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埃里克從農舍後頭走出,準備再次前往教堂。
這是鄉村的傍晚。向泛著黛色的天邊望去,能望見影影綽綽掛出來的月亮。他踩過路上稀稀落落的花,徑直向通往教堂的小路拐去。
埃里克需要確認,摻雜著藥劑的食物是否已經被神父咽下了肚子。
他在教堂門口看見了自己拎過去的小籃子,那裡頭已經空了,只剩下一些碎屑殘渣留在籃底。埃里克心中有了底,張開嘴來,笑的如同一條等待著獵物鑽入嘴裡的毒蛇。
他衝著這高聳的教堂嘶嘶吐著毒液,心滿意足地舔著嘴唇走回去。
路上有人招呼他,「埃里克!——一起喝一杯去嗎?」
埃里克志得意滿,說:「去。」
他臉上的春風得意,遮也遮不住。
村中只有一個酒館,並不大,狹小的空間裡挨挨擠擠放滿了桌子。為數不多的幾個alpha占領了大部分座位,穿著靴子的腳也放在位置上,一邊的beta也不敢說什麼,只聚成一堆在角落坐著,交談時聲音都極小。
酒被打開了好幾瓶,澄澈的酒液在杯子裡晃蕩著,倒有大半人都喝的臉頰潮紅。有半醺的alpha起鬨,嚷嚷道:「埃里克最近有什麼新事跡,也說出來讓我們聽聽!」
館中頓時一片歡呼。甭管樂意聽的不樂意聽的,都願意來湊一湊熱鬧。埃里克揮揮手,道,「什麼事跡?我什麼也沒有!」
「沒有?」alpha們不樂意了,「那說說埃里克的心上人,怎麼樣?」
beta們坐在角落,一聽見心上人,都紛紛望過來,眼神有些熾熱。這熾熱與埃里克這個人無關,只與他的性別有關,一個年輕的、身強力壯的、沒標記過人的alpha,要是能結成夫妻,日後自然能跟隨著對方過好日子。要是對方爭氣點,甚至還能去城裡。
與一個alpha結合,他們甚至還有生出Omega的可能。
那些已經到了婚齡的姑娘目光都凝聚過來,手中小扇子撲簌簌打開,為自己輕輕扇著風。那扇子之中往往還有些暗語,暗傳的秋波來回在這間狹小的酒館之中打轉。
埃里克將酒館中所有人的面孔一一掃過去,緊接著,在人們多少帶了些企盼的注視下,他揮揮手,嘴唇微微一抿,似是覺著有些可笑。
「就憑你們?」
這句話有些刺人,幾個人都蹙了蹙眉頭,將方才搖動著的扇子收了起來。年輕人平白無故鬧了個沒臉,彼此對望時,都有些訕訕。
埃里克道:「我要娶的Omega,那應該是獨一無二的,即使到了主的聖殿裡,也找不出第二個的。——他得是世上最美的!」
底下有人笑,高聲道:「埃里克,你不會是打算找特里斯神父吧?」
神父的名頭一抬出來,酒館之中笑的人便更多了。他們都知道,特里斯神父那是什麼樣的身份?主教養子,真真正正的尊貴,什麼沒吃過,什麼沒見過?來到他們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莊裡,已然是出人意料;若是還能被埃里克破了戒,那才是稀奇呢。
可他們誰也不敢說,不曾在心中臆想過神父。特里斯神父何等聖潔,清冽的像高山上的雪,越是聖潔的、不容褻瀆的,越令人牽腸掛肚,心蕩神怡。
埃里克哈哈地笑,沒和眾人說,但在他的一個朋友靠近時,便低低地和那朋友說了。朋友一驚,繼而大喜,拍著他肩膀笑道:「難怪你看不上這些。」
與教堂里的那位Omega相比,這些實在遜色太多。
埃里克晃著手中沉甸甸的錢袋,同樣一笑。
「標記了之後,我一定和你說。」面對苦苦求他到時說說感受的同伴,埃里克回答,「畢竟不過是一個Omega……只要我想,他就得乖乖張開大腿迎接我。」
他微微眯了眯眼,想起小神父藏在黑色聖袍下白皙的玉一樣的皮膚,愈發心動。
「——我會灌滿他的生殖腔,讓他從里髒到外。」他張開嘴,吐出的都是讓人不堪入耳的粗話,「我打算把他徹底標記,讓他在被我標記過後,再也沒辦法從我的床上下去。
同伴為他拿來一杯酒,目光說不出的艷羨。這是他們中最強壯的一個alpha,依照alpha的體魄,埃里克完全有讓Omega死去活來的本事。
「要是真的成功,一定要記得說。」
埃里克就笑了。他說:「一定。」
他們誰也不曾注意到,就在不遠的角落,佇立著一個裹著黑袍的影子。風颯颯地吹拂起它寬大的兜帽,露出其中隱藏著的——那裡頭沒有臉,在兜帽中被藏起來的,只有一個慘白的頭骨。
骷髏站在教堂的尖頂上凝望著一切。它盯著埃里克醉醺醺用靴子在地上踱來踱去,這才用手骨在上面一撐,輕而穩地落在地上。它的力量又增強了,即使是從這麼高的地方一躍而下,也沒有半點不適,那一身骨頭不再像起先那樣嘎吱作響,足夠它安靜地潛伏在暮色里。
它從打開的玫瑰花窗中鑽進教堂里。神父仍然在自己的房間中,伸手解開金色頭髮上綁著的緞帶,聽見窗戶吱呀一聲打開的動靜,扭過頭。
「二哥,」他輕聲問,「你去哪兒了?」
骷髏沒有回答,它露著白森森的牙關,在神父身旁坐下。原本束著頭髮的帶子這會兒被它握在手裡,捏在細細的手骨中。
杜雲停也沒指望聽到它的回答。
身為神父的日子實在是枯燥,戒律清規像是時刻鎖著他的枷鎖。特里斯神父每天有近乎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研習經文,向他至高無上的主禱告。杜雲停做不到,但因為知道了這世界的神是真的存在的,也會時不時過去點個卯,刷刷好感度,以免神在哪一天想起他唱小黃歌的事。
那一定會成為災難。
向神明禱告之前,杜雲停特意把骨頭架子打發的遠遠的,以免被神發現。
他一直不知道骷髏究竟是什麼,但無論是什麼,都不會是光明正面的東西——杜雲停是真的怕,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顧先生,一個弄不好就被神給灰飛煙滅了。
所以得藏好。
他把骨架子裹進幔布中,不放心地再次叮囑:「別露頭。」
骷髏黑漆漆的眼窩凝視著他,點點頭,乖乖地把布扯起來牢牢裹在身上。等到小神父走遠了兩步,他才從幔布後探頭探腦,張望了下。
神父又回過頭,兩片唇抿成一條直線。
骷髏瞬間就把布嚴嚴實實蓋了回去。
杜雲停這才滿意,在神像的面前拿著十字架,恭敬道:「萬能的神……」
神從他的語氣之中,聽不到一點真誠。
全是敷衍,小信徒的眼睛裡根本看不見虔誠的光。在看向他時,那目光甚至不如看向那副骨架子來的專注。
杜雲停照舊吹著彩虹屁。
「我的聖父!你是我心裡的力量、是我性命的保障、是我四圍的盾牌、是我堅固的磐石、是我在憂患中的安慰、是我在患難中隨時的幫助。你的話是我腳前的燈、是我路上的光。你的話是我屬靈生命的糧食。你的訓言多麽甜美,在我口中比蜂蜜甘甜。主是我永遠的福分,勝過朋友與生命,在人生的孤單旅程中,懇求主與我同行,願神掌管我的生命……」
神座上的神半闔著金色的眼。
他曾聽過不計其數的禱告詞。那些從蒼老的、年輕的、幼小的人嘴中吐出的話,往往都是動聽的。他們誇讚他,敬慕他,將他視若父神。
可從小信徒口中說出來的字眼,卻似乎比那些更為動聽。他閉著眼,從那嘴唇當中吐出字眼,好像也染上了青年身上的氣息,並不甜膩,清清淡淡,在細細聞時,卻格外有種勾魂奪魄的魅力。
神的手指抓緊了權杖。他靜靜聆聽著這聲音,甚至捨不得去打斷。
小信徒的聲音忽然打了個絆子。神座上的男人抬起眼,發現一具白慘慘的骷髏不知什麼時候立在了他的信徒的身後。七宗罪大張著黑漆漆的眼洞,注視著面前的神像,牙關上下碰撞著,咔咔作響。
神的心中忽然湧上了一絲不快。他並未說話,只是蹙起了眉頭。
他聽見小信徒的聲線驟然軟下來,與和他說話時完全不同,像是自內而外,透著蠱惑人心的甜意。
「二哥……」
杜雲停拽住骷髏寬大的袍角,將他重新往回領。
「不是說好不出來的麼?」
骷髏凝視著他,隨即慢慢地把自己白兮兮的大腦門垂了下來。
杜雲停拿他沒辦法,只得說:「下不為例。」
他以為骷髏是覺得無趣了,也顧不得再將剩下的禱告進行完,徑直拉著骨架子一根細細的指骨往房間裡走,想給他找點樂趣。
神在神座之上等了許久,都不曾等到他們歸來。
他的手於神座上搭了良久,最終站起了身,從雕像身上緩步邁下,緊跟著兩人的步伐向房中走去。房裡的神父捏著骷髏的手,指關輕柔地覆蓋住它的,正教導著它一個字一個字地在紙上試著寫。
骷髏握不住筆,青年便替它握著,兩人黑色的袍子搭在一起,幾乎要融為一處。
它如今已經學會了淫慾,在這樣近身之時,便將身子靠得更近了些,一點點去觸碰對方的手。小神父的掌心溫熱,手心紋路並不怎麼明顯,由於常年被聖水浸泡洗滌,修長而乾淨,帶著他所熟悉的香氣。
骷髏用壓根兒不存在的鼻子聞了聞,隨後拽起小神父的袍角,幾乎將整顆頭骨都埋在了裡頭。
杜雲停哭笑不得,低聲道:「別鬧……」
然而這一聲也是輕的,沒什麼力度。神一眼便看出,他對這骨頭架子是真的縱容,任由對方頂著羞的泛粉紅的骨架一個勁兒在他懷中蹭。
神靜靜地凝視了他們許久,忽然覺得無趣。他沒再看,徑直一揮袖,重新回到了神殿。
他想,他果然是寂寞太久了。
他已不記得自己究竟在這座位上坐了多少年。
百萬年,又或是更多。神捏出了人類,造出了無數孩子,然而這些孩子沒能填滿他的神殿,他坐在這裡,依然是孤單一人。
這興許是由於貪婪,於是神分出了七宗罪。
他將饕餮、貪婪、懶惰、淫慾、傲慢、嫉妒和暴怒扔於大地,自那之後似乎無悲無喜、無所求亦無所盼,他又過了這許多年。
可如今——
神竟然有些懷疑了。
倘若他不曾將七宗罪分離出去……
神緊緊盯著自己的手,想著小信徒,緩慢地闔上了金色的眼睛。
房中的骷髏忽然張開了牙關。它摸了摸自己頸部的骨頭,察覺到了新力量的湧入。
依舊是「嫉妒」。
小神父仍然低著頭,望著紙面,「不如從這個方向寫……」
房間裡突然傳來另一人結結巴巴的說話聲,像是個牙牙學語的孩子,每一個字都吐的萬分艱難。
「特——」
杜雲停猛地扭過頭,不敢置信地盯著它。
「二哥?」他輕聲說,「是你?」
「特……」骷髏緩緩道,「特里斯……」
杜雲停的心忽的一軟,望著他。
「特里斯,特里斯……」骷髏像是正式學會了這個名字,於是反反覆覆地重複著,它黑乎乎的眼洞對著杜雲停,卻並沒讓杜雲停覺得害怕。那目光牢牢鎖定在神父身上,一遍遍地說著,最終笨拙地用十指扣上了對方的手指。
這是杜雲停昨日教給它的。
要牽手。
第一次開口說話,骷髏反反覆覆念的,都只有這麼一個名字。在那之後,它便閉了嘴,並不怎麼開口了。
杜雲停試著把手抽回來,被對方不樂意地重新一把拽回去。它比杜雲停這麼個Omega的力氣要大的多,輕而易舉把對方手腕固定在自己手裡,堅持著又把細長的指骨貼上來。
杜雲停算是明白了,這個骨頭版二哥尤其喜歡牽手。
這挺好,杜雲停也喜歡。只是他握著對方的骨頭,總覺得有些怪異,一不留神一用勁兒,那骨頭倒是一下子掉落了滿地,灑的到處都是,噼里啪啦向地上砸。
杜雲停:「……」
完了,我好像把顧先生捏廢了。
骷髏倒是泰然自若,連慌張的表情也沒有。他將另一隻手攤在地上,不過片刻,那些細小的骨頭便咕嚕嚕滾回來,一個接一個地往它手腕上接。
過會兒再看時,骷髏的手已然安然無恙。
杜雲停挺羨慕地看著它,喃喃道:【要是顧先生那百分之七也能隨便做這種縮小手術……】
多好!他能拆成好幾截,還能給再安回去!
系統:【……】
這特麼不是人,是魔鬼吧?
還安回去??
夜深人靜之時,埃里克算著時間來教堂敲門。他砰砰砰地敲了半日,最終才看見一個裹著黑色兜帽的身影從教堂中鑽出來,帽子很大,幾乎遮住了所有的臉,青年看了半天,也沒有看清他的容顏。
埃里克不曾懷疑,在這樣的深夜中能在教堂之中來去自如的,只有神父一人。他舉起燈,依照先前的說法急匆匆道:「神父,有人生了病……請您立刻去看看!」
這是神父的職責,他依靠著神的力量,賜予世間眾人健康平安。特里斯神父義不容辭,因此默不作聲跟在了他身後。
埃里克領路,穿行在樹叢的小道之中。他用眼角餘光打量著跟在身後的神父,瞥見對方走的依舊很穩,長袍覆蓋過了腳面,猶有一部分垂在地上。他的腳步不見什麼異常,看起來與平日一樣。
埃里克心中難免有些焦急,目光又向著對方飄去。
後面緊跟著的黑袍忽然頓了頓,接著一個趔趄,倒像是腳步虛浮,險些摔倒。埃里克看見這一幕,終於徹底安下心來——這正是吃了藥劑的表現,腿部無力,筋軟骨松。他鬆了一口氣,連忙殷勤地將手中燈舉得更高,加快了腳步。
「神父,您這邊請——」
埃里克拉開了自己家的門,瞧見青年走進門後,終於流露出個帶了惡意的笑。
他緊緊地將門閂上,扣牢了,這才抬起眼,看著面前的神父。神父一路上始終一聲不吭,微微側著頭,安靜的像是個用紙剪出來的紙片人,輕輕於手心上一吹,便能吹到村莊的那一頭去。
床上自然沒有什麼病人。埃里克厚顏無恥,自己坐在床上,伸出一隻手將衣服的紐扣扯開了。
他有意放開了alpha氣味的限制,那味道此刻濃郁的像是張鋪天蓋地的網,能輕而易舉將所有的Omega網在裡頭。
「特里斯神父,我想請您來為我看看。」埃里克焦急地說,「我的心,每一次見到您時都在瘋狂跳動;我想,我的靈魂早已經不受我的掌控,我的靈魂早已經承認您為主人——神父,求您救我——」
他跪倒在黑袍面前,顫慄著、迫不及待地去掀開對方的袍子,親吻對方的袍角。然而那裡頭根本沒有他朝思暮想的一雙腳,只有兩個慘白的腳骨架,上頭幾塊小的骨頭還有些晃晃蕩盪。
埃里克一愣。
這是怎麼回事?
他下意識抬起頭,終於對上了兜帽裡頭的那雙眼睛。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有些哆嗦。
那——
那哪兒有什麼眼睛!
方才凝視著他的,根本不是他想像之中的小神父,而是一具駭人的骷髏。骷髏的眼窩空洞洞,裡頭什麼也沒有。
怎麼會是——
怎麼會是骷髏?
埃里克的大腦空白一片,血液似乎也一同停滯了,他甚至能聽到血逆行發出的低細微聲音。兜帽下的骷髏沖他裂開白森森的牙骨,好似一個猙獰的笑。
面前的alpha青年拿出腰間佩劍,毫無章法地亂舞一通,像是想靠著這個震懾面前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邪物。
然而那骷髏依舊毫無阻礙地向他突進著。那據說堅硬無比的佩劍,只是被對方那一小截指骨輕輕碰了碰,便轉眼間化為地上的一小灘粉末。
埃里克連叫也叫不出來了,他拼命地撒開腿,向著外頭跑去,然而那骷髏的速度比他快,甚至沒有一點聲音。他細長的指骨死死鎖住alpha的喉嚨,將男人的脖子提了起來,好像鷹爪一樣在喉結處縮緊。
埃里克拼命撲騰著,喉嚨里慢慢擠出斷斷續續的咔咔聲響,像是馬上要被掐斷了。
他眼睛通紅,充滿著血絲,終於見那骷髏將慘白頭骨湊在他面前,咧開嘴,說了今晚他所聽到的第一句話:
「——遠離我的信徒。」
黎明到來之前,骷髏又靜悄悄回到了房間裡,不曾被任何人察覺。
杜雲停也不知道。他在用早飯時打量著對方,忽然之間有點犯愁,啃麵包都沒了胃口。
他對7777說:【小六子,你說顧先生會永遠都是這個樣子嗎?】
7777莫名有點欣慰。它的宿主終於長眼睛了,知道這模樣是真的不好看了,這讓系統覺得自己找到了知音,【你也看不下去了?】
【不是看下去看不下去的事……】杜雲停苦惱道,目光慢慢下滑,定定落在對方肚子往下大腿往上的部位。
那地方,並沒有已經與杜雲停培養出了深厚感情的百分之七。
慫慫有些為難了。
【沒這東西的話,我要怎麼睡顧先生呢?】
坐上來自己動也得有個基礎設備吧?
7777:【……】
它還是高估宿主了,感情半天就在那兒擔心這件事。
杜雲停不樂意了,糾正:【這可是大事。】
關乎著一輩子幸福生活的大事!
系統說風涼話,【既然這麼著,你就找個東西給它帶上吧。】
比如黃瓜,地瓜,都可以用。拿個布條系在腰上,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建議你翻翻我的敏感詞庫,一定會大有所獲。
杜雲停:【……】
他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幾乎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小六子,你口味真重。】
7777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會有被杜雲停說口味重的一天。它的宿主是忘了種地和澆花給系統帶來的恐懼了嗎?
要知道,自那之後,它在系統裡頭買的房子都不種花了——連草都不種,就怕哪一天需要施個肥翻個土。
它可一點都不想當杜雲停那樣的農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