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放置屍體的地方沒有窗戶。記住本站域名
數盞油燈作為照明, 燭火輕輕搖曳,配合上那幾具屍體,讓室內顯得陰氣森森, 瘮人得緊。
可在此間的夏衍和君鶴陽卻渾然不覺恐怖,一個是看慣了死屍, 另一個嘛……
「嗚哇,常思你看從傷口裡爬出來的這個是蛆嗎?」
可能就是天生對這種事情無感吧。
天氣炎熱, 昨日又是雨天,屍體死後直接倒在積水裡過了許久才被人發現, 因此屍體腐壞的程度遠比夏衍想像得還要快。
幾具屍體檢查下來費了不少功夫, 最後卻只有一具屍體能看清傷口切痕。
君鶴陽捂著口鼻湊過去問:「如何?」
夏衍:「一刀斃命。」
君鶴陽:「那豈不是什麼都看不出來了?」
君鶴陽不懂武功什麼的,以為要傷口越多才越能看出端倪。
誰知夏衍搖了搖頭:「從傷口判斷,刀痕不是劃上去, 而是壓上去的, 可這樣中間與兩邊的深淺應該不一樣才對,可這道傷口的深淺幾乎差不多。」
君鶴陽直接問答案:「所以?」
「殺人的刀刃應該是朝外彎的。」夏衍停頓了一下, 說道:「彎月刀。」
吐出這三個字後, 夏衍又折回去把其他幾具屍體重新看了一遍,終於在衛齊海的後背找到一個掌印。
因死後平放, 屍斑也在背後,使得這個掌印變得十分不明顯。
夏衍從袖中抽出一把薄刃小刀。
一旁的君鶴陽看後臉上做出了一個古怪的表情:「隨手藏刀是什麼毛病?」
夏衍沒應,而是將小刀,輕輕刺入這個掌印所在的地方,只聽卡拉卡拉, 像是碎冰被切開的聲音。
君鶴陽又把視線放到了屍體上:「雖然我見識少,但死人的皮肉被切開,不該是這個聲音吧?」
夏衍用刀刃挑開皮肉:「皮下的肉化成了水,結冰了。」
君鶴陽:「這種天氣結冰?」
夏衍跟君鶴陽要了條帕子把刀片擦乾淨,後又走到一旁的油燈前,將刀刃放到火上去燒。
君鶴陽拿回自己的帕子,滿是嫌棄地皺了皺臉,學著夏衍把帕子拿到油燈上點了。
「接下來的話,只是我的猜測:」夏衍收回刀片,說道:「江湖上用彎月刀的不多,能使彎月刀,又能一掌將皮下骨肉化水結冰的,只有千鐮山莊的莊主祁少陽。但是祁少陽的功力,能保證皮下大片結冰維持十日不化,衛齊海背後這一掌明顯威力不足,皮下化水結冰的部分少,且短短一夜過去就開始融了,不像祁少陽的手筆,倒像是誰速學了這門功法便出來殺人。」
君鶴陽摸摸下巴:「雖說衛齊海與安肖揚都是衝著未央來的,但也有可能是有人知道長公主府與未央的關係,利用這點來殺害那倆孩子,但無論目標是未央還是長公主,那背後之人都該是與朝堂有關的人物。」
夏衍垂眸:「千鐮山莊的老夫人姓袁,娘家是一年多前被長夜軍滅門的琴川袁家。」
君鶴陽一愣,抬手拍了拍後腦勺:「果然還是衝著未央來的嗎。」
形如彎月的刀刃勾上纖細雪白的脖頸,滿是燒傷疤痕的手往後一拉,眼看著就要將林歇的性命收割。
林歇鬆開手中的玉葫蘆,順著刀刃的走勢往後一退,撞進兜帽少年懷裡。
玉葫蘆落在地上摔出裂痕,林歇一手抬起擒住少年拿刀的手腕,咔嚓一下拗斷,使得彎月刀掉落在地。另一隻手別開少年從側面襲來的一掌,打上少年的手腕,直接將其手腕震碎。
最後林歇抓住少年的脖子將人壓到了窗邊的牆上。
空出來的那隻手朝著邊上用力一揮,便用掌風把一旁的窗戶給合上了。
隨著窗戶啪地一聲合上,滿室光亮減弱了一層。
被林歇壓制的少年兜帽滑落,滿是燒傷的臉因痛苦而扭曲,但他死咬著牙不肯痛呼出聲,咬得嘴巴鮮血淋漓。
少年雙手被廢,脖子被壓著,忍痛掙扎之餘還想提膝去踢林歇,被林歇用手摁住,又是一擰。
少年額頭青筋暴起,疼得用自己的後腦猛往牆上撞。
不過短短瞬息,林歇便已經將來人拿下。
君蕤呆呆地站在原處,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就是林歇說的機會。
既然刺客的目標就是未央,那必然會守在長公主或者龍鳳胎身邊,等著未央在他們遭遇刺殺後出現。
只要她隨著龍鳳胎中的任何一個出來走一趟,將她視作目標的人說不定能認出她的身影,從而出手暴露自己。
結果比林歇想像的還要簡單。
可能是因為年紀小沉不住氣,也可能是真的太恨她了,少年瞧准她走神的機會,就迫不及待地殺了過來。
所幸林歇換衣服的時候就把身上的銀針都拔掉了,對於少年的窺視,她自然是早有察覺也早有防備。
此刻將人抓到了手,身後又有個已然窺破自己身份的君蕤,林歇索性不再掩飾。
她拿起一根藏在指間的銀針,懸於少年的右眼之上,問他:「你是誰?」
聽到林歇這麼問,痛苦的少年喉間發出了嗬嗬的聲音,像是在笑。
林歇將針扎入少年的眼球,再在少年掙扎時稍稍鬆開抓住他脖子的手,任由少年掙扎扭頭的動作導致眼球被銀針攪動。
少年痛得渾身都抽搐了,即便是這樣,他也沒有告訴林歇自己是誰。
林歇嘖了一聲,鬆開銀針伸手去摸少年的臉,摸到的卻是凹凸不平的皮膚。
林歇皺起眉頭。
是燒傷。
少年又發出了古怪的笑聲,不為別的,只為林歇此刻瞎掉的模樣,哪怕現在痛死了,他也開心。
但很快他就開心不起來了,因為林歇說:「長夜軍滅門後都習慣點火處理屍體,你是被滅的哪家?」
少年又一次掙扎了起來。
林歇不擅長審訊,見實在問不出什麼,便也不再糾結,且她怕夏夙待會回來看到這一幕,於是收回手,將少年眼睛上扎著的銀針,一推到底。
少年徹底沒了聲息,緊繃的肌肉也在這一刻放鬆了下來。
林歇鬆開少年,任由少年的屍體滑落在地,隨後她用腳踩上少年的脖子,固定好少年的頭顱,抬起手臂用箭匣對準了少年被攪得亂七八遭的眼眶。
按下箭匣上的機括,一隻袖箭猛地釘入了少年的眼睛。
做完這一切,林歇這才開始苦惱要怎麼面對身後的君蕤。
林歇從沒想過要在君蕤面前暴露身份。
就算利用了君蕤,她也在心裡盤算過若那刺客按捺不住在君蕤面前現身,那她就在刺客道破她的身份前先把人殺死,只要屍體留著就不愁沒有線索,君蕤那邊她可以解釋說自己的武功是在被接回北寧侯府前跟著親戚家的武師傅學的。
誰知她的緞帶上會掛著龍鳳胎送給她的玉葫蘆,導致她失了神,讓那刺殺自己的少年先一步說出了「未央」二字。
這下該如何收場?
林歇的頭隱隱作痛。
這時,呆呆看著一切在眼前發生的君蕤也終於回過了神,朝著林歇聲音干啞地喚了一句:「未央姐姐……」
林歇沒有回應,也沒轉過頭去。
說實話此刻她除了頭疼,還有些害怕,畢竟她剛剛可是一點都沒有手下留情,完完全全就是未央的做派。
聯想到他人對未央諱莫如深的態度,君蕤也該知道,未央這個名字所代表的並不僅僅是那個曾經陪著他們長大的姐姐。
他會怎麼想她呢?
林歇咬了咬牙。
就在這時,夏夙回來了。
夏夙人未到,聲先至:「林歇我們回去吧,我的裙子被地上的污水弄髒了,好氣呀。」
下一刻,君蕤像是猛然驚醒。他撲到門邊,從裡面插上了門閂。
林歇詫異地回過身,不知道君蕤要幹嘛。
君蕤從裡面插上門閂之後又朝林歇撲了過來,林歇忍住了自己下意識出手的反應,任由君蕤拉起了自己戴著箭匣的手。
君蕤抖著手將箭匣取了下來,然後戴到了自己的手臂上。
林歇:「等等……」
君蕤打斷林歇,低聲道:「他是我殺的。」
林歇愣住。
門外夏夙發現自己打不開門,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她一臉遲疑地走到左右兩間看了看。
君蕤低著頭,因為單手不好系箭匣的帶子,他直接用牙去咬,等把箭匣系好,他才看向林歇,對林歇說:「不能再讓其他人,知道你是誰。」
君蕤已經通過少年瘋狂的表現,對林歇身上所背負的他人的仇恨有了深刻的認知。
哪怕林歇用袖箭掩蓋了少年正真的死因,可以騙人說她是靠出其不意的暗器殺死了少年,可還有少年斷掉的兩隻手和腿無法解釋,與其用少年一條人命把林歇推到他人的視野之中,倒不如直接把林歇摘出去,由他來承受所有的猜疑。
做完這一切,門外的夏夙也終於確定自己沒有弄錯房間,她又推了推門,門依舊被關得死死的。
夏夙不敢大聲叫喊,怕被人聽了去對林歇名聲不好,索性抬腳去踹門。
可這一腳剛踢出去,門就開了。
開門的人是君蕤,君蕤側身躲開夏夙這一腳,導致夏夙一腳踏進雅間,看到林歇正一臉恍惚地站在雅間內的一扇窗戶前。
雅間內不止一扇窗戶,唯獨林歇身後的窗戶被關上了,因此那個位置的光線很暗。
夏夙下移視線,看到了一具倒在牆下,滿臉燒傷疤痕,眼睛上釘著一枚袖箭的屍體。
眼眶內的眼球被袖箭捅破了……嘔。
夏夙在短短兩天內,被噁心吐了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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