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換班,但一天有一半的時間,林佑都要去參加藝術訓練。所以他的桌子上總是空空蕩蕩的,陸清岩轉過頭去,看到的不再是林佑清秀白皙的側臉,而是窗外的梧桐葉,翠綠色,茂密繁多,把陽光都擋在了外面。
一直過了快兩個月,陸清岩都沒有適應這樣的生活。
有的時候還上著課,他突然就會對旁邊說一句,「林佑,把筆給我。」
或者下意識地手往旁邊伸,以為林佑還在身邊,他只要伸出手就能把林佑略小一圈的手包在手掌心裡。
但是都落了個空。
他的掌心裡只抓到了一團空氣。
陸清岩收回手,往林佑的空桌子上看了幾眼。
直到這種時候,他才誠心實意地感覺到,林佑這麼努力地希望兩個人的大學能靠的近一點,對他有多麼重要。
這還沒分開多久,還在一個學校,他居然已經體會到了異地戀的艱辛。
也不知道那些真·異地戀的情侶是怎麼活下來的。
仗著在最後一排,老師看不見,陸清岩從桌子裡掏出了一盒子巧克力,跟外頭賣的那些做工精美的巧克力不一樣,這些巧克力都有點奇形怪狀的,做巧克力的人似乎笨手笨腳的,愛心歪歪扭扭,楓葉也皺皺巴巴。
陸清岩剝了一顆放進嘴裡,被齁甜得皺了下眉頭。
這巧克力是林佑親手做的。
他前幾天拐彎抹角地表示了一下,他本來情人節以為自己能收到巧克力的,雖然肖像畫也不是不好,但巧克力顯然也不錯。
林佑對此嗤之以鼻,嘲笑他是不是校園戀愛漫畫看多了,才會少男之心泛濫。
結果第二天早上,林佑就扔了一盒巧克力給他,彆扭又努力裝作冷酷地跟他說,「昨天晚上蛋糕店正好搞活動,手工巧克力打折,我就給你做了一盒。」
林佑說完這句話就抿著嘴,視線飄到了窗外的路燈上,不看陸清岩,耳朵卻泛著淡淡的粉色,睫毛抖了抖。
陸清岩捧著巧克力,面上還算鎮定,心裡卻想著,如果現在不是在教室里,他一定就會把林佑摁牆上親,摸著林佑的腰線,咬他的嘴唇,親到他嘴唇都被磨破,只能哭著求饒。
林佑彆扭又扮酷的樣子,也未免太犯規了。
如今林佑不在他身邊,陸清岩只能吃顆老婆做的巧克力聊解相思。
但是他默默地含著那顆齁甜的,據說是黑巧克力的東西,覺得林佑在料理上的天賦真是暴露無遺,連這種最簡單的東西都能搞砸。
吃了一粒就齁得整個人都清醒了。
比咖啡還提神醒腦。
旁邊葉楠山也看見了,他還想問陸清岩要一粒。
畢竟是林佑親手做的巧克力,這可真是稀世罕有,味道再詭異也應該嘗嘗。
結果一向大方的陸清岩把巧克力往桌肚子裡一塞,小氣道,「沒有。」
葉楠山還想說些什麼,陸清岩卻不客氣地地掃了他一眼,「想吃就趕緊自己找個對象,少惦記別人的男朋友。」
葉楠山被氣到向他比中指。
他要是有老婆還用得著看陸清岩秀恩愛嗎?!啊?
·
晚上下課的時候,林佑的訓練稍微拖了點堂,陸清岩先去他教室外面等他。
透過教室的玻璃窗,他能看見林佑認真地在面前的畫板上畫畫,現在已經快到夏天,林佑把校服的開衫外套扔在了一邊,裡面是白色的襯衫,深紅色條紋領帶,還有灰色長褲,清爽利落。
但大概是嫌棄領帶礙事,林佑的領帶是甩在肩膀上的,亂糟糟地掛著,也就是仗著臉好看,這樣也顯得隨性帥氣。
陸清岩的眼神在林佑細瘦的腰上粘了一會兒,半天都轉不開。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自帶了男友的濾鏡。
但他怎麼看林佑怎麼可愛。
過了二十分鐘,林佑才畫完今天的作業,跟這些新認識的同學們一起走出來,他到哪裡都是人緣好的那個,才加入這個班級兩個月,已經跟所有人都混熟了,大家都笑著跟他說再見。
林佑也沖他們揮了揮手,才跑到陸清岩身邊。
他的臉上沾了一小塊藍色的水彩,這一小塊藍色在他雪白的皮膚上也像貼紙一樣,他自己卻不知道。
陸清岩伸手幫他擦乾淨了,見走廊里沒人,又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林佑也不嫌他黏人了,兩個人牽著手往樓梯口走。
「晚上準備吃什麼?」陸清岩問他。
林佑想了想,「章魚小丸子吧,還想吃個煎餅,剛剛上課我餓的不行,滿腦子都是吃的。」
兩個人就去吃了章魚小丸子和煎餅。
學校的后街上,到處都是飯店和小吃攤子,隨便走兩三步就能遇見同學。現在也不像冬天這麼冷了,大家三三兩兩地站在街頭,一邊吃一邊聊天。
林佑嘴上沾到了一點褐色的醬,眉飛色舞地跟陸清岩說今天畫畫發生的事情。
他們這個班大半都是omega,今天不知從哪裡飛來一隻飛蛾,特別大,灰撲撲的,在教室里亂飛亂竄,把一堆omega嚇得花容失色,尖叫聲此起彼伏。
「但這也就算了,結果我回頭一看,牆邊那倆alpha也嚇得往桌子後頭躲,」林佑一臉不忍直視,「最後只能我爬桌子上把那蛾子逮下來。不是我說你們alpha,心理素質也太差了。」
陸清岩作為alpha無端被牽連,覺得自己相當無辜,他又不怕蟲子。
「對了,蔡小鍋有跟你們說暑假補課的事情嗎?」林佑又問。
「說了,高二暑假只放兩個禮拜,還是分開放的,七月放一星期,八月再放一星期,真是充滿創意。」陸清岩低頭去看林佑,「你呢,也補課嗎?」
林佑正想跟他說這個來著。
他三口兩口被最後一點煎餅吃完,咽了下去,才慢條斯理,又若無其事地說道,「那什麼,我們的集訓也臨時變更了。你知道的吧,藝術班暑假要出去集訓。」
他們藝術集訓不是在本校,而是去郊區的一個培訓基地封閉式訓練。地方是相當的山清水秀,但也相當的人煙渺茫,走半天都看不見一個人影,連wifi都時好時壞。
陸清岩心裡升起不妙的預感,他記得去年的高二藝術班明明只集訓了一個月,剩下的一個月是在學校補文化課的。
他問,「怎麼變更了?」
林佑眼神飄忽地看向遠方,聲音越來越小,「我們今年集訓倆月,只放十天。所以就不摻和你們的補課了。」
陸清岩面無表情地把手裡的紙盒捏扁了。
林佑心虛地把頭轉向了一邊。
前幾天他還信誓旦旦跟陸清岩保證,藝術集訓頂多就一個月,他們還有一個月可以長相廝守。不虧。
誰能知道今天就計劃有變呢?
「幾號出發?」陸清岩問道。
林佑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7月5號。」
也就是剛考完期末考就得出發了。
陸清岩伸手按了按林佑的嘴角,幫他把那一點醬汁擦掉了。
他看似心平氣和地問道,「現在反對你學藝術還來得及嗎?不如你再考慮考慮,理工科也挺好。」
林佑飛速搖頭,嘿嘿笑了一下,蹦起來在陸清岩臉上啵啵啵親了幾口,像個愛情小騙子一樣哄著陸清岩,「我們中間會放假的,一放假我就回來看你。」
陸清岩被他哄得生無可戀,心裡滿是絕望,卻又被林佑親得忍不住彎起嘴角。
他跟林佑一起往學校門口走,覺得自己真是無可救藥,這輩子都逃不脫林佑的掌心。
而等進了教學樓,他們一個往樓上走,一個往一樓走。
一個回教室晚自習,一個去教室接著畫畫。
但是走出去沒幾步,又都不約而同地停住腳步,轉身往對方看了一眼。
林佑穿著白色的襯衫和灰色的毛線開衫,站在燈光晦暗的樓梯上,細腰長腿,膚白貌美,搭在欄杆上的手指都跟青蔥一樣,像極了漫畫裡走出來的美少年。
他一笑起來,嘴角就露出一個小酒窩,在昏暗的燈光離若隱若現,甜得陸清岩心都要化了。
林佑對著陸清岩飛了一個吻,說,「晚上等我一起回宿舍。」
然後才蹭蹭蹭跑上了樓。
陸清岩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無奈地笑了下,往一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