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他的名號
貞觀十二年。
大唐的權貴們好似商量好了一樣,所有人都平靜了下來。
以高士廉等人為首的世家則是交出了自己手中的土地,並且心甘情願,一點反抗都沒有——或者說不是一點反抗都沒有,他們甚至開始幫助朝廷清點自己手中土地的數目。
平靜而又詭異
貞觀十三年,關於土地改革的下一步開始進行了。
那就是分配
畢竟清點土地並不是目的,將土地進行重新分配,這才是他們的目的,也是他們必須要做到的事情,唯有做到這件事情,他們才算是真正的完成了土地改革。
以陳若瀚為首的陳氏子弟們開始將自己的足跡走遍天地,而後行使著分配土地的責任。
一條條政令十分配合的從太極殿中發出,這座恢弘的殿宇建築之中端坐著屬於大唐的皇帝。
這些政策大致可以分為三點。
第一點,關於土地的分配,以及黔首們該如何獲得土地。
第二點,備戰準備。
第三點,科技、文化、政治制度的改革。
三點政策無論是哪一點政策放在其餘的任何一個時代中,都應該是十分繁瑣而又需要思量才能夠得出的,但在開國皇帝李世民的治理之下,這些政策十分平整有序的從太極殿中發出。
朝廷的官員們本來對此是有些不滿的,但隨著事務的繁多,他們逐漸的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質疑這些問題了。
於是,他們也十分配合的開始完成這些事情。
整個大唐陷入了繁忙而又充斥著「生機」的貞觀治理年間。
是的
生機。
並非是那種「萬物競發」的勃勃生機,而是字面意義上的生機。
從太極殿中流傳出來的第一條關於土地制度改革的相關內容中,十分明確的指出了普通黔首們和那些權貴們該如何獲得土地。
兩者獲得土地的辦法是不同的。
黔首們想要獲得土地,其一是購買,其二是生孩子
是的
生孩子
根據新的唐律·土地法規定,每個黔首在出生的時候,擁有兩畝田地,其中半畝為上等良田,一畝為中等田地,另外半畝則是下等田地
請注意,是「每個黔首出生的時候」
這也就註定了一件事情,一個家庭人口越多,那麼他們能夠獲得的土地就越多,這是唐律中寫明白了的——哪怕這個孩子剛剛出生,甚至沒有什麼意識,也能夠獲得
而更加重要的一件事情是——唐律中明確記載了,哪怕是女子也能夠獲得相應的田地
這一點規定使得女嬰的生存率持續提高——畢竟往日裡女嬰即便是養大了,也大概是不能夠給家裡面提供什麼好處的,而且還有壞處
比如:嫁妝。
華夏古代的習俗,彩禮和嫁妝從來都不是所謂的單獨存在的,而是共同存在的,而且是強制要求必須要存在的。
沒有嫁妝的女子根本嫁不出去,而沒有彩禮的男子也完全娶不到媳婦。
這才是陰陽相長的道理,而非是談論彩禮的時候就是態度,討論嫁妝的時候就不是男人。
放在古代,要是婆家給了彩禮而娘家沒有給嫁妝,那這戶人家幾乎是要被戳碎脊梁骨——這輩子都別想好好的生活了,也會影響他們家中的一切。
比如他們家的男子再也娶不到媳婦兒——因為所有人都會覺著,你連自己女兒的嫁妝都不肯給,那你會善待我家女兒?
他們家的女子再也嫁不出去——你不給上一個女兒嫁妝,那豈不是也不給我們?
而嫁妝才是古代女嬰死亡率很高,或者說人工死亡率很高的原因。
因為平民黔首嫁出去一個女兒等於是分出去了一大部分的財產,而彩禮可不是給女方家裡的,而是給女方的,之後女方是要帶回新家當做自己的「家產」的。
這些財產的動用分配也十分有講究。
一般的尋常百姓,這些彩禮和嫁妝基本上不會很值錢,所以到了家之後倆人也都一塊使用了——當然女方是會留一點的。
而富貴人家,這些錢財則是由女方自己收起來,當做是自己的財產使用,當然了,在某些時候她們要拿出來這些東西貼補家用、甚至是貼補自己丈夫的小妾等。
什麼家庭經受得住這種財產分割?
所以女嬰的死亡率提高了。
而如今唐律中規定女嬰也可以分配一部分的田地使用,甚至在離開了這戶人家之後,女子名下一半的「土地」留在這戶人家中,而另外一半的土地則是被帶往新家。
這在另外一種程度上提高了女子的地位——畢竟一個女子和一個男子是一樣的了,她們是能夠擁有土地,給這個家裡面帶來收入的。
即便是再怎麼重男輕女的家庭,也不會輕易的將女兒嫁給不好的人了,因為這個女兒若是留在家裡,能夠帶來的利益,比她嫁出去帶來的利益要強得多。
而唐律中關於這一點的規定還在延續——比如和離。
唐律中規定,若是和離,則女方可以帶走自己的嫁妝和財力,甚至可以帶走自己的那部分土地,若是娘家接納她們,則這一部分土地可以繼續劃歸這個女子所有。
請注意一點。
這裡的土地指的並非是女子所帶去的那些土地。
女子帶去了一部分的土地,等到入了婆家的戶籍之後,還可以再領取一部分的土地,基本上和原本的量是一樣的,而走的時候也同樣是帶走這全部。
這就更進一步提高了女子的生存概率,也提高了娘家人看顧嫁出去女子的概率。
畢竟若是過得不好,那走了之後還是能夠帶回來一部分土地的啊,這一來一回不就是他們占便宜了?
在這種行為的刺激下,男子和女子的比例慢慢的恢復了平衡,而民間、尤其是黔首之中的生育率則是大幅度提高了。
大唐自然也就陷入了萬物競發的勃勃生機了。
這一系列的政策從太極殿中走出,繼而通過快馬傳揚到天下之間。
而大唐的變化、大唐的生機,還不僅僅是這般。
大唐更大的生機則是在於「京都大學」以及「長安研究院」之中。
京都大學的學子們開始打破往日裡咸陽學宮與國子監的壓制,成為了這龐大帝國中的一股新興力量,而長安研究院則是以一種近乎於飛速的速度一個個的研究出來一些新的產物。
事實上,這是華夏大地百年來的積累,而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墨家以及科學家們已經壓制自己近百年了,如今能夠毫不顧忌、不需要隱藏的發揮自己的長處,自然是要將原本的本事全都拿出來。
比如墨家。
墨家的傳承者將當年墨子留下來的「墨經」原版都拿了出來,其中記載了很多研究萬事萬物道理的規律——與從前不同,這些墨家的傳承者不再只是看著墨經而發明自己的東西了,他們開始研究墨經中的道理到底是為什麼。
是的,為什麼。
一個民族也好,一個國家也好,想要迅速的發展,那麼它就必須是有一個最基礎的本質。
「為什麼」。
唯有好奇的國家和民族,才能夠不斷的向前。
比如墨經中記載的小孔成像的道理,再比如一些奇奇怪怪的發明等等,科學家們一旦開始研究起來為什麼,那麼思維的慣性就會被打破。
而思維慣性一旦被打破,那麼事情就大條了。
他們就會開始發現這世上存在的道理。
所有的道理都會呈現在他們的面前,他們研究出來所謂的「近代科學」不過是時間問題。
水泥、鋼鐵等物一個個的被研究了出來。
陳若瀚站在天工署的門前,輕聲的感慨了一下,他看著遠處那坐落在長安中的「研究院分院」不由得下意識的咂了咂嘴,他萬萬沒有想到,科學院的這些瘋子們已經不甘心用「馬車」了。
他們要研究出來一種不需要人力畜力就能夠自行運動的工具,若是這種工具一旦被發明出來
陳若瀚不知道這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笑著搖了搖頭,而後嘆了口氣說道:「罷了罷了,管他會變成什麼樣子呢?總之啊,科學的這大門終於是被打開了。」
「而打開了,對於大唐來說就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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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科學、文化、乃至於象徵著經濟制度的「土地制度」都在變化的時候,另外一件事情也必然會產生變化,因為這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相互關聯的。
比如戰爭。
戰爭同樣即將出現,但這一次,沒有任何大唐的百姓們感覺到害怕,甚至他們還十分興奮。
太極殿上
李世民神色怪異,他看著台下的那使者,臉上帶著些許迷茫以及好奇的問道:「你的意思是,吐蕃的首領想要求娶朕的女兒,如果朕願意,他就願意和大唐保持和平狀態?」
「朕沒有聽錯是麼?」
「你的首領是這樣說的?你方才也是這樣說的?」
祿東贊站在那裡,神色尋常。
吐蕃的人的確是有這個資本說這種話的,畢竟對於吐蕃來說,吐蕃易守難攻,而且地處高原,這些中原的士卒戰士前往吐蕃一定會有巨大的損失的。
而這也是松贊干布能夠挑釁李世民的底牌所在。
天時地利!
「是的陛下。」
即便心中再如何的傲慢,他的臉上表現出來的也是溫和與謙卑:「吐蕃願意與大唐世代交好,只是希望大唐能夠下嫁公主而已。」
這話說的輕巧,但在場的人哪一個不是聰明人?
直接從這話語中看到了松贊干布背後的打算,文成公主若是嫁到吐蕃去,那麼必定是會帶去一部分的嫁妝和財產而松贊干布圖謀的就是這一部分!
畢竟,財產中可不僅僅是財物,還有文化、知識、甚至是工匠、科學!
這才是松贊干布的目的。
至於羞辱大唐?那是順便的了。
祿東贊站在那裡,看著遠處神色古怪的君臣,心中不由得也是有些許怪異的神色,為什麼他總感覺有些不妙啊
而他的心情和懷疑很快得到了佐證。
李世民站在高台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這位使者,輕笑一聲說道:「好啊,好啊。」
「朕當然願意與吐蕃和親。」
他的笑容十分溫和,像是一個慈祥的老人:「只要你們有那個實力就可以。」
「朕可以保證,只要你們打敗大唐的一位將軍,那麼朕就願意和親,並且願意將自己的長女嫁到吐蕃!」
「如何?」
一位將軍?
祿東贊下意識的身上發抖了一下,但緊接著便鎮定自若的看了一圈在場的將軍們,笑著說道:「敢問是哪一位將軍?」
而在場的眾人也都紛紛眺望著看向李世民,眼神中帶著期盼。
對外戰爭終於要打響了麼?
選我選我選我選我!!!
李世民上前一步,漫不經心的說道:「也不是什麼名將。」
「這位將軍已經十多年沒有打過仗、沒有上過戰場了,甚至這十多年來他都不怎麼摸刀劍,而且身體已經年邁。」
「也不是大唐的任何一位名將。」
「他現在甚至都不算將軍了。」
「朕是不會欺負你們的。」
「祿東贊,你覺著朕的提議如何?」
「想要迎娶朕的女兒,想要和大唐聯姻站在平起平坐的位置上,那麼你們至少是要表現出相應的實力吧?」
祿東贊聽到前面說數十年沒有打過仗、沒有上過戰場、甚至沒有怎麼摸過刀劍的時候,他就鬆了口氣,聽到不是任何一位名將、甚至不算將軍的時候,徹底放鬆了下來,十分自信的說道:「陛下、我代表我們的首領答應下來了這場賭約。」
他抬起頭,看著李世民問道:「敢問那位將軍名號?」
而祿東贊沒有發覺得是,聽完李世民的表述,和祿東贊他自己囂張的話語後,在場的眾人神色都十分古怪。
至於李世民?他嘴角浮現出些許微微的笑容。
「啊,名號啊。」
他的臉上浮現出些許思索的神色。
「朕想一想。」
「他從前的名號是。」
「太尉,司徒,尚書令,中書令,幽州大都督、陝東道大行台尚書令,益州道行台尚書令,雍州牧,涼州總管,左右武侯大將軍,左右十二衛大將軍,上柱國,天策上將、天策公。」
李世民神色不變的看向祿東贊微微一笑:「如今他的名號麼很簡短,只有一個。」
「大唐皇帝。」
「其名為」
「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