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陳年烈苟> 106、第 106 章

106、第 106 章

2024-09-05 08:06:49 作者: 不問三九
  中間不見面的那五年,陶淮南哪敢試過打遲騁的電話,連曉東給遲騁打電話陶淮南都得躲遠遠的,怕遲騁聽見他聲音,會想起對他的那些恨。

  電話掛了之後陶淮南又在床上坐了會兒,直到曉東在外面喊他出來。

  「都不嘮了還發什麼呆呢?」陶曉東過來反手拍拍他門板,看陶淮南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還挺想笑,「一早上跟小哥嘮上嗑了?」

  陶淮南掀開被子從床上翻下來穿鞋,點頭說「啊」。

  「今天咋這麼出息?」曉東笑問。

  「今天聖誕節麼不,」陶淮南打著哈欠走出來,「店裡是不是有活動?我也去。」

  「那還能沒有?都得作死我。」陶曉東按著他腦袋陪著去了洗手間,「等會兒跟我一起走吧。」

  陶淮南說「好」,過會兒想起來又笑著說:「給我找個紅毛衣穿。」

  他哪有什麼紅毛衣,他衣服顏色都偏素,都是好搭的款。最後曉東給找出一個白毛衣,胸前帶著大大的紅色logo,倒也挺應景。

  每年店裡聖誕節都很熱鬧,一幫年輕人湊在一處,晚上恨不得能作個通宵。店門口擺著兩棵巨大的聖誕樹,上面掛滿了小盒子禮物,裡面都是些好玩的小東西,門口路過的小朋友和大朋友都可以摘一個,摘沒了歡戈還補。

  陶淮南一去先摸了摸樹,給遲騁拍照。

  —小哥看,大樹。

  他摸了兩個禮物,又拍。

  —咱倆一人一個。

  禮物拆開,一個裡面是雙紅襪子,一個是戴在頭上的麋鹿角。陶淮南戴上鹿角,讓歡戈給他拍了一張,陶淮南摸著鹿角笑著朝向鏡頭,顯得又喜慶又乖。

  —紅襪子給你吧,我估計這個你不會戴。

  遲騁那會兒正吃飯,手機隔一會兒響一聲,凡果一扭頭正好看見屏幕上是張滿屏的照片。

  「南南啊?」凡果脖子挺得高高的,努力往遲騁手機上看,「給我瞅瞅?」

  遲騁用手背往他那邊撥了下。

  「真喜慶,這現在是我金主,我必須奉上我真誠的讚美。」凡果直接用遲騁手機給回了個:好看。

  遲騁把手機拿回來,看了眼,沒說什麼。

  陶淮南收到回復嚇了一跳,實在有點難以置信,驚訝地發過去了三個嘆號。

  遲騁看了眼,沒回。

  最初的驚訝過後,陶淮南很快反應過來這應該不是小哥發的。小哥現在可高冷了,不可能這麼誇他。

  從這天聖誕節開始,陶淮南很偶爾地會給遲騁打個電話,但也不是隨便打,打之前都會微信上先問問方不方便。遲騁真不方便的時候會說,其他時間都可以打,打了也都會接。

  雖然不會特別熱情,可也能好好說會兒話,他本來也不是什麼熱情的人。陶淮南就像個得著了糖吃的小孩子,每次打完電話都能高興好一陣兒。

  「小陶是不是談戀愛了啊?」醫院裡的一個醫生哥哥問。

  陶淮南午休睡醒剛打了個電話,這會兒笑滋滋地站在走廊里,手拄著窗台站著。齊醫生叫了幾個醫生開會,路過的醫生們紛紛跟他打招呼。

  陶淮南手裡還握著手機,有點不好意思。

  「害羞了啊?」有醫生打趣他,「真談戀愛了?」

  「沒談成呢,還得繼續努力。」陶淮南笑笑,「別笑話我了,哥哥們。」

  「沒笑話你,你都二十好幾了,趕緊談!」有個醫生在他胳膊上拍拍,「談成了給哥看看。」

  陶淮南「嗯」了聲,笑道:「我使使勁兒。」

  孩子確實挺使勁的,天天心思除了學習和上班就都放在手機上了,魂兒都丟了。

  考試還剩下最後一門,陶淮南也能鬆口氣了,這段時間每天複習,終於這天被盲人小夥伴群強行給從學校帶走了。他們那天正好在陶淮南學校附近的一家小酒館裡有演出,就近過來把他抓走了。

  日式小酒館老闆也是盲人協會的,是個很愛交際的大哥,之前辦過幾次活動,跟協會裡的大家都挺熟。

  本來說好晚上去店裡找哥他們一起吃飯,臨時被帶走了,只能給哥打了個電話。

  曉東在電話里問他:「上哪兒去啊?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回不去了,不讓走。」陶淮南小聲說,「你跟湯哥吃吧,我晚點回。」

  曉東又問:「喝酒嗎?用哥接不?」

  「不用不用,你別折騰。」陶淮南捂著電話說,「我不喝酒,自己能回。」

  曉東最後說:「那行吧,你反正儘量早點兒。」

  陶淮南問:「怎麼啦?有事兒?」

  曉東說:「沒事兒。」

  陶淮南於是答應了,掛了電話回了他們那桌。

  燈光開得暗,小舞台離酒客也遠,他們遠遠地唱著歌,聽歌的人並不能看出這是一群盲人。

  陶淮南也坐在下面聽,這都是最近新排的歌,他都沒怎麼聽過。

  他有日子沒參加過集體活動了,那幾個唱完歌下來,江極說要把他逐出盲人圈,還要把他踢出群聊。

  「別踢我吧,還能陪你們聊個天什麼的。」陶淮南笑著說。

  「你聊什麼了啊?」江極坐在他旁邊,脫了身上外套隨手搭在椅背,「叫你你都不出來回個話。」

  「那是沒聽著,我聽著的時候都回了。」陶淮南跟這群小夥伴之間關係還是很近的,最難熬的那幾年,陶淮南有很多時間都是跟他們一起過的。摻合在一個熱熱鬧鬧的人群中間,去做那些從前不可能做的事。

  「別扯了,當時沒看見過後你也沒回。」江極說話時聽著是真有點不是心思了,這弟弟脾氣一直不好,愛生氣。

  「完嘍,極哥不樂意啦。」馬笑笑在對面瞎湊熱鬧,「生氣啦。」

  他是後進群那個算卦的小先生,也不好好算卦,說沒客人,天天就跟著小群瞎玩兒,有演出他就跟著。

  群里那些佛系的小夥伴這時候又都在溫和地幫著勸:「哎呀算了算了。」

  這群最長說的話就是「算了」,現在江極一聽見這倆字就拱火。他從褲兜里摸出手機,衝著手機說了聲「算了」。

  過了半天才有人發現,他是把群聊名稱改成了「算了」。

  「哈哈哈哈,你們把我極哥氣死啦。」馬笑笑喝了口酒精飲料,吧嗒吧嗒嘴,「等會兒桌子掀了。」

  江極一臉氣哼哼的模樣,不過這一桌都看不見他表情。

  暴躁弟弟今天確實生氣了,可其實並不是真沖陶淮南,是早上跟他爸吵了一架,這一整天都不對心思。跟對象最近也不算很愉快,當初對方追他追得轟轟烈烈的,在一起沒到一年,開始嫌跟盲人在一塊兒麻煩了。

  不是誰都能和盲人在一起,靠愛情撐起的一腔勇氣並不知道能用到哪天,盲人和正常人談戀愛,從某些方面來講,就像是連愛情都不完整。

  不能說出口的挫敗感和煩躁只能借著酒精往外散,江極有點喝多了。

  他兩隻胳膊張開一邊搭著一把椅子,左邊是一個不停吃吃喝喝的小夥伴,右邊是戴著藍牙耳機的陶淮南。

  陶淮南之前給遲騁發了消息,怕遲騁萬一回他了他聽不到,所以耳機一直沒摘。

  江極平時霸道慣了,這姿勢對他來說很常見,走到哪兒都習慣控場。

  陶淮南抬抬手機給桌面拍了個照,拍完發給遲騁。

  習慣了去哪兒都給遲騁拍一張,也不知道都拍成什麼樣,不管能不能看清。

  「這左手一個右手一個的,用點根煙不?」老闆左眼還有殘存視力,能看見一點,過來給他們送酒的時候笑著說江極。

  江極現在不抽菸,老闆給他根煙,他放嘴裡咬著沒點。手指敲了敲椅子,勾了勾嘴角說:「都是極哥的。」

  左邊只顧著吃的那男生「噗嗤」一聲樂了,配合著說:「火呢?給我個火,我把煙給極哥點上!」

  陶淮南也笑了,沒說什麼,站了起來:「我去洗手間。」

  陶淮南沒脾氣,人也軟軟乎乎的怎麼都不生氣,但別人都說他有距離,就差在這兒。他跟朋友們都好,可就像現在,開玩笑的時候別人能配合著接著往上拱幾句,陶淮南卻不會,只會給自己找個理由先離開一會兒。男生們鬧起來沒深沒淺,陶淮南從來不跟著鬧。

  他拿著盲杖敲敲點點著朝洗手間走,路過的酒客都會側側身或收收腿給他讓路。陶淮南摘了耳機揣進兜里,小哥估計不會回了。

  還沒走到通往洗手間的走廊,陶淮南的盲杖碰到了一個人。


  「不好意思。」他低了低頭,禮貌道歉。

  對方沒出聲,陶淮南於是往旁邊繞了一步,想繞過去。

  被人突然握住手腕的時候,陶淮南皺了眉,揚起胳膊要甩開。

  甩了一下沒甩開,陶淮南沉下了臉,冷聲說:「滾。」

  「滾?」對方終於開了口,視線淡淡地在陶淮南臉上掃著。

  陶淮南猛地定在原地,睜大著眼,連呼吸都忘了。

  「有人了對吧?」對方看了眼陶淮南他們那一桌,輕嗤一聲,「都是極哥的?」

  話說完他就放開了陶淮南的手腕,揚手掀開半截布簾,轉身走了。

  「……我天。」陶淮南整個人都傻了,瞬間就冒汗了。

  他什麼都顧不上,馬上跟著也出去了,盲杖敲得有點狼狽,卻不知道人往哪兒去了。

  陶淮南有點慌,他茫然地站在幾個室的連接處,只能掏出手機打電話。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起來,陶淮南顫聲問:「小哥你在哪兒呢?」

  對面不出聲,陶淮南心臟砰砰跳,站在那兒說:「你別走行嗎?」

  遲騁還是不說話,陶淮南急得額上出了一小層薄薄的汗,邊說邊往門口去:「你走了嗎?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

  「別出來。」電話那邊終於出了聲,聲音挺冷,「回去。」

  「不回,你別走。」陶淮南往牆上拍卻找不著開門的按鈕,直到服務生過來幫他開了門,陶淮南才一步邁了出去。

  一月的天,陶淮南穿個毛衣就出來了,被風一打頓時就透了。他站在門口也顧不上冷,只知道往前走。

  「我說話你聽不見啊?」遲騁憤怒的聲音從旁邊傳過來,陶淮南這才覺得踏實了。

  遲騁把外套扯下來往他身上一扔,陶淮南慌亂地接住,遲騁說:「進去說一聲。」

  陶淮南尋著聲音一把攥住遲騁手腕,這麼會兒功夫就凍得手指冰涼,捏在遲騁手上都覺得冰。

  「你穿上,我進去拿衣服。」陶淮南輕輕地晃了晃他的手,有點著急地說,「不是極……不是誰的,我不是小狗嗎?」

  遲騁把他推進門,沉聲說:「去拿衣服。」

  陶淮南連連點頭,紅著眼說:「你等我一分鐘。」

  遲騁「嗯」了聲,外套放手裡拎著,靠在門口的牆上,看著陶淮南進去了。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