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爺子八十歲壽宴那一天,杜雲停作為陳家失而復得的孫子,跟他的顧先生一塊兒去了。
哪成想這壽宴居然兼職著相親宴的功能,杜雲停被領進去時,往自己要坐的圓桌上一瞥,頓時一陣牙疼:「……」
他對7777說:【好巧,這些人長得都有點眼熟啊。】
好像都是在陳母的相親冊子上看見過的。
【哇,二十八,快看——那個大胸甜心也在場,座位就在我旁邊!】
大胸甜心是齊家的孫子,叫齊達,頂著一身健身練出來的腱子肉,穿著西裝都能感受到對方幾層衣服下的塊狀起伏,相當雄偉。他顯然知道自己這回就是被爸媽叫過來相看的,杜雲停剛一進場,對方的目光就已經追了過來,上下梭巡一圈,眼神中明晃晃透出滿意。
杜雲停穿著貼身的小禮服,腰線一收,愈發襯得腰細腿長,眉眼又是與陳母同出一系的清秀,鮮嫩的像剛剛沾了露水的花骨朵,能清冷冷從上頭抖落下水珠兒來,從門口走過來時,來來回回的客人都忍不住多看他兩眼。齊達越看越中意,等人走近,殷勤地起身替他拉開椅子。
杜雲停:「……謝謝?」
大胸甜心沖他笑得更英俊,「不用謝。」
他好像比桌上的其他人更有威信,其他人見他開口說話,都不怎麼吭聲。只有他一個幫杜雲停攤開了餐布,順手放了餐具。
杜雲停忍不住頻頻將目光投向他波瀾壯闊的胸。
「練出來的,」齊達注意到了,笑著與他解釋,「平常比較喜歡運動。」
杜雲停:「真厲害。」
能練成這種健碩的胸大肌。
齊達說:「你喜歡?」
「倒也不是,」杜雲停解釋,「我就是看——」
看個新奇。
「喜歡也可以摸一摸啊,」齊達是海外留學回來的,思想也很開放,大大方方把杜雲停手拽過來,放在自己胸膛上,「先感受一下觸感。」
杜雲停:「!!!」
他一時間沒防備,手一下子被拉著放過去,這會兒連頭都不敢回了,小聲在心裡問系統:【……顧先生在嗎?他沒看見吧?】
7777:【……】
怎麼著,沒看見你還打算再多摸一會兒不成?
【怎麼會!】杜雲停說,【我怎麼可能是那種人?我對顧先生一心一意!】
7777:【……你手還在上頭呢。】
【……大胸甜心太少見了,】杜雲停承認,【而且手感好。】
有彈性,還硬邦邦,挺有意思。
杜雲停想研究研究,肌肉裡頭到底鼓鼓囊囊塞的都是什麼呢?
7777沒吱聲,幾秒鐘後忽然道:【好了,你一心一意的對象過來了。】
杜雲停:【!!!】
他趕忙把手往回收,偏偏齊達這會兒還沒明白他的意思,誤以為他想換個地方,握住他的手腕又往另一塊胸大肌上探了探,語氣活像是個賣身的推銷員。
「這塊手感也好,再試試。」
杜雲停心想,大兄弟你是打算賣肉嗎!
你打算賣肉也別拉上我共存亡啊!
他死命把手往回抽,說:「不用,不用……」
就在這時候,他肩膀上忽然搭上了另外一個人的手。顧黎站在他身後,這會兒面色陰沉一片,像蓄滿了閃電的烏雲。
齊達認識他,知道他算是陳遠青的干舅舅,這會兒看著都格外親切,儼然有見家長的覺悟,忙站起來,問:「顧叔叔,您怎麼來了?」
叔叔這倆字,讓顧黎表情又難看了點。這好像是道門檻,一下子把他和小外甥隔開了,隔的老遠。
杜雲停終於把手抽回來了,看著這情況就覺得不好,悄無聲息往顧黎身邊蹭。還沒徹底蹭過去呢,齊達一伸手又把他拉回來,奇怪道:「遠青,你跑什麼?你座位就在這兒呢。」
顧黎越過他,看向小外甥,淡淡道:「他是想去洗手間。」
杜雲停:「……」
齊達莫名其妙,說:「是嗎?」
他把目光投向青年,杜雲停頂著顧先生沉沉的注視,僵硬地點頭。
「是啊,」他苦逼地說,「我特別想去洗手間。」
完了,他感覺自己又要去拔蘿蔔了。
沒有不讓別人去解決生理問題的理,大胸甜心把位置讓開,杜雲停在前頭走,不知道為什麼雙腿都夾緊了,碎步子一路小跑;顧黎邁著長腿,在他身後也跟著過去。
齊達扭過頭,看見這一幕,不知道為何,心裡有些奇怪。
這對舅甥感情也太好了吧,去放個水都要一起的?
洗手間外沒一會兒就擺上了正在修理的牌子。幾個男客本來準備進去,瞧見這牌子只得另外去找。
「水龍頭壞了?」
「好像是,不能用了,那邊兒二樓還有一個……」
事實上,裡頭的水龍頭還好好的。杜雲停這會兒硬著頭皮站在池子前,感覺到男人就噴灑在自己耳側的氣息,心裡慌得一批,原本的三分尿意這會兒硬生生變成了八分。
7777恨鐵不成鋼,【瞧你那點兒出息。】
想想長征,爬雪山過草地,浩浩蕩蕩二萬五千里,那才是鐵骨錚錚真漢子!
哪兒有你這樣,這會兒都快被嚇尿了的?
杜雲停心裡更憋屈,反駁:【這是嚇尿的問題嗎?】
這是被人看著,想尿都尿不出來的問題好嗎!
顧黎半闔著眼,好似漫不經心,「怎麼還不動?是拉鏈壞了?」
杜雲停手停在拉鏈上,小聲說:「舅舅……」
男人掀起眼皮,終於看了他一眼。
出於心虛,杜雲停率先認錯。雖然他其實有點冤枉,畢竟他們這些小零,大部分都喜歡這種胸部發達的大胸甜心,這就和直男上街看見美女總要多瞟幾眼,不然就好像吃虧了是一個道理。
更何況還隔著好幾層衣服,壓根兒就沒真正碰著對方,連親密的行為都算不上。
可顧先生不開心了,杜雲停心裡也跟著七上八下,認錯認的飛快,「……我錯了。」
他垂下眼睛,可憐巴巴的,花瓣都蜷縮起來。
顧黎說:「錯哪兒了?」
杜雲停:「……我應該在碰一下後,馬上把手收回來?」
「……」
杜慫慫就知道,自己鐵定是說錯了。
顧黎怒極反笑,「陳遠青。」
「嗯?」
「舅舅錯了。」顧黎摸著他的臉,男人的手有繭子,不怎麼細膩,摸的杜雲停微微哆嗦,好像是疼又好像是癢。他半抬起頭,看見男人眉上那顆淺淺淡淡的小痣在他眼前晃,晃的人心猿意馬,連魂都快跟著顧先生的手一塊兒遊走了。
「舅舅不該這麼溫和的,」顧黎頓了頓,淡淡闡述道,「我們家揚揚是個壞孩子。」
揚揚是陳遠青被拐走之前,陳母給他起的小名。
壞孩子得受懲罰。
顧黎這些天在網上學了不少播種的課程,那些有經驗的農學專家都告訴他,要想種菜,得先翻地鬆土,土壤肥沃了水分充足了,才能在地裡頭播下種子。
翻土是項技術活,他得找准位置,反覆翻,慢慢翻,一點點輾磨,他也沒帶什麼工具,幹這種粗糙的農活也只能單純依靠自己的雙手。好在這塊地並不是那種極為難種的鹽鹼地,稍微翻兩下就已經微微濕潤,靠近田埂的一邊甚至還滲出了水珠。只是杜雲停顯然從來沒幹過這種活,他年紀又輕,皮膚又嫩,完全經受不住,本來就細的腰這會兒跟風裡頭搖晃的柳枝似的,幾乎要脫了力。
顧黎替他抹抹汗,低聲喟嘆:「怎麼這麼嬌氣。」
杜雲停這會兒跟個汗人似的,站也站不住。地里的一塊土壤鬆動了,蓄積著的河渠里的水眼看著就能衝出來,剛才八分放水的想法都變成了十分,就在臨界值附近晃蕩。
顧黎再稍微一翻騰,不知是碰到了地里石頭還是怎樣,這水就奔湧出來,徹底把那一道低低的河壩衝垮了。
田裡的水像瀑布一樣往下流,顧黎微微眯起眼,把小外甥扶穩了,不讓水流的到處都是。
......見鬼。
杜雲停對7777說:【你以後打死我,我也不會再去摸大胸甜心了。】
摸摸一時爽,事後火葬場!
7777:【......】
杜雲停還處在震驚里,感嘆:【我之前怎麼也沒想到顧先生居然能有這麼多花樣......】
他也算得上心裡的老司機了,雖然沒實操過,可看過的農學研究書籍不少。那些書上從來都沒有提到,翻土居然也是能翻出花兒來的!
杜雲停心裡對顧先生的認知又深了一點。
顧黎打電話讓人給他拿了一套新衣服。杜雲停在洗手間裡頭換完了才出來,兩條腿都有些合不攏,腳步虛浮,跟踩在雲上似的。齊達一直在那兒張望著等著他,看見人過來了,眼睛便是一亮,忙沖他招手。
「遠青!」他說,「怎麼還換了一套?」
杜雲停哪能說下地幹活去了?只好扶一把自己軟成麵條的腰,說:「洗手間裡的水管出了點問題。」
齊達以為是水噴在了他身上,沒再追問,伸長手臂給杜雲停倒酒。
杜慫慫:「……」
兄弟,我看你這是想讓我再下一次地。
他還不想待會兒真變成播種現場,立刻搖頭,「我不喝酒。」
「這酒度數很低,」齊達笑著說,「稍微嘗一點,甜甜的,喝不醉……」
話音還沒落,酒杯忽然被一隻修長的手推了回去。顧黎站到了小外甥身畔,淡淡道:「齊二少要是想喝,可以自己多喝幾杯。——揚揚不能沾酒。」
齊達一愣,方才還沒察覺,這會兒倒是覺出自己比男人的氣勢足足矮了一頭,沒擔當過什麼責任的和顧黎這種到底是沒法比。他笑了笑,看出來顧黎並不怎麼喜歡自己,也不去自討沒趣,一揚脖,獨自把杯中的酒喝了。
杜雲停被陳母帶著在各桌都轉了一圈。陳母今日顯然是發自內心的高興,酒杯一次次端起來,喝的兩頰都泛上了微微艷麗的酌紅。她的幾個姐妹抱著杜雲停,也是喜上眉梢,「你都不知道你爸媽當初找你找了多久……」
陳遠青是被綁架走的。陳家家大業大,陳母又有事業傍身,雖然當初意外有了孩子,卻沒辦法時時刻刻照顧,大多時候是把兒子交由保姆照料。
可世上的事總是離奇,保姆自己是個老實人,耐不住丈夫後來染上了賭癮。把家當敗了個精光之後,就把主意打到了陳遠青的頭上,借著出去遊玩的機會把小孩綁了,回過頭來找陳家要錢,張嘴就是幾千萬。
後頭事情越鬧越大,驚動了幾地警察大範圍搜索。這一對夫妻被嚇破了膽,不敢再帶著孩子到處走,便隨便找了一個人販子,八千塊錢把才兩歲的陳遠青當貨賣了出去。
這一賣,就是二十年不曾再見。
「這麼長時間,你媽媽心裡苦,」陳母的姐妹淘說,自己忍不住抹了幾滴淚,「天天罰自己,安穩覺都沒睡過一回……」
杜雲停的目光落在陳母身上。他還記得在原世界軌跡中所看到的,這位母親為了能見兒子一面,可以對獅子大張口的蕭平南再三忍讓,甚至低聲下氣,只是為了從兒子所謂的男朋友那裡聽到些新的消息。
她給陳遠青買了不少東西,當季的新衣服,新表,新上市的電子產品,卻都套在了蕭平南身上,連半根線都沒有傳到陳遠青那裡。
在陳母心中,這全是自己的錯。
忙著事業忘了顧著孩子,害得親生兒子在外頭飄零了二十年吃過了各種苦,如今雖然做了親子鑑定也不願認回自己——這全是自己的錯。所以她硬生生受著,一點都不想責怪陳遠青。
杜雲停在心中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他反過去握住了陳母的手,說:「媽,少喝一點吧。」
陳母把手中高腳杯放下,也握著兒子的手。她握得很緊,好像是借著這力道穿回到二十年前。
「好,」她說,「不喝了。」
壽宴上客人都帶了賀禮,古玩擺件,書畫印章,人參藥酒,都是全的。陳老爺子一直沒什麼表示,直到杜雲停把自己賀禮也拿出來,是一幅他親手畫的山水畫。
陳老爺子這回笑得特別開懷,拿著那畫不斷稱讚,「好,好!」
他吩咐人,「給我掛到書房牆上,我要天天看著!」
杜雲停畫畫技藝其實不算高超,雖然有原主的靈性在,可到底沒系統性地學習幾天,根本沒法上牆。由此可見,全天下的長輩寵愛起人來都是一個模樣,都跟眼瞎了似的,撿著家裡小輩的一切都當寶。
客人散後,家裡人又小聚了一會兒。陳母坐在角落的藤椅里,和失而復得的寶貝兒子說話。
「寶寶覺得怎麼樣?」她輕聲問,「來的人里,有沒有看上的?」
杜雲停心說,有啊,你弟弟算嗎?
我瞅著那群人里,就他最俊,樣樣兒都討我喜歡。
陳母攏了攏披肩,若有所思,「媽媽看著,倒都還可以……」
說真的,來的那一桌人個個兒條件都不錯。家裡頭有錢不說,模樣也全都端端正正,事業蒸蒸日上,挑不出什麼短板來。起碼杜雲停覺得,配自己那都是綽綽有餘。
可天下父母好像都覺著自家孩子好,是最鮮最嫩的大白菜,誰家豬都不配拱。陳母也儼然有這想法,「就是配你還差點。」
杜雲停:「……」
媽,那您這標準著實有點高。
陳母略一沉吟,目光瞄著兒子,試探性地說:「我看你好像很喜歡齊達——」
杜雲停差點兒從椅子上躍起來,連忙擺手撇清關係。
「沒有沒有,半點也沒有。」
半絲半毫都不敢有!
陳母神色古怪。這麼激動,怎麼也不像沒有的樣子。
「要是真喜歡也不錯,」她說,「齊家我是知道的,齊達他媽媽和我也從小玩到大,到時候肯定能照顧你,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
「……」杜雲停說,「現在這年代,我們還是不要再盲目相信門當戶對了吧?」
陳母狐疑:「真不是?」
杜雲停斬釘截鐵,「不是。」
「那你看上了誰?」陳母說笑,「總不能是你舅舅吧?」
「……」
杜雲停沉默了。
說出來怕你不信,就是我舅舅啊。
他當晚仍舊跟著顧黎回去睡,趴在床上翻看畫冊學習色彩搭配。還沒看完,忽然聽見浴室門微微一響,杜慫慫下意識抬頭,瞬間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啊。
啊啊啊啊啊!啊!!
慫慫的心裡有千萬隻土撥鼠咆哮而過!
他一下子坐直了身體,目光一直跟著男人。顧黎剛剛洗完澡,沒披睡袍,只在腰間系了一條浴巾,精幹的上半身肌肉流暢,卻並不過分健碩,只是淺淺一層恰到好處覆蓋在骨骼上,額前髮絲還滴著水,從晃蕩的額發間,眉上的那顆小痣若隱若現。
放在杜雲停眼裡,這簡直跟塊塗滿了糖霜的麵包沒什麼區別,他瞬間坐的筆直筆直,眼巴巴地看著。
他還是頭一回見。
杜雲停都看傻了,偏偏男人還坐在了他身側,沐浴露的香氣混合著剛從浴室裡頭出來的熱氣鋪面而來,裹挾著微熱的溫度,一下子把杜雲停網進了裡頭。
【……】7777,【你幹嘛?】
杜雲停這才意識到,他已經把腿張開了。
【二十八,】他感嘆,【顧先生可真是要命的好看啊,我到底撿了個什麼大寶貝啊?】
7777:【……】
之前在面對這大寶貝的寶貝時,嚇得哼哼唧唧的不是你嗎?
杜雲停沒出聲,目光直直落在男人身上。
他有些蠢蠢欲動,好想上手摸啊。
要是稍微碰一碰……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杜雲停慢騰騰坐近了一點。顧黎分明察覺到了他的靠近,卻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在抽屜里翻著吹風機。等青年已經忍不住上手了,他才捏住了小外甥手腕。
「想摸?」
小白花目光純稚,「舅舅在說什麼?我只是想幫舅舅吹吹頭髮。」
——順帶著在吹頭髮的時候不經意摸上一摸,而已啊。
顧黎眉梢微挑,轉身用手指松松挑起浴袍,往身上披。
杜雲停急了,別披呀!
他還沒摸著呢!
顧黎似笑非笑看他一眼。
「好看麼?」
小白花想了會兒,誠實點頭。
顧黎嘴角笑意更深,可沒到達眼底。
「揚揚不是不喜歡這種?」
杜雲停大急,怎麼會!
顧黎:「揚揚不是喜歡齊家那小子的胸大肌?」
杜慫慫:「……」
看吧,他都說廁所里松一回土肯定不是全部。
這會兒顧先生還記著呢,猛吃大胸甜心的醋。
他忍不住給自己分辯:「其實並不是多喜歡,只是沒見過那麼發達的……」
人總是對初次見的事物抱有致命的好奇心。
顧黎笑了一聲,意味不明。
「真的不喜歡,」表忠心的杜慫慫舉起手,「我更喜歡舅舅這種,看著就好看,像雕像一樣!」
反正是顧先生,他毫無顧忌地往外吹彩虹屁。
「要是以舅舅為原型雕刻,一定能擺放進羅浮宮里!」
7777牙疼。
還羅浮宮,它看自家宿主怕不是腦子有坑。
顧黎好像被這話取悅了,神色緩和了點,手卻並沒從浴袍的衣襟上鬆開。他慢條斯理用手指繞過去,在浴袍上繫緊了衣帶,把剛才杜慫慫心嚮往之的那一片世外桃源都鎖在了裡頭。
杜雲停臉上的失望遮都遮擋不住。
這么小氣的啊?
男人說:「舅舅看,揚揚更喜歡胸大肌。」
胸大肌,又是胸大肌,杜雲停發誓,以後再也不看大胸甜心了,要和大胸甜心保持三公里以上的安全距離。
過於健碩的胸大肌,阻擋了他奔向顧先生的路。
顧黎還要提醒:「今天腿操沒做。」
杜慫慫:「……」
不僅摸不著,還要脫褲子做腿操,到底還有沒有天理了?
他認命做完之後,顧黎也沒休息,將筆記本電腦拉過來接著工作。杜雲停看著男人處理文件,下意識就從煙盒之中摸出一根煙來,心中有些不痛快。
他往男人身邊坐了坐,打商量:「舅舅,能不抽菸了嗎?」
顧黎伸手將煙霧攏過去,一下子把菸頭按熄在了菸灰缸里,說:「難聞?」
「倒也不是,」杜雲停盤腿坐著,眼巴巴地望著他,「只是對身體很不好啊。」
顧黎就笑了。
「揚揚已經開始管舅舅了?」
杜雲停其實喜歡菸草的味道。這氣味好像是和顧黎這個人有著某種聯繫的,讓他一聞到,就能瞬間想起紮根進他心底的顧先生。
可吸的太多,又是真的讓他有些害怕。
杜慫慫把自己的腦袋慢騰騰靠過去,枕在了男人腿上。
顧黎的注意力沒辦法再集中在文件上了,摸著小外甥細細白白的頸子,「揚揚?」
杜雲停伸長手臂,把煙從桌子上拿過來一根,點燃了自己試著吞雲吐霧。他試過很多回,卻始終沒辦法像顧先生一樣優雅從容,躺著嗆了一口煙。
顧黎似乎怔了怔,眼睛顏色深濃了些,把煙接過去。
「難受不難受?」
「難受,」杜雲停伸手勾住他的腰,小聲說,「所以更不喜歡舅舅抽。」
顧黎不知在想什麼,半晌後忽然笑了笑,道:「揚揚,舅舅年紀大了。」
杜雲停不怎麼喜歡聽他說這個,「所以?」
顧黎:「今天齊家那小子,叫我叔叔。」
「……那是因為舅舅輩分大啊。」
顧黎說:「我比你大八歲。」
這好像是梗在心中的刺,吐也吐不掉。在今天聽齊達張口就這樣喊他後,這刺又大了一圈,扎的他不舒服。就像是有人在明晃晃提醒他,小外甥站在那樣青春活潑的人身邊,才是相配的。
哪裡像他,雖然只是大了八歲,卻從頭到腳透著暮氣沉沉。
陳母總說他,一點年輕人的朝氣都沒有,看起來成熟穩重的不像話。
顧黎嘴上雖然不說,心裡卻難免介意。
他低頭望著小外甥的眼,杜雲停的眼睛亮晶晶的,裡頭還有夜燈投下來的、小小的影子,水紋一樣晃動著,「那有什麼關係?」
顧黎的呼吸微微一窒。
「我七十的時候,舅舅七十八;我七十八的時候,舅舅八十六。八年的時間,放在一輩子裡頭,根本就不算什麼事。」
杜雲停頓了頓,又笑了。
「而且,說不定我已經喜歡舅舅好多年了,比這八年的間隙久多了。」
「——只是舅舅一直都不知道呢。」
顧黎看了他好一會兒,忽然笑了。他從青年此刻臉上的表情中看出來,小外甥是認真的。
他把煙盒扔進垃圾桶里,杜雲停躺在他腿上,有些詫異。
「舅舅?」
「那就不吸了,」顧黎說,「為了多陪我們揚揚幾年。」
他必須得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顧黎是個菸鬼,徹頭徹尾的那種。他的煙史從十七八歲便開始,十幾年來從未間斷過,煙霧好像是能讓人最快逃離開痛苦的途徑。
這一回,顧黎下定了決心。
他沒再碰煙,陳母來看他們時,詫異地發現家裡桌上的菸灰缸都被收了起來,煙盒和打火機也沒了蹤影。顧黎坐在沙發上,偶爾下意識地一摸口袋,旁邊的杜雲停就給他剝一顆奶糖或塞一口水果。
陳母驚訝道:「你在戒菸?」
顧黎噙著奶糖,氣息沒有往常那樣冷硬,「嗯。」
陳母:「說了你那麼多年都沒戒成功過!能忍住?」
杜雲停坐在旁邊,忍不住炫耀:「舅舅已經有一周沒有碰過煙了。」
陳母詫異地瞥向兒子,猶有些不信。
「怎麼進行的這麼順利?」
杜雲停心想,因為是犧牲了我自己啊……
他最近發明了個方法,非常管用。只要顧先生一想抽菸,就湊上去親親,沒親兩下就能把男人的注意力從上頭徹底移開。
當然,這方法也有很大的風險,例如杜雲停的一畝三分地這些天被翻了好多回土,他感覺自己都快被翻成土質疏鬆了。
尤其昨天,男人的手在他的地里杵了快一宿。杜雲停至今想起來仍然害怕,感覺自己好像是砧板上的肉,已經切好了,馬上就可以下鍋……
小白花瑟瑟發抖。
他每回都感覺,他離徹底綻放就差那麼一丁點,嚇得他這幾天都不怎麼敢乘風破浪,乖巧的一批,親的時候都中規中矩嘴也不張,生怕哪一個點就被按住授粉了。
7777:【……】
就這麼點膽子,到底是哪兒來的勇氣浪?
杜雲停想了想,【可能是梁靜茹給我的吧。】
【……】
【說起來,你真的不考慮賒給我嗎?】杜雲停可憐巴巴,【就這一次?】
7777還記得上回的蘿蔔之仇,【不。】
它是一個正直的系統,絕不能縱容杜雲停搞不和諧關係。
杜雲停又嘆了一口氣。
【唉,好吧。】
7777:【……?】
杜雲停遺憾道:【看來我只能另想辦法了。】
7777:【……】
不知道為什麼,它不僅沒有放心,甚至更慌了。
杜慫慫的人生格言裡,從來沒有放棄這種說法。
只有和顧先生表白這件事例外,他每一回都放棄的飛快。系統經常想,要是杜慫慫能把任務世界裡的一半膽子放到現實世界,拿下七個顧先生都不成問題了。
能浪的如同萬馬脫韁黃河滾滾,系統拼了老命攔也攔不住的,杜雲停也算是宿主史上開天闢地的頭一個,浪的清新脫俗。
晚餐杜雲停說是要親自下廚,燉了一鍋蘿蔔湯,蘿蔔幾乎都快化在了裡頭,湯汁白白的,有些濃稠。
7777根本不想看見蘿蔔,立刻下線。
它再上線時,杜雲停已經吃完了飯,正在心裡講故事。系統聽了一會兒,講的是一個人吃麵,那面上還臥著一根香腸和兩個攤的滾圓的荷包蛋,那個人把荷包蛋整個兒含進嘴裡,慢慢咬著吃。
7777:【嗯……】
怎麼覺著有點不對味兒?
睡覺前,杜雲停隨手翻開一本雜誌,雜誌社刊登的照片是一隻正從樹幹里找蟲子的啄木鳥。杜雲停盯著那鳥,在心裡感嘆:【啄木鳥真不容易。樹那麼堅硬,它得一下一下把自己的嘴全塞進樹幹里,說不定裡頭還會流出樹汁。二十八,你見過樹汁嗎?乳白色、半透明的那種?】
7777不說話了。半晌後,它忍不住道:【你這是在幹什麼?】
杜雲停無辜道:【和你分享圖片啊。】
可我怎麼就覺得不對勁啊!
7777納悶地心想。
雖然的確是在看圖說話,說的內容也符合實際,可就是有哪裡讓它不舒服——是為什麼?
難道真的是因為杜雲停的浪太難以收斂,以至於字裡行間都染上了?
杜雲停伸手擦擦臉側,顯得很茫然,【看張圖片而已,你怎麼這麼激動啊?】
系統也覺得自己有點過,【你繼續。】
杜雲停哦了一聲,開始反反覆覆往杯子上套杯套。
抽出來,塞回去。抽出來,塞回去,抽出來,塞回去……
系統看得兩眼發直,欲言又止。
後面的幾天,杜雲停的行為變本加厲,沒事就將一隻手的手指環成一個圓圈,另一隻手伸進去,拿出來,伸進去,拿出來……
7777的忍耐慢慢到達了極限。在有一天杜雲停和它朗誦「輕攏慢捻抹復挑」的時候終於迎來了大爆發,一向都警告自己要銘記愛與道德的系統這會兒幾乎是在抓狂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它好想掐住宿主的脖子,帶宿主一塊兒去跳河啊!
7777到底是在人類無窮無盡的想像力之下潰不成軍。明明都是這世上的正常事務,可配上杜雲停的別有意味的表情,就好像帶了點不和諧的意味——它經過這幾番薰陶,迫不及待想用馬克思給自己洗洗腦,淨化一下資料庫。
系統簡直要哭了。
【我給你,給你行嗎?你完成任務後記得把積分還回來就行。】
杜雲停笑眯眯,【早這麼簡單不就好了嘛,二十八。】
7777:【……】
它心不甘情不願把東西拿了出來,小小一罐,裝在一個古色古香的圓盒裡,帶著種淡淡的清香,聞多了好像連腿都軟了。
【和諧膏,】7777解釋,【就抹指甲蓋大小一點就足夠了。】
杜雲停大喜,這是個好東西。他把小盒子珍而重之放進口袋裡以備不時之需,眼珠一轉,又伸開手。
7777:【……還幹什麼?】
【那一盒怎麼夠?】杜慫慫理直氣壯,【起碼得給我一打吧?】
系統不可置信。
【那一盒已經夠你用兩月了,你還準備從我這兒賒夠一輩子的量不成?】
杜雲停回答的乾脆,【是呀。】
7777:【……】
【給不給?】杜雲停活像個惡霸,【不給我就剁蘿蔔了。】
系統嚎啕大哭,把自己庫存里的那一打全都賒給了杜雲停,如同被惡霸攔路打劫的小可憐。
救命,它好想回家啊!
它想主神,它想媽媽……
作者有話要說:7777:杜雲停不僅賒帳,還賒一打!
杜雲停是個惡霸!!!
杜慫慫:東西到手,天下我有,哎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