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景行的不拒絕不反抗好似給了這人作亂的勇氣,之後便是一陣唇舌糾纏。
他一時愣神,任由久安在自己口腔里一通作亂,醒過神來想要離開,脖子已經被那病的要死的人摟住,舌尖輕輕掠過唇,沿著他的淚痕一路舔上去。
聞景行這時候若還沒發現那軍醫說的話摻了水分,就真的是傻子了。
久安舌尖還帶著淚水的鹹濕,感覺聞景行並沒有絲毫回應,將唇分開,頭在他脖頸間討好的蹭啊蹭:「主人……」
聞景行嘴唇一直在顫抖,不知是驚的還是氣的,啟唇啞聲問:「你故意的?」
「不是!」久安看他直起身,生怕他以為自己受了欺騙要走,急忙摟住他的脖子,雙腿纏在他腰間,忙解釋,「真的不是,我都不知道您來了,是蕭將軍出的主意,上次大捷後剩下的匈奴兵太過狡猾,蕭將軍帶人追了幾次都沒追上,正好我……」
久安話一頓,偷偷看了眼面無表情的主人,繼續說:「就順勢將我重傷不治的消息傳了出去,等著他們露出馬腳,一舉殲滅。我就能回家和您過年了……」
看他不說話,久安知道他肯定氣壞了,就這樣掛在他身上,僵的呼吸都不可聞了。
卻又隱隱有些高興,三年了,他終於又可以在主人懷裡了,聞著主人味道,聽著主人的心跳……
不再是牽腸掛肚花一個月去巴巴的等一封信,而是主人,可以與他肌膚之親的主人。
聞景行任由他掛在身上,一動不動,眼神一寸寸的在他身上掃過,啞聲問:「哪裡傷了?疼不疼?」
久安拉著他的手覆在自己的心口:「不疼。」
說著一手勾著他的脖子,一手去探床上的枕頭,從下面掏出一塊烏金製成的牌子。
是當時聞景行隨著書信一同寄給他的。
久安離開侯府後,所有與影衛相關的東西便全部銷毀。
聞景行看他對著那「暗九」的牌子一副舍不下的樣子,便按同樣的款式給他打造了一塊,正面雕著「聞久安」三字,背面原本刻著暗九所屬機構,但被他改為了:聞景行之妻。
聞景行盯著他手中的牌子,牌子中間有一個被箭刺穿的小口。
久安牽著聞景行的手,輕輕咬了下指尖:「我真的沒事,那箭直直射到了我的心臟,正好被這牌子擋了一下,只插進去一點點,都不用找軍醫,主人給我的藥塗塗就好了。」
聞景行咬著牙,抿唇還有些顫抖,他用力一點點將禁錮著自己脖子的雙手扒開,他眼神淡淡的,除了眼圈還有些紅,絲毫看不出別的情意。
一舉一動好似都在傳遞一句話,我不要你了。
久安被他嚇到了,不管不顧的摟著他更緊:「不要,您別生氣,我不要放開您,您別走!對不起,對不起……」
「鬆開。」聞景行摸摸他的後頸,冰涼的手指感受到皮膚下溫熱的跳動,呼吸重了些,再次下命令,「聞久安,下來!」
久安從未聽他用這般嚴厲的聲音叫過名字,一時間僵了住。
他沒再反抗,聞景行將他從身上撕了下來,扔在床上。
「別扔掉我……」
久安真的害怕了,他想要抓聞景行的手,又怕被甩掉,一點點虛拽著他的衣袖往下移,最後只敢輕輕碰了下他的手指。
聞景行低頭和他對視,好歹是個威風赫赫的將軍,如今卻和個被拋棄的大狗一般,漆黑的眼睛早已蒙上一層水霧,滿是祈求和害怕。
「聞久安。」
聞景行蹲下身子,從衣襟里掏出一把匕首,將纏在他身上的繃帶一點點割開,待看到裡面被隱藏的肌膚真的如他所說只有拇指大的一塊傷口,已然結痂。聞景行才深呼出一口氣。
他將匕首收回,卻因為手抖兩次都回不了鞘。
久安直起上身,握在他手上,帶著他將匕首歸鞘。
眨巴了下眼睛,滾燙的眼淚滴在兩人相握的手上。
他垂著頭:「您罰我吧,您怎麼罰都行,別不要我。」
聞景行不說話。
久安突然將那把匕首拿到手中,他握著手柄,上面雕著繁複的花紋,甚至嵌著兩顆寶石,一看就是不俗之物。
「您用它也可以,您消氣了就行,別,別不要我……」久安自知惹了人生氣,但卻從未有人教過他如何用正確方法哄人消氣。
那些曾經讓他痛苦不堪的記憶現如今卻像是最後的救命稻草,讓他在無數的辦法中選了最差的一個,飛快的將裡衣褪去:「您罰我吧,罰我吧……」
聞景行從他手中接過匕首,嘴唇微動,幾乎是在牙縫裡擠出來兩個字。
「趴下。」
久安不知他想做什麼,下意識做了最適合承歡的跪趴姿勢,心臟不可抑制的跳得飛快,不論是什麼,只要是主人,他都願意。
聞景行確實想收拾他一頓,連馬都跑倒了兩匹,趕了半個月的路,原本想好好和他溫存一番,卻迎頭就是這麼大一個驚喜。
又急又怒下,聞景行一隻手掌扣在他的後腦勺上,將他頭壓在軟枕里,沒留力的打了他好幾巴掌。
暗九沒了視覺,任何感覺都被無限放大,只覺得羞恥又難受,絲毫感受不到一絲疼意,生怕做出什麼冒犯了主人,他微微蜷起腳,低低的和聞景行求饒:「主人……」
聞景行停下來:「疼?」
那一點力道與他曾受過得任何一處傷都根本無法比,暗九氣息不穩,羞的面色潮紅,雙手緊緊拽著被褥。
「不,不疼。」
哦,那就是爽的。
聞景行收了手,將隨意扔在一邊的匕首重新拿起,冰涼的金屬手柄剛剛觸碰到不斷收縮的溫熱皮膚,久安便因為恐懼呼吸急促,微微顫抖。
「忍著。」
久安一僵,不動了。
「請,請主人……使用……」
聞景行覺得他大概是點了穴,原本就是嚇唬他,這下也心疼了。
欺負不下去了,便將久安翻過來抱在懷裡,看他被嚇得慘白的臉,安撫般將唇落在他臉上。
之後又一個一個的落在他上身的傷疤上,久安以為聞景行是在安撫他,但實際上他卻是在通過感受那皮膚下逐漸加快的心跳來安撫自己。
不知親了多久,聞景行才感覺自己慢慢緩了過來,方才那縈繞在心口遲遲散不出去的痛苦卻突然蓬勃而出。
三年來所有報喜不報憂下積攢的害怕全部一股腦的發泄了出來,他頭埋在久安的懷裡,在看不到的地方,眼淚決堤。
「你嚇死我了……」
久安頓時手足無措,他從未遇到過這般場景,以往都是他伏在主人懷裡哭,從沒想到會有今日的場景。
主人哭的很壓抑,不發出一點聲音,久安心裡翻湧起無盡的難過,他寧願主人重重的罰他,絕對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也比現如今看著他這樣要好受的多。
「對不起,是我的錯……」久安向來笨拙,到了如今也說不出哄人的話,千言萬語梗在喉間,眼中的酸澀隨著胸口溫熱液體的蔓延而一點點增多,最後落淚。
聞景行最初是真的被嚇到了,唯有聽到他的心跳聲才能心安,可沒想到一陷進他的懷裡就覺得鼻頭髮酸,無窮無盡的委屈和後怕爭先恐後的涌了上來,根本忍不住。
哭便哭吧,反正是在夫人懷裡,沒什麼丟人的。
月牙掛在樹梢,被一朵飄過的雲掩住,些許守夜的火把亮起,聞副將的軍帳在蕭將軍的刻意授意下,裡面不論發出什麼聲音都不許伸張。
聞景行熄了帳內的燈,手順著久安的裡衣伸了進去,細數離開他這三年不見多出的傷疤,低聲吻上,問他是如何得來的。
久安原本也忘了,但被他問起就細細的想,卻也不敢詳細的和他說,就說是哪場戰役,被什麼武器所傷,並不談傷的多厲害,疼不疼。
聞景行拉著他的手輕輕揉捏:「疼不疼?」
「不疼,真不疼。」久安乖乖摟著他,湊上去親了下他的下巴,「就是覺得委屈,明明不是一點苦都受不了的人,突然就被您給養的嬌氣了。」
「有次好像是有一點點疼的。」久安抬頭悄悄看了眼聞景行,感覺捏他的手有一點重,頓了下繼續說,「整晚都沒睡著,藥又苦的厲害,就好想吃您給我的蜜餞。好想好想,就想的不行,就那麼一小包,還被匈奴人一刀劈開全撒在戰場上了。」
聞景行自然知道自家守財奴有多摳門,一小包蜜餞絕對藏在衣服最裡面,一刀砍過來,穿透盔甲,直直的劈在肉里,多疼啊……
久安感覺抱著自己的力道重了些,勾了勾唇,癟癟嘴道:「那晚我真的好氣啊,真的好氣,氣到我哭了一個晚上,第二天眼睛都哭腫了,被袁熊笑話了好幾天。」
聞景行含住他的唇吻了一會兒:「不氣了,這次給你帶了好多,等回家,我做給你吃。」
「……我不貪吃。」久安深吸一口氣,啞聲道,「是因為您給的才一點都不想丟。聞景行,你傻嗎……我是因為想你想哭的。」
「嗯。」
聞景行把他摁在懷裡任由他哭,一遍遍撫摸著他的脊背:「久安,我這人自私,沒什麼愛國情懷。我只知道,你先是我的久安,我的夫人,之後才是大興的將軍。以後在戰場上別那麼拼命行不行?」
好一會兒,久安在他懷裡把鼻涕眼淚胡亂擦了擦,紅著眼說:「我怕我在邊關待久了,您不等我了。」
聞景行隨手扯了塊布料,擦了下他的臉:「等,我都打算和你一起死了你還有什麼怕的。我們還有很長很遠的未來,久安,只有你活著,這些才能實現。」
「嗯。」久安輕輕應了聲,「但我真的好想您啊……」
聞景行心被揪了一下,他又何嘗不是呢。若這仗繼續再打個三年五載,別說久安,他是真的要瘋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和陛下說說,有沒有什麼差事可以隨軍的。
兩人什麼都沒做,聽著彼此的心跳抱了會。
久安並不知道聞景行已經開始琢磨著和皇帝打調崗申請,多種雜糅在一起的情緒發泄了一通後神清氣爽,透過昏暗的月光痴痴的望著聞景行,身體久違的反應也隨之被喚醒。
「主人。」他耳尖微紅,下巴抵著聞景行的肩頭,悶悶地說:「都說小別勝新歡,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想要了?」聞景行思緒被打斷,眉梢一挑,沒什麼好氣的說,「被你嚇的六大皆空,什麼都不想做了。」
「沒事,您躺著,我來。」久安仗著軍帳內燈光昏暗,看不清此時他漲紅的臉,翻身跨坐在聞景行的身上,俯身蹭蹭他的臉,故意學著畫本子裡的狐妖勾人,魅惑談不上,聲音低啞還帶著顫音,輕而易舉的就挑起了聞景行的欲望。
「主人,我不記得這些傷口疼不疼,但我記得這三年裡我想您時做的各種夢。我與您在軍帳中,您為我卸甲,將我壓在榻上;我與您去春遊,馬背床榻,施雲雨;我與您去狩獵,我為您獵頭狼,將帶血的狼牙贈與您,您歡喜,將我按在雪地中……」
這些夢久安在信中曾經無比細緻的和他描繪過一番,他不是文人,不會寫什麼隱晦華麗的錦繡文章,只是用無比簡單通俗,甚至粗俗的文字描繪著那些姿勢,場景,以及他身體每一寸的感受。
這一封封的信件不知讓聞景行失眠了多少個晚上,也讓他做了多少個與之相通的旖旎夢。
聞景行道:「帳外有人守著,久安不怕嗎?」
「不怕。」黑暗中,久安輕輕啃噬他的耳垂,「我和夫人行周公之禮沒什麼見不得人,只是明日主人可能會被這幾位知情人多看兩眼。」
可憐數滴菩提水,傾入紅蓮兩瓣中。
「主人……好漲。」雲收雨散後,久安趴在聞景行肩上手指纏著他的頭髮,眉梢彎下來,笑眯眯的說,「冬天種下種子,是不是明年秋天就可以收穫了?」
聞景行把他摟在懷裡,他本來不想,但久安故意搗亂,意亂情迷之際也沒控制住。
不過他既然說出這樣的話,那便是這場持續了三年的戰爭終於要結束了。
聞景行下意識就要立下經典flag:等仗打完就成婚。
立馬住嘴,給了久安一個吻,「我倒是希望她不要來,好不容易養回來的二兩肉又快沒了,她若這時來了還要和你搶營養,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在胖回來。」
他說的輕巧,實際上不是不願是根本就不想讓久安懷上,原本舊疾還沒好透,現在又多了新傷,他是真的不敢去賭一把。
三日後,聞副將重傷不治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
易容後的久安將軍務全部推給了蕭將軍,拉著夫人找沒人的地方同騎,纏著夫人施雲雨。
瞎胡鬧一番後,終於迎來了最後一戰。
聞景行臨行前為久安親手披上鎧甲,送他的少年將軍上戰場。
久安抱住他的腰,沒有像往常一樣撒嬌耍賴,只說:「等我回來。」
「好。」
聞景行將佩劍遞過去:「我就在這裡等你,等我的夫君歸來。」
匈奴人本抱著兩敗俱傷,就算輸也要狠狠咬大興一口的目的而來,但沒想到原本已經重傷不治的聞久安如神兵天降,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即便匈奴人不斷調兵遣將,但也只是垂死掙扎,眼睜睜看著兵馬如羊入虎口全軍覆沒。
就連蕭將軍都看驚呆了,聞久安這是嗑藥了還是發瘋了,這仗打的和鬧著玩似的,別說近十年、二十年,百年內匈奴人看到「聞」姓將軍,蕭家軍,不用打,膽子就得被嚇破。
嘖嘖,真是頭瘋狼。
經此一役,大興與匈奴的百年大戰以匈奴歸附稱臣而徹底結束。
除夕夜,漫天飛雪,奼紫嫣紅的煙花綻放天際,照亮了半邊天空。
皇帝瓊林設宴款待前線凱旋歸來的眾將士。
殿內燈火如晝,衣香鬢影。
宴會上論功行賞,被封驃騎大將軍的聞久安被灌的有些多,不知是醉的還是其他原因,雙頰泛紅,驟然出列:「微臣願以戰功相抵,求陛下一旨賜婚。」
一瞬間,酒宴上推杯換盞,已然喝多的文臣武將們登時噤聲,視線直直投向中間的大將軍。
「哦?」台上的皇帝接過皇后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看著場下為他立下奇功的大將軍,笑問,「將軍看中了哪家小姐?」
聞久安道:「不是小姐。」
「那便是公子了?」皇帝先是一愣,後撫掌大笑,「聞將軍說說看,若對方與你情投意合,朕便錦上添花,賜婚又有何不可?」
「是……」聞久安視線穿過一片衣香鬢影,金冠銀飾,將目光落在角落陰影處正小口抿酒的那人身上。
四目相對。
聞久安手不由得攥緊,掌心一片黏膩,早已被汗液浸的濕透。
終於等到那人將酒杯放下,沖他抿唇笑笑。
他鬆了口氣,將目光重新投向皇帝,朗聲道:「是忠勇侯二公子,聞景行。」
眾臣譁然,目光在二人之間轉移,就連忠勇侯和侯大公子都一時間成了眾人圍觀的焦點。
皇帝似早已預料到,並無驚訝,將目光在忠勇侯身上掠過,最後停在聞景行身上,饒有興味的問:「聞愛卿意下如何?」
「臣……」
聞景行頓了下,再次看向殿中央的肅殺俊朗的男人,早已不再是當初隱於陰影之間,無名無姓的影子,而今利劍出鞘,鷹擊長空,是人人敬仰的大將軍。
他何其有幸。
何其有幸啊……
全殿的人都在等著他的回覆,聞景行一時間竟然有些緊張,他心跳如雷,從座位出列,跪下行禮,聲音不高,卻足夠堅定。
他道:「臣亦愛慕大將軍,自是願意。」
作者有話要說:
應該還有兩張,其實到這裡就可以結束了。
大婚和生子,不想看生子的話就可以跳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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