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芸坐在車上,拿著手機偶爾跟陳道閒聊,大部分時間望著車窗外的景物發呆。
雖然已經與陳道在一起一個多月了,兩人在一起也非常地融洽、甜蜜,有時是親密無間的情侶,有時又像認識多年的老友,或無論變成什麼模樣都能包容的親人,但每當她細細地回想兩人的相識相知,回想兩人的相處過程,回想陳道這個人,她都會有種夢幻的不真實感。
陳道就好像上天給她定製的完美伴侶一般,在精神層面的溝通上,幾乎能滿足她所有的需求,跟他說話、相處,都是一種很舒服甚至爽快的感覺。
陳道總能秒懂她表達的各種意思,不論是對各種事物的觀點,還是自身的打算和想法,他都能夠明白。
有些時候梁芸都會懷疑,陳道是不是有讀心術什麼的。
另一方面,陳道也總能精準地把控她的情緒,任何時候,都能用很短的時間戳中她的笑點,讓她笑出來。
他們玩過無數次「在XX秒內讓我笑出來」的遊戲,梁芸一次都沒贏過,陳道有時甚至一個字都不用說,只要一個眼神或者一個動作就能讓她笑崩。
在她遇到煩悶或不開心的事時,陳道也總能用最恰當的方式寬慰她,讓她紓解心結。
如果讓她自己來設定一個soulmate,都肯定沒辦法做到像陳道一樣。
很顯然,陳道對她的了解,要遠強過她對陳道。
在她眼中,雖然兩人已經同居、發生了最親密的關係,之間也幾乎是無話不談,陳道的手機密碼、支付密碼她也全都知道,互相幾乎完全不設防,但陳道的內心,依然像是蒙了一層紗,有些神秘。
大多數時候,陳道給人的感覺都是一切皆在掌握、有很強的主見、讓人很有安全感。
但梁芸卻很清楚,陳道也是有脆弱的一面,特別是在晚上,在抱著她的時候,似乎一直在害怕什麼。
可究竟是在害怕什麼呢?
他明明是面對持刀兇徒都能面不改色迎上去的人。
不過不管怎麼說,有一點梁芸是能夠無比確定的,那就是陳道對她的感情,那種強烈的依戀和信任,她和陳道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能感受到。
從車站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出頭,梁芸並沒有告訴陳道她今晚會回來,因為陳道兼職要到9點過後才可能有空,很大可能要到10點後才能離開,如果跟他說的話,他肯定要提前請假來接她,說不定今天一天就白幹了。
所以她準備自己回去,給陳道一個驚喜。
打車到家的時候,已經接近11點了,梁芸輕手輕腳打開門,看到玄關鞋櫃處整齊擺放的白色球鞋,知道陳道已經回來,便忍著笑,慢慢向客廳摸去。
客廳沒人,看來陳道已經睡了,她又繼續往臥室摸去。
結果一進臥室,還是沒找到陳道,只有床上擺了幾沓衣服。
「奇怪,哪去了?」梁芸皺眉,家裡總共就這麼丁點大,洗手間門也開著,沒看到在裡面啊。
然後她忽然心中一動,看向床上那幾沓衣服,剛洗完疊好收進來的衣服肯定沒有那麼多,而且陳道一向的習慣,疊好的衣服都會馬上收到衣櫃裡。
梁芸的視線落到了臥室里的衣柜上,然後看到了衣櫃旁邊的拖鞋,於是忍著笑慢慢摸了過去。
靠近衣櫃後,她隱約聽到了什麼聲音,湊近一點才聽清是在叫「小雞」?
這是夢到在養雞麼?
就在梁芸離柜子只有兩米的時候,櫃門被猛地踹開,陳道如下山猛虎一般衝出,眼神兇狠,嚇得她呆立當場。
「小七!」
陳道的視線一下鎖定了梁芸,兇狠和殺氣並未消退,但卻多了一分焦急和關切:「小七!快跑!」
喊罷,陳道向她身後衝去。
這一次,她終於聽清了陳道在喊的是什麼。
是夢遊?
她這麼想著的時候,陳道剛邁出一步,就停了下來,重新把視線放到她身上。
「阿道……」梁芸主動張開雙臂。
陳道把她緊緊抱住,喃喃道:「你回來了……對不起,我嚇到你了……」
梁芸有些心疼地輕輕拍著他的背,有時候這個男人給他可靠如山的感覺,有時候有宛如小孩需要她的照顧、對她百般依賴。
「阿道,剛剛是夢遊嗎?」過了許久,感覺到陳道慢慢平靜了下來,梁芸才開口問道。
「不是,就是做了噩夢,還沒完全清醒。」陳道說道。
剛剛他做了個噩夢,夢見他和「小七」遭遇了獸群襲擊,一場血戰後,其他同伴死傷大半,他和「小七」好不容易跑掉,卻又遇到了另外一群猛獸。
噩夢中他是聽見群獸潛伏靠近的腳步聲發現危機,提醒「小七」快跑。
而那夢中聽到的腳步聲,應該就是梁芸回來時的聲音。
正常來講,從噩夢中驚醒後,他應該只有最開始的一瞬分不清現實與夢境,會有些微混亂,但很快視覺信息帶來的矛盾就能讓他「清醒」。
但今天從噩夢中驚醒後,他一撞出衣櫃,第一眼看到的是梁芸。雖然現在的梁芸和異界的「小七」在外貌上也有不小差別,但他的潛意識裡卻還是把她們當成同一人,所以延續了夢中的情緒,想著的是對「小七」示警和掩護。
直到他衝刺往前,卻發現沒有可以戰鬥的目標時,才真正清醒過來。
梁芸示意陳道鬆開懷抱,然後仰頭看著他的臉,問道:「『小七』是誰?」
陳道也沒有猶豫,直接說道:「是你。」
「我?」
「我做了個夢,夢裡你叫『小七』,我們一起在打怪獸。」
梁芸滿臉詫異,不過她很快想到,剛剛陳道從衣櫃裡衝出的時候,確實是盯著她喊「小七」。
然後喊什麼來著?
小七,快跑?
所以在做夢的時候,陳道也是在保護她嗎?
她又想起了陳道第一次跟她散步,然後躺在湖邊的草地上睡著,被她搖醒時,剛睜眼和看到她時眼神的變化。
那兇狠和溫和之間的瞬時切換,讓她更加明白自己在陳道心中的位置。
「你怎麼現在回來了?不是都要輪流陪護你外公嗎?」陳道幫梁芸輕輕理了一下鬢角的髮絲問道。
「外公情況已經基本穩定了,不用太多人陪護,現在的人手已經夠了,所以我就先回來。」梁芸說道,「我擔心你睡不著。」
「確實,沒有你,我是真沒法睡。」
接下來,梁芸去洗澡,陳道則把床上的衣服收拾回衣櫃裡,整理了一下床單、被子。
等到梁芸洗完澡出來,陳道又過來幫她吹頭髮。
兩人剛住在一起,陳道第一次幫她吹頭髮的時候,笨手笨腳的,跟在炒麵似的。不過經過兩次指導,現在陳道幫她吹頭髮的手法已經非常嫻熟,比她自己吹的要好、要快了。
都弄好後,兩人上床睡覺,陳道右手牽著梁芸的左手,十指緊扣。
「晚安,阿道。」梁芸輕聲說道。
沒有回應,她詫異轉頭,發現旁邊的陳道竟然已經熟睡。
她看著這個睡得如孩童般平靜的男人,眼中溫柔如水,嘴角微微翹起,將床邊的夜燈調到了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