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世世。
這四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如此自然,倒好像已經在心裡想過了千遍萬遍。
別母不再說話。她向椅背上靠了靠,目光格外悠長,只用手反覆摩挲著眼前的杯子。
她忽的輕聲嘆了一口氣。
「我和他爸,其實都挺對不住這孩子的。從小到大,沒陪他做過什麼。」
杜雲停還在窗戶上趴著,眼巴巴地透過玻璃望過來。別母望著他,又扭過頭來看面前面容堅定的青年,終於將杯子噹啷一聲放下了。
她說:「兒孫自有兒孫福……」
這一句,便是默認了。顧黎心中一喜,低聲道:「謝謝您。」
別母擺擺手,「謝什麼?……是我該謝你。」
倘若沒有眼前這孩子,她也不知道自己兒子會朝著哪一條路走去,說不定便是歧路。可現在,別嘉言終於真的越過越好,她也能放下一顆操勞的心了。
雖說是接受了,可一時半會兒,別母還真沒法習慣。顧黎本是年年都與杜雲停一起睡的,可如今關係挑明了,反而沒法在二老的注視下堂而皇之地進同一個屋子,猶豫了一會兒,終究是讓保姆另抱了一床被子去客房。
這面床剛剛鋪好,一回頭,杜雲停就從門框旁探出個腦袋,看著他,目光活像是被拋棄了的小狗。
顧黎摸了摸他的頭。
杜雲停看看床,又看看他,小聲說:「真睡這兒?」
「嗯。」顧黎簡短道,「伯父還不能接受。」
杜慫慫戀戀不捨,一根手指扯著他衣角,在手上繞來繞去。
「我怕自己睡不著……」他密密眼睫垂下來,飛快地閃了閃,輕聲道,「沒有黎哥,不習慣——」
客廳里看電視的別父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咳嗽,拿起遙控器換台。
杜雲停:「……」
杜雲停稱讚:「耳朵真好。」
這麼大年紀了,這么小的聲音都能聽見。
顧黎哭笑不得,由於是在別家,並沒什麼更進一步的親昵動作,只安撫性地摩挲了下他的後腦,聲音沉沉,「乖寶乖。」
杜雲停被這一聲安撫了點情緒,這才肯回去睡覺。還沒走出門,就又轉過身來,沖他嘟起嘴,像是只小章魚。
顧黎心領神會,先朝著房門處看了眼,隨即在死角處飛快地給了一個香甜的晚安吻。
他自己卻也睡不著。兩人一同休息了好幾年,幾乎不曾分開過,顧黎的手臂動了動,總覺著缺了些什麼,無論如何也沒法合眼。他終於坐起身,將床頭的檯燈按亮,忽的聽見一聲細小的響動,緊接著有輕巧的腳步聲越靠越近,停留在了他的房門口。
還沒來得及有進一步動作,門口忽然傳來別父的咳嗽聲。隨後是青年明顯心虛的招呼,「爸,還沒睡?」
別父板著臉,瞪著他。
杜雲停訕訕道:「我就去倒杯水……」
「倒杯水從這頭走?」
杜雲停打哈哈,「這不是睡迷糊了嘛。」
他悻悻地重新回去,深感自己這一次行動大為失敗。顧黎在房間裡聽了個清楚,知道青年這一晚是定然過不來了,心裡頭也有些空落落。
他關了燈,強迫著自己睡。正半夢半醒時,突然察覺有溫熱的呼吸一個勁兒往自己頸部蹭,有什麼人湊得近了,八爪章魚一樣箍住他,枕上他的胳膊。
顧先生睜眼,果然是杜雲停。這會兒終於摸到了他的青年跟得了個大寶貝似的雙手環著,心滿意足靠著他胸膛。
男人的胸口微微震動。
「怎麼過來了?」
「偷偷來的。」青年沖他比劃,「噓——小聲點,我爸這會兒睡著了。」
顧黎抱了個滿懷,掖了掖被角,下巴蹭著對方毛茸茸的頭頂。他好像浸泡在了溫泉水裡,眉頭慢慢鬆開,那些焦躁不安都被一隻無形的手奇異地撫平。
杜雲停靠著他,又湊上來啃他嘴角。顧黎按住他,糾正:「那是咬。」
他教青年把舌尖探出來一點,含吮進嘴裡,溫柔地舔了舔。
「——這才叫親,乖寶。」
青年好像被親的心滿意足了,喃喃與他道了晚安。顧黎也閉上眼,幾乎立刻便陷入了香甜的睡眠,一夜無夢。
第二天,別父別母眼睜睜看著自己兒子從客房裡出來了。
「……」
杜雲停臉不紅心不跳和他們解釋,「我夢遊,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走到那屋裡去了。」
「……」
「下回別驚擾我,」杜雲停說,「很危險的。」
「……」
別父別母都望著他,感覺兒子仿佛在把他倆當傻子。別父氣的直喘,又沒什麼辦法,只能猛搓他手裡頭盤的那顆白玉核桃,看架勢恨不能把它禿嚕下來一層皮。別母在一旁看的心驚膽戰,連連勸他,「睡都睡了,總得對人家孩子負責任……」
別父只好捏著鼻子認了。
好在顧黎的確是個不錯的兒婿,什麼事都記掛著,逢年過節往家裡帶的東西從來沒少過。雖然別家並不缺錢,可看他這麼放在心上,總是件讓人欣慰的事。況且顧黎深知投其所好四字,送的禮樣樣都撞在別父心坎上,沒多久態度就軟化了,到了中秋,甚至板著臉問顧黎用不用和他爸媽見一面。
提起自己爸媽,顧黎的身形卻微微一僵。他重新笑了,並不打算瞞著二老,道:「我已經與他們脫離關係了。」
驟然聽聞這消息的二老都是一怔。
脫離關係?
顧黎還在給青年剝桔子,上頭白色的脈絡被他去除的乾乾淨淨,放在盤子裡。他語氣仍舊平靜,沒什麼多餘的起伏,「他們不同意。」
別母喃喃:「那也不用……」
「用。」顧黎打斷她,「他們只需要按著他們想法來的兒子。」
顧黎很早就清楚這一點。他爸媽其實並不想要孩子,想要的更像是一個聽話的傀儡——他被要求著從小完美到大,成績掉出年級前三就是恥辱,是足以羞愧到幾天不吃飯的事。他懂禮儀,看完全不感興趣的書,練各種父母覺得需要的技能。他在各式各樣的宴會上像商品一樣陳列展出,被推給所有其他的家庭看,當個完美的別人家的孩子。
他們不可能要一個在他們眼中有污點的兒子。
顧黎想的很明白,於是從大學時起便計劃著離開。他靠著超前的投資眼光積攢下自己的第一桶金,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不再受家中掣肘。
也因此,他才能走的這樣乾脆。
「我不想再做那樣的人。」顧黎淡淡道,面容沉靜,好像只是在說兩個和自己毫無關係的陌生人,「我永遠做不到完美。」
杜雲停不贊同:「黎哥就是最完美的。」
別父忍不住酸道:「人和人標準不一樣。」
杜慫慫目光堅定,義正言辭:「如果有人覺得黎哥不完美,那一定是他自己的標準有問題!」
「……」
別父瞪著他,像是瞪著一頭飛天的豬。
顧黎的唇角終於掛上了笑。他把最後一瓣桔子也投餵進青年嘴裡,心裡柔軟成一江春水。
幾年後,他們在去小平頭的婚禮的路上遇到了林華翰。倘若不是有人喊出他的名字,杜雲停甚至認不出來。
林華翰和當年的模樣完全不一樣,少年意氣都被磋磨了個乾淨,正被幾個人圍著要求他還錢。他好像全然不曾聽見,甩開其中一個人的胳膊,仍舊自顧自地往前走。
「林華翰!」被他甩開的瘦小男子大聲道,眼眶通紅,「欠錢就得還,我媽生病了,急著要用錢……」
林華翰仍然往前走,不耐煩道:「我手頭沒錢,你還不知道?我爸媽都是環衛工,上哪兒給你弄這三萬塊錢?」
瘦小男子亦步亦趨,緊緊跟著他,說話腔調里都帶著哭音,「可是我當時借給了你這麼多……」
「那是你出於義氣幫我的。」林華翰的雙手插在兜里,說,「當時我們怎麼說的,有福同享——你就借給我幾萬塊錢,現在怎麼還想著拿回去?你到底想不想做兄弟了?」
杜雲停打量著那男子的臉,也認出來了。那是隔壁高中老大的一個小跟班,在高三的最後幾個月,林華翰便是天天和他們在一處廝混,課也不再去上,在校門口試圖堵過他幾次都沒有成功。
那時嘴上的好兄弟,如今卻一文不值。為著三萬塊錢,兩個人在街上推推搡搡,幾乎要打起來,引來了許多人圍著看。
這並不奇怪。杜雲停一早就知道林華翰是一個要面子的人,才會在當時收他幾千塊的鞋,又為了他的家世假惺惺與他交往。這種要面子,換個同義詞便是虛榮,借別人幾萬塊錢拿出去耍排場,這完全像是渣攻能做出來的事。
杜雲停把頭收回來,身邊的顧黎問:「怎麼?」
「沒事。」杜雲停並不想把這樣的人說給顧先生聽,只道,「我在想要在紅包里塞多少。」
顧先生嗯了聲,道:「多塞點。」
畢竟當初,小平頭在他們倆的事情上也出了不少力。
他們的車很快走遠,杜雲停並沒聽見後頭驟然響起的驚呼聲。有人嚷嚷:「拿刀了,拿刀子了!」
瘦小男子的眼睛血紅一片,高高舉起的手裡有一閃而過的寒光。那一幅情景不過在車的後視鏡里閃了閃,很快掠過去了。
小平頭那一年高考發揮的並不好,又複習了一年,才勉強考上個三本,學校和他們的在同一個城市,三不五時就約著杜雲停出來玩。他一直沒女朋友,說是對高中暗戀的那個女生念念不忘,等到了大學,卻意外地在回去的火車上與對方重逢,倒續了一段緣分。
因為這個巧合,兩個人竟然真成了一對。小平頭和當年的女神一塊兒在愛情這條道路上跑了好幾年,終於跑到了婚姻殿堂。
他比起當時要精神許多,年紀大了,油脂分泌沒有那麼旺盛,連星星點點的青春痘都不見了,臉上帶著消退不了的喜氣,一個勁兒在那傻樂。杜雲停把大紅包塞給他,還被他嫌棄,「當伴郎怎麼能來的這麼晚?」
杜雲停說:「路上堵了點車。」
又看了看,問:「都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小平頭手心裡頭直冒汗,塞給他一個大包,「這是待會兒收禮金的,你替我拿著,除了你我誰都信不過。」
杜雲停:「……」
杜雲停:「這個看起來有點像蛇皮袋。」
小平頭沖他笑出一口白牙,「因為就是個蛇皮袋。」
他說的相當理直氣壯,「不然怎麼裝得下!」
杜雲停覺得他錯誤地估計了禮金的多少。
婚禮請的人相當多,整整八十八桌的大席。小平頭帶著伴郎來迴轉,知道杜雲停酒量不好,反而替他擋酒,自個兒喝的醉醺醺,就只有最後一點清醒的神智,摟著杜雲停逢人就介紹說這是他兄弟,賊會學習的兄弟。
新娘子很溫柔,與杜雲停柔柔地笑,「他只有你這麼一個多年的朋友。」
杜雲停也笑了笑,勉強把他扶穩了,聽著他大著舌頭喊自己哥們兒,喊著喊著,又伸手去抱新娘,一聲聲叫老婆。
杜雲停就把他交給新娘,自己去找顧先生。顧先生正坐在位置上剝蝦,一個接一個地剝,白嫩的蝦仁裝了大半碟,他推過來,示意杜雲停吃。
杜慫慫坐下了,小聲感嘆:「真好。」
顧先生手頓了頓,若有所思望他。
「也想要?」
杜雲停搖搖頭。他不怎麼在意形式,在意的只是身邊人,「那倒不用,還沒一個親親來的實際。」
他又去看男人,眼巴巴的,「黎哥給不給我漲工資?」
研究生畢業後,杜雲停就進了顧先生的公司里工作,顧黎給他安排的職位是市場部經理,兼任自己秘書。辦公桌擺在同一間辦公室里,發的工資都按親親算,就像當年的學費。
顧黎沉聲說:「漲。」
杜慫慫心花怒放。
顧黎補充,「漲成按次發。」
「……」
笑容逐漸消失。
按次發,那豈不是……
杜雲停果斷起身,「打擾了。」
他還不想當第一塊被犁壞了的田。
顧黎唇角的笑愈發清晰,微微搖搖頭。
他記起那一天站在教室里的少年,那樣煞有介事。
「我喜歡那種個子高,身材正好,腿長的……最好眼窩比較深,眉骨高一點,眉頭上面有顆痣……」
所有的同學都扭過頭來望著他,那是高二那一年的夏天。
他也扭過頭去看,只那一下子,就好像是有什麼硬生生撞進了心裡。
群山都撞入懷,萬物復甦。
說出來興許是矯情的,可顧黎是在那一眼裡,知道了什麼叫做生生世世。
杜雲停平安活到了七十八歲,早已經皮膚鬆弛,卻仍然如年輕時一樣與顧先生睡同一張床。顧黎的身體後來出了些問題,杜雲停也沒有聘用任何護工,全靠自己整日幫他注射吊水,夜間用紅繩連接住顧先生的手腕和自己的,這樣對方一有動靜,他便能立刻感知到。
直到最後一刻,顧黎仍舊牢牢握著他的手。那手上用了力氣,卻並沒有抓疼他,顧黎的嘴唇微微張開,費勁兒地示意他湊過來。
杜雲停俯下身,把自己的耳朵貼在他的嘴旁。他隱隱感知到,這便是最後了。
顧先生要留給他最後一句話。
他眼睛裡含了連自己也不知道的淚。他費力地聽著,讓那幾個字一個個在自己耳朵旁響起來,鑽進腦海里。
老人的聲音已經含糊不清,杜雲停卻聽懂了。
「乖寶……」
顧先生喃喃地和他說,「乖寶,等我。」
杜雲停的眼淚終於下來了。
他沒有立刻走,而是留下來,看人安排了顧先生的後事。小平頭的孫女已經長大了,把他們當自己的親祖輩跑前跑後,杜雲停收拾了男人留下來的東西,卻意外地在一本書里發現了一封信。
那是他高中時用過的補習書。書上畫了很多的重點,顧黎的批註密密麻麻寫滿了邊角。
杜雲停將信拆開,瞧見了熟悉的筆跡。
「乖寶:
若你看見,我應當已經不在人世。但不要難過,我們終會有下一世。
平安,健康,我的寶貝……」
後頭的字跡全都模糊不清,分明是寫了許多,可杜雲停卻一個字也辨別不出來。他死死地抓著那張紙,哆嗦著手去摸老花鏡,將眼鏡帶上了,卻依然什麼也看不清。他呼喚系統,【二十八!我想兌換能看清這個的東西……】
出乎意料,7777竟然回絕了,【我這裡沒有這樣的東西。】
【怎麼會?】杜雲停不信,【你自己說的平台囊括萬物。】
7777嚴謹地糾正,【我說的萬物,是指不觸及世界規則的萬物。】
杜雲停忽然一驚。他沉默半晌,把紙張重新舉起來,隱約從上頭看見了類似於「知青」「新人類」這樣的字形。他又想起顧先生臨走時的那一句等我,好像有什麼一下子映亮了心頭,點燃了一整片明亮的火光。
【你的意思是——】
7777道:【我沒有任何意思。】
可它之前的語氣卻顯然是另一回事,杜雲停安靜地站了會兒,忽然道:【多謝。】
他知道,7777這是擅自偷偷將違禁內容告知於他了。
系統很少聽他這麼好聲好氣地正常說話,簡直渾身不自在,扭捏道:【謝什麼,我就隨口說說。】
杜雲停發自肺腑說:【二十八,你對我真好。】
7777:【你說的我要起雞皮疙瘩了。】
【不如這樣,】杜雲停提議,【你這麼讓我感動,要不你站在這兒等等,我翻過月台去給你買點橘子?】
7777:【……】
7777一口回絕,【想都別想。】
杜雲停只好遺憾嘆氣。小系統的戒備心是真重啊,一聲爸爸都不能哄著喊。
他選擇了結算。
林華翰在那一次爭執中,雖然沒有被債主砍死,卻傷了腿,自此之後行動不便,幾個月後演變為癱瘓,剩餘的人生過得格外痛苦。杜雲停這一次的分也因此格外高,儘管7777一個勁兒嘟囔著譴責他基本上把渣攻扔一邊自己玩的行為,可也拿這分沒辦法。
好歹得多給點分,讓宿主把和諧膏的無底洞填上啊,不然這任務什麼時候是個頭?
看杜慫慫的這股子興風作浪的勁兒,怕不是得三千世界之後。
舊世界結算後,杜雲停很快被一腳踢入了新世界。他睜開眼時,第一眼瞧見的是車頂,隨後才看見兩旁拍著窗子鬧嚷嚷的記者。車連一步也移動不了,杜雲停往左右一看,忽然意識到自己居然正夾在倆身姿挺拔的警察中間。
他看了眼自己,尋常的襯衣西褲,不是制服。
「……」
杜慫慫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這是被抓了?
「請讓開,」有警察下去開路,「請讓一下,不要干擾我們執行公務!」
記者們並不聽這話,一看見車門開了,登時更為興奮地朝著這處涌過來。話筒迫不及待向門裡塞,恨不能直接戳到杜雲停臉上。
「陸由舉報你吸毒,是真的嗎?」
「真的在家中搜查出毒品了嗎?」
「你對陸由的舉報有什麼看法?你是否因為他改簽星航的事而不滿?」
「你承不承認自己有強迫他人吸毒行為?」
杜雲停還是頭一次遇著這情況,相當茫然。最茫然的是,他實在分不清,這些人嘴裡頭的陸由到底是個人名,還是指路由器……
他喊系統,【二十八?】
【來了來了。】
7777把世界線整個兒塞進他腦子裡。
這是個尋常的現代世界。主角,斐雪松,一個正兒八經的金牌經紀人,娛樂圈大染缸裡頭浸淫出來的老狐狸。但老狐狸居然有一天被雛鷹啄了眼,他手下帶的一個年輕小鮮肉陸由,靠著自身姿色和出色的演技,竟然把他唬得動了心,愣是把對方從不溫不火的十八線捧成了超一線。
熟料成為超一線後陸由反打一耙,轉而陷害舉報他吸毒,並飛快跳槽新東家。
杜雲停目前就是那個被陷害的可憐蟲。
杜慫慫飛快地把人物關係理清了,緊接著誠摯地問旁邊的警察,「警察叔叔,能給我面鏡子照照嗎?」
警察:「……」
警默默打開手機攝像頭。
杜雲停對著打量了眼自己,緊接著響亮地嘖嘖了幾聲。
這不長的挺好!
為什麼這麼看不開要當經紀人?
7777:【……?】
這話說的好像有點奇怪……
【我們換個思路,】杜慫慫給他畫餅,激動的一批,【我們取代那個路由器,成為新的時代巨星!肯定能把他鼻子氣歪!】
7777:【……】
這算什麼,不想當明星的經紀人不是好經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