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些事情，江明遠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了。
客廳裡面亮著燈，應該是給他留著的，客廳的茶几上還擺著杯清水，尚有餘溫。
江明遠脫下西裝，走過去把水喝掉，轉身出門進電梯，到頂樓的浴室里洗了把澡。
重新下來的時候，他手上多了幾套換洗的衣服。
衣服搭在胳膊上，江明遠先去隔壁的房間看了眼星星，小傢伙四仰八叉地睡的正香，只看了一眼江明遠就退了出來，走到主臥門前，抬手敲了兩下。
這個時候的敲門聲，程歡不用想就知道是誰，她起身猶豫了兩秒，還是過去開了門。
門一打開，程歡就被人一手攬在懷裡，男人捏著她的下巴親吻上來，良久之後才鬆開，舔抵掉她唇角的晶瑩：「在等我？」
「要不要臉？」程歡毫無氣勢地罵了一句，看到他手上的衣服，眉毛抽了抽，還是主動走到隔壁的衣帽間騰出一點地方：「放這吧。」
男人嘴角噙著一抹有些得意的笑，走過去把換洗的衣服放好，他環視一圈，覺得裡面還有空檔，便得寸進尺地提出要求：「等明天我把其他的衣服也拿過來吧。」
程歡沒理他，走到一遍找了條毛巾扔過去，嫌棄道：「頭髮不干就到處跑。」
江明遠伸手接過，隨意擦了兩下頭髮，又走過去攬住人，堵上眼前的那張嘴。
又是一夜荒唐。
晚間運動過後，江明遠抱著程歡去洗了澡換了床單，摟著人說話。
程歡有點困了，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和著，說著說著，她就聽到江明遠問起了自己的父母。
「我爸媽？」程歡靠在他懷裡，眼睛閉著，用混沌的腦子回想了下，有些不大高興地回：「他們沒什麼好說的。」
江明遠用手梳著她的頭髮，這頭髮因為昨天吹頭小弟的技術問題，今天看起來遠不如以前那麼有光澤：「你們關係不好嗎？」
「不好。」從小就被看做家裡多餘的那個，要說程歡心裡沒有氣是不可能的，這會是晚上，又經過一場激烈運動，還是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程歡便自然而然地抱怨起來：「他們追生兒子，從小就把我扔給爺爺了，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次面，連上學學費都不願意出，爺爺生病了也不來看。」
她說著說著就嘆氣：「我爺爺那麼多子女，老了卻沒有一個願意奉養他的。」
髮絲中的手指微頓，江明遠繼續問：「那你父母還在世？」
「在啊，怎麼不在，他們身體好著呢。」程歡順口說完，身體陡然僵住，她緩緩抬起腦袋，對上男人那雙若有所思的眼神。
「你……」
「不要慌。」江明遠低頭在她額頭落下一個吻，斟酌著開口說：「慢慢說。」
程歡很是警惕：「你想問什麼？」
「我今天知道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江明遠把她抱著往上一點，緩緩把今天知道的事情說出來，又說：「你覺得她是不是換了個人？」
程歡艱難開口：「……是吧。」
「那你說是整容，還是……」
程歡感覺心臟要跳出胸腔似得，腦袋裡轟鳴一片，手指無意識地掐在江明遠胳膊上，揪著那塊的皮肉。
江明遠低頭掃了一眼，沒有阻攔，另一隻空出來的手緩緩排在她肩膀上，低聲哄著：「別怕。」
程歡漲紅了臉，這次不是羞得：「你……那個……就知道，我……」
「沒事，不用擔心。」江明遠吻著她的發頂，動作輕柔：「我只是有點好奇，你不說也可以。」
「不用，反正你也有猜測了。」程歡咬著下唇，深深呼吸：「之所以性格大變，是因為身體裡換了個人。」
拍在肩膀上的手停頓下來，幾秒鐘後若無其事地繼續：「不是整容嗎？」
已經說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也不是那麼不好開口，程歡搖了搖頭：「不是，是突然就變成了另一個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點都沒有預兆。」
江明遠三十年的世界觀被打破，心裡驚濤駭浪，偏偏還要反過來安慰她：「沒事，也不是什麼特別奇怪的事情。」
他語氣輕鬆，竟真的讓程歡也覺得這種身體裡換了個芯不是很奇怪的事情一般，她在江明遠的輕撫下緩緩鬆懈下來，抱怨了句：「我也不想來的？」
常年做決策的人經受多了大場面，這會接受新事物的速度也快，江明遠在短時間內便說服自己接受了自家老婆換了個身體這件事，聽到這話就有點不太樂意，掐在腰上的手微微用力以作懲罰：「不想來？那我們要怎麼認識？」
程歡：「……」
江明遠只捏了一下便鬆開，動作重新變得溫柔起來：「你之前叫什麼？」
「也是這個。」
「那還真巧。」男人的語氣中有點聽不懂的愉悅，繼續問：「家在哪呢？」
程歡說了一個地址。
江明遠想了想，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有這個地方嗎？」
「有，只是不在這個世界。」程歡咬著牙根，把後面的話咽下去。
「另一個世界？」江明遠有些驚奇：「這是什麼？平行時空，還是外星生物？」
程歡氣的擰了他一把：「你才是外星生物。」
「好了好了，我不是說你。」江明遠親了親她：「原諒我這個沒見識的人好不好？」
程歡哼了一聲沒說話，想了想，還是把這個世界是一本小說的事情說了出來。
江明遠聽完之後沉默了很長時間：「你說我是一本小說里的人物，這本小說是以我做中心？」
「嗯。」
「我有一個命定的女主角？」
程歡不清不願地點頭。
她本以為男人會好奇那位女主角是什麼樣子，誰知他卻嗤笑一聲，捏著她的臉說：「小傻子。」
程歡捂著被捏地有點疼的臉，聽他用很平淡的語氣反駁：「如果按你所說，我是個小說中的人物，一舉一動都受人控制，那應當如同傀儡或者機器人一樣才對。
但我明顯不是這樣，我有自己的意識，知道想要什麼，要做什麼，想要和你在一起而不是那什麼狗屁女主角。」
大概是今天知道的事情太過驚悚，江明遠罕見地說了句髒話，說完後他抿了抿唇，提出另一個觀點：「我更願意相信平行時空理論，另一個世界裡有另一個「我」，有人目睹或者參與了他們的故事，意外到達你那個世界後，便把這些東西創作成了一本小說。」
程歡：「……」
她聽懂了，還有點被人說服，只是這事情跟一貫相信的事實差距太大，她腦袋有點迷糊。
程歡呆著一張臉，扭頭看了江明遠一眼，語氣失落：「你怎麼這麼淡定啊。」
江明遠肯定也是驚奇的，只是那些情緒還不足以影響他：「我知道我認識、相處、喜歡的人是誰不就行了？再說你只是換了個身體，不是你的本意，也沒有獲得什麼奇特的能力，我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你……只是……換了個……身體……
好吧，程歡成功被他說服了，緩緩點頭：「好像也是。」
「本來就是這樣。不說這個了，說說你以前的事情吧。」他帶著程歡躺下去：「我想知道。」
反正都已經掉馬了，程歡也沒必要遮掩著過往。稍稍回憶，便從記事開始說起來。
她小時候在鄉下，記事起就拿著小號的菜刀切蘿蔔了，現在回想起來根本沒有什麼特別有意思的事情，可以說的事情也就那麼幾件。她說的無聊，江明遠聽著倒沒有不耐煩，反而越來越興奮，時不時還來些擴展提問。
從小到大的事情當人不可能一晚上就說完，說到自己上初中，程歡就已經困的不行了，她躺在男人胸口，眼皮越來越重，說話也斷斷續續，漸漸就沒了聲。
大概是放下一樁心事，程歡這個晚上睡眠質量格外地好，等睡醒了一看，都已經十一點多了。
手機里有江明遠發過來的消息，說自己把星星帶去公司了，讓她不用擔心，也不用胡思亂想，想要吃什麼和廚師說一聲就行。
程歡倒是沒有胡思亂想什麼，起來洗漱一番吃了飯，就去了餐館。
新推出的菜品準備上了，要做的工作挺多的，程歡留在那邊多忙了一會，等準備回去的時候，看時間也快到了江明遠的下班時間。
程歡急匆匆地往回趕，回去的路上路過一家糧油店，想起來明天就是元宵，就進去買了點米粉，準備明天做元宵吃。
到家的時候廚師已經把晚餐做好了，這位大廚精通魯菜，用料極為將就，鮑魚海參在他手裡都是再普通不過的食材，一相對比，讓程歡就有點汗顏。
晚餐依舊很好吃，吃完飯，江明遠帶著孩子玩了會，玩好了又帶著去洗澡，等洗完澡，小傢伙往床上一躺，就開始趕爸爸走了：「我要媽媽給我講故事。」
被嫌棄的江明遠摸了摸鼻子，看了憋笑的程歡一眼，略顯尷尬地走出門。
程歡手上拿著故事書，走到床邊開始給星星講故事，經過半年的訓練，她這項技能已經很熟練了，通常說十分鐘，星星就能睡著。
這次也一樣，感覺到小傢伙的呼吸逐漸平穩，程歡放下手上的故事書，起身替星星掖好被褥，輕手輕腳地退出去。
她動作小心地關上門，一轉身，便撞上了江明遠的胸口。
程歡被嚇了一跳，拍著胸口悄聲問：「你在這幹什麼？」
「等你啊。」江明遠一把把人抱起，走進主臥用腳後跟關上門，帶著人往浴室走：「時間不早，該洗澡休息了。」
程歡懸在半空中，根本沒有著力的點，她錘了下江明遠的胸口，仰起頭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本來是為了泄憤，結果咬到後來就變了味道，等兩人從浴室中出來，時鐘又走了兩格。
浴室里姿勢受限制，程歡有些腰酸背疼，她癱在椅子上，任江明遠給她吹頭髮。
有了上次的失敗經歷，江明遠特地查了資料，這次吹的時候還知道要弄造型了，雖然他動作又慢又笨，但完成後的效果卻很是不錯。
程歡這次累到了，躺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的都能睡著，江明遠吹完頭髮，把人抱到床上，坐在一旁給她按摩著腰部。
腰上敏感，他捏了一會程歡就行了，探手往後揮了揮：「別捏。」
江明遠一隻手抓著她兩隻手腕，另一隻手繼續動作：「這麼捏著明天會舒服點。」
程歡被捏地頭皮發麻：「我想睡覺。」
「你睡沒事。」
「你這麼弄我怎麼睡啊？！」
「那就陪我說說話。」江明遠放開她的手，提起另一件事：「你覺得沈溪那個是怎麼回事？」
程歡咦了一聲：「真有這個人？」她還以為是江明遠編出來詐她的。
「當然有，就是你這具身體的妹妹。」
不是假的，程歡舔了舔唇，用並不多的腦容量思考著這個問題：「會不會跟我的一樣？」
「我也覺得有這個可能。」江明遠問：「你覺得她原來會是誰？」
程歡想了想，轉頭看著他：「你有猜想？」
「有。」江明遠點了點頭，手指沿著她脊椎骨往下滑：「我覺得她是這的原住民。」
這一句話的威力不亞於恐怖故事，程歡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面上煞白：「不會吧。」
「很有可能，我查到的資料上她的性格，與這原來的性格很是相似。」江明遠抿了抿嘴，沒說程歡的名字，在他心裏面，那個名字所代表的只有眼前的這個人：「而且她對自己的母親意見很大，曾經當眾罵過她不配當一個媽媽。」
「那……」程歡被他這麼一說也覺得很有可能，她舔了舔唇，聲音有點啞：「她要是找過來怎麼辦？」
「別怕。」江明遠俯身在她背上吻了吻：「我不會讓她打擾你。」
舌尖探到皮膚，一觸即分，江明遠手指往下，有些興味地問：「我們要不要生個孩子？」
「不要！」程歡毫不猶豫地拒絕，她轉過身，抓住他的手：「生孩子疼死了，還會長胖長斑有妊娠紋，我不想變那麼丑。」
她摟著江明遠的脖子，撒嬌一樣：「我不想變醜，而且有星星一個小寶貝還不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