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明闕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Google搜索
倒不是醫者仁心為林歇這樣糟糕的身體狀況感到擔憂,而是……
被!打!臉!了!
這種複雜的情況下,要治好林歇的眼睛絕不是花上一年半載就能搞定的事,因為在那之前,他還需好好調理林歇身上的暗傷,可他無法保證林歇能活到那個時候,因為在那之前,林歇就會因毒性耗損內臟衰竭而亡。
除非有法子在不破壞毒性平衡的情況下,將毒一一拔除。
說著簡單,可實際上,玉明闕根本看不到任何治癒的可能。
偏他剛剛還說的那樣自信滿滿!
林歇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對方的突然沉默,反而還很體貼地略過這個話題,開玩笑般提醒道:「趕緊的吧,再不走,被人發現我院裡站著個大男人,我可就真的名聲盡毀了。」
玉明闕從來就沒有這麼窘迫過,他沒有馬上去把師妹帶走,而是扯下腰間佩戴的一支巴掌長的短笛,塞進了林歇的手中:「我一定會治好你的眼睛。」
短短一句話,如誓言一般充滿了肯定。
那種肯定帶著不講理的感染力。
有一瞬間,林歇差點就信了。
但也只是一瞬間,林歇可是去秀隱山看過的,就連秀隱山那個被譽為活神仙的掌門,也說她的眼睛這輩子都不可能恢復了。
玉明闕帶走了他的師妹。
只留下林歇一人站在院中,吹著悶熱的夏風,聽著頭頂響個不停的檐鈴聲。
林歇用食指指腹輕輕摩挲手中的玉笛。
玉笛似乎是用暖玉做的,摸起來帶著些微的溫度,只可惜林歇看不見,不知道玉笛是哪種顏色的玉做的,有些遺憾。
遺憾之後,林歇又有些想笑——這個秀隱山首席大弟子,應該能把她的身體情況看得清清楚楚。可明明看清了,卻只在意如何診治,而不是疑惑她這麼一個被困於內宅的女子,為何會變成這樣。
也不知是反應遲鈍,還是,赤子之心。
天還沒亮,半夏和連翹就開開心心地跑來服侍林歇起身梳洗,換上院服。
她們給林歇梳頭時還爭論了半天要給林歇梳什麼髮式,帶哪支簪子。
林歇怕她們把自己弄得花枝招展,就提了幾句,最後兩人很是不甘願地聽了林歇的話,給她梳了簡單的髮式,用了最為尋常的一隻白玉簪子。
昨天半夏她們便與瘸腿婆子商量好了,說今天是林歇第一天去書院,她們少不得要手忙腳亂抽不開身,便讓瘸腿婆子拿早飯過來。
沒一會兒院門被敲響,院門處傳來瘸腿婆子叫喊的聲音。
半夏放下手中的東西就跑了出去。
今早拿來的食盒裡有瘸腿婆子特地多放的點心,說是要給林歇帶去書院。
半夏到處找小食盒裝點心,連翹則回自己屋去,檢查今天要帶的東西是否有遺漏。
林歇被一個人晾在屋裡等得無聊,就閉上眼發了會兒呆。
就在這時,院子裡傳來了半夏的尖叫聲。
林歇猛地睜開眼睛,起身還沒走幾步,半夏便跑了進來,她手裡還拿著幾個墜著樹枝的檐鈴,驚慌道:「姑娘!樹下好大一攤血,還有好幾個檐鈴連著樹枝折斷掉在地上,該不會是昨夜我們院裡進賊了吧!?」
林歇:「……」
你等等,你讓我想想該怎麼編。
半夏這麼暴躁的性子都快被嚇哭了,見林歇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便喊了聲:「姑娘!」
林歇:「我……昨夜好像被貓叫聲驚醒過。」
半夏:「啊?」
林歇:「應該是貓抓樹上的鳥兒弄得吧。」
半夏半信半疑:「是、是嗎?」
林歇:「若是進賊,怎麼會折了樹枝又留下血跡呢?不然你再去瞧瞧,可有丟什麼東西,若是沒有,那我猜得應該沒錯。」
半夏放下手中的樹枝和檐鈴:「對對對,我這就去看看有沒有丟什麼東西!」
說完便跑得沒了蹤影。
林歇又坐回梳妝檯前,鬆了口氣。
昨夜太困,竟忘了收拾首尾。
去書院的馬車停在大門口,林歇的院子離得遠,得提前過去,免得趕不上。
今天隨著林歇去書院的是連翹,她和半夏一塊帶著林歇出林子之後,半夏回頭,她則扶著林歇的手,帶著林歇去了大門口。
林歇身上穿著致遠書院的院服,頭髮一半用白玉髮簪束起,一半垂下,眼睛上蒙著一條朱紅色繡了流雲的緞帶。
半夏原就嫌院裡的檐鈴吵,給林歇做這條緞帶的時候說什麼也不肯往上頭墜鈴鐺,後來看林歇不戴沒鈴鐺的緞帶,這才沒辦法往這條緞帶上墜了四個小鈴鐺。
鈴鐺隨著林歇的步伐輕輕搖晃,發出很小,卻又十分清脆的聲響。
林歇這是第一次繫著緞帶從院裡出來,最開始還有人疑惑二姑娘今天這是要做什麼,竟蒙著眼睛出門,很快北寧侯府的下人們就意識到,那不是二姑娘,而是瞎了眼,卻和二姑娘一模一樣的大姑娘。
一下子,看著林歇的目光就多了起來,甚至還有特地跑來看的,他們仗著林歇看不見,就一瞬不瞬地盯著朝大門走去的林歇。
更有放肆的,跟了林歇一路,還偷偷與人議論,說這大姑娘和二姑娘可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直到走到大門口,見到穿著朝服的林修正扶著林安寧上去書院的馬車,那些肆無忌憚的目光和議論才戛然而止。
林安寧上了馬車又掀開帘子與林修說話,正好就瞧見了林歇。
林安寧見林歇身邊的丫鬟沒眼色,要把林歇往她的馬車這邊引,便哼了一聲。
林修順著林安寧的視線回頭,看到林歇,便冷聲道:「她的馬車在後面。」
連翹一驚,這才趕忙把林歇帶去了後面的馬車。
她也是沒想到,一家姐妹去書院,竟還特地分了兩輛馬車。
但這也好,有準備專門的馬車給大姑娘,也算是對她家大姑娘的優待吧?
也許大少爺並沒有傳聞中的那樣厭惡大姑娘呢。
這麼想的連翹很快就發現自己想岔了,只因後頭那輛馬車,放在尋常時候也許沒什麼,但在二姑娘那輛專門定製帶了侯府標記的馬車後頭,比起來可真是……天差地別。
連翹從沒有哪一刻這般慶幸自家姑娘是個瞎子。
連翹忍不住顫抖起來,林歇扶著她的手臂自然能察覺到她的異常,等上了馬車,她問連翹:「可是衣服穿少了?」
林歇以為連翹是因為冷才抖。
雖然是夏天,但林歇知道,天亮前的時刻,是最冷的。
連翹搖搖頭:「奴婢、奴婢是緊張,這府里上下,可就只有奴婢能隨著姑娘去書院了。」
竟是又一次瞞了下來,但其實就算不瞞也不會發生什麼,知道了自己的馬車不如林安寧,林歇也不會嫉妒羨慕,有馬車就行,她不講究這些。
毫無所知的林歇笑笑:「可惜我看不見,就算去了,也只能坐在一旁聽學。」
書院課程很多,西(女)苑不同東(男)苑,除了各種經綸講義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騎射戰略,還會教女工算帳歌舞烹飪香茶花。
課外還有許多學生自己組織的社團,最常見的就是各種詩社茶社棋社。
馬車朝著書院而去,慢慢的,連翹真的緊張了起來。
別說是高官氏族去的書院了,以她奴籍的身份,可是連尋常百姓能去的書院都去不了。
開天闢地頭一遭,還是最不可能的一遭,她如何能不緊張。
越是接近書院,馬車外便越是熱鬧,不少相熟的世家子女們掀開車帘子打招呼,也有些關係不好的,相互進行日常嘲諷。
到了書院門口,馬車靠邊停下,林安寧一下馬車便被相熟的小姐妹拉住詢問:「你後面那馬車是誰家的?怎一直跟著你?」
林安寧揚聲:「我怎知是誰家的,不認識,走吧,進去了。」
林安寧雖非北寧侯親生骨血,但在待遇上也差不離了,且她還是女將軍蕭蒹葭的心頭肉,這兩個武將,都是輔佐今上登基的功臣,論起家世來,她在書院也是有一定地位的。
她一表達出不喜來,原還有長袖善舞想去認識認識林歇的女孩兒們都停了腳步,決定再觀望一會兒。
反而和林安寧關係不好的,朝著林歇那去了。
只是等林歇下車,她們發現林歇與林安寧長得一模一樣,還是個眼盲的,一個個也就都轉了腳步走了。
一時間,竟無一人過來理會林歇。
連翹本就緊張,這下更是委屈死了。
林歇好笑地捏了捏連翹顫抖的手臂:「你平日亂說話的膽子都去哪了?」
連翹一愣。
林歇:「最差也不過是同在榕棲閣一般無人問津,你又不是沒受過。」
連翹一想,這倒也是,可好不容易出來了,開頭便是這樣艱難,實在是叫人沮喪。
林歇又說:「日子還長著呢,總不會一直這樣。」
連翹卻非常悲觀,是啊,以後這般漫長的日子,大姑娘恐怕都要一個人了。
林歇聽不到連翹的回應,很是無奈,便想了想,說道:「早知道,我便讓半夏跟來了。」
低沉的連翹頓時抬頭,恢復了原本的模樣,嬌俏的小臉橫眉豎目:「我哪裡不如那沒腦子的莽貨!」
林歇勾唇:「誒,這樣子才對嘛。」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沒忍住用了文字比較長得內容提要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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