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梁月聽了晉仲北的話倒是鬆了一口氣，她疲憊地坐在沙發上，滿目神傷。
她滿腦子都是小豆芽，那孩子一臉純真地叫她「奶奶」。
而她當初竟然找姜曉說的那些話，她還告訴姜曉，言言喜歡周修林……如今她真正嘗到了錐心的痛。
晉導開口道：「姜屹怎麼樣了？」
梁月一愣，「剛剛我沒有多問，這時候我過去，他們不會想見到我。」
晉導嘆了一口氣，「都在這一層，回頭問一下護士，住哪間病房，買束花送過去。」
梁月望著他，「你先把身體養好，我的事會處理好的。
我現在只是希望，言言和曉曉不要因為周修林而相互怨恨。
言言那麼喜歡周修林，結果周修林和曉曉在一起……」
晉導笑笑，「怎麼偏偏就是周修林呢！你說這周修林氣不氣人！」
梁月也是無奈。
五個多小時後，姜屹手術結束，醫護人員將他從手術室送回病房。
手術很成功，化驗結果顯示瘤沒有問題。
大家終於鬆了一口氣。
姜曉靠在周修林懷裡，眼淚掩不住往下落。
周修林緊繃的神經終於鬆開，拍拍她的肩，在她耳邊耳語。
「沒事了，沒事了。」
姜曉的眼淚濕了他的肩頭。
周母抱著小豆芽回頭看到他倆抱在一起，心裡也是萬分感慨。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憂悲惱、怨憎會、恩愛別離和所欲不得。
姜屹這半生也是夠坎坷的了。
老天保佑，他這關是順利過了。
兩天後，姜屹元氣漸漸恢復了。
小豆芽每天放學後都要來醫院看外公，這孩子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大事，心裡還是挺怕的。
姜曉在醫院陪護的那晚，小傢伙半夜還哭醒，要找媽媽。
「外公，我給你講個故事，我們今天剛學的。」
他巴拉巴拉地講了一大半，後面自己開始天馬行空瞎扯了。
姜屹不禁失笑。
姜曉拿起小豆芽的水杯，「喝點水。」
小傢伙咕嚕咕嚕地喝了幾口，接著說道：「後來兩隻妖怪打了一架，都受了傷，他們的主人趕緊把他們帶到醫院打針了。」
姜屹認真地附和，「喔，這樣啊。
這個故事後面怎麼有點像《西遊記》。」
「外公，不是像，就是。
我說的就是《西遊記》。」
小豆芽一本正經。
姜屹心想，這孩子沒有畫畫的天分，倒是想像力豐富，能扯。
姜曉也是忍俊不禁，「爸，他今天把豆奶帶到學校了。」
姜屹疑惑，「學校給帶貓了？」
早上是周父送小豆芽去幼兒園的。
走之前，小豆芽說，老師讓他們帶小動物去班上，他想帶豆奶去。
周父一聽，小動物，那帶豆奶沒問題。
小豆芽抱著它，進教室的時候，昂首挺胸。
小朋友都看到他懷裡的一團雪白了，一雙雙小眼睛都看著他，好像都在說周思慕好厲害！
他們班老師看到後，一臉吃驚，「思慕，你怎麼帶貓來幼兒園了？」
周思慕回答：「豆奶也是小動物啊。」
老師：「……可是我的意思是帶小金魚、小烏龜就可以了。」
周思慕：「老師，豆奶很乖的，你摸摸它，它不會咬你的。」
老師伸手摸了摸，「還真可愛。」
剛摸完，她就反應不對，差點被套路了。
「思慕啊，要不讓你家人過來把貓接回家吧。」
周思慕澄澈的眼神看著她，「老師，我都答應小朋友，今天要帶豆奶過來給他們看得。
你要讓我做個沒有信用的小朋友嗎？」
老師：「……我沒有。」
最後，老師無奈，時刻守護著這隻貓。
幸好，豆奶比較乖，膽子小，到了教室也不鬧。
每個人小朋友都把自己帶來的小烏龜、小金魚放在面前，只有周思慕抱著他的加菲貓。
偶爾加菲還叫上一兩聲。
周思慕摸摸它的身體，「豆奶要聽話，發言要舉手的。
像我這樣。」
老師：「……」
那桌的小朋友都特喜歡豆奶。
「思慕，這就是你爸爸養的貓啊？
它真可愛。」
「對啊。
爸爸現在送我了，豆奶是我弟弟。」
「思慕，你的貓會不會吃魚啊？」
對面的小朋友緊緊地抱著自己的小魚缸。
「貓是吃魚的，但是我爸爸說，豆奶要吃貓糧。」
小朋友放心了，鬆開自己小魚缸。
周思慕：「不知道豆奶吃不吃小魚啊？
要不拿你的魚喂喂它呢？
我奶奶說吃魚會變聰明，豆奶要是吃魚應該也會變聰明的。」
對面的小朋友哭了，「老師，我不要和慕慕坐一起了，他的貓會吃了我的小魚的。」
老師：「……」
後來，老師特意給你周修林和姜曉發了信息，請他們配合幼兒園的教學計劃，不要再給你孩子帶貓來幼兒園了。
傍晚，周修林到醫院接姜曉他們回家。
姜父住院，很多事他都親力親為，可見他對姜父的重視。
兩人一出樓，就發現有一個戴著相機的疑似記者的男人在門口。
周修林抱過兒子，「晉導也在這棟樓，應該是來拍他的。」
姜曉一愣，「晉導？」
「上車再說。
我和慕慕先出去。」
姜曉點點頭。
兩人繞開記者，安全上車。
周修林把梁月那天送豆芽回來的事解釋一下。
姜曉臉色清淡，「真沒想到，這個世界真小。」
她想了想，「你覺得晉仲北是不是很早就知道我的身世了？」
「他應該是早就知道了。」
「難怪對我那麼好？
害得我還擔心了一下。」
「擔心什麼？」
周修林挑眉，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周太太，你不會覺得晉仲北喜歡你吧？」
姜曉尷尬，大言不慚道：「我怎麼也是美女經紀人。」
周修林朗聲笑著，「和你兒子一樣了。
應該是你去競聘他助理後，他發現的。」
「晉仲北有時候真讓人看不透。
不知道他到底喜歡什麼樣女生？」
姜曉幽幽道，「上次遇到影姐，影姐還在等他呢。
影姐還旁敲了我一些一璐的事。」
以晉仲北的條件，自然是不缺乏女生的喜歡，可是為什麼這麼多年，他一直沒有談戀愛呢。
姜曉難得八卦一下，問了問周先生。
周修林啟動車子，車子慢慢淹沒在車流中。
「大概他是不婚主義者。」
周修林沉聲說道。
姜曉一聲嘆息，「真是暴殄天物。」
周修林眼角瞬間黑了。
醫院住院部一片安靜。
姜屹躺在床上，這時候門上傳來幾下敲門聲。
「請進。」
門咯吱一聲緩緩打開，空氣中瞬間帶進了一股淡淡的幽香。
姜屹看著門口的方向，只見那人一步一步地走進來。
他的眼神混沌，嘴角哆嗦，「婉婉……」
梁月走到病床邊，「我聽說你做了手術。」
姜屹一時沉默，眸色漸漸恢復。
「坐吧。」
梁月買了一束百合，她把花放在一旁。
「身體怎麼樣了？」
「胃上長了一個瘤，醫生說切了就好。」
姜屹回道。
梁月點點心，「我們畢竟不再年輕，平時還是要注意保養身體。」
「你好像和以前也沒有太大變化。」
梁月嘴角淺淺一動，「老了。
曉曉都二十六歲了。
我們也有二十六年沒見了。」
姜屹眯了眯眼，「還沒有祝賀你。」
梁月沉默，「我現在有時候會想，我這樣到底算不算成功？
對曉曉的虧欠，我是一輩子無法償還了。」
姜屹擰著眉，「錯在我。」
梁月抿抿嘴角。
一時間病房裡又陷入沉默中。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面色尷尬。
姜屹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住院的消息？」
梁月沒有隱瞞，「我先生早幾天做了手術。
你手術那天我看到慕慕了，才知道你……本來打算早點來看你的，但是前兩天他們一直都在。」
姜屹瞬間明白了。
「他對你好嗎？」
問完，他又喃喃低語，「他應該對你很好。」
梁月抿了抿乾澀的嘴角，「我過的很好。」
「那就好。」
他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黑色的瞳眸里無悲無喜。
「我知道前些年，你一直在托人買我的畫。」
梁月微愣，這件事她做得積極隱秘，沒想到他還是知道了。
「對不起，我只是希望你們的生活能好些。」
「我沒有怪你。」
「你是怎麼知道的？」
「《拂曉》是我送給曉曉的，我並未告知外界。
有兩個人一直想買，一個是修林，另一個我猜是你。」
「難怪你從來不肯將畫賣給我。」
梁月臉色微微一變，「周修林和曉曉在一起因為你的關係？」
姜屹沒有否認，「我在美國救過他。」
梁月皺起了眉頭，「那他和曉曉怎麼會在一起的？」
姜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們現在很幸福。」
梁月握緊了手，「曉曉很出色，你把她教的很好。」
「不！」
姜屹臉色肅然，「我並不是一個好父親。
這一點我很慚愧，曉曉的成長過程中，我並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我也愧對當初對你說的那些話。
甚至，有些事我也在後悔，當初我的決定是不是太自私了。」
梁月咬了咬唇，撇過臉。
兩人簡單地聊了一會兒，梁月起身要走，「你保重。」
「謝謝。」
她走到門口，就停下來，「姜屹，如果當初你沒有遇見我就好了。」
姜屹不禁苦笑，卻沒有說話。
他這一生最不後悔的事就是遇到她。
姜屹望著那扇門發著呆，二十六年後的重逢，他和她早已不復當初了。
第二天，晉導出院。
不少雜誌社的記者都守候在醫院門口。
姜曉一大早回來，沒想到就撞到這場面。
眼尖的記者看到她，連她這個經紀人都不放過。
「姜小姐，你是不是來看晉導的？」
「姜小姐，是因為許佳人出演《長汀》的關係？」
……
姜曉被逼的不得不回答，「不好意思，我今天來是因為我父親住院。
我也是昨晚剛知道晉導做了手術，這幾天一直沒有關注新聞，希望晉導早日康復。」
記者一聽她的親人住院，自然不好在對她窮追猛打。
姜曉匆匆離開，並沒有看向一旁的晉導和梁月，心裡莫名有些酸。
姜屹剛剛吃完早飯，正在走廊上走路。
姜曉一陣緊張，「爸，你怎麼一個人啊？」
「沒事，我沒那麼嬌弱。
醫生說我恢復的很好。」
「那你也得注意一點。」
姜屹被她管的服服帖帖的，和她回了病房。
「曉曉，你工作忙，就不用老過來了。」
「工作的事我都交代好了。」
「爸，這是誰送來的花？」
姜曉看到柜上的花束。
姜屹默了一下，「你媽媽昨晚來過。」
姜曉的笑容凝滯了。
「曉曉，我和你媽媽的事……」
「爸，我們不說她了。
我們現在過得好好的，這麼多年她沒有參與我們的生活，以後也不會有什麼變化。」
姜曉轉開話題，「對了，姑姑他們要回來了，源源想回國發展。」
「源源怎麼又要回來了？」
這一打岔，父女倆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不一會兒，姜曉又借著晉導的光上了新聞。
記者現在越來越會取標題了。
【姜曉殷勤探望晉紳】。
【姜曉父親與晉紳導演同在一家醫院】。
【周修林親赴醫院探望姜曉父親】。
……
新聞一爆出來。
宋譯文、許佳人他們四個人陸陸續續給她發來慰問信息，並且都附上了一個紅包。
易寒：「姜姐，你怎麼不告訴我們！」
秦一璐：「連周總都去探望叔叔了！」
秦一璐：「周總人真好，這麼有愛的老闆！我一定好好拍戲，等我紅了，我就給公司掙大錢。」
可姜曉並不打算收他們的紅包。
秦一璐又發來一句，「我現在賺的不多，你從我身上也抽不到多少錢。
我們幾個也就譯文賺得多，你現在在晉城連套房子都沒有。
這錢你就收下吧。
你不收，我們幾個工作也不能安心。」
姜曉只好一一收下了紅包。
晚上回家，她問周修林，她是不是給人感覺很窮？
周修林上下打量著她，「你要是告訴他們，你先生是誰，沒有人會覺得你窮。」
姜曉笑道，「我覺得我現在要是告訴他們，你是我先生，他們會覺得我在撒謊。」
「賭一賭？」
姜曉：「……不敢。」
周修林將她拉近，「周太太，為夫什麼時候能光明正大地同你一起出現？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