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我感覺整個小船猛的一震,好像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推了一下。閱讀
行駛的速度立刻快了好幾倍!
耳朵邊的風聲也大了起來,呼呼直響。
而秦姨居然收起了手裡的撐杆,放在了船艙里,轉身走回來,和我隔著棺材相對而坐。
「吳娃兒,感覺怎麼樣啊?」
「秦姨太厲害了!比我去年和爸媽去城裡玩,坐的渡輪船還要快。」
聽了我的誇獎,她就嘿嘿笑著,似乎有點得意。聲音很好聽,很清脆。
其實我也有點奇怪。
村裡的人,包括我爸和老村長都對她畢恭畢敬的,她也沒多高興。
我一個小娃兒誇獎幾句,就笑得這麼開心。
她笑,我也笑。
但很快,我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我看見,在秦姨後面。一隻蒼白的手、泡得發脹,從波光粼粼的河裡伸了出來,啪嗒一聲抓在了船舷上。
「秦姨,你後面!」
她頭都沒回,手往後面一甩。
一根類似棍子一樣的東西從寬大的衣袖裡面滑出來,砰的一聲砸在那蒼白的鬼手上。那手竟然直接粉碎,變成了一團霧氣。
水裡立刻響起一陣尖銳的怪叫聲,我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在月光照耀的水面下遊走了。
我有點害怕,但秦姨在,又覺得還是安全的。
「是水打棒啊?」
「嗯,這東西的膽子也是大,晚上找替身找到我這兒來了。」
我都曉得,夜晚在河裡行船,本來就是一件特別危險的事情。總聽大人說,到了晚上,河邊就會非常邪性。
水裡的各種東西就開始作祟,淹死的水打棒、巨大的魚蝦鱉蟹、詭異的精怪……等等!
借著天上的月光,我看清楚了剛才秦姨把那水打棒手掌砸碎的「棍子」……其實是一把尺子。
和我們在鄉里小學上數學課時,用的那種格尺寬度差不多,但要長一倍。
黃澄澄的,上面也有刻度,但並不均勻。還有一些古怪的符文。
她見我盯著這尺子看,笑道:「這叫魯班尺。」
哦哦哦。
其實只知道個名字有屁用啊!但我還是很乖巧的用力點頭。
就在這時,天上不知道從哪飄來一片厚厚的烏雲,遮蔽了月亮。
四周頓時就變得黑暗起來,本來兩岸隱約可見的草叢樹木,也看不清了。
我和秦姨只隔著一口棺材的距離,都只能模糊看個輪廓,知道她在對面。
而四周剛一黑下來,我面前的棺材裡,突然傳來「砰」的一聲響。
接著就從裡面傳出刺耳的抓撓聲,像是鋒利的爪子在用力快速地抓棺材的內壁。
我當場就嚇懵了,大氣都不敢出。
突然又聽到「啪」的一聲。這次是棺材蓋子在響,應該是對面的秦姨一巴掌拍在棺蓋上。
棺材又安靜了下來。
「還想折騰?」
她聲音冰冷,然後就亮起了火光。
一盞煤油燈出現在秦姨手上,然後掛在了船頭的木架上。
暖黃的燈光,照亮了小船,像是在無邊的黑暗裡撕開了一個口子。
秦姨收起魯班尺,淡淡道:「好了,趁著船還沒進川江,比較安全無事。我們先做一些準備。我說啥,吳娃兒你就跟著照做。」
聽她這話,我頓時哭喪著臉。
這又是水鬼扒船,又是王飛在棺材裡亂抓……這還叫安全無事?
那待會兒出了村外小河,正式進入川江會發生啥啊!
我當時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傷害。
但都已經到這了,再哭著喊媽媽回家也不可能了——更何況我比較早熟,也比較好面子,這時候再怕也是努力繃著,用力點頭。
於是,秦姨就吩咐我把船角里被綁得嚴嚴實實的大公雞遞給她一隻。
只見她的右手在雞冠上一撫過,就開始流血,流進她左手端著的一隻碗裡。
「把裝黑狗血的罐子給我。」
我趕緊又把一個小陶罐遞過去,秦姨接過之後,倒入碗裡,和剛才的雞冠血混在一起。
「硃砂。」
我又趕緊把裝硃砂的小袋子扔過去。
她倒了一些在血碗裡。
最後,秦姨伸手把碗往我這邊隔空一推。
呼!
這裝滿黑狗血、雞冠血的碗,從棺材上空飛過,穩穩噹噹落在我面前。
竟然一滴都沒灑!
「吳娃兒,把你的中指血刺破,滴幾滴進去。」
啊?
我有點鬱悶。
開始沒說還要把我也弄出血啊……我說旁邊準備了一些尖尖的錐子是幹啥的,原來是錐我自己的?
但這種時候,就算怕疼,我也只能老實聽話。
沒想到,我的血一滴進去,這碗裡竟然開始散發微微的螢光!
「秦姨,我怕把碗丟回來會灑,我……」
話沒說完,我就看到她做了個隔空一招的動作。
碗就飛回她手裡了。
太神奇了!
秦姨沒多廢話,立刻用手指沾碗裡的血砂,在棺材上飛快地繪製了很多古怪的符號。
做完這些,她才鬆了一口氣。
「黑狗血,雄雞雞冠血,羽子血,混合硃砂,應該能把這水厲煞鎮住了。」
羽子?
我好奇地問到:「這是在說我嗎,秦姨。」
她點點頭:「羽者,天下之至輕也。你八字是理論上的最輕值,這種人若是能夠順利活下來,在玄門之中就被成為羽子。說到這,我確實挺佩服給你取名叫吳重的那人了。」
「嗯,我爸說那個先生看起來也像是高人。不曉得,和秦姨你比,誰更厲害。」
小孩子,總是存了一種比較的心態。
但秦姨卻笑笑,沒說話。
這時,我感覺到四周的風好像變大了、河裡水流在變快。
「吳娃兒,坐穩。前面馬上就要匯入川江咯。」
小河入江了!
我抬頭,雖然前面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見,但我鼻子裡能聞到一股濃郁的水腥氣。帶著江風,撲面而來。
小河裡面,是沒有這種水腥味道的。
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從小就聽大人說,川江的水急、浪大、礁多,非常兇險。就算一般的運河沙、運煤的機動大船,都不一定百分百安全。
更何況,我和秦姨的小划子,上面還有一口棺材。
不等我多想,耳朵里已經聽到越來越清晰的水聲——那是川江流淌、在一些險峻處撞擊兩側礁石發出的轟鳴。
從小就熟悉水性的我,一下就反應過來。
「秦姨。這小河入江,竟然是直接從一個險灘匯入啊。船,船會不會被浪打翻哦!」
我緊張得大喊起來。
秦姨沒有回答我,卻反而是大聲唱起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