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世子夫人的日子遠比雲州商女的日子要好過一些。Google搜索
原先她是廢了大力氣,才將外祖的產業維持發展起來的,如今做了北寧侯府的世子夫人,便是她不說,也有得是人給她大開方便之門。
因此哪怕多了打理侯府的事務,她也不會比原先更加勞累,反而還輕鬆了不少。
侯府的問題也不大,聽說是整頓過一遍,比原來好了許多,可論起規矩來還是差了那麼一點,她便費了時間用心去把侯府上下好好理順,這才開始把髒的臭的一一剪除,把還能救的留下,把能用的提拔,儘量不做大改動,不弄出大動靜,以免府里人不適應,也避免外頭傳出什麼閒話來。
任映南被老天爺刁難慣了,凡是都喜歡做好最壞的打算。
到侯府之前,她曾經設想過無數困局,也都一一想好了對應之策。
結果那些糟糕的事情一件都沒有發生,且在侯府的日子,以及她與侯府眾人的相處,也是她做夢都不曾想過的簡單融洽。
侯府人口不多,只有侯爺侯夫人、林修,以及林修的兩個妹妹。
侯爺侯夫人果然都是大忙人,很少回府,也都沒有覺得她出生太低配不上林修。
林修也是個一心撲在公務上的,他與同僚關係雖然都不錯,偶爾還會因與同僚出去喝酒吃飯回來晚些,但性格有些冷,不貪戀女色,也不愛沾花惹草,若侯爺侯夫人提前遞了話說回來吃晚飯,那他必然是會推了飯局按時回家的。
林修的兩個妹妹就更有意思了,她們一個叫林歇,一個叫林安寧,是一對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
可她們也就只有樣子長得像了。
大姑娘林歇曾經生過一場大病瞎了眼睛,是個性子溫和的人,與她打過招呼後,時不時也會再和她說上幾句話。
二姑娘林安寧的性格就有點單純了,似乎還有點怕生,最初認人的時候也只叫了她一聲嫂嫂,然後就沒再說話了。
在最開始,她對這對姐妹在侯府中的地位與境遇有過一定的猜想,還覺得比起妹妹,也許姐姐會是最先與她親近起來的,結果後來她才發現——
自己全都猜錯了。
林歇性格溫和,林安寧性格單純且帶著點天真任性,她便因此覺得府中最受寵愛的該是作為妹妹的林安寧,畢竟只有被寵著的人才有任性的資格。
且林安寧年紀最小,又不像林歇身有殘缺,更得寵愛倒也是理所當然的。
然而現實卻是,整個侯府上下正真被捧在手心裡的,反而是作為姐姐的林歇。
甚至就連林安寧本人,對自己的姐姐也是極為在意和偏袒。
林安寧自己若是被下人糊弄或是衝撞了,最多就是發發脾氣罵罵人,最嚴重也不過是扣月錢或罰幾下板子。
可若事關林歇,她整個人都會像是遇著了火星子的桶,能轟地一下把人炸得頭暈耳鳴。
任映南整頓廚房的時候就聽下人們說起過,說是林歇先前在治病,一應吃穿用度都被管著,以免影響治療的效果,誰知有個廚子自作主張慣了,居然因為採買的下人忘了買某樣食材,嫌麻煩不肯再去買,就擅自換了林歇的食譜。
且新食譜裡面正好有林歇不能吃的,最後的結果就是那廚子被發火林安寧做主給發賣了。
這還都是明面上能打聽到的,她讓雲溪去細細探問才知,那廚子被發賣之前還叫人打了幾十下板子,最後是血肉模糊給抬出去的,能不能活到被人伢子賣出去都還是兩說,且就算是死了,死前恐怕還要遭不少的罪。
林修怕此事有礙林安寧的名聲,便發了狠話,說若有半點風聲傳出去,便把當時在場的統統打死,這才讓此事成了秘密。
至於大姑娘林歇,說實話,任映南真的是一點都看不出來這是一個被闔府寵著的姑娘。
她的溫和性子看著不像是裝出來的,也不像是被教養出來的,且她的溫和中還帶著分寸,不至於顯得冷漠。
且關於林歇,還有更加離奇的一件事,那就是林歇並不住在後院,而是獨自一人住在花園邊上的一個院子裡。
任映南自然也會好奇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可她明白有些事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而且就算不知道,也並不妨礙她融入到這個家庭之中。
侯爺和侯夫人本就不是會為難人的性子,林修對她也是充滿了耐心,兩人之間陌生的感覺也隨著相處一點點淡去,讓她覺得和林修在一起真的是一件很舒服很開心的事情林安寧雖然看著不好相處,但在一次全家人一塊吃飯的時候,任映南出於商人應酬的習慣,有意無意地調解了飯桌上的氣氛,就讓林安寧在飯後主動找了她,並詢問自己該如何才能像她一樣厲害。
任映南本還以為林安寧只是想要學習怎麼做一個八面玲瓏討人喜歡的人,後來她才發現,林安寧只想討林歇的喜歡。
任映南略加指點,就讓林安寧黏上了她,把她當成了自己人。
也因為成了「自己人」,任映南發現了一些屬於林安寧的秘密。
比如林安寧有失眠症,吃了安神的藥也總是睡不著。
又比如,林安寧偶爾會把自己的眼睛蒙起來,在看不見的情況下摸索著從自己的屋子走到院裡,每次摔了撞了,明明也不怎麼疼,可她就是會哭得很厲害。
還比如,林安寧很喜歡去林歇居住的榕棲閣,可她到了地方也不進去,就繞著院牆走到一棵院子外邊的大樹下,爬上去,然後在上頭一坐就是大半天,好像是在等誰來找她一樣。
每次林歇都會發現她,而她就會特別開心地從樹上爬到牆上,然後翻牆進去,抱著林歇不撒手,並在之後幾天裡,她都會睡得特別好。
有次林安寧生病了,任映南去照顧,就見燒得暈暈乎乎的林安寧抱著被子,小小聲又斷斷續續地說著胡話:「你和我……長得一樣……我們……做朋友吧……」
任映南怎麼也想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但她多少能察覺到,無論林歇對林安寧有多親近,林安寧還是會對林歇這個姐姐感到患得患失。
沒過多久,林安寧出嫁,許是籌備酒宴有些勞累,她居然在林安寧出嫁後的第二天睡過了頭。
所幸家裡沒有早上去請安的規矩,也不會有人說她睡晚了。
只是林修下朝回來,說起她早上沒起來的事情,讓她平日裡多休息,還說反正沒她管家前,侯府亂成那樣也沒出什麼事,她偶爾放放手不管這麼多,想來也沒什麼大礙。
任映南有些好笑,甚至還提醒林修,讓林修別忘了她就是被娶來管家的,若是站在侯府世子的角度,他該叫她少管生意上的事情,而不是叫她少管侯府里的事情。
林修聽後半天沒說話,一聲不響就去了書房。
任映南以為他是生氣了,等了許久也不見他回來,便叫了人往書房送被褥。
結果到了後半夜,林修又從書房回來。
早已習慣身邊睡覺有人的任映南感覺到背後貼上來的溫度,嘴角悄悄揚起,很快又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任映南又一次睡過了頭,她一邊尋思著是不是日子過得太好了,才會讓她變得這般懶散,一邊連著吃了好幾籠的灌湯小籠包,還多用了兩碟子酸棗糕,食量比平日要增加了許多。
用過飯後,下人們一一過來回話,待人都散了,雲溪與任映南提了一嘴,說世子爺今早走之前說了,讓她把她身邊一個名叫雲芝的丫鬟給打發了。
雲芝也是任映南從雲州帶來的,昨天晚上任映南就是叫她去給林修送的被褥。
任映南蹙眉,向來四平八穩喜歡把事情弄清楚再做反應的她,第一次僅憑著零碎的幾句話就變得有些煩躁起來。
「怎麼回事?」
她問雲溪。
雲溪:「姑娘方才忙的時候,我叫昔煙去找了昨夜跟在世子爺身邊的小廝,聽他說雲芝昨天送了被褥就走了。
可等半夜,她又去了書房,還說是你叫她去的,卻不想才進去就被世子爺給訓斥,還叫人扔了出來,那小廝聽了一耳朵,像是……像是做了什麼不規矩的事,讓世子爺惱了。」
任映南眼眸低垂,左手不自覺地撥弄著右手手腕上的手串,過了一會兒才對雲溪說道:「叫人把雲芝綁了,問問她,是誰教她這麼做的。」
雲溪眼皮一跳:「姑娘是說……」
任映南:「恐怕雲州那邊,還是下手輕了。」
那就再狠些,讓他們怕,讓他們懼,讓他們再也不敢來染指她現在的生活!
吃好喝好的日子非但沒讓任映南的脾氣變好,反而讓她比平時更加兇狠了起來。
也因此,一場本該糾葛上一陣子的破事被她利落解決,也讓她舒心地迎來了自己在侯府過得第一個年。
因為對林歇的好奇,偶爾與林修夜話時說起侯府里的人,她都會特意問到林歇。
雖然知道的還是不多,但也不是一點收穫都沒有,比如林歇曾經有個和林安寧十分相像的名字,叫林安康。
可能日子過得太好,真的會讓人飄起來。
「安康?」
一聲喚出,任映南發現林歇渾身一顫,侯爺與林修更是一同看了過來。
即刻她便知道,自己可能是說了一個不該說的名字。
她難得有些無措,手忙腳亂地進行補救:「無咎同我說,這是林歇小時候的名字,我想著她沒有字,總連名帶姓的叫顯得生疏……若是不行,叫阿歇如何?」
侯爺沒有做決定,而是問了林歇的意見,林歇說:「就叫阿歇吧。」
林歇才說完,任映南便察覺到了林修的失落。
林安康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麼嗎?
還是說侯府里所有有關林歇的異常,都和這個名字有關?
守歲後,任映南與林修回房,她終於忍不住問林修:「我剛剛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林修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才道:「你沒錯。」
他將任映南攬入懷中,低聲道:「錯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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