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建生的爹原本是村裡頭的老支書。這年頭,村幹部手裡握著的是真權力,哪家出了點摩擦都靠著村幹部來給主持公道。白建生跟著跑久了,也在村裡頭有點權威,甭管東家事西家事,只要是個事,他也會說一說,摻和一下。久而久之成了習慣,村里人有點事經常請他。
顧父顧母下午就把他請了過去,一通哭訴。先是哭兒子不在身邊不養自己,又哭家裡窮沒什麼錢,好不容易有點盼頭,指望著轉業費活,結果顧黎這個傻子,居然能把轉業費都白白給了外人……
白建生剛聽完他們哭訴,後面又迎面撞上顧強在那兒罵罵咧咧,稍微問了兩句,就匆匆忙忙加快步伐過來了。
他溫聲說:「顧黎同志,咱們都說,家和萬事興……」
男人的目光終於移了過來。這一瞬間,白建生心裡忽然猛地跳了跳,他在村子裡,一直對的都是沒多少文化也沒什麼見識的村民,這會兒和顧黎的眼神撞上,才意識到對方和普通村民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這不是他怎麼說就會怎麼聽的人。
白建生個子也不矮,可這會兒在男人的目光注視下,竟然硬生生覺得自己比對方低了大半頭。
他皺皺眉,後頭的話還是說了出來,「顧黎同志,你這麼長時間都不在家,大爺大媽對你有意見也是人之常情。越是這樣,希望你越以大局為重,不要太計較他們生氣時說出來的話。」
顧黎沉默地聽完了,也沒說自己覺得是對還是不對,只是問:「你覺得應該怎樣?」
白建生說:「都是一家人在,這樣鬧出來不好看。我勸勸大爺大媽,要不還是算了,他們也別再往心裡去……」
杜雲停覺得這人真的是腦子有病,「那可都是顧二哥賺回來的錢!」
他雖然不怎麼清楚這時候軍人的津貼,有一件事卻是了解的。顧黎好歹也算是個小軍官,拼死拼活立過功的,這時候拿的錢肯定比平常小老百姓要多。不然顧家一家四口,也不會過的這麼太平安逸,每天太陽高高升起來了才湊活著做點活,一落山又早早回去歇著了,一個賽一個的舒服。
這全是靠顧黎的今天撐著的。
現在可好,白建生還打算勸這群白眼狼不要太往心裡去,杜雲停都有些不可思議,這人臉皮到底是怎麼長的?
白建生皺皺眉,對這個小知青的感覺也沒當初那麼好了。他本看著對方清清秀秀,看著也機靈,還以為是個懂事的,這會兒看來怎麼也這麼狹隘,絲毫沒有奉獻意識,「都是一家子,怎麼能總拿錢說事?孝敬爹娘,那是必須的,難道還讓大爺大媽把錢拿出來?」
他語重心長,「錢財都是身外之物,真的等人走了也帶不走。顧黎同志,你好好想想,別把錢看的太重。」
杜雲停不吃他這套,「孝順那得是爹娘慈愛。要是當爹娘的都做不好,哪兒還有臉找兒女要錢?」
「你……」
「我看你這位同志就很懂奉獻,」杜雲停說,「要不這樣,站在全局考慮,你把你家房子騰出來吧。我覺得他們要分家,還是因為那房子太小了,換個大點兒的指不定就不想了。」
白建生家的房子是全村建的最好的房子,寬闊敞亮,還是村裡頭少有的磚瓦房,又結實又漂亮,數起來絕對是第一。這會兒聽了這話,白建生臉色都變了,自然不樂意,「你不要亂說話。」
「這怎麼算亂說話?」杜雲停挑挑眉,「你家人少,顧二哥家人多,把房子換過來,村里不就太平了——這不是站大局考慮嗎?」
白建生居然被噎住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要不這樣,」杜雲停給他出主意,「你自己掏一筆錢,就當是轉業費交給大爺大媽,這事兒不就沒了嗎?」
白建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憑什麼?
「錢財都是身外之物,真的等人走了也帶不走,」杜雲停語重心長,「白建生同志,你好好想想,別把錢看的太重。」
一模一樣的話,這會兒放在白聖父自己身上,卻諷刺的不行。白建生臉青一陣紅一陣,卻又不好說杜雲停什麼,最後只從嘴裡擠出來一句:「思想狹隘!」就氣沖沖扭頭走了,走的時候身子都有點晃,許是因為從來沒人頂撞過他,脖子都紅透了。
杜雲停這才覺得痛快。
這種人,他見識的也不少。當年他爸爸意外早逝,媽媽獨自拉扯著他,過的不怎麼容易,也沒見什麼人來幫忙,因為他媽長得美,私底下各種亂七八糟的話沒少傳,慫恿著自家小孩不和杜雲停玩。
等他媽準備改嫁到杜家了,那些從不在乎他們娘兒倆的街坊鄰居卻一個個冒出頭,倒好像是很關心杜雲停,親近的不行。
「這怎麼能再婚呢?這孩子怎麼辦?」
「帶過去?那不好吧,孩子還這么小,後爸上哪兒能照顧的好……」
「我看雲停他爸當初對你也不錯,你不說給他守一輩子,好好把小孩兒養大,怎麼還想著改嫁呢?雲停他爸要是知道自己兒子都不跟他姓了,非得氣死不可——」
「我就說守不住,她那個長相,看著就不是個好的。」
「雲停他爸可憐啊,真可憐。」
哎呀呀,嘖嘖嘖……
類似的話說的多了,走在外頭也被人指指點點。杜雲停的媽很客氣地登上了說的最厲害的一個老太太家門,敲開後直截了當道:「大媽,您要是幫我養孩子,我就不改嫁了。」
老太太當即臉就綠了,門一關,後頭再沒對著他母子倆開過。
杜雲停深知這群人的秉性,就怕顧先生不知道。等白聖父一走,他就抬起眼,注視著顧黎,聲音又輕又軟,「顧先生,你別聽他的……」
顧黎的目光抽回來,慢慢落在他身上。這會兒月光很亮,小知青的眉眼都被照的很清晰,男人看的很清楚,那裡頭沒有什麼算計,乾乾淨淨的,通透的像兩塊玻璃。
杜雲停不自覺又往他身邊站了站,語氣親近,「他說的話,那都是——」
他本想說那都是放屁,後來驚覺太粗俗,不應該在顧先生面前說,硬生生繞了個彎兒,「那都是放……胡說八道。」
顧黎的嘴角好像多了點笑意。
他重新邁開步子,小知青在他旁邊跟著,仍然在說:「真的,家該分還是得分,錢該要也還是得要啊。哎!」
他腳下忽然踩著了顆石子兒,腳一崴,整個人不受控制往前倒去。7777驚叫一聲,還沒反應過來,男人已經伸出了手,眉頭蹙緊了,下意識把他一攬。
杜慫慫沒摔倒,撐著對方胸膛,還有些心驚。
顧黎的嘴唇抿緊了。
「走路不看路。」
他讓人站穩了,聲音沉沉。
杜慫慫這會兒色心跟著色膽一起起來了,雖然站好了,可手沒鬆開,仍然拽著對方衣角。只拽著一個尖尖,緊緊地握著。
恰好這會兒月亮隱入了雲里,視線所及處驟然昏暗了下來。小知青微微垂著頭,手指白生生的,小聲說:「顧二哥,我有點看不清……你,你帶著我走吧?」
顧黎的身體忽然僵了僵。
饒是7777這個清楚地知曉宿主其實與清純可憐小白花這種形象毫不相關的,這會兒聽了這一句,也覺得雄性激素蹭蹭往頭上涌,不用說都刺激人保護欲。要是杜雲停說海太大,一塊塊扔石頭給他填海的心都有了。
顧黎沉默了一會兒,也沒開口說讓他鬆開。
杜雲停就這麼一路握著。他拽著男人衣角,走在滿是蟲鳴聲的小路上。遠處還有樣板戲咿咿呀呀的聲兒,漸漸的,他們行的遠了,便聽不分明了。
鄉下蟲子很多。杜雲停不怎麼怕蟲,可他愛乾淨,瞧見個蟲子還是要避一避。快走到門口時,杜雲停說:「顧二哥,謝謝你送我。我回去拿桶,待會兒去打桶水洗澡。」
顧黎看他一眼,說了句好。
杜雲停就進了屋,過一會兒提著桶再出來時,門口已經裝了滿滿的一大桶水,清澄澄的。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誰送來的,手在那水面上撩了撩,就笑了。
第二天早上,村裡頭的婦女主任來找了杜雲停,站在門口喊:「郁涵同志?這會兒有空嗎?」
杜雲停把早飯碗放在桌上,出去。婦女主任已經三十多了,說話很爽朗,在村裡頭還兼任著宣傳工作,「郁涵同志,村裡頭商量了下,希望你和高麗同志都能進入樣板戲小組,幫著給大家宣傳宣傳。」
唱戲這東西,杜雲停是真不怎麼會。
「主任,我沒唱過。」
婦女主任嗨了一聲,「沒事兒,沒唱過可以學。而且就你這臉,上台後哪兒還用得著那麼多步驟?——光這模樣,也保管姑娘們看呆一群!」
……杜雲停明白了,這是看中了他的臉,指望著他用顏值征服舞台呢。
這也不奇怪,樣板戲也是表演,既然是表演,就得有張力。合適的演員總能激起人的同情心,容易引起共鳴,達到效果。婦女主任不僅看上了他,還準備連高麗一塊兒帶著,打算讓他倆去當個台柱子,靠顏值給撐一撐。
很快,聽到消息的高麗也被喊了過來。兩人一碰頭,小姑娘臉色不怎麼好看。
杜雲停:「怎麼了?」
高麗看他一眼,因為昨天晚上和他說了幾句話,感覺親近些,也沒藏著掖著,「我感覺有人翻了我東西。」
她說著,臉稍微紅了紅,「我之前那件褂子,專門放在了包裡頭……」
可她昨天晚上一看,卻發現那褂子位置變了變,靠外了。
高麗有個習慣,小姑娘講究,疊衣服一定要整整齊齊地疊。昨天看時那衣服疊得歪歪扭扭,一看就不是她的手法。
她隱約覺得有點兒不對,卻又不好說。
杜雲停心裡清楚,問:「昨天屋子門沒鎖?」
高麗眉頭皺著,「那幾間屋子上哪兒鎖門啊!都是隔壁大爺大媽的。」
白天大人又都去幹活了,誰也不知道有沒有人進去過。高麗雖然有所察覺,可也沒什麼辦法,他們這個知青隊初來乍到,總不能一來就找事兒,「可能是我想多了,再看看。」
杜雲停不認為是她想的太多。
白聖父那妹妹是個慣偷,平日裡頭東家摸點東西,西家摸點東西,仗著父母不怎麼管,雞鳴狗盜的事兒學了個十成十。只是因為偷的都是孩子間的小物件,小孩去告狀,父母只當是他們自己貪玩弄丟了還找理由,搞不好還把自家孩子揍一頓。就算懷疑,也懷疑幾個眾所周知的壞孩子,從來沒想到桂花身上過。
桂花嘴甜,哥啊姐啊嬸啊叔啊從來不離口。再加上又是白家的,她爸原來老支書的身份在那兒放著,任誰也想不到會是她一直在偷。
偷的多了,膽子就大了。
杜雲停說:「村子裡難免有手腳不乾淨的。回頭找點東西,把門別一下,別弄丟了什麼貴重東西。」
高麗也這麼覺得。一件衣服無所謂,但他們都是從城裡下鄉的,隨身其實還帶著點家裡給的東西,要是丟了,那是大事兒。
她說:「不說別的了,咱倆先學學戲。」
杜雲停和婦女主任商量了,他們學樣板戲也算是傳達黨的精神,是給村子裡做貢獻。雖然沒有幹活,但是也發工分,甚至比他們之前拿的還多,每人每天兩工分。婦女主任說干就干,當天就把昨天唱戲的班子又給請了過來,找了個屋子讓自己村裡的跟著學。
好在杜雲停五音俱全,沒什麼毛病,再加上樣本戲大多靠演,少數靠唱,吼兩嗓子還真能暫時唬住點人。
他學的挺認真,晚上回去了,在屋子裡也要練上幾句。
「望白雪漫天舞,巍巍叢山披銀裝,好一派北國風光。」
「山河壯麗,萬千氣象,怎容忍虎去狼來再受創傷!」
杜雲停拿著根筆在桌子上敲,有模有樣給自己打著板。跟他一個屋的男知青這會兒不在,出門去找其他人去了,杜雲停就自己哼哼唧唧,倒是讓系統聽的開心,時不時還給他指點兩句。
【感情再充沛點,】7777的電子音感嘆,【啊,我真喜歡這一出《智取威虎山》。】
杜雲停服氣,【你連這也看過?】
【當然了,】7777不可思議地說,【這誰沒看過?——我們主神給我們放過幾十遍了!「
杜雲停:【……】
不,許多人還是沒有看過的。
他試著又唱了段,窗戶雖然關著,也不怎麼隔音。過一會兒,杜慫慫吹滅燈準備睡覺了,顧黎才從窗後走開。
男人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滋味,獨自一人時有些懊喪。
跟著了魔似的,明明試探著不去想,可腳尖一轉,自發自覺地就衝著這個方向來。小知青在屋子裡唱,他就一直隔著薄薄的窗子聽,聽裡頭人自己敲著桌子,認認真真地練,嗓音清亮,跟自己長了腳似的,一個勁兒往他魂里鑽。
他動了幾次,試探著想讓自己走。
沒成。
顧黎就在這窗外頭生了根,發了芽。月光灑下來,他心底的芽苗增長的飛快。
他下意識摸了摸口袋,分明從來不吸菸的人,這會兒卻有些想吸旱菸了。
……得冷靜。
顧黎想,這不是什麼好事。
顧黎聽說過同性戀,卻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有可能是。幾年前,村子裡頭也出過一個,和鄰村的人攪在了一塊兒,在麥堆後頭滾著捲成一團時正好被個大嘴巴的看見,當場就給嚷嚷了出去。那倆人嚇得面色慘白,在大嘴巴面前噗通下跪,反覆求饒。
可是沒用,已經被知道了,他們也逃不掉。沒多久,就有人來抓了他們,說他們犯了罪,全給扔進了監獄。
罪名不好聽,甚至有點惡毒。
叫雞姦。
兩家人之後都沒再提起過這倆人。因為丟人,全當他們死了。
到底死沒死,沒有人在乎,也沒人去問。
顧黎當初並不在乎這件事。如今再想起,他把其中一個人的臉換成小知青,就把拳頭死死握緊了。
他喉結滾動,發現自己連想也不願去想。只是在腦子裡過一過這個畫面,都足以讓他無法忍受,想把一切都踢個稀巴爛。
他想,自己不該這麼下去。
就算是——
就算是為了小知青。
杜雲停發現自己碰不著顧先生了,也碰不著白建生。
白建生倒還好說,這人平常在村里指點江山指點習慣了,頭一回遇見直接拿他的話懟他的,覺得自己大大丟了面子。他又是個在乎臉面的人,在杜雲停那兒碰了釘子,便儘量繞著杜雲停走,轉而試著去說服顧黎的爹娘。
顧黎爹娘剛開始看他上門,還歡天喜地,張嘴就問:「是不是我家二小子想明白了,把錢要回來了?」
上哪兒要回來去,白建生頭疼。他原本向著老頭老太太說話,這會兒因為這家人的關係沒臉,說話也不像之前那樣客客氣氣了,「算了。我說不通,顧黎同志鐵了心要分。」
老頭老太太臉就拉下來了。
要分其實也沒什麼,顧黎沒有津貼了,現在也沒個正經活干。如果不分,可能還得傍著他們。老人並不怎麼樂意管這個兒子,說:「那就分吧。」
反正錢,房子,他們都不會出。房子得留給大兒子,到時候娶媳婦省得再蓋,湊活湊活還能睡下;錢就留給小兒子,沒了房,攢下來的錢也夠讓他娶妻生子了。
比起來,只有顧黎脾氣最古怪,嘴也不甜,他們不怎麼疼。再加上長時間不見,之前那一點把不疼愛的二兒子塞去當兵的愧疚也沒了,「沒啥東西能給他,他要是想分,就別進這家門了。」
反正他們的話就撂在這兒了,樂不樂意都得樂意。
現任村支書也上了他家門,一聽這話就搖頭,這倆老頭老太太說的是什麼話?偏心偏成這樣,也難怪顧黎說搬出家就搬出家,放誰身上誰都氣。他在中間說幾句公道話,讓給顧黎也分一分。
沒想到旁邊白建生反而插話,說:「村子裡都是養老的分房子,顧黎既然分家出去了,不養老,這肯定也沒他的份。」
「對!」這一句出來,老太太可算找著了理由,「他這麼多年都不回來看我,我還能靠他養不成?」
「……」村支書腦殼疼。
話是這麼說,可當初就是你把人送去當兵的啊!
你這房子,你這存款,也不是你自己掙回來的錢啊!
與此同時,杜雲停也腦殼疼。
以前他想碰到人的時候,輕而易舉就能碰到。村子就這麼大,顧先生活動範圍就這麼點,只要他走一圈,總是能撞見。後頭洪湖水浪打浪,那都得是撞見之後的事。
可現在不成,他撞不見了。顧先生好像是插了翅膀,輕而易舉從他的範圍裡頭飛走了,再也沒見過。
杜雲停心裡有點慌。
這是怎麼了?
7777想的倒是很清楚,不用說也知道男人肯定是怕到時候連累了杜慫慫,兩人一塊兒進牢裡頭做個室友。可想的清楚是一回事,人心所向又是另外一回事,杜雲停自己也是知道的,但就是控制不住朝著顧先生飛奔過去的步伐。
7777說:【他是對的。要是真出了事,你們兩個都得被抓成典型。】
杜雲停沉默了會兒,說:【這不是對不對的事。】
他解釋:【二十八,我不知道每個世界軌跡到底是怎麼來的。但有可能,我下世界就再也碰不見顧先生了。】
杜慫慫沒辦法放棄這個世界。
【不就是97年嗎?在那之前,我們藏好,不讓任何人知道;等在那之後,我再牽著他的手。】
他說:【總是值得試一試的。——我得試。】
7777攔不住宿主衝著顧先生去的那顆熾熱的心,分明很氣,卻不知道為何,居然從裡頭也聽出了點感動。它說:【可顧先生躲著你。】
在杜慫慫在這裡,這簡直不能算是問題。
他胸有成竹,【等著。】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他非得把顧先生睡到手不可!
作者有話要說:慫慫:夢裡都是顧先生抱抱親親。o(*////▽////*)q
顧先生:夢裡都是種地。
慫慫:……
種的不會是他這塊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