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聲。
暗九直直的跪在地上。
被夫人罰跪他一點怨言都沒有,原本就是他僭越了,升為奴僕竟然和主人同床同寢,按侯府的律令是要受刑趕出侯府的。
他垂眸,不敢抬頭看夫人的臉色,請罪受罰。
內室忙碌了半個時辰,經過大夫診治,得知聞景行只是受寒發熱,沒什麼大問題後,侯夫人鐵青的臉色緩和了不少。
她上下打量了地上跪著的人一眼,極其不滿意,皺眉問道:「你穿的是景行的衣服?」
罪加一等,暗九在心底考默默思忖著自己等會要去刑罰室自領多少鞭,猛一磕頭,沉悶的答:「是。」
景行向來是恪守禮節的人,心裡裝著的都是尚書府的那位姑娘,陰差陽錯娶了位下人之後又是大病一場,這才剛剛好,就與……同床共枕,還將自己的裡衣給面前的人穿,這說明了什麼?
景行被那姑娘傷透了心,開始自暴自棄了?
侯夫人又急又氣,重重的把茶杯在桌上一磕,但這種參與兒子房中事的話她問不出,憋了半天,終於還是問出:「你們昨晚可有……可有圓房?」
暗九抬起頭被這話嚇了一跳,額頭又重重的磕在地上,「屬下不敢!」
侯夫人鬆了口氣,將海棠喚來:「二爺昨晚發生了什麼,怎麼早上會惹了風寒,可是你們照顧不周?」
昨晚的事海棠最清楚,剛要告狀,就聽珠簾被人掀開,聞景行披著外衣讓人攙著走了進來,後面跟著位背著藥箱的大夫。
他因病著,身體還有些虛弱,走的並不快,手握成拳放在嘴邊輕咳兩聲,稍微掃了面前場景一遍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海棠被聞景行目光淡淡的一瞥,脫口而出的話戛然而止,心中再是忿忿依舊低下頭,恭敬行禮道:「二爺。」
聞景行沒開口讓她起,若是以往一直以大丫鬟自居的海棠就自發站起來了,但多年來對二公子的服侍,她幾乎是瞬間就知道主子生氣了,心裡莫名咯噔一下,保持著屈膝姿勢遲遲不動。
聞景行和侯夫人行了禮,坐在了暗九旁邊,目光微凝,給了大夫一個眼色。
大夫還是昨晚那位,人精一樣,見了地上跪著的暗九就明白了聞景行的用意,從藥箱中拿出一瓶膏藥。
聞景行彎腰,雙手扶在暗九的肩上,稍稍用了些力才把這人趴伏的上身抬起,他伸出手指,撥開暗九額前的碎發,露出一張沒什麼血色的臉。
暗九是個死腦筋,磕的兩下頭實實在在,額心處已經留下了傷口,血正隨著鼻樑蜿蜒流下,看著可憐又可氣。
「疼不疼?」
暗九對他的靠近有些無措,往後縮了縮,才低聲吶吶:「不疼。」
「不疼?」聞景行指腹輕輕壓在那處傷口附近,將血痕擦拭掉,輕呵一聲,「問你了嗎?我在問我這地上鋪的墨玉金磚,被你磕碎個角,賣了你都賠不起。」
暗九明顯不懂什麼叫玩笑話,一聽這話,嚇得跪下又要磕頭,但想到剛剛聞景行說的話,臉煞白,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做。
主人是想把他發落出去嗎?
自己是連侯府的一條狗都做不成了嗎……
腦子亂成一鍋粥,暗九惶恐不安,呆呆的跪著,突然就害怕被主人看到自己的這張平惹厭惡的臉,直接俯身,他還惦記著賣了自己都賠不起的地磚,額頭磕下去的速度緩了幾分。
本應該觸上的冰涼堅硬,這次卻是一片溫熱柔軟。
暗九惶恐的抬頭瞪大眼。
入目的卻是單膝跪地的主人,手掌依舊擺在他額頭磕下的地方,掌心裡甚至沾了他額頭的血。
暗九整個人都傻了,一時間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張了張嘴,實在嘴拙,只會說一句:「主人……」
即便屋內放了不少暖爐,以聞景行這嬌弱的身體,膝蓋剛剛觸及冰涼的地板,刺骨的涼意瞬間席捲上心肺,他撕心裂肺的咳了一番,被一旁驚慌失措的侯夫人和丫鬟急忙扶到了椅子上。
「你、你是不是要氣死我!」侯夫人瞪大了眼,指著他差點就又落了淚,也不知是心疼兒子多一些,還是因為兒子為了這樣一個兒媳當面「頂撞」她來的多。
「無礙,惹母親擔憂了。」聞景行握住母親的手,這才對侯夫人解釋:「兒子坐在窗前看雪受了涼,昨夜暗九照顧我一晚,被我吐出的穢物髒了衣服,這才換了我的。」
說完,衝著暗九招招手,偏頭對上侯夫人震愕的眼睛,目光柔和又堅定:「暗九是我拜過堂的夫人,您別為難他。」
侯夫人心中大驚,她這兒子自己最是清楚,不說是否喜歡男人,一顆心早已都掛在了尚書府姑娘上,那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根本不是這種大字不識一個的粗人能比的,更別說他還不陰不陽,是個異類……
一時間侯夫人五味雜陳,看著地上的暗九目光複雜,若是個女兒家多好,即便是個丫鬟,出生再差,只要對景行好,她都不說什麼。
可怎麼偏偏是個,是個……
受了聞景行的召喚,暗九膝行幾步,快步到了聞景行面前,即便被視為恩人的侯夫人瞪了好幾眼,他也沒有低下下頭,睫毛微顫,鬼迷心竅般大膽的盯著主人看著。
他實在木訥,好似才反應過來剛剛發生的事情,眼睛裡帶著不可置信和愧疚,額間仿佛還帶著主人掌心的溫軟。
清冷的聲音顫巍巍的:「主人……」
聞景行拿他沒辦法,他想叫主人那就叫吧,聽多了還別有一番情味。
「抬起頭來。」
暗九順從的抬起了頭。
聞景行把一旁的陶瓷罐子拿過來,手指輕輕蘸了些乳白色的藥膏,感覺異常冰涼,便掌心虛握把它乳化成溫熱的黏稠狀液體,才輕點在暗九的傷口處。
主人低垂著眼,神色認真,暗九從未受過這樣親昵的善意,一時間僵了住,藥膏敷在額頭帶著涼意,他卻莫名覺得燙得慌,就連心跳都快了幾分,雙手攥著衣角,木木的不知道該怎麼做。
敷完藥,聞景行將套在他身子上偏大的裡衣攏了攏,眼看還是露出大半的肌膚,他將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風裹在了他身上,打結系好。
這才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這幾日溫度驟降,多穿些,別著涼了」
把這一切做完,在場的所有,包括侯夫人都該知道了。
二爺哪是不喜新夫人,明明是喜歡極了,看重極了。
仍舊處於受罰中的海棠驚得差點摔倒,剛剛所有的不甘委屈瞬間恍然。
即便如此,侯夫人臉色依舊不好看,嘗試著想要勸阻聞景行,好話歹話說了個遍,依舊未果,和自己置起了氣,一言不發的看著地上跪著的暗九,明擺了沒打算讓他起來。
她原本的計劃就是先讓這個暗衛暫時頂替下二夫人的位置,等聞景行身體好些,找個和顏清歡差不多的姑娘入府。
即便不會留有後代,能好好對景行,和景行有共同話說,能讓景行在為數不多的日子裡儘可能過得快活些,這就夠了。
可怎麼,怎麼就偏偏看上個不陰不陽的,萬一衝撞了景行,生來就克著景行呢。
以前侯夫人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知道了更是往壞了想,想到暗九從小就跟著聞景行,恨不得把自己兒子遇到的所有不幸都歸咎於暗九的身體。
聞景行嘆了一口氣,對一旁候著的丫鬟低聲吩咐了幾句,不一會兒,桌上就擺了兩盞茶,地上也多了兩個軟墊。
他將衣衫撩起,與暗九一起跪在地上。
「……」
侯夫人一驚,眼圈霎時就紅了,他捏著杯子的力道重了幾分,杯蓋與杯子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砰」聲,為兒子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負氣:
「誰都別管他,讓他就在這兒跪著,你爹,你大哥每年不知要跑多少地方,花多少銀子為你找治病的大夫,藥材,好不容易才讓你活到現在,就是讓你為了這麼個人故意糟踐自己的嗎?!」
聞景行拿帕子給侯夫人擦了下眼睛:「都是兒子的錯,惹母親傷心了。」
侯夫人生來最疼愛這個兒子,看他都快跪了半柱香的時間,心疼的無以復加:「知道是你的錯還故意氣我!」
聞景行笑著說:「母親,你都說了,我已時日無多,暗九自小就陪在我身邊,處處合我心意,是男是女又如何,能讓兒子在這世間多幾分快樂,多添些眷戀,說不定閻王爺就捨不得讓兒子走了。」
侯夫人最怕聞景行提起自己的身體,她這個二兒子向來報喜不報憂,輕易不會讓府里人為他憂心,今日這一番剖白頓時讓她心如刀割。
都是她想錯了。
和暗九有什麼關係呢,原本都是她的錯。
侯夫人默默流了一會兒淚,諸多不怨全部都消失了,連大夫都說了兒子活不過二十,就算是個……兒媳、是侯府的下人又如何,能讓景行快快樂樂比什麼都強。
當初他才因為尚書府的庶女大病了好幾場,現在好不容易想開了,她作為母親怎麼能剝奪兒子最後的樂趣呢。
侯夫人那表情看來是終於鬆口了,聞景行也鬆了口氣,他也沒看過什麼宮斗劇,攻人攻心什麼的也不會,要這兩招還沒用,他是真的沒什麼法子了,要是暗九願意,只能身體養好了帶他去私奔。
暗九還沉浸在聞景行剛剛說的話中,二十,主人活不到二十歲嗎……
昨夜自己還那麼頂撞他,真是罪該萬死……
聞景行原本就是騙侯夫人的,沒想到連暗九也一併騙了,偏頭給了暗九一個討賞的表情,卻見他呆呆愣愣的。
聞景行覺得他大概是不願意的,畢竟原主那麼欺辱他,不過聞景行有個好習慣,不確定了就去問,絕對不自己胡亂猜,只要對方答,他就信。
「暗九。」聞景行靠近了些他,趁著侯夫人低聲哭泣,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你是不是不願意和我試試?」
暗九思緒被他突然打斷,抬頭與聞景行那雙極亮的黑色眸子對視,他又想說不敢,但他嘴張張合合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主人真的願意和他試試嗎?
同尋常夫妻一樣……
他至此也會有家人嗎?
聞景行見他遲遲不應,以為他不敢拒絕,眸子黯然了不少:「沒關係的,你要不願意,我現在便和母親要回你的賣身契——」
「願意的。」暗九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用了一點點的的聲音,抬頭對上主人的笑意,才有了些勇氣,「願意的。」
聞景行覺得自己
真是厲害大發了,才穿越的第二天就追上了老婆,搞定了媳婦,低頭和暗九手指碰了下,兩人背著大家長偷偷笑了聲。
真有幾分青春期上課偷偷拉手的純勁兒。
但高興歸高興,有些事還是要趁著侯夫人現在愧疚的不行時辦,要不等會緩過神來反口他可去哪兒哭去。
「原本大婚後第一天就該敬母親父親茶,當時兒子病重,正好今日補上。」聞景行從丫鬟手裡拿過一杯茶放在暗九手裡,自己拿著一杯遞過去。
「母親,請喝茶。」
侯夫人捨不得兒子帶病跪這麼久,象徵性的飲了茶想扶他起來,聞景行卻不起,眸光溫和的看著暗九。
敬媳婦茶暗九是萬萬不敢的,但他不敬就不能起,不起主人也隨他跪著,這是個死循環。
暗九一時間騎虎難下,在聞景行和侯夫人目光間來回移動了幾遍,那雙提劍殺人都很穩的手,端起一杯茶時卻在克制不住的顫抖,他原本清冷的聲音現在又低又澀,心跳極快:「夫、夫人,請喝茶……」
聞景行溫柔卻嚴厲的糾正他:「母親。」
暗九舔舔乾澀的唇:「母,母親,請喝茶。」
侯夫人再不情願也捨不得兒子一直跪著,潤潤唇算是認了暗九的身份。
聞景行這才笑著看暗九,「還不把我扶起來。」
暗九還有些愣,聽了這話才慌張的站起身,扶著聞景行站起來。
跪的有些久,聞景行一時間站在原地走不動,笑容登時凝在嘴角,他緊緊攥著暗九的肩膀,再次為這具身體的無能在心中無能狂怒了一番。
暗九看他不動,疑惑的看他:「主人?是不是腿疼,要屬下抱您嗎?」
說完,耳尖泛上了一點紅暈。
「不用,緩緩就好。」聞景行對自己猛一的身份極其固執,絕不能讓暗九抱著自己離開,丟人丟到家了!
為了緩解尷尬,他把話題拋給了侯夫人:「母親,暗九是我新婚妻子,您沒有什麼禮物要送他嗎?」
夫人是興師問罪來了,哪有什麼禮物送人?
但兒子都這麼不要臉的問了,她也不是小氣的人,既然喝了媳婦茶,即便在不情願,在心裡也要把暗九當成兒媳來看,略一思索,從手腕上脫下一個玉鐲子。
暗九訕訕的不敢拿,反倒是聞景行繼承了原主的記憶,知道這鐲子的來歷,從侯夫人手裡利索的奪過來,生怕人後悔。
他原本想直接戴在暗九手腕上,但即便暗九還是個少年,男女的骨骼都有一定的差距,如果使些力還是可以戴進去,但暗九還有發育的空間,在長大些怕是會緊,還取不下來。
聞景行只能歇了心思,把他放在暗九的手心裡,抓著他的手把鐲子整個包裹住,在他耳畔處如情人般呢喃:「這是母親的婆婆留給她的,據說只傳兒媳。」
暗九耳尖紅的都能滴出血,只覺的掌心裡這玉鐲似火一般燙人,連稍微用的力氣大些都不敢,生怕力氣用的大了,把這脆弱的玉摔碎了。
他算是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聞景行伸手環住暗九,把人按在懷裡,捻了下他通紅的耳垂,小聲問道:「喜歡嗎?」
暗九答得又乖又快:「喜歡。」
聞景行捏捏他的手指:「喜歡就好。這鐲子你戴著太小,我明日讓匠人重給你做一個一模一樣的。」
「那這個還是我的嗎?」暗九生怕有了新的,這個不適合的鐲子就會被收回去,小聲說,「我可以少吃點,或者去和暗五學習縮骨功……主人你能別把他收走嗎?我不想要新的。」
太可愛了……
聞景行根本忍不住,當著侯夫人的面在他額前印上一吻,「新的也給你,這個也給你,別練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存心招我心疼是不是。」
不是的,根本沒人疼過暗九,他只是想,更努力一點,去拿自己想要的東西。
不多會兒,藥童熬好藥端了進來,聞景行腿的麻勁過去後被暗九扶著重新回到內室。
原主最煩喝藥,藥劑不僅苦還時時刻刻提醒著他就是個廢人,但聞景行不一樣,再苦的藥,他一口就能灌下去下去,連藥汁都不用擦,粗狂的不像是個文雅書生。
但現在有了暗九……
聞景行看他木頭一樣站著,瞪他一眼:「餵我。」
暗九沒幹過這種細緻活,有點擔心,但對上主人那雙水潤一般的眼睛,他心中隱隱有了些占有欲,他不想讓這雙眼睛注視別人。
暗九從丫鬟手裡拿過勺子,舀了一勺黑漆難聞的藥汁之後,吹了吹,才遞到聞景行嘴邊,猶豫了下像哄孩子一樣:「啊。」
聞景行被他可愛到了,輕輕笑出聲,張嘴吃掉了藥汁。
還未咽下去,暗九就塞了一顆蜜餞給他。
不得不說聞景行以前吃的都是些什麼劣質產品,侯府里的吃食果然不是現代各種化學添加劑製成的東西可以比的。
一點也不甜膩還散發著狗糧的清香。
他啊嗚一口咬掉半個,然後把另外半個塞給了暗九。
又被高馬尾大美人的臉紅可愛到了。
侯夫人站在門口看著這對小夫妻,你一口我一口的把平時藥汁喝掉,說不出來的一種感覺湧上心頭,好像兒子那副緊繃散發著死氣的皮囊突然就充盈起來,笑是真心笑,怒也是真心怒,疼也是真心疼,像個活生生的人了。
若真能讓景行就這麼快樂過下去,別說是暗九這種異人了,就算他非要和只狗過一輩子,她大底也是會答應的。
兩人喝完藥,聞景行第一次談戀愛,還想和暗九再膩歪一會兒,老婆就又被侯夫人叫了出去。
媳婦茶都喝了,聞景行知道這位侯夫人是位心軟的人,也就沒什麼顧慮,揉捏了下暗九的手指,把人放了出去。
聞景行被迫聽著大夫一通嘮叨,終於等著暗九回來,只見耳尖紅的滴血,想也知道侯夫人應該和他說了些「女兒家」如何伺候夫君的話。
聞景行故意欺負他,招手讓他坐在自己腿上,伸手捻了下他的耳垂,低聲問:「母親有沒有為難你?」
想起剛剛侯夫人叮囑的話,暗九耳朵更紅,吶吶:「沒有。」
聞景行不放過他:「那母親和你說什麼了」
暗九猶豫了下,看了他一眼,有些猶豫:「母親說主人身體不好,最近……不能圓房。」
被迫不行的聞景行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臉色極其難看。
大夫走後。
剛剛喝的藥里添加了安眠的成分,聞景行有些困,他脫掉外衫躺在了榻里,等著暗九乖乖的縮在自己懷裡補眠,卻發現他遲遲不動。
暗九對自己的職責產生了些許迷茫,突然從影衛便成為了夫人,他現在是應該隱在暗處守著主人還是該站在床邊?
他視力極佳,即便隱在暗處,主人有一絲不對勁,他也能很快發現。
但……
他現在好像好難受,想鑽進主人的被子裡守著他……
聞景行不善猜人的表情,看他又露出那副傻乎乎的樣子,直接問他:「在想什麼?」
暗九臉微紅,覺得自己有些膽大包天,貪婪僭越的想法讓他有些難以啟齒,但主人問了,他就要答。
聽了他的話後,聞景行瞭然。
暗九從小除了訓練,服從,完成任務,空閒時間就是守護在主人身邊,乍一沒了命令,他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暗九有什麼喜歡的嗎?比如騎馬?射箭?看書?畫畫?」聞景行問。
暗九細細思索了下,騎馬射箭這種他從小就學,至於看書畫畫,他大字不識一個,就連毛筆如何握都不會,就更別說什麼喜歡了。
喜歡這種東西對於他遙遠又陌生,但現在好像慢慢有了個雛形,他抿抿唇:「我喜歡守著主人。」
現代人喜歡把自己的心情想法都藏著掖著,想要表達的東西總是拐十七八個彎才能說出,古代人更是含蓄。
但怎麼就出現了一個暗九呢,直白的可怕,每一句話都直直戳在聞景行的心口上,他上輩子怕是拯救了銀河系才遇到這樣一個寶貝。
「既然喜歡守著我,那就過來陪我睡會。」聞景行掀開被子,眼底洋溢著笑意,「在夢中也守著我。」
暗九脫掉外衣,只著裡衣乖乖的鑽進他的懷裡,聞景行撫摸著他如綢緞一般的烏髮,輕嗅著他身上散發的淡淡松木味道,昏昏欲睡間突然感覺懷裡人的呼吸越發急促。
和昨夜不一樣,強烈的日光從窗戶里透進來,**讓暗九對自己身體的反應更加覺得羞恥,他極力用內力壓制著身體不該有的變化,一點一點蜷起身子,呼吸滾燙又急促。
主人睡了,他該退出去,去洗個澡或是在大雪裡凍著都好比做出有辱主人的事。
但他根本捨不得。
他捨不得主人的懷抱
兩人緊緊的貼在一起,聞景行因為發熱,渾身滾燙,抱著分外舒服。
暗九眉頭緊蹙,臉頰發紅,他雙手擋在兩人中間,想要輕輕摸摸自己,以防控制不住自己對著主人做出什麼可恥的行為……
他剛碰了一下。
手卻被人拽住了
極力壓抑情、欲的一雙眼蒙上了層水霧,無辜卻放蕩,暗九難受的蹙著眉,被聞景行覆著的手微微蜷起。
他難為情的對上聞景行的目光:「主人……」
聞景行看他一顫顫的睫毛,輕而易舉的攻破了擋在面前的手,低聲在他耳邊問:「難受?」
「嗯……」暗九弓起身子朝後退了退,想躲開聞景行的觸碰,卻被背後那灼熱的手掌壓回了懷裡,兩人的胸膛緊緊貼在一起,暗九差點被急哭:「不,不行……」
聞景行以為他在害怕,撫摸著他的背安撫他:「還記得昨晚大夫說的話嗎?我們是夫妻,我可以——」
感受到他的觸碰,暗九雙腿合攏,低低的再次打斷他:「不,不行。」
「為什麼?是討厭我嗎?」
聞景行不懂他,他既然乖乖鑽進他被子裡,說了要試試,兩人已經是情侶的關係,為何不可?
是進度太快了,不適應嗎?
可是他們已經成親了呀……
「不是。」聞景行正在想七想八的時候,暗九在唇上留下一個齒印,極其自厭的說,「髒……
很髒。」
「不髒。」暗九貝齒剛剛再次觸碰到唇,就被主人用修長白皙的手指撥弄開,自己的舌頭被人拿著手指肆意玩弄,耳邊是主人低沉好聽的聲音,「暗九的都很漂亮,很可愛,我很喜歡。」
暗九抗拒的才不那麼厲害了。
釋放過一次後。
聞景行輕輕揉捏著他的手指,懷裡的人很敏感,碰一下就輕輕地抖,突然,暗九渾身僵硬,臉色泛白,就連原本該有的反應都沒有了。
「教習嬤嬤說,屬下這具身體不陰不陽,異處會衝撞主人。」
聞景行崩人設罵出聲:「放屁!」
他沒什麼文化,也只會說一句放屁,說不出什麼大道理來告訴他這是正常的。
但暗九害怕,他也就不碰了。
自己的總可以吧……
滿足了暗九,聞景行拉著他的手。
「主人……主人!」暗九收回手,「主人不可,夫人說您,您……」
好的,我不行,我知道了,我滾好吧。
聞景行皺眉,面色鐵青,裹著被子像個大蠶蛹一樣往旁邊挪了挪,空出一個枕頭的距離,無語望青天,硬生生等著他軟下去。
越想越氣,誰能想到自己一個大猛攻好不容易有了大美人老婆不僅什麼都不能幹,就連自己硬了都得等著軟下去?!
人幹事?
「暗九。」聞景行張開懷抱,把大美人抱在懷裡,將臉埋進他的脖頸蹭啊蹭的發泄著體內的怒火,悶悶的說:「我一定會好起來的!」
暗九僵硬的身體慢慢軟下來,攬住他,啟唇不出聲: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行的!」
「我可以的!」
「暗九我不會讓你守活寡的!」
暗九臉漲的發紅,原本因為聞景行生病而難過的心情瞬間蕩然無存。
「暗九你是不是不信?!」聞景行抬頭質問他。
暗九有些羞赧,並不想對自己會不會守活寡這件事以回應。
聞景行卻越發無理取鬧:「你就是不信!你竟然不信?你是不是笑話我了!」
生病的男人又委屈又幼稚,開始撓暗九的痒痒。
暗九笑的蜷起了身子,兩人打鬧了一番,只聽「嘖」的一聲,聞景行才發現兩人的頭髮纏在了一起。
解了半天也解不開。
本想叫個丫鬟進來,但屋子裡還有一股暗九的味道,聞景行不願意讓別人聞到,只能自己探身找了把剪刀,剪之前問了句暗九:「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剪掉這一段沒關係吧?」
「沒關係。」暗九眼睛裡盛著一汪星海,分外閃亮,他抿抿唇,虔誠的說:「剪下的這段頭髮可以送給我嗎?」
聞景行第一反應是他終於沒叫主人,也沒再自稱屬下。
然後才是那句詩: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作者有話要說:
我沒了......感謝在2020-09-2500:35:28~2020-09-2802:44: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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