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惡奴欺主啊!
楊大王的名單徹底摧毀了浙江耆老會。
在名單的當然失去抵抗的動力。
不在名單的……
不在名單的崩潰了。
而余煌在名單上卻依然選擇了自殺的行為並不能改變什麼……
他傻別人又不傻。
他想讓浙江的士紳們守住尊嚴,但浙江的士紳們只想守住家業,尊嚴能當飯吃嗎?
所以緊接著投獻潮就開始了。
那些不在楊豐保護名單上的耆老鄉賢們,一邊罵著那些在保護名單上的原本戰友們害了他們,一邊哭著喊著湧向杭州,去向女皇陛下派過去的大太監盧九德投獻。後者已經被任命為內務府總管,目前女皇手下太監老大依然是韓贊周,司禮監掌印,東廠肯定沒了,所以二號就是這個內務府總管。至於老王身份特殊,與韓贊周平級但互不統屬,實際上他相當於另外一個太監系統,是女皇在整個北方的代表。
像藩鎮。
所以太監系統分南北兩個。
李自成原本節制的晉陝豫雲貴川六省,楊豐所轄山東和北直隸,所有那些原本歸太監系統管的,現在都在他這個西都留守節制下。
包括未來收復後的京城。
選盧九德當內務府總管的主要原因是這個人心狠手辣……
他本質上是武將。
他是崇禎的勇衛營統帥,過去一直負責打仗的,黃得功這些原本都是他部下,所以手上沾滿了鮮血,估計屠殺刁民這種事情都幹了無數次。
內務府就需要這樣的人才。
那些士紳們哭著跪伏在盧千歲腳下向女皇陛下獻上他們的一切,他們的土地,他們的財產,甚至他們本身,而女皇陛下也承諾會保護他們,作為女皇陛下的奴婢和私人財產,任何勢力都不准動。而作為內務府包衣,他們也不同於太監,他們是奴籍,但作為女皇陛下的奴婢當然不能和別的奴籍一樣,所以他們可以考功名,可以做官,可以為女皇陛下守著那些已經成為女皇陛下財產的財產。
和過去一樣。
當然,多了一個暫時他們還顧不上考慮的。
至少目前看起來,這已經是他們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我是奴才我光榮!」
查包衣的喊聲響徹浙江。
「我是奴才我光榮!」
然後無數成為女皇陛下包衣的士紳們的喊聲也響徹浙江。
禮義廉恥?
能當飯吃嗎?
能保住土地和財富嗎?
不就是對著女皇陛下喊幾聲奴婢嗎?
全天下本來都是女皇陛下的,大家都是女皇陛下的奴婢……
好吧,他們已經開始為自己的行為從儒學上進行解釋了,畢竟他們其實也很清楚,這種行為是很羞恥的,而且與他們過去的人設嚴重衝突。畢竟士紳們一直鼓吹的是天子與士大夫共天下,鼓吹與皇權的對抗,鼓吹他們那禮義廉恥忠貞不屈,結果現在全都跑去跪在太監腳下自稱女皇陛下的奴才了。
羞恥!
很羞恥!
更重要的是他們沒法再用過去那些在老百姓面前裝逼了。
人設!
人設崩了!
畢竟聖賢之道肯定沒教過他們要做奴才。
好在聖賢之道本來就是由他們負責解釋,現在只能重新進行解釋,為他們的行為解釋出符合儒家思想的,就像我大清儒生們,竭盡所能把儒學解釋成奴學一樣,只要把儒學解釋成奴學,那他們自然也就不用羞恥了。
但是……
儒生又不只他們。
我大清是因為需要奴學,所以幫他們把其他解釋都物理消滅,最終只留下他們這些講奴學的。
但現在的大明,不但奴學不會成為主流,反而成為那些沒有變成女皇奴婢的儒生集體攻擊的目標,尤其是那些因為楊豐保護,而免於這場災難的,更是絕對不會接受奴學。最終就是一場思想上的大戰,而楊豐的保護名單,本身已經撕裂了士紳之間的關係,那些被迫投獻的士紳對於受保護的只有仇恨……
憑什麼你們受保護啊?
好恨啊!
而現在思想上也分裂了。
在一舉摧毀了浙江的抵抗後,楊大王緊接著拋出了蘇松等地的保護名單。
後者的抵抗也毫無懸念地崩了。
那些不在名單上的,全都和浙江士紳一樣,一邊罵著在名單上的,一邊哭喊著向女皇投獻,甚至內部還出現了自相殘殺,蘇州耆老會會首楊廷樞因為在保護名單,被人當街刺殺,實際上這種刺殺已經很多了,之前原本的元老會元老錢士升就被槍殺。現在那些不在名單上的,反而把所有仇恨都集中在了他們身上,認為這一切都是他們害的,是他們裹挾,欺騙自己跟著抵抗,然後讓自己變成奴婢,而他們居然還受楊豐保護?
他們難道不是應該一樣嗎?
甚至有理由懷疑,他們是跟楊豐早就合謀的。
所以在投獻的同時,報復也必然會發生,說到底現在大家都不缺武力,打黑槍誰還不會?
一時間江南刺殺成風。
就在耆老會崩潰的同時,高一功趁亂攻破無錫。
而高傑登陸江陰。
沈廷揚沒有抵抗,實際上他被人打了一槍,雖然沒死,但受了重傷,而打他的是常州籍流亡士子呂宮,我大清狀元當然不在被保護名單,可他們的統帥沈廷揚在啊!
呂宮已經無家可歸,投獻都沒東西可以投獻,畢竟他家早就被高一功給抄了,精神崩潰的他幻想出沈廷揚勾結楊豐賣江南的內幕,然後突然很有招核參謀風采的在闖入指揮部對著沈廷揚就是一槍,當然,他也被沈廷揚的親兵亂刀砍死了。
堵胤錫失蹤。
雖然他居然也在楊豐保護名單上。
至於楊大王的解釋,是康廟已經託夢給女皇赦免了他。
實際上是赦免所有參與弒君的,只不過別人都不是明確的,只有他是罪行確鑿,所以康廟託夢時候明確說了就是以他為首的弒君者。既然是康廟託夢赦免的,那女皇當然不可能再追究,可以追究那些沒有名字的,畢竟可以給他們換個罪名,但反而不能追究堵胤錫這個有名字的。
這是康廟點名赦免的。
康廟太偉大了。
堵胤錫是聰明人,他再不跑路就該和沈廷揚一樣了。
所以他溜了。
他手下四萬蘇松團練精銳,向常州的高一功繳械,不過緊接著被楊大王以北伐需要為名調往京城,然後調往江北,與浙江新軍共同編成御營,作為北伐軍的增援北上,實際上不只是他們,浙江團練也被編入御營。至於陳子龍同樣失蹤,據說去當和尚去了,萬念俱灰了,不過應該當不了多久,錢夫人已經去找他,錢謙益死後,錢夫人已經無牽無掛,陳子龍替老錢照顧一下也很合理。江南的戰亂就這樣被楊大王以保護名單輕而易舉的平息了,但緊接著女皇陛下就下旨,所有向她投獻的奴婢所獻田地,都賜給原本耕種的佃戶為永佃田,地是女皇名下的,但永遠歸這些佃戶子孫耕種,地租永為一成。
當然,不准交易。
永佃權除非得到女皇陛下恩准,否則不准交易。
畢竟這是女皇陛下恩賜,敢私下交易就是欺君。
甚至這些永佃田的管理也與原本地主,也就是投獻為奴的那些士紳沒有任何關係了,由內務府在各地單獨設立管理機構。 包衣們全傻了。
他們被騙了。
他們投獻為了什麼,還不就是保住這些田產,結果現在田產與他們無關了?
他們要的不是這個啊!
杭州。
「千歲,千歲,奴才是第一個向主子投獻的,楊大王說的好好的,田地財產還是由奴才管著的,這怎麼就變了,千歲,這不對呀!」
查包衣攔在盧九德馬前跪著喊道。
他這些天其實已經從幸福的頂點急劇滑落了。
盧九德到杭州後,緊接著朝廷新任命的官員也到了,原本已經幻想浙江巡撫的他居然什麼官也沒有,至於解釋是原本他就沒有官職,他一個舉人雖然可以做官,但得吏部銓選,而且得一步步升遷。
哪有舉人直接當巡撫的?
朝廷規矩何在?
總之別說巡撫了,他連根毛都沒撈著。
不過他依然安慰自己,好歹田產已經保住了,以後無非繼續和過去一樣考唄,反正他是女皇陛下的包衣,哪怕以舉人現在去吏部報名,也一樣少不了官做。以後有女皇陛下恩寵,巡撫總督甚至閣老都不是夢,就算閣老都得是翰林出身,可咱不一樣,咱是女皇的奴才能跟普通人一樣嗎?
然後……
地也沒了。
「混帳,那是你的田地嗎?那是女皇陛下的田地,那是內務府管著的,你一個奴才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把女皇陛下的地說成是你的。
你一個奴才有什麼地?
連你的人都是內務府的奴才。
來人,把這個膽敢以下犯上的狗奴才拖到一邊,杖責三十,讓他長長記性!」
盧九德喝道。
他後面內操士兵立刻上前,還沒等查包衣反應過來,就把他一腳踢倒,緊接著兩個按住他在地上,另一個掀起他的青袍,把裡面一扒,兩個早就準備好的士兵掄起大棒就砸了下去。
「啊……!」
查包衣一聲慘叫。
「咱家這是讓你長長記性,以後記住自己身份,你是舉人,可你也是女皇陛下的奴才,是奴才就得有個奴才的樣子,你的一切在投獻之後,就都已經變成女皇陛下的了,跟你無關了,女皇陛下如何處置,也跟你無關了,別說是把這些地改成永佃田,就是讓你把家產都獻給女皇,那也是你的本分。
這才是做奴才的樣子!」
盧九德擺出一副督公嘴臉說道。
而查包衣如夢初醒。
「騙子,你們這些騙子,啊!」
他在板子下慘叫著。
「還敢誹謗女皇陛下,惡奴欺主啊,繼續打,打死為止,去,帶人去他家抄家,做奴才的還敢罵主子,你這樣的得凌遲,今日咱家心情好,就給你個痛快的。」
盧九德喝道。
倒霉的查包衣已經說不出話了,他在後面大棒不斷擊打中慘叫著……
「所以,這才是楊豐的真目的。」
人群中已經是光頭的陳子龍冷眼看著這一幕。
他旁邊是商販打扮的堵胤錫。
實際上還有裝嫩的錢夫人,只不過她現在是男裝,但屬於一眼就看出是女人的男裝,不過也沒人注意他們,畢竟有查包衣的好戲,誰還注意別的。後者之前可是在杭州耀武揚威多日,儼然以浙江巡撫自居,現在落到這地步,還是很吸引閒人的。
「先騙他們投獻,還公開受他保護的名單,這樣幾張紙就輕易瓦解了咱們十萬大軍,受他保護的自然再也沒了抵抗之心,那些不受他保護的,嫉恨受他保護的,反而拔刀相向,寧可投獻也不會再戰鬥,結果放下武器後,卻成了任人宰割的。
還沒處說理。
奴婢。
或者奴才。
都是奴婢了,自然任由主人處置。
若主人是女皇,那更是想殺就殺,甚至一個太監就能杖斃。
可笑啊!」
堵胤錫冷笑著。
當然,沒人可憐查包衣。
畢竟如果不是他當帶路黨,江南的銅牆鐵壁就不會被攻破,至少在堵胤錫和陳子龍看來事實就是如此,只要楊豐不親自下場,他們的防線真就不可能被攻破,結果就是因為這個叛徒,讓十萬大軍,無數堡壘,無數大炮組成的防線轉眼崩潰了。
其實他倆原本就是想來弄死這個叛徒的。
但現在不用了。
像他們一樣幸災樂禍的其實還有不少。
而在他們的圍觀中,被杖責的查包衣逐漸血肉模糊起來,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向聞訊趕來的浙江巡撫伸出手,仿佛在抓最後一根稻草。
但後者無動於衷。
「盧太監,雖說內務府杖斃奴婢與地方無關,但鬧市之中行刑,堵塞道路還是不妥。」
他只是說道。
「啊,倒是咱家疏忽了,以後再有這種事會多加注意,下不為例。」
盧九德笑著說道。
巡撫點了點頭,緊接著向他拱手然後走了。
內務府杖斃奴婢而已,與地方沒有任何關係,他也無權干涉內務府對奴婢的處罰,畢竟都已經是奴才了,早就不在民籍,雖然巡撫可以管奴婢們的主人,但他主人是女皇,那就完全沒法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