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夏僵在原地愣了一秒,還沒來得及說話,溫曼清忍不住了。
「嘶——打你怎麼了!」溫曼清又作勢拍了盛颺的手臂兩下,「今天是你爸不在,不然現在就是……那個叫什麼,對!男女混合雙打!」
「噗——」蘇夏沒忍住,笑著走過去挽住溫曼清的胳膊,「溫媽媽,盛颺哥哥是怕你打疼了自己的手,您就別跟他生氣了。」
「還是夏夏懂事!」溫曼清嫌棄的瞥了便宜兒子一眼,越看越不順心,「你啊,從小到大也就做了一件讓我稱心的事兒!」
「什麼事啊?」蘇夏好奇的問。
「那你騙到咱們家了啊。」溫曼清笑著拍了拍胳膊上的小手。
蘇夏:「……」
這事兒,歸根到底,好像也不是他主動騙的啊……
而且……她還不是這家的呢。
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兩家口頭定的婚約也要取消。
那個時候,她就真的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了吧……
「溫媽媽,盛叔叔今天不在家啊?」蘇夏抿了下唇,轉開話題。
溫曼清點頭,轉身看了眼盛颺:「本來要回來的,可這不是有個行業峰會,實在走不開。對了,老蘇不是也去了嘛?那夏夏你家裡今天沒人啊。」
蘇夏點頭:「爸爸和我說過了。」
溫曼清嘆氣:「這真是不趕巧。兩個孩子都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這兩個大家長還都不在!忙忙忙!你們啊,現在都忙。想等一家人齊齊整整的吃頓飯,還沒中彩票的機率大!」
蘇夏轉頭給盛颺遞了個眼色。
可大直男並看不懂她眼裡的信號,還上前兩步走到她跟前,彎腰問:「眼睛怎麼了?」
蘇夏沒辦法,只能自己上陣。
她挽著溫曼清的胳膊晃了晃,軟著聲音說:「溫媽媽,我和盛颺哥哥還這麼年輕,正是努力的時候嘛。您總不想看著我們天天在家當米蟲,給您添堵吧?」
「那倒是不用。」溫曼清話頭一轉,拉著蘇夏的手意味深長地笑道,「你們啊,什麼時候給我添個小寶貝,那就是最好不過的事了!」
蘇夏一哽,只覺得頭頂天雷滾滾:「…………」
她在這掰著手指頭算著解除婚約的倒計時。
感情那頭,未來婆婆還真的都開始盤算到計生大業了?
蘇夏求救地看向身邊的人。
希望他能稍微提醒一下這婚事的有效期。
可盛颺似乎沒看懂她的眼色,反倒眼底眸色深了深,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了好幾秒,才略微沉吟著接話:「這事兒可能沒辦法。」
這就對了嘛!
蘇夏剛鬆一口氣,就聽到她家隊長似乎笑了一下,然後還溫柔的拍了拍她的後腦勺。
「糖糖還小,暫時到不了那一步。」盛颺低聲說。
蘇夏:「………………」
什麼叫她還小?
她難道大了就行?!!!
而且暫時是什麼意思?
這話是,以後就能了?
……
蘇夏差點被自己的腦補給刺激到原地生煙。
結果溫曼清還遺憾的接話:「哎——也是,夏夏也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即使生了孩子也不好上戶口。」
「…………」
蘇夏紅著一張瓷白小臉,左看看又看看,突然開始懷疑那訂婚的來龍去脈是不是都是她自己臆想的了。
怎麼一個兩個現在都有種假戲真做的感覺,就她自己還拿著舊劇本呢!
「咳咳——那個,溫媽媽,我們吃飯吧。」蘇夏覺得這話題再進行下去,孩子的名字都快取出來了,只能趕緊轉移話題。
「行,吃飯吃飯。」溫曼清從貴婦奶奶的美夢中清醒,趕緊張羅著管家上菜,
「今天啊,做的都是你們愛吃的。紅燒獅子頭,我記得盛颺和你小時候最愛吃了。」溫曼清說著,用湯匙舀了一顆獅子頭往蘇夏盤子裡放,然後接著就要舀第二顆給盛颺。
蘇夏一看,愣了一下,趕緊伸出自己的碗遞過去:「溫媽媽,盛颺哥哥吃不了葷!您給我吧,我愛吃。」
溫曼清手一頓:「不吃葷?」
她轉頭看向盛颺,語氣慢了下來:「你不吃葷?什麼時候的事?我記得你以前吃的啊。」
盛颺臉色淡淡,很明顯不願多談:「沒多久。」
溫曼清收回湯匙,臉上有一瞬間的失落。
蘇夏見狀,趕緊盛了一碗湯遞過去:「溫媽媽,盛颺哥哥胃不好,吃素也挺好,身體負擔沒那麼重。」
「他的胃不是說都是小毛病嗎?已經到了要吃素的地步?」溫曼清皺起眉,看向桌邊正低頭喝粥的人。
「不是因為身體,單純就是,吃不慣了。」盛颺動作很快,三兩口就喝完了粥,然後起身,「你們先吃,我上樓收點東西。」
盛颺說完,就上了樓。
留下兩人面面相覷。
「……溫媽媽,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蘇夏小口咽下嘴裡的食物,有點愧疚。
溫曼清視線從樓梯口回神,然後摸了摸蘇夏的頭:「別瞎說,你是關心他,可一點也沒做錯!反倒是我這個做母親的……從來都沒有盡到責任……」
蘇夏看著她,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安慰起。
溫曼清嘆了口氣:「說到底,是我跟他爸爸以前太忙,疏忽了對他的關心。可他小時候,家裡當時正遇到困難,就跟你家裡現在遇到的問題差不多,甚至更嚴重。」
「那個時候盛家剛站穩腳跟,就遇到經濟危機,幾個股東都要撤資,一個大項目差點夭折。我跟他爸爸只能沒日沒夜的在外面跑關係、親自跑工地、監督項目。時間長了,成了公司的核心領導,一時想退下來,更不可能。」
「說起來,那個時候也是你爸爸拉了盛家一把,不然我們說不準還真挺不過來!」溫曼清似乎陷進了回憶,低聲說著那些以前的事,以前的人,「其實啊,那個時候我最羨慕婉塵。你媽媽有氣質、有夢想,也有時間顧家。」
「那個時候,盛颺還沒現在這麼冷。在家說的最多的,就是夏阿姨今天又帶他彈鋼琴了,夏阿姨做了紅燒獅子頭……」
溫曼清垂眸:「所以我當時就想啊,是不是把他放在你家裡,我們就能安心去做事。等沒那麼忙了,再好好自己照顧他。」
「可後來才發現,我錯了……」溫曼清啞著嗓子嘆了口氣,「等我有時間有精力想做一個好媽媽的時候,他已經長大到……不需要媽媽了……」
樓梯口的燈是感應的。
因為長久的沒有聲響,暗了下去。
盛颺就站在陰影中。
身形高大清瘦,可背影怎麼看,都有種孤零零的意味。
可他望著樓下的神態,又透著某種習慣。
好像他曾經長久地站在這個樓梯口,習慣地等著什麼人。
半明半昧中,盛颺忽然聽到一道清甜的聲音。
「溫媽媽,其實盛颺哥哥很愛你們的。他以前不管再晚,都會要求回家睡。有時候還會讓我媽媽多做一份獅子頭,說想打包回家吃。可我知道,他是想帶回家給你們。」
是蘇夏的聲音。
和小時候無數次拉著他的手送他回家時的一模一樣。
像是黑夜中的螢火蟲。
讓他那麼多個夜晚,都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盛颺垂在身側的指尖動了一下,然後慢慢蜷起,握緊。
「……是嗎,我都不知道……」溫曼清的聲音重新響起,似乎嘆了一口氣,「夏夏,現在他長大了,我也知道不可能回到小時候的關係,而且以後陪他一輩子的人也不會是我們……他這個孩子,心思重,有事都自己扛,可他也真的太孤單了。以後,你們就好好的一起走下去,我也就放心了。」
蘇夏愣了一下,想解釋,又覺得現在的氣氛不太適合說別的。
她想了想,然後輕輕點頭:「溫媽媽您放心,我會一直陪著盛颺哥哥的。」
即使只是以家人的身份。
直到他不需要她的陪伴了。
樓梯口忽然響起腳步聲。
蘇夏和溫曼清轉頭,就看到盛颺拉著一個行李箱,站在明亮的燈下。
他的眼睛映著燈光,似乎更亮。
唇線輕抿,目光穿過偌大的客廳,落在蘇夏身上。
「你還真的去收東西了!」溫曼清率先出聲,「家裡都備了你的四季衣物,就在家裡住吧。好不容易回來一趟。」
「不了。」盛颺拎著行李箱下樓,走到蘇夏身邊,站定。
溫曼清:「這麼晚了還要走?這裡開車出去得一個多小時,晚上的路又不安全,何必折騰呢。」
「不開車。」盛颺單手搭在蘇夏的椅背上,垂眸,視線正好落在她白嫩的耳後,「走兩步就到了。」
「?」
溫曼清還沒回過神。
蘇夏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恐怖的猜測,猛地仰頭去看他:「……你不會是要去我家睡吧?!」
「……」盛颺看著她瞪大的鹿眼,有點想笑,唇角也確實順從主人的心意勾了起來,「算是。」
「……什麼叫算是?」蘇夏更聽不懂了,「雖然我家有你的房間,可是……可是你也好多年沒住過了……而且我爸爸也不在家……」
盛颺看著她紅著臉吞吞吐吐的樣子,一時手癢,沒忍住,抬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尖:「蘇叔叔不在家……然後呢?」
還問然後!
那家裡就只有他們兩個啊!
孤男寡女的!
我怕我忍不住啊!
蘇夏心裡瘋狂咆哮,臉上依舊崩著鄰家乖妹妹的人設不倒:「沒怎麼沒怎麼……我爸爸不在家,這不是……清淨麼……」
「……」
蘇夏說完,就閉了下眼,不想說話了。
盛颺看她實在太窘迫,眸光更加溫柔下來,重新將手搭在她的椅背,解釋:「是你家旁邊的那棟。」
「夏夏家旁邊的那棟?前段時間我剛聽說李家準備移民把房子賣了。感情是你買了?」溫曼清驚訝出聲。
「嗯。」盛颺低聲應。
溫曼清沒好氣:「你買那房子幹嘛?自己家都不見住的,還買棟擺著好看啊!」
盛颺指尖捻著幾絲搭在椅背上的發尾,神色是少見的閒散,聲音卻帶著笑,淡聲解釋——
「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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