲初不解:「你要睡軟塌?」

  他點了點頭。

  「為什麼?」陸雲初有點著急,語氣聽起來不是那麼好,「你這一身傷,還睡軟塌?而且你這麼高,難不成還要蜷著睡?你看看你自己的傷吧,路都走不動了,恨不得下一刻就咽氣——」她性子急,嘴上沒把門,想什麼說什麼,總是等話都說出口了才意識到不妥。

  聞湛安靜地坐在那兒,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樣子,看上去並未有太大的反應。

  陸雲初十分懊惱,低聲道:「對不起。」

  聞湛搖搖頭,表示無礙,動作很輕,像是這一個動作已經耗費了他剩餘的力氣。

  她正要張口說話,屋外突然傳來聲音:「小姐。」

  陸雲初愣了一下,想起剛才打探的消息,估計這是女配的「得用大丫鬟」來了。

  「進來。」

  門「嘎吱」響了一下,接著傳來極其輕微的腳步聲,一個身形高大、看上去五大三粗的丫鬟出現在眼前。

  「小姐。」她再次道,利落地跪下叩首。

  這什麼破規矩,怎麼人人都要跪。

  陸雲初不自在地避開:「起來吧。」

  丫鬟似乎有些驚訝,悄悄抬頭看了她一眼,猶豫地站起來。

  她的聲音略顯粗噶:「小姐,東西做好了。」

  她將抱著的木盒打開,露出裡面閃著寒光的刑具:「已浸過鹽水。」刑具是一根很長的鐵棍,上面鑲滿了尖銳的鐵刺和鐵片,「只需輕輕一下,連皮帶肉割開,保證所過之處不留一塊兒好肉,這下保證能讓他發出痛呼。」

  陸雲初嚇了一跳,連退兩步,駭然地轉頭看向聞湛。

  聞湛也在看她,眼神平靜。

  「我不要這個。」陸雲初避開他的視線,壓下驚訝,轉頭對丫鬟道,「你拿走。」

  「小姐?」丫鬟不解。

  「拿走!」

  丫鬟不敢多言,關上盒子,垂著頭不再言語。

  陸雲初心情有些複雜,看向聞湛:「我……」這個時候好像說什麼都挺多餘的,她只能幹巴巴地道:「你別擔心。」之前只看到傷口就足夠讓她心驚膽戰,如今親眼所見刑具,傷口帶來的衝擊具象化,清晰地窺見苦難的一角後,安慰和撇清關係的話便顯得尤其多餘。

  她沒敢看聞湛,所以不知道聞湛正在看著她。

  從她出現,救下他,與他交流,聞湛一直都是面無表情的,無悲無喜,似乎什麼都無法打碎那份死寂的平靜,而此刻聽到她的話,他的眼睫顫了顫,忍不住側頭認真地看向她。


  燭光將黑夜燙出了一個刺眼的洞,而她站在燭光邊緣,滿身披著柔和的光,似乎永遠不會與黑暗融為一體。

  陸雲初想著聞湛的遭遇,嘆了口氣,覺得他還能活著還能動就是奇蹟,對他道:「你快去床上睡吧,好好養傷。」明天再想辦法給他搞點藥。

  聞湛不言語,並沒有站起來的意向,看那樣子似乎又要拒絕了。

  他這樣難以交流的模樣陸雲初心頭莫名生起一股火,就算npc們很難溝通,但最起碼也是能理解她們的意思,了解人物的設定的,不像他這樣,十分難以交流。她著急地道:「你怎麼不聽話呢,你知不知道你傷得有多厲害,你知不知道我把你放下來的時候,你連氣兒都快沒了。」

  聞湛費力地搖了搖頭,緊接著發出劇烈的咳嗽聲,極力地壓制下來,臉色愈發難看。

  對上陸雲初的話,像是在說「我不知道我傷得有多嚴重」。

  陸雲初道:「你不想去床上總得說個理由吧,顯得我像是在害你一般,你這樣只是搖頭,我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

  她的話音剛落,丫鬟忽然發出笑聲:「小姐,您是不是又喝醉了,他怎麼可能說出理由呢?」

  陸雲初轉頭看丫鬟,十分不解。

  丫鬟便認定陸雲初真的喝醉了,笑道:「小姐,啞巴怎麼說話呢,更何況是他這種嘴硬的傢伙。」

  丫鬟的話如同當頭一棒,砸得陸雲初呆愣在原地。

  書中關於聞湛的描寫實在太少,她對這個角色只有個大概的印象,直到丫鬟提醒,她才從記憶深處翻出那幾行字句,似乎有「口不能言」幾字。

  丫鬟托起木盒:「小姐日夜將他折磨,他連吃痛聲也沒有發出過,您便讓人搜尋天下刑具,勢必要讓他發出痛呼,您說『不喊痛是還不夠痛,痛了自然會出聲了』。」

  愧疚湧上心頭,陸雲初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能蒼白道:「抱歉,我不知道……」

  聞湛再次撕心裂肺咳嗽了起來,陸雲初看到他額上冒出了冷汗,但他並未表現出痛苦的神色,只是一如往常地搖了搖頭,表示無礙。

  他這樣讓陸雲初更加愧疚了,無論如何,聞湛都沒有表現出對她的敵意,是個脾氣非常溫和的好人,甚至某些時刻她會有種錯覺,感覺他似乎是有意識的能和她交流的。

  換位思考一下,若有人殘忍地傷害她,她而後再見到和那人長相相似的人,光是看臉恐怕都壓制不住恨意,何況她這種本就是同一具身體的情況。

  她這樣看似大發善心地接近他,何嘗不是一次又一次地刺激他的心理創傷呢?

  「你……為何不願去床上歇息?」她猶豫著問,一方面並未期望能得到答案,一方面又抱有僥倖,希望這個角色就像大丫鬟一樣,溝通度更大一些,能夠和她進行基礎的交流。

  聞湛輕輕蹙了下眉,長睫在下眼瞼透下一片陰影,他的一舉一動都很費力,先是指了指自己衣上的血漬,又指了下因血塊而打結的烏髮,配上他清冷的五官和挺直的背脊,總讓人有種不忍看的感覺。

  陸雲初移開眼神,這份難堪出現在他這般人身上是種很殘忍的事。

  她深吸了一口氣,壓制心情,不願自己的憐憫從語氣透出來,對大丫鬟道:「打點熱水來,我要沐浴。」

  丫鬟應是,托著木盒退下,不一會兒就領著眾人進來給浴桶重新灌滿熱水。

  等眾人都退下,她才對聞湛道:「你去洗洗吧。」

  聞湛咳了咳,撐著桌案站起來,看得陸雲初驚心膽顫的,卻又不敢上去扶他。

  等到他繞過屏風,走到裡間,她才鬆了口氣。

  這時屋外又傳來聲音:「小姐。」

  這個大丫鬟可以說是目前為止遇到的唯一不怕她的人了,陸雲初還是挺願意和她交流的:「進來。」

  大丫鬟又把木盒拿了進來:「小姐,奴婢還是放下吧,免得您酒醒後怪罪。」

  陸雲初哭笑不得。

  裡間傳來水波動的嘩啦響,想來是聞湛在用巾子擦拭血污,大丫鬟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多問。

  陸雲初突然有些好奇,正好水聲能蓋過談話聲,她便小聲問:「我很恨他嗎?」

  丫鬟眨眨眼,點頭道:「自然。」

  陸雲初回憶著書中簡短的交代,問:「是因為我嫁給他哥哥的計劃被他毀了嗎?」


  本以為這個問題丫鬟可以輕鬆回答,沒想到她思索了一番,茫然道:「奴婢不知。」

  「那就是因為他……毀了我的清白?」

  話音剛落,裡間傳來「嘭」地一聲,嘩啦水聲乍起,把陸雲初嚇一跳,不會是聞湛在裡面摔了吧。

  她等到裡面重歸安靜,水聲再次響起才安下心來,繼續和丫鬟說話。

  這次她的聲音更小了一點:「我倆是被別人撞見了,不得不成親吧。」

  大丫鬟偷瞧她的神色,見不像是要發怒的樣子,點了點頭。

  「撞見的時候……我沒穿衣物?」

  這下裡間又傳來動靜,木勺落地呯嘭作響,伴隨著劇烈的咳嗽,陸雲初不由得有點心虛。

  不過她馬上又放心了,這麼遠,這么小的聲音,聞湛應該聽不見的。

  丫鬟驚訝道:「小姐,當然不是,您身上衣裳好好的呢,誰敢看您未著衣物的模樣,奴婢把他們眼睛都剜了。」

  「那當時的情境如何?」

  「只是您與他共處一室罷了。」大丫鬟看著挺大大咧咧的,說到這個卻臉紅了。

  陸雲初無語了:「就這?」

  大丫鬟點頭。

  她正要吐槽,裡間傳來腳步聲,看來是聞湛洗完了。

  她趕忙讓丫鬟退下,把傷藥找出來放到床頭邊,見聞湛走過來,拔開一串瓷瓶的塞子,有些心虛地道:「上藥,多上點,管夠。」

  說完撓撓頭,轉身離開去衣櫃翻找被子。

  聞湛坐到床邊,聽見她的腳步忽近忽遠,似乎是躺下後又發現自己還沒洗漱,匆忙跑到了小廚房,洗完後又回來找牙刷,好一會兒才消停。

  等她忙完後,世界便安靜了下來,聞湛坐在床邊,感受著傷藥的氣息彌散在床榻之間。

  他習慣在黑暗中睜眼等天明,可此時聞著濃郁到刺鼻的傷藥味,他卻有些昏昏欲睡。

  他被一股安詳的氣味包圍,是她剛才拔開藥瓶塞子後屋內瀰漫的藥味兒。這氣味兒讓他不自主地放鬆下來,慢慢倚靠在床邊,不知不覺中陷入了昏沉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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