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即使再不將教廷當回事,也不能當眾給教廷難堪。臉上青青白白變了幾次,二皇子最終還是站起身,問:「這是幹什麼?」
侍衛們連看也沒看他一眼,徑直對著他身旁的特里斯神父行禮。
「神父,您這邊請。主教大人正在等您。」
杜雲停邁步出去,心仍然有些砰砰跳。他在下樓時,手微微扶了一把身邊的牆,直到現在才知道,omega的身體真是要了老命。
只不過是方才聞到了味道,現在那味道卻像是在他的血液裡頭活過來了。他勉強撐著,頭也不回地向下走,直到上了馬車,那車簾重新被侍衛放了下來,他才靠著車壁,整個人都發著抖。
也不知空氣中濃烈的香氣里到底是混合了什麼,沖的他頭一陣陣發暈。前面駕車的侍衛都聞到了,誰也不敢回頭,只僵直著脊背提醒道:「特里斯神父……」
「特里斯神父,您的味道……」
骷髏就坐在他身畔,聞的最為清晰。那氣味與先前時的清淡截然不同,裡頭混合了甜而微腥的氣息,驟然間濃烈起來,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好像是魅的,在他露出來的一小截白生生的脖子上纏繞著。小神父服用抑制劑的時間太長了,一旦放開禁錮,那刺激反而向上增長了千倍萬倍——他連自己也沒意識到的靠在車上喘著氣,手下意識鬆開一截衣領,探手到後頭去揉自己的脖子。
那一塊原本該被用來咬住標記的地方被他的手指揉得通紅,異常顯眼。
骷髏猛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它聽見了外面侍衛漸漸大起來的呼吸聲,便將手於空中揮動了一把。寬大的袍子袖口於小信徒面前一盪,那種氣味瞬間便被壓制下去了,只禁錮在這狹小的車廂空間裡,外頭的人連半絲半毫都沒法再聞見。
小信徒就靠在它的手臂上,臉頰蹭著白慘慘的骨頭,狠狠打著哆嗦。
「二哥……」他的聲音帶著軟綿綿的哭腔,拽著那手骨向自己後頭探,「二哥,你幫我揉揉……」
這是神從未看見過的景色。它從小信徒此刻柔順地伏在它膝頭上的身姿望去,能看見對方露出來的後頸。小信徒眼睛泛著紅,欲哭不哭,整潔的聖袍這會兒都亂的一塌糊塗,被他夾在兩腿里。
神沒有動手。它定定地盯著眼前人,半晌後,伸出手去揉著他的嘴唇。
信徒幾乎是立刻便迎了上來,吐出來的氣息灼燙的嚇人。神摸了一會兒,忽然之間微微嘆了一口氣。
他將指尖從信徒的嘴裡抽出來,還能聽到外頭七宗罪砰砰撞著車壁想要進來的聲音。
神本不屑於與這些**為伍。
他不曾見過標記,卻見過莉莉絲於她的無數男人之間徜徉徘徊,那些糾纏到一起的場景,無一不讓他覺得噁心。他把清規戒律附加於信徒,為的便是他們永不與惡魔為伍,始終保持聖潔清明。
他讓這世上的信徒穿上從頭裹到腳的黑袍子,讓他們困於教堂之中,難以出門一步。
他親手造就的這世界。
然而如今,神卻忽然對這世界生出了懷疑。車外七宗罪的力量顯然正在不斷變強,已逐漸要化為實體,沉甸甸如同一片蓄滿了雷電的烏雲。
神只看了一眼。他重新扭過頭,沉默片刻,手中閃過一道淡淡的金光。
這是他失控的源頭,若是直接將這個蠱惑他心的信徒消滅於此處……
神父仰著頭,臉上的濡慕與信任掩飾都掩飾不住。它們從他那雙碧色的瞳孔里透出來,燦爛的金髮密密地鋪滿了骷髏的膝頭,如同一匹用上等材料織就的布。它望見青年眼睛裡的光,聽到他喃喃地喊:「二哥……」
小信徒於他的膝蓋上支起身,在他面頰上落下了一個輕輕的碰觸。濕潤的,轉瞬而逝的。比起親吻,更像是將自己上供。
骷髏抓著他的手臂驟然收緊。它忽然間側頭,讓小信徒脖頸上那一塊被揉弄的通紅的皮肉露了出來——
隨即,狠狠咬了下去。
杜雲停忽然間仰起脖子,叫也叫不出聲了。巨大的神力伴隨著信息素的氣息瞬間將他淹沒,好像四肢五骸都被沖泡過,經過了幾輪洗禮。他抱著顧先生,整個人打著顫,如同片在浪濤里隨波逐流的樹葉,這會兒被洶湧的水流一衝,連自己身在何處都不知曉了。
神的牙齒嵌在他的信徒的肉里。他生出了詭異的滿足,毫不吝惜地將自己的神力輸進去,那氣息橫衝直撞,甚至霸道的有些可怕了,在這樣的氣味之下,杜雲停幾乎是瞬間便被安撫下來,原本血液裡頭的躁動一點點消退去,只剩下終於被暫時標記的心滿意足。
只是這氣息實在太強大,他連清醒的力氣也沒有了,只倒在骷髏懷裡。骷髏的一隻手臂抱著他,沉默片刻後,忽然將車簾掀開了。
若是決定將小信徒留下,那七宗罪獨自在外頭,只會越來越強大。
早晚會變成禍患。
外頭的七宗罪終於找著了空隙,連忙一頭撞進來,就要高聲抗議。
「神——」
神並沒聽它多說。他抬起此刻黑漆漆的眼眶,衝著七宗罪伸出了手。
七宗罪頓時心生不妙,在空中竄了竄,還妄想要逃掉。然而骷髏蒼白的手骨伸開了,輕而易舉便將它握在手裡,隨即微微用力——四散的光點從手中逸散開來,骷髏驟然間生出了血肉。從五臟到血液,身體飛快地重建著,無數血管密密麻麻地附加上,裡頭淡金色的血液重新流動起來——只一瞬間,坐在這處的便沒有什麼骷髏了,神恢復了原貌,驟然睜開了緊緊闔著的雙眼。
他的眼底一閃而過了一道暗光。
在將七宗罪剝離之後的第一百三十四萬年,神重新將七宗罪吸納回了自己的身體裡。在這一日,世間萬物皆有感應,魔鬼於深淵之中高高昂起頭,興奮地發出嘶鳴;莉莉絲盤踞在自己布滿荊棘的王座之上,含著得意的笑擺弄自己的裙角。成堆的男魅魔於她的腳下狂歡著,她猩紅的眼睛注視著人世間,聽到了一聲清脆的鎖鏈松卸的聲音。
打開了。
莉莉絲想,神的**……那會是什麼樣的呢?
馬車直到三小時之後才回到大教堂。大主教卻像是絲毫不曾注意到,甚至對義子身上明顯改變了的氣味也沒有任何反應,神蒙蔽了他的感官,讓他察覺不到這樣的變化。他只匆匆進了房內看望自己的義子,見床上躺著的神父像是並沒有什麼異樣,終於鬆了一口氣。
「不能再縱容了,」他與自己的心腹道,臉色沉沉,「二殿下一日比一日荒唐,今天是特里斯,誰知道明天會不會是別人?」
心腹顯然也贊同。
「今天既然已經得罪了二皇子,只怕以後也結上了仇。既然這樣,不如將他——」
他伸出手,做了個徹底扳倒的姿勢。
大主教微微眯起眼,掩去了眼裡的精光。
事實上,教廷從不像原本的特里斯神父所想像的那般神聖無瑕。權欲與征服欲都在這一處被無限放大,即將成為教皇的大主教,勢必要與國王之間爭出一個高下。他不想讓教廷成為皇室的傀儡,就必須牢牢拿捏住國王的短處。
如今的老國王尚且好說,但他年歲已大,恐怕時日不久。究竟是誰會接過王位,皇室與教廷各有各的考量。
然而教廷絕對無法接受二皇子作為新任國王。他需要找的,是個更加乖巧聽話的繼承人。
「等著,」主教最終沉沉與心腹道,「會有時機的。」
並不需要等待什麼時機,特里斯神父剛剛回到教堂不久,大主教便收到了來自國王的傳喚。他匆匆趕去時,看到老國王臉色難看,像是瞬間蒼老了許多歲。
「剛剛,主傳達了神諭,」國王抖了抖濃密的白鬍子,緩緩道,「神厭棄了托德……要將他從王室之中驅逐出去。」
托德便是二皇子的名字。大主教驟然聽到這個消息,不由得也是一怔。
他喃喃道:「是主的諭意?」
老國王神色愈發陰沉。他其實很喜愛這個在他面前格外會討好的兒子,然而主的意思已經傳達,他無論如何也沒有這個勇氣與主較量,衡量半日,終究還是狠下心,一閉眼。
「從明天起,王室將會擦去他的姓名。」他與大主教道,「只怕是觸怒了主,請主教在典禮後,安排一場神祭,平息我主的怒意吧。」
大主教應下。
「只是陛下,神祭的人選……」
老國王疲乏地揮揮手,「由您來定。」
大主教從王宮中退出,仍舊有些不可置信。他步子慢慢加大,越走越快,反覆思考主究竟是為何忽然生出了憤怒——這麼多年,主始終不理世事,更多時候只是靜靜地於人世之上觀瞧著,絕不會插手國家運行。
這樣一次兩次下達諭旨,幾乎是他想也不曾想過的事。
若要真說出個原因……
大主教加快了步伐。他乘坐馬車回到教堂後,連衣服也不曾換,徑直去看了自己的義子。特里斯神父還在床上睡著,像是在見過那樣的場面之後受到了些刺激,始終不曾醒來。他盯著義子的臉,從義子臉上看出了甚至比之前還要鮮艷的容光。
毫無疑問,倘若特里斯不在教廷的庇佑之下,他定然會是最受人追逐的一朵玫瑰。他是最嬌艷的花,卻並不是肆意開放、張開自己花瓣的,相反,他怯生生收斂著花心,將這些鮮艷的顏色全都蓋在漆黑的聖袍之下。
但這並不曾影響什麼,真要說起來,這比那些全開的玫瑰還要令人心悸。這種聖潔的、仿佛永遠不可褻玩的、乾淨的美,縱使是大主教看了,也會心生讚賞。
那若是萬能的主看見了,又會怎麼樣?
大主教沉思半晌。他隱約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似乎太過荒唐,卻又覺得正確。倘若不是神對特里斯的格外眷顧,怎麼會在一天之內,向他下達五條神諭?
這無疑是好事。大主教的唇角動了動,終於流露出一絲笑容。
得到主的寵愛——這是多少人想也不敢想的事。不會有比這個更能護得義子平安的了,更何況若是順了神的心意,在這之後,多少人將會因此蒙受恩澤?
他的心腹問:「大人,您在想什麼?」
「在想神祭。」大主教淡淡道,從義子的房中站起身,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神祭的主持,已經有人選了。」
大主教並不覺得殘忍。特里斯本就是在教堂之中長大的,教堂庇護了他一輩子,沒讓他成為被alpha撕碎的俘虜。也因此,特里斯也需要為教堂做出更多。
神若是想要享用他的信徒,信徒只能將自己虔誠地奉上去。那是他們的父神,他們的身、心、乃至靈魂,都理所應當屬於神。
若是真被寵信,那是榮耀。
他大踏步向前走,喃喃道:「我的孩子……」
你將會是典禮上,獻給神最好的祭品。
杜雲停直到晚上才醒。初次被短暫標記帶與他的刺激有些大,他抬起頭時,發現自己對骷髏的氣味甚至比先前更加敏感,只是這一時沒有聞到,便莫名的心慌意亂,他在床上翻了個身,朝著旁邊的被褥中摸索,「二哥?」
骷髏從旁邊的帷布之後露出身。他將自己寬大的黑袍掀開了,無聲地坐在小信徒的身側。
杜雲停呼吸著他的味道,終於放下了心,又將手伸過去,握著對方慘白的骨節,「二哥……」
他隱約記得發生了些什麼。行進的馬車裡,骷髏為他做了暫時標記,暫且壓下了他的發情熱。
杜慫慫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他將頭靠在骷髏身上,動作比往常更加貼近。骷髏知道這是omega在被暫時標記後的反應,會對標記他的alpha生出極強的依戀心理,卻仍然心中動了動。
它伸出手,摩挲著青年的臉側。
小信徒微微眯起眼,好像被摸順了毛的貓。
神的心裡驟然一軟,卻不知道這會兒小信徒正在心裡不敢置信對7777說:【顧先生真不睡我?】
7777:【……】
你就不能想點別的。
【這不可能啊!】杜慫慫道,【我都那什麼了……】
這要是換成動物世界的口吻,那妥妥就是萬物復甦的季節,就該翻來覆去地做些睡與被睡的激烈運動。更何況慫慫如今回憶起來,他袍子當時都快濕透了,怎麼顧先生還能沒半點反應?
……
看來是真不行。
殘忍的事實又一次映到了杜雲停的腦子裡。
慫慫委屈,慫慫想哭。
他低下頭,拽了拽自己衣服,忽然想起什麼,【我身上的衣服……】
這個7777可以回答,【你的顧先生給你換的。】
杜雲停瞬間又心花朵朵開了,小手巴巴地握著衣角。
7777:【……】
可以,這是真好哄。
【嘻嘻,】慫慫心裡還挺高興,【這麼說,顧先生還是很在乎我的。】
就是不大行有點可惜。
不過心意在了,這些也可以忽略,而且換個角度想,指不定他是那個被談了兩億大生意的人呢?
7777倒吸一口冷氣,難以想像宿主要怎麼和一具骷髏談大生意。
【你不懂,】杜雲停目光放遠,幽幽道,【做人總得先有夢想。】
系統真是一點也不想知道他的夢想。
馬克思在上,讓杜雲停的夢想全都破滅成泡沫吧,最好一丁點兒都別實現!
杜雲停沒能在床上和骷髏一塊依偎太久。骷髏仍然要回自己房間休息,杜慫慫雖然戀戀不捨,卻也知道,這會兒剛暫時標記完,要是待會兒被這味道刺激的再出點什麼事,夜深人靜的,顧先生又是具骨頭架子,抱著都膈人,那真是著了火都沒法往下滅。
難不成要讓顧先生再咬他一口?
杜雲停伸手,在脖子後頭摸了把。那一處還隱隱有些脹痛,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滿足,讓他感覺自己如同一隻吸飽了水的水母,懶洋洋的,身體都極放鬆。
神看了他許久,終於起身要走。他是極有分寸的神,縱使重新吸納了七宗罪,也絕不會為慾念所操縱,淪為莉莉絲的傀儡。
可小信徒還巴巴拉著他袍角,聲音輕輕的,怯生生的。
「二哥?」
「——嗯。」
杜雲停覺得說出這些話有些羞恥,但omega對alpha的依戀操縱著他,讓他不受控制地道:「二哥,你的衣服……」
他的手指勾著那黑袍,臉紅紅的,將自己身上同樣漆黑的聖袍向下拉。
骷髏黑漆漆的眼洞凝視著他。
「能換換嗎?」小信徒低聲道,隨即又欲蓋彌彰補了句,「我只是想抱著二哥的氣味睡……」
骷髏的腳步停了,一步也沒辦法再向門外邁出去。
他驟然調轉了步伐,乾枯蒼白的腳骨踩在地毯上,隨即重新踩上床,將小信徒兜頭罩在了被子裡。
杜雲停扯了半天被子,終於從中冒出了頭,巴巴地看他。
「二哥?」
骷髏說:「睡。」
「但——」
「睡。」
男人的語氣聽起來極其有說服力,杜雲停慢慢感覺到眼皮沉甸甸,連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時候閉上的眼。骷髏於月光之下凝視了他好一會兒,隨即覆上他的眉心,為他捏了一個美夢。
大主教於第二天一早來找了自己的義子,告知他:「這一次的神祭,需要你來主持。我的孩子。」
小神父微微蹙起眉心,神色看上去有些茫然。
「可是大人,」他畢恭畢敬道,「為何是我?」
大主教不能說出原因,他只道:「這是教廷的決定。」
他的手頓了頓,終究是在義子身上搭了搭。
「放心,」他低聲道,「主定然會欣悅的。」
杜雲停並未理解,由他來主持神祭,如何能保證主便能欣悅。
畢竟,他是曾經給主唱過小黃歌的信徒。
神祭與冊封大典幾乎是同時進行,教廷里里外外都是忙碌的人,張羅著各項事宜。為了神祭,大主教的典禮最終從簡舉行,在那一日,他站在大教堂中,由前一任教皇為他帶上屬於教皇的桂冠。
嶄新的權杖握於手中,當新教皇向著台下的神父們轉過身時,這些信徒們心中都知曉,這將是距離神最近的人。
遺憾的是,在這一場典禮之中,神並未親自現身。
「其實主只現身過一次,」有神父向杜雲停解釋道,「那是百年前的事了——那時,有一位神父有著罕見的黑頭髮、黑眼睛,主興許是不曾見過,所以親自出現在教堂之中一看究竟。」
杜雲停說:「這麼說,他是得到了主的恩寵?」
「自然不是,」神父連連搖頭,「主也只是於教堂里看了他一眼,隨即便拂袖而去。然而僅是那一眼,也足夠了。」
他指指如今教堂頂部的雕刻。那裡頭大多都有神的身影,被籠在一層聖光之中,幾乎看不清面容。
「有人看清了主的臉,卻怎麼也沒辦法把他雕刻出來,」他語氣中帶著不加掩飾的欽羨,「若是真能親眼見到父神,那該是何等的榮耀?」
緩過神來,他又與身旁金髮碧眼的特里斯神父道:「但這一次的神祭,是由您來主持的。說不定,您能得到這樣的恩寵呢?」
特里斯神父只微微一笑,眼睛碧的好像一潭泉水。
他在那之後接連於聖水之中沐浴了七日。教廷製作了種有著奇異芬芳的脂膏,每日沐浴之後,都需厚厚地塗一層於身上,甚至連頭髮也不曾放過。神父本就是於教堂之中養出來的人,身體潔淨,連陽光也不曾怎麼見過,在這之後愈發滋養的肌理細膩皮膚豐盈,濕著金髮於聖水池中起身時,讓神都忽的心中一跳。
教義本就繁瑣,杜雲停只當聖水沐浴是神祭前的必須步驟,絲毫不曾放在心上。侍從將漆黑的聖袍換掉了,換成了一身輕薄的白袍,它並不像聖袍那般寬鬆,走路時能隱隱看到勾勒出的腿部線條。
淡金的長髮被松松束成辮子,一直垂到臀際。年輕美貌的神父手中緊緊握著十字架,被白色的帷布裹起來,帶著面具的侍從將他扛著,送進了教堂里。
那裡已經有無數神父在等候。新教皇站在最前端,懸掛著的長長帷布飄動起來,遮擋住了下面人的視線。
他們也看不到,這一次的神祭上,並沒有什麼獻於神的豬羊或糧食。
只有被裹著的特里斯神父躺在祭壇之上。侍從將帷布一把抽開,他迷茫地伸展開身體,繃直赤著的腳尖。
有細細的金鍊子從他手上纏繞過去,蛇一樣蜿蜒盤旋,最終扣在了祭壇的扣上。
杜雲停終於察覺出了不對。
他是主持,為何會躺在祭壇上?
然而此刻,他卻被巨大的威壓牢牢固定於上面,甚至連掙扎的力氣也沒有。台下的人潑過聖水,低低的吟唱聲於耳畔盤旋。
「我萬能的主……
我以虔誠的心供奉您,以熾熱的靈魂效忠於您。
以絕不背叛的赤誠感恩您,以魔鬼也會震顫的決心跪倒在您腳下。
您把我們從塵土中抬舉,從死亡的深淵中拯救出來,成為天父。您的兒女願將世上最好的供獻於您,請您品嘗——」
在呼啦啦彎下腰去的信徒之中,唯有教皇動了動嘴唇,無聲念道:「——您最忠誠的信徒。」
作者有話要說:顧先生:???
慫慫:???
什麼情況???
慫慫:都說了他不行——不行!你們送進他嘴裡他也是不會……嗯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