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後,前院傳來消息,說是付雙兒留信一封,人走樓空。閱讀
付尚毅愁眉不展,背著手在花廳里來回踱步,程惜秋坐在主位看信,柳氏坐在偏椅上喝茶,嘴上著急火了,神態卻怡然自得,「這可怎麼辦呀,方家的聘禮已經在路上了,就算人家生意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咱們也得罪不起啊。」
付尚毅心焦,平時再偏疼柳氏此時也不禁怪道:「都是你搞出的么蛾子!我早說雙兒還小再留幾年,你偏要給她說親!」
柳氏不滿,剛要拍桌子反駁,又想起程惜秋還在,便委屈道:「沒有你的首肯,我哪會費這麼大的勁兒頭求爺爺告奶奶的找人聯絡方家,說到底還不是為了你那寶貝千金能過上好日子,你這會兒反倒怪起我了?」
付尚毅啞口無言,這事他確實答應了,但他可沒想到自己平日乖巧聽話的女兒有膽跟人私奔!也怪他平時關注的不那麼仔細,竟然沒發現女兒跟個種茶的小子扯上關係。
「那你知不知她有心上人?」
柳氏說:「知道一些。」
「知道?知道你還給她說親!你這不是逼著她走嗎?!」
柳氏泫然欲泣:「就算知道又如何,把女兒嫁給個莽漢你願意嗎?我好心好意為雙兒著想,你反而怪起我來了?」
「我,我也不是這個意思。」付尚毅為人如此,出了事永遠歸罪旁人。
付景軒作為親哥哥,一早被喊過來想對策,一會兒聞聞山茶,一會兒賞賞新畫,懶懶散散玩世不恭,付尚毅最看不上他這幅樣子,氣得鬍子亂翹,拍桌子說:「親妹妹都跑了!你個做哥哥的還有心思看畫?」
付景軒坐正,瞥了眼柳氏,說道:「不然我親自去找她?」
「別了。」柳氏忙說:「我早就派奴才去了,景軒留在家裡等信兒就行。」思量片刻,眼眸子一轉:「找雙兒固然重要,但防患於未然,若是這幾日沒找到人,倒時方家的花轎上門,咱們總不能讓人空著回去罷?」
付尚毅道:「那你說怎麼辦?還有誰能來頂這個缺?」
柳氏面上犯難:「也怪咱家就生了一個女兒,再多一個也不至於眼下這麼難辦,若找個外人代替,不知根知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好擔待。」左右思量一番,似是靈光一閃:「對了!我記得景軒年少與澤生見過幾面?」
付景軒抬眼,應了聲。
「那時你們關係融洽,可處得好呢!」這個好字說得咬牙切齒,她對方澤生印象深刻,兩個潑皮猴子一起把付景業欺負到河裡泡了兩天兩夜,還幫著付景軒攥住了她的把柄,在她頭上橫行霸道了這麼多年!一個個的,瘸也活該!不招待見更是活該!
付尚毅也回憶道:「品茗大會他們倒是見過幾次,一塊招貓逗狗,帶著雙兒上房爬樹,不學無術!」
柳氏恨得牙癢,嘴上卻道:「算了算了,那時才十二三歲,正是淘氣的時候。」話鋒一轉,又道:「既然兒時有淵源,若是沒找到雙兒,到時不如讓景軒上轎吧?」
「胡鬧!」付尚毅道:「老二是個男人,上什麼花轎?」
柳氏解釋道:「但除了軒兒,可沒有更好的人選了,花轎必須有個人上,軒兒與方澤生相識,到時把事情跟他說清道明,也好過把花轎空著遣回去,落下話柄,說咱們付家趁著方老爺身故,提親又退,不把四家之首當回事。老爺,這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咱家可不能幹啊。」
付尚毅猶豫:「可老二上了花轎就得拜堂,拜了堂就算是嫁到了方家,以後要怎麼處理?」
柳氏拿起茶碗吹了吹半涼的茶水:「那便讓澤生找個理由休了他嘛。」
「不行。」付尚毅道:「休妻與遣轎一樣造人話柄!不得體面!」
柳氏勾起嘴角,看向把玩扇子的付景軒說:「那這事,還是要看景軒的意思,看他有沒有什麼法子,不留這個話柄。」
付尚毅一時難以開口,畢竟他對付景軒再沒感情,也是個當爹的,人生大事不好草率決定,付景軒對上他猶猶豫豫的眼神,忽地善解人意道:「我身為付家人,危急時刻,理應挺身而出,代不代嫁,休或不休,一切聽從爹和大夫人的安排。」
付尚毅沒有主見,便又尋問程惜秋的意思,程惜秋聽了半晌把信放在一旁,將付景軒叫到自個兒房裡,喚了丫鬟上茶,留兩人對面坐著,點了點他的額頭,笑道:「猴兒精。」
付景軒裝傻充楞:「大娘養了猴子?」
程惜秋笑說:「可不嘛,養了十來年,到底還是想著旁人。」
「我可沒有。」付景軒默了些許,趴在桌上說:「不過就是想討個說法。」
「討說法,討成了人家的新娘子?」
付景軒哼道:「不然如何,那人性格又冷又臭,還決絕得很。」
嘴上嫌棄,眼睛卻透著精光,程惜秋溫聲道:「澤生也是個可憐孩子,只是過了這麼久,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你們相處的經歷......」
付景軒道:「他記不記得都無妨,只要我記得就行。」
程惜秋無奈:「你這次可是坑了柳氏一遭,本以為順利將你趕出家門,卻沒想跳進了你的坑裡,她為了跑通方家的關係,花幹了自己所有的積蓄。」
「柳二娘不負我望,得好好謝她。」
程惜秋問:「你怎知她一定會這樣做?」
付景軒咧開嘴笑:「柳二娘是個聰明人,她那顆腦子彎彎繞繞,不像她兒子真的只會找人撒氣,她早就看我不順眼了,卻沒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趕我走,估摸早晚要從雙兒入手。方家本就是個定數。柳二娘心腸歹毒,見不得人好,雙兒的親事她一定會插手,嫁的越差越好,繞一圈下來,也就落魄的方家最合她的心意。雙兒為了康林不肯就範,也必定在她意料之中,只要雙兒逃婚,換我上轎這事,自然會讓她編排的順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