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啊,你這話說的就沒意思了吧?我逼過你那筆款子嗎?那八十萬是前年的款子吧?早就到期了吧?你拖了兩年多,我連利息都沒找你要,是不是?這還不重朋友?你呢?你還拿這麼個玩意來坑我的錢!你就這樣做朋友的?」張漢謀的怒氣似乎消散了一些,坐下來點上一根大中華,並且扔給了燕天南一顆煙。
張漢謀還對燕天南點個頭,目光中有嘉許和欣賞之意。
魏秋月、張美圓,很少見張漢謀對這麼年輕的人流露這種讚賞態度。
張美圓忽然感覺心裡有點甜,深深的看了燕天南一眼。
同來的朱寅生、楊碩和文慧則驚詫不已,萬萬想不到燕天南居然真的能說出個子丑寅卯來,而且不像是瞎掰的,如果是碰巧說中的,不可能說的那麼具體,那麼詳細,更不可能那麼準確。
燕天南可是連年代和接口處都詳細說清楚了,就搞的好像是燕天南親眼看見當年別人是怎麼造假的一般。
燕天南擦了擦嘴,拿過了張漢謀發過來的煙點上。
張漢謀很快恢復了一貫的淡然神情,慢慢品著煙。
他不是怒氣消散了,而是鬆口氣,想到若是閉著眼買下這物件,就是自己活該了。
生意場上,過了身再去找,人家根本不認帳的!
古玩這種行當,過了身,就更不認帳了。
古玩行向來是買定離手,錯愛不究。
就算老馬真的按他還的價錢,五十五萬賣給自己了,自己也虧出去將近五十萬呢!
生意場上哪個不是翻臉不認人的主?
老馬跪在地上等張漢謀接著說,可張漢謀似乎在享受那根大中華,和跳過了一個大坑的慶幸感,並不著急接著發聲。
張美圓、魏秋月、文慧、楊碩、朱寅生都站著。
燕天南倒是坐的很安穩,還翹起了二郎腿,一手托著下巴,仿佛看戲。
包廂一時之間靜悄悄的,非常壓抑。
「老哥,這樣吧,雕像我送你了,真的六萬五買的,我這裡有收據,還是朋友那拿的底價,這尊木雕像怎麼樣也值得到十萬以上!就算被人看出破綻,20萬之內也隨便能出手!你老哥自己說老實話,剛才要是沒有這小子,你是不是已經八十萬將這物件買下來了?你老哥捨得買,別人也一樣捨得買,好出手的很。欠款我今年一定湊齊,這總行了吧?揭過這一篇吧?」老馬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跪在地上看著張漢謀。
「這個木雕像是你想詐騙我的,我肯定要給你沒收掉。你放心,我肯定不會像你一樣拿個贗品到處騙人,如果有人想要,怎麼得來的,多少錢得來的我肯定實話實說。反正不可能賣人家八十萬!你這物件,賣個二三十萬的確問題不大。」張漢謀想了幾秒鐘,又道:「至於那筆欠款,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這個月必須給老子付清,連帶兩年半的利息,一共160萬,要不然你自己看著辦。」
「160萬?你讓我這個月付清?」老馬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失神的一拍大腿,「我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嗎?」
老馬說罷,怨憤的瞪了燕天南一眼,顯見得對燕天南起了報復心思,怪燕天南壞了他的好事。
「你自己心術不正,還怨人家小伙子?160萬,你不是拿不出來!拿不出來就把你家別墅先抵押給我。」張漢謀皺眉道:「行了,別扮可憐了,起來吧!你老馬給人下跪,比喝杯水還簡單。你上回弄給我那一串佛珠肯定也有問題!坑了我十幾萬。」
老馬見張漢謀似乎沒打算整死自己,陪個笑臉,站了起來。
老馬跪的膝蓋疼,起身之後拼命揉,站都站不穩,扶著椅子坐下,沒空說話。
「哼,要不是上回知道被坑過一回,剛才我可能真的就付錢了!」張漢謀接著道。
「我上回就不該弄什麼佛珠給你,就該直接弄個上百萬的物件給你!但上回我真沒有坑你十幾萬,你張漢謀這麼精明的人,能坑到那麼多嗎?我也就賺了一半而已,那串佛珠至少值的到八萬塊,我才賣你18萬,這叫坑嗎。這回其實也沒有啥問題,隨便能賣二三十萬的物件,我剛才已經準備五十五萬賣給你了,頂多也就算坑一半吧?也不算黑心吧?都是這小子,哪兒蹦出來的啊?」老馬居然說著說著,對燕天南道:「小子,你家裡是做什麼的啊?你家什麼人是做古玩這行當的吧?」
燕天南聽張漢謀和這個叫老馬的對話,幾乎沒犯暈,暗忖你們這都是什麼朋友啊?
心說張美圓她爹既然都已經被這個姓馬的坑過一回了,還能跟人家玩在一起?
這兩個人剛才還劍拔弩張,轉眼又嬉皮笑臉,也許這就是爾虞我詐生意場上的朋友吧。
燕天南沒答老馬的話,而是看了眼桌上的六疊軟妹幣。
張漢謀會意,將六萬塊錢推給燕天南,「小伙子不錯,這些都是你的了!」
「謝了,張伯父,謝了,馬伯父。」燕天南見對方信守承諾,不由大喜,也沒有客氣,彎腰過去,將錢都撥攏到了自己面前,六疊嶄新的百元大鈔,看著真可愛,真喜慶,面上的太祖似乎都笑眯眯的。
燕天南本來還動了心思,看看是不是用這個錢,向張美圓的爹將這個木雕像買過來!
但他沒敢開這個口。
自己現在暫時沒有了重塑符籙是其一,其二,他並不能確定能否修復成功。
之前修復自己家的二胡都那麼費勁了,還是近期的物件,現在要修復個明代的物件,誰知道會弄出什麼事情出來?
雖然進入物靈的靈識世界對於自己來說沒有危險,但是失敗的風險很高啊,認主,開光,療愈都挺容易失敗的。
況且老馬已經是說了是六萬多買來的,就算是接補出來的贗品,至少也值得到二三十萬,人家張漢謀怎麼可能六萬塊錢賣給他?
楊碩、文慧和朱寅生三人,此時眼珠子都瞪圓了,直勾勾的瞪著燕天南面前的一小堆錢。
他們三個人都快趕上雕像了,全都石化了。
這麼一會兒工夫,燕天南賺了六萬塊錢?
即便楊碩和文慧家的家庭條件都不錯,六萬塊對於他們這個年紀的年輕人來說也絕對不是小數目。
張漢謀這回又戴上了白手套,鄭重的將木雕像擺回到大木盒當中,看了眼楊碩、文慧和朱寅生三人,然後對老馬笑道:「看看把小朋友們給嚇得,好了,沒事了,大家坐下來吧?我和老馬鬧著玩的。」
楊碩、文慧和朱寅生這才回過神來,僵硬的走回自己的座位坐好,都不約而同的再看了眼燕天南面前的一堆一捆一捆的百元大鈔,心說有這麼鬧著玩的麼?
若不是有這堆錢,真的會以為剛才的事情就是幻覺。
似乎莫名其妙得到一大筆錢的是他們,而不是燕天南。
他們似乎比燕天南的內心都激動一百倍,一個個的小心臟怦怦狂跳不止。
燕天南本人卻並沒有太激動,這種憑運氣的事,不值得太過狂喜。
否則就是格局太小。
當然,作為一個長期鵰絲的人,一下子得到這麼大一筆錢,說內心毫無波瀾是不可能的。
只不過現在有了系統大佬支持,算是踏入了修行之門的人,凡俗的金錢對燕天南的刺激,會變得小很多。
燕天南此時的心跳已經恢復了平穩,一臉平淡,一派灑脫,細細的品味大中華,默默感受神通給自己帶來的好處。
本來他就有足彩做後路,只是不到萬不得已,燕天南不想去搞這種錢,因為那對於時光回溯到以前,並且保留記憶的人來說,買足彩啥的有點不光彩,好像是在搶別的彩民的錢一樣。
燕天南前世是球迷,每年一大堆比賽,世界盃、歐冠這樣的就不說了,五大聯賽當中的豪門比賽,很多場次都記憶猶新。
一個時光回溯的人,要是不能過上富人生活都怪了。
錢這種東西,沒有的時候心心念念,一旦到手,便很容易產生理所當然的感覺。
轉眼間,老馬和張漢謀又恢復了談笑風生,推杯換盞的,似乎剛才啥都沒有發生過。
「你真厲害,一眼就能看出問題。」張美圓衝著燕天南甜甜的一笑,本來她就覺得燕天南有點特別,現在興趣更濃郁了一些。
「小燕,你家裡有人是搞古玩行的吧?」張漢謀也順著女兒的話,似乎是不經意的向燕天南問道,他雖然在與老馬瞎聊,卻又似乎一直在注意在場的每一個人。張漢謀是個面面俱到,八面玲瓏的人。
「我家沒有人搞古玩行,我也不認識這個行當的人。」燕天南實話實話。
張漢謀、魏秋月、老馬、張美圓沒有一個人相信燕天南的話,都覺得燕天南很不簡單,肯定認識什麼高人。
要不然張漢謀也不是小白,他不但是喜歡收藏的人,還陸陸續續,七七八八的收了上百樣物件,雖然其中沒有什麼精品,但不管怎麼樣說,張漢謀都算是有一定的底子,至少是入門水平,怎麼可能還趕不上一個十七八歲的小伙子的眼力?
老馬更是篤定燕天南沒說實話,想當初他買這物件的時候,一個行尊信誓旦旦的對他保證過,木器做舊,用儀器很難檢測出毛病來,而且這種手藝高超的以假亂真的接續,就是有高手,也很難看出毛病。
就是送京大文物系去給一幫教授看,送故宮博物院去給一堆專家看,都沒有問題。
誰知道這麼高品質的一個半真貨半贗品的物件,居然會栽在一個小孩手裡?
「小燕,咱們景州地區姓燕的人不多啊,你爺爺是不是禮林鎮的老書記?」老馬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麼。
「我爺爺是在禮林鎮當了四十多年的書記。你認識我爺爺嗎?」燕天南道。
「認識,但不熟。只是聽你姓燕,忽然想到了而已。」老馬急忙道。
老馬說完,看了眼魏秋月。
燕天南注意到這個老馬和魏秋月的神情好像有些不自然,愈發覺得張美圓的媽看著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