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念和林蒙這次說話算數,初八就帶著林斯予回來了。
林斯哲因為實習的公司有事,已經提前上班去了。
林佑歡天喜地拎著行李箱跟他爸媽跑了,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陸清岩,整套操作行雲流水,相當白眼狼。
陸清岩只能在房間裡跟林佑打電話。
他們兩家的別墅中間只隔著幾米,他和林佑的房間正好就是相對的,走到陽台上就能看見對方的房間,若是藝高人膽大一點,順著陽台就能爬進對方的家門。
林佑趴在床上看著漫畫,旁邊還放著他哥洗好的草莓,跟陸清岩胡說八道,「老陸,我這就要批評你了,距離產生美,小別勝新婚。咱們這幾米的距離,又能彼此看見又有朦朧感,特別適合培養感情。老黏一起像什麼話。」
陸清岩在電話里嗤笑了一聲,表達不屑。
「你前兩天跟我表白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你再也不想跟我分開。」陸清岩毫不留情地翻舊帳,揭露林佑可恥的騙子行為。
林佑樂了,「男人上頭的時候說的話怎麼能當真。老陸你還是不是男人,這都信。」
陸清岩很想問他,我是不是男人,你不知道?
但想想林佑前兩天被他嚇得逃跑,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林佑在床上翻了個身,挺嘚瑟地問,「你是不是特別想我啊?跟我分開一會兒都受不了。」
他說這話純粹就是鬧一下陸清岩,跟他逗樂,沒真的想陸清岩會回答。
結果陸清岩在手機那頭「嗯」了一聲。
他說,「確實很想你。分開一會兒都不行。」
林佑在床上翻到一半就卡住了。
他的腿放了下來,垂到了床邊,臉埋在枕頭裡半天出不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對著手機說道,「得了,別搞得像生離死別。我不就回了個家麼,家還在你隔壁,你一伸腳就過來了。」林佑坐起來,撓了撓雞窩一樣的頭髮,又說道,「你明天來我家吃飯唄,或者我去你家吃飯,吃完飯咱們出去約會。」
他記得自己還欠著陸清岩一次約會呢。
陸清岩笑了一聲,「好啊,地點你定。」
林佑樂呵樂呵的,又跟陸清岩聊了點別的,一直到半夜兩點才把電話給掛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有這麼多話要和陸清岩說。
結果第二天一早,林佑就被爹媽打包到了外公外婆家裡。
林佑站在郊區的無公害綠色小院裡,面對滿院子的花花草草,還有閒庭散步的雞鴨鵝,後悔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要是早知道有這一出,幹嘛還多此一舉從陸清岩家裡搬出來?
他站在院子裡,對著一隻年輕的小公雞,破口大罵了十分鐘,覺得自己果然是個傻比。
小公雞從地里刨了一條蟲子,理都沒理他。
陸清岩對此也是相當無語。
他倆這年過的簡直是雞飛狗跳,計劃永遠都趕不上變化,隨時能出點么蛾子。
唯一的好處是林佑已經成了他的男朋友,跑不掉的那種。兩個人也蜜裡調油地過了好幾天,這短暫的分別也不至於太煎熬。
畢竟他們還有三天就開學了。
陸清岩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他居然會熱愛開學。
他以前雖然是個學霸,但他跟學渣一樣擁有厭學情緒。
但如今不了,他覺得學校挺好,一旦進了學校,家長就沒法臨時給他們加塞行程了。他和林佑還是同桌,光明正大地黏在一起,誰也不能說什麼。
林佑蹲在院子裡反思了半個小時,最後終於想開了。
他每年過年都要來外公外婆這兒的,今年談戀愛談得過於投入,把這事給忘了,也怪不了別人。
他舉著個視頻讓陸清岩看他外公外婆的小院子。
他外公外婆年輕時候都是藝術骨幹,特別有氣質,也有生活情趣,到老了卻熱愛上了田園生活,院子裡除了花花草草還種著綠色蔬菜,雞鴨鵝在院子裡面隨便走,大搖大擺的,十分囂張。
林佑就蹲在那兒琢磨,問陸清岩,「你說這天天散步的雞鴨鵝,肉是不是比較好吃?」
陸清岩也不知道,「會吧,不過這事兒你得問我媽。」
林佑的視線又落在了一隻搖搖擺擺的大白鵝身上,對著陸清岩嘀咕,「雞肉鴨肉我吃多了,鵝肉倒是不常吃。你說我要不要跟我外公說下,晚上吃個紅燒鵝?」
他想得挺美,滿院子的雞鴨鵝在他眼裡就是一盤盤長腳的肉。
但他的眼神可能實在過於熱切了,盯著大白鵝的眼神過於直白,那大白鵝本來悠悠閒閒散著步,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突然就衝著林佑衝過來,一頓猛啄。
林佑手上還抓著手機,躲閃不及,被一隻撲閃著翅膀的大白鵝攆得滿院子跑。
他一邊跑一邊衝著手機里嚷嚷,「這他媽是個什麼鵝啊?惡霸嗎?草它知不知道誰才是這家的主人。」
那大白鵝顯然是不知道的,追著林佑的腳步一點沒松,還借著翅膀撲騰了起來,準確地咬住了林佑的屁股。
林佑嚎得驚天動地。
陸清岩都在視頻那邊愣住了。
他這輩子都沒見過林佑被欺負,誰能知道居然敗在了一隻鵝的嘴下。
最後還是外公趕過來把林佑從鵝嘴上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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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林佑滿臉鬱悶地吃完了晚飯,就趴在床上養屁股了。
他其實也沒多疼,打架被打中鼻樑可比這疼多了。
但誰在外公外婆家還不是個小寶寶了。
他外公卻不是很心疼他,戴著個老花鏡看報紙,十分淡然。
「我那鵝養著是看家護院的,你就惦記吃,」外公翻了一頁報紙,「年輕人別老吃肉,吃點素不好麼。」
林佑怒了,「你上次偷吃雞腿還是我打的掩護呢!」
外婆默默地斜眼看了一下外公,外公把臉轉到一邊,不說話了。
外婆也懶得理這個老頭子,自顧自給乖孫削蘋果。
老頭子不心疼,她還心疼呢。
她一邊削蘋果餵給林佑,一邊碎碎念,「你現在都是個omega了,不要總是竄上竄下的,萬一磕破了臉磕破腿多不好。你這臉這麼漂亮,留點疤可不行。」
林佑咬著蘋果不說話。
他外婆年輕時候是大家閨秀,會做女紅會寫詩詞的那種,按照她的審美,Omega就應該是嫻淑雅靜。
可惜,他跟這倆詞都不太搭邊。
他媽也不嫻淑不雅靜。
唯一能讓外婆有點安慰的只剩他哥了。
「我還真沒想過小佑會是omega,」外公在旁邊接話,他看老婆沒有跟自己計較那根雞腿的意思,又嘚瑟起來,「你說他皮成這樣,小時候來過暑假把附近所有鳥窩都給掏了,還把隔壁的孩子給欺負哭了。怎麼看都不像。」
林佑跟他抬槓,「外公你這就是老思想,多看看外頭世界吧,別天天捧報紙。現在Omega都是我這樣的,一言不合就揍人,我外婆這樣溫柔又宜家宜室的,已經消失了。」
他外公冷笑一聲,懶得理他。
林佑外婆又給林佑剝了個橘子,「你別說小佑不像Omega,我在他小時候就懷疑過了。就我們小佑這個長相,比誰家的Omega都好看。」
她又低頭問林佑,「你估計不記得了,小時候陸清岩跟你一起來我們家玩,他長得好看,隔壁的小女孩小男孩都搶著要當他新娘,結果你猜小陸說什麼?」
林佑不記得這事了,但不妨礙他感興趣,「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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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外婆很得意地笑了一下,顯然對於林佑的美貌非常滿意,「小陸說只要你當新娘,其他人都不要。」
林佑噗嗤笑了出來,「那後來呢?」
他覺得以他小時候那脾氣,陸清岩敢要他當新娘,搞不好會被反揍一頓。
結果他外婆站起身,去旁邊的書架子上抽了個相冊過來。
他外婆一邊翻相冊,一邊跟他回憶,「你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的,居然真答應了。一群小屁孩兒拿著絲巾當頭紗,給你倆舉行婚禮。」
林佑嘴裡的橘子都嚇掉了。
他下意識想說不可能。
但他外婆卻把證據推到了他面前,「喏,照片我還留著呢,你小姨拍的,還給你倆塗了腮紅。」
林佑低頭看了一眼,然後整張臉就皺了起來,覺得相當辣眼睛。
只見照片上他和陸清岩都面無表情,也不知道到底是出於什麼原因陪一幫小屁孩玩了這個過家家。
他頭上戴了一個紅色的絲巾,大概就是頭紗了,手上拿著個蘋果,滿臉無所謂地在啃。
陸清岩穿著白色的小襯衫和長褲,看著比他正經不少,但是一臉嚴肅,一副看誰都像智障的表情。
可是照片上兩個人的手卻是牽在一起的。
林佑看著照片上估計才五六歲的陸清岩,本來頗為嫌棄的表情慢慢鬆弛下來。
他好久沒見到這麼幼齒白嫩的陸清岩了,小時候陸清岩皮膚還挺白,奶呼呼的,也不知道為什麼長大就成了性感的小麥色。
他看著看著,就不自覺笑起來,問他外婆,「這是我幾歲啊?」
外婆回憶了一下,「你倆都才六歲,小不點兒。」
林佑把那張照片拿了起來,又覺得照片丑,又覺得照片上的陸清岩十分可愛。
外婆低著頭看其他照片,裡頭還有不少陸清岩和林佑的合照。
她突然靈光一現,心想陸清岩現在不也是個十分優秀的alpha麼,正好跟她家美貌活潑的林佑十分相配。
外婆退休後,業餘愛好里就加上了做媒這一條。
但是她隔著老花鏡看了看林佑,林佑趴在床上笑得樂不可支,小酒窩圓圓的,穿著簡單的T恤當睡衣,要不是知道快成年了,看著還像十五歲。
她又搖了搖頭,心想自己外孫多半還沒開竅。
更何況現在也不是以前了,還是自由戀愛比較好。
她又啥也沒說,轉而去跟外公算那根雞腿的舊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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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佑跟他外婆把那張照片要了下來。
晚上跟陸清岩視頻的時候,他笑呵呵地問陸清岩,「老陸,你知道咱倆幾歲就私定終身了嗎?」
陸清岩不知道他怎麼會有這個問題,「什麼意思?」
林佑把那張照片舉起來,讓陸清岩可以看到。
他笑得樂不可支的,「你看見沒,我靠,這照片太土了,土到我窒息。咱倆才六歲,也不知道被誰忽悠的。」
陸清岩也被這照片震驚到了,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確實很土。
拿出去絕對算黑歷史。
但他看了一會兒,又覺得照片上專注吃蘋果的林佑很可愛。
「你小時候跟個白湯圓一樣。」他笑著說。
林佑不服氣,立馬攻擊回去,「屁,你還從小就會裝冷酷呢。」
兩個人拌了幾句嘴,互相人身攻擊。
但是過了一會兒,又不約而同地停戰了。
林佑躺在床上,問陸清岩,「咱們這算不算早有緣分?」
他問得很不好意思,覺得這太矯情了,有損他酷哥的面子。
但是心裡又酸酸軟軟,就喜歡這矯情的東西。
陸清岩笑了一下,「算啊,你不就是我的小新娘麼。你還在肚子裡,阿姨就把你許配給我了。」
林佑想讓他滾,誰他媽要當小新娘。
但話還沒說出口,又沒了氣勢,舉著個手機傻笑。
郊區的夜晚很安靜,安靜到林佑甚至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他真心實意地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又開始想陸清岩了。
可能搞對象的人都這樣吧。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他剛在心裡念叨,就聽見陸清岩那邊停頓了一下。
「你要是在我身邊就好了,」陸清岩說道。「我突然很想抱你。」
林佑腳趾都蜷曲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該回應點什麼,該誠實地說我也是,還是嘲笑陸清岩多愁善感。
他第一次談戀愛,沒有經驗。、
但他想了一會兒,還是順應自己心意。
他輕聲說,「陸哥,我也挺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