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好菜,
熄滅燃氣灶的火,關了那呼哧呼哧如粗重喘息的老舊抽油煙機,
腳踩在屋裡的地板上,發出細微的窸窣聲響。
陳淪端著炒好了的菜,走到了客廳。
坐在桌前,拿著筷子,
客廳頂上散落著勉強照亮屋裡的燈光,往地上映著陳淪拉長的影子。
陳淪夾著盤子裡的菜,保持著基本相同的速度,平靜著,一口口往嘴裡放著。
旁邊桌上,手機屏幕還亮著,不時響起消息的提示聲,在屋裡迴蕩著。
昏黑的夜色,還在窗外來回徘徊,企圖壓過屋裡的燈爬進屋裡。
亮著的手機屏幕上,通訊軟體,顯示小區業主群里,消息往上彈著。
「……昨天被抓走的,說是八幢五樓戶人家屋裡的個年輕人。」
「……那年輕人我平日裡我上下樓的時候也看到過,平日裡也不經常出門,應該是一個人租住在那兒。也不像是什麼兇惡的人啊。」
「這可說不清,要是沒犯什麼事兒,能有那麼警察來把他給那麼抓走……指定就在屋裡做什麼……說那上面這會兒都還有警察守著呢。」
消息提示聲在旁邊響著。
陳淪拿著筷子,目光一直落在桌上盛菜的盤子裡,面色平靜,夾著菜,一筷子一筷子往嘴裡放著,
側臉上,映著些手機屏幕上的光。
……
吃完飯,沖洗淨盤子。
陳淪回到客廳,從茶几下抽屜中,
拿出本和茶几上日記本樣式一樣的筆記本,
攤開日記本,再攤開筆記本,
日記本上,字跡如舊。
新拿出的筆記本上,還是空白。
拿起旁邊用了一半墨水的筆,陳淪在這筆記本上,一筆一划寫著,
「……星期二,小雨。」
寫著和上面日記本一樣的字跡,
新拿出的筆記本再漸化為新的日記本。
「呲……」
客廳里,那盞有些老舊的燈閃爍了幾下,熄滅了,
窗外徘徊著的昏暗夜色,一下竄進了屋裡,在四下瀰漫,
只剩下那桌旁,還不時響起消息提示的手機,屏幕散發著些光。
面色如常,放下筆,
合上日記本,合上筆記本。
在這瀰漫著的夜色中,昏暗下坐了陣。
陳淪才再站起了身。
拿起桌上的手機,
洗漱,走進臥室。
客廳里的燈,該換了。
……
四季中第二季,第25天。
太陽從六幢樓後升起,瀰漫著的夜色躲進了角落。
陳淪從樓道里走出,從西南門離開小區,去往學校。
在六幢樓下,沒看到之前老人的身影,
小區門口的警察再輪換了兩人。
「叮咚。」
「來接你們的人在老教學樓前等你們。」
往學校路上,手機收到了諸教授發來的消息。
拿出,看了眼,再放回,陳淪步伐如舊,以基本相同的步子,往學校走著。
……
太陽往上攀升,只是揮灑下的陽光依舊被教學樓擋住。
一輛尋常的中巴車停在教學樓側面,路邊的陰影里。
走至老教學樓前,陳淪抬起些頭,看著那停在教學樓陰影里的中巴車,
腳下既沒有放緩,也沒有加快,邁著基本一樣的步伐,走到了中巴車門前。
「……陳淪同學吧?」
「……果然,呵,只要我掌握了邊走邊吃早飯的能力,我就能更早到,你看,現在陳淪都還沒到,哈……我贏了。我在這裡等夠了半小時,他們一定能看到我積極的態度!」
車門先是關著,緊跟著再打了開,
站在車門後的位,一個身著便衣的中年男人,笑呵呵著,出聲對著陳淪打了聲招呼。
車廂里,再傳出些饒常的聲音,除此之外,很安靜。
抬起頭,看著這身著便衣的中年男人,陳淪頓了下,
點了點頭。
中年男人讓開了身。
陳淪邁著步,走上了中巴車。
中巴車內,總共不到二十個座位,已經坐了不少人。
身著便衣的中年男人身後,還站著兩名軍人,筆直站著,手裡抱著槍械。
看著,腳下也沒放緩,陳淪走過座位間過道。
束柔坐在靠後靠窗的位置,腿上擺著她的筆記本電腦,正臉上有些興奮著,盯著屏幕上,旁邊,座位空著。
饒常坐在束柔前一排,正轉過身,對著束柔不停說著,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得意,旁邊的座位也空著。
車上,坐著的些同專業,同年級其他些人,都各自保持著安靜,或是朝著窗外望著,或是看著車上其他些人,沒一個人去接饒常的話,
「……哎,你們竟然也不問問,軍方這輛車來的時候,這麼多人都在這兒等著了,他們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等了半小時。」
饒常轉過頭,望了望車上其他些人,臉上有些失望,
隔著饒常不遠,就隔了一排的個人將頭再往窗外轉過些,似乎是躲避著饒常的目光,似乎是先前忍不住已經問過饒常什麼問題。
「……哈哈……現在他們不就知道了嗎?」
饒常砸吧砸吧了下嘴,然後哈哈笑了兩聲,說道。
緊跟著,笑聲一收,再轉過頭,看著束柔,臉上有些悲憤,
「……不過可惡,沒想到你這個女人,竟然比我還早!」
「……原本我以為,我提前打電話詢問了老諸要在哪裡等已經奠定了我勝利的基礎,沒想到……你是不是昨晚上就打過電話問過了!你卑鄙!竟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悲憤著,饒常出聲對著束柔說著,
束柔似乎聽不到,只是盯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屏幕,手上不時輸入些記錄,
「……作為一個道德高尚的正常人,我以你為恥!」
「陳淪同學你來了啊,坐。」
上一秒還在對著束柔宣洩著悲憤,下一秒饒常就轉過了頭,對著就要走過的陳淪露出笑容,出聲說道。
「坐這兒。陳淪。」
束柔頭都沒抬,出聲對著陳淪也說了句。
看了眼饒常,再看了眼束柔,陳淪就在旁邊饒常旁邊坐了下來。
「……束柔,要不是……要不是,」
緊跟著,饒常再轉過頭,表情悲憤著,接著對束柔出聲說道,
「……要不是昨晚上又遇到了那乞丐,那乞丐非得感謝我,我只能帶著他又多繞了幾圈!不然我今天怎麼會比你晚!可惡……」
「……對了,陳淪同學。」
說著話,饒常緊跟著再轉過了頭,
「我來的路上,突然天下大雨,一位大師從天而降,對我說,我們坐得這輛車,停的位置風水不好。」
「……非得停在陰影底下,肯定是覺得我們以後都見不得光!」
饒常認真地看著陳淪說道。
「有位專家說,要是常年不見光,會影響睡眠,作為一個正常人,我一天一定睡夠八小時……誒,也不知道那乞丐是不是還在找我。」
說著話,饒常又再認真琢磨了起來。
陳淪看著饒常,沒應聲,神情也沒變化。
束柔也還對著筆記本電腦,有些興奮著對著看著屏幕上。
中巴車上,已經坐著的其他些人,則相繼抬起了些頭,朝著車前,軍方的幾人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