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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0章 不抱美人歸,君子抱木死【求月票!】

2025-01-02 12:29:51 作者: 陽小戎
  第760章 不抱美人歸,君子抱木死【求月票!】

  容真一句「好不好」問完。

  本來面對衛氏雙王的這份紅金請柬,還嘴角噙笑的歐陽戎,久久不言了起來。

  眾目睽睽下。

  一向冷冰冰不苟言笑的容真,用著全場所有人從未聽過的柔柔語氣,再度問他:

  「好不好,良翰?」

  連稱呼都省去了姓氏,直呼他的字。

  儒衫青年裡里外外安靜下來。

  他抬起頭,望了望二人頭頂正上方的石窟穹頂。

  穹頂石壁上,有一圈新雕刻的蓮花銘文。

  歐陽戎的目光躍過了「大周天佑三年」的日期,落在了「刺史歐陽良翰」、「女史容真」的字眼上。

  周圍眾人的注意力也全部集中在他臉龐上。

  卻有些看不懂他此刻的臉色情緒。

  「容真,謝了,這份禮物我喜歡。」

  不等容真因為他改換的稱呼露出笑意,歐陽戎指了指瀰漫白霧的大江,正大光明的說:

  「請為我準備一艘船,我要渡江回城。」

  眾人不由側目,看向臉色認真的儒衫青年。

  衛武、段全武交換目光,卻不敢面露絲毫不滿,他們與易、宋二女,一齊看向了高台中央那位郡主的尊貴背影。

  「你喜歡這份禮物,本宮也喜歡,能在自己努力的事業上留下一份痕跡,這種成就感,就是你教本宮的。」

  容真突然認真道;

  「歐陽良翰,不准你與本宮置氣。」

  歐陽戎搖頭:

  「我沒置氣。」

  「你有。」

  「真沒有。」歐陽戎眼神泰然,與她眸光直視,說:「你說姓衛,是你的最大私心……」

  容真卻打斷道:「它不是本宮的最大私心,至少不是此時此刻的,此時此刻是……是別的。」

  她鼻子有些酸堵。

  歐陽戎點點頭,語氣平穩:

  「好,不是最大的,但至少是一份私心,你害怕我生氣的私心,但我沒多少氣惱,你還記不記得,那一日在繡娘院子外,咱們聊過的事情?」

  不等容真開口,歐陽戎繼續道:

  「容真,我記得你的話,沒你抱怨的那樣沒有記性、不把你話當回事……

  「你那天親口說過,你可以暫時容忍我私藏繡娘的私心,但是也要我答應你,以後也需要忍受你的一份私心,這叫兩不相欠。」

  歐陽戎一襲青衫佇立,輕輕頷首:

  「我記得,我不氣,答應過你的,我都做到。」

  容真怔了一下,似是沒有想到總是「打哈哈」的某人會主動提起。

  她目不轉睛凝視著歐陽戎。

  聽到他們口中的「藏繡娘」一事,一旁的易、宋、段等人有些疑惑,只有衛武面色不變。

  歐陽戎轉頭看了眼垂頭不語的衛武,平靜問:

  「不過我有一事挺好奇,那日你能找到繡娘院子,應該不是什麼留守的監察院女官查到的吧,是不是衛氏的人告密的?」


  他嘆了口氣:「是不是因為這件事,他們又挑撥離間,你才下定決心幫他們做局的?遲遲不告訴我大佛的具體布防,包括今日,又是把我拖住。」

  容真沒有回答,語氣難掩激動,誠言:

  「本宮沒有去幫衛繼嗣做局,收買宋前輩、易指揮使這些事,都是他們擅自為之,私下進行,還有湖口縣水賊一事也是。

  「衛繼嗣、衛思行他們管不了本宮,也沒資格使喚本宮,除了娘親留下來的姓,本宮不想和他們有任何瓜葛。」

  容真說完,深呼吸一口氣,努力的令語氣中的冰寒消融,柔和下來:

  「良翰,咱們不要再理他們了好不好,也別再提他們的事,等大佛事了,咱們一塊兒回京,聖人曾說過,允許本宮決定一點私事……聖人一定會喜歡你的,會重用你,修文館學士只是個起點……至於離衛兩家,以後就算打的天昏地暗,也不關咱們的事了。」

  聽到容真直呼魏王、梁王的名字,還將衛氏視之如敝履,段全武神色變了下,他轉頭看去,發現衛武面色如常,正在默默看著場上情形,並且,對於真仙郡主冷漠任性的撕毀魏王、梁王的紅金請柬,也毫無不滿。

  容真絲毫不在意場上其他人的小算計和小心思。

  她站在歐陽戎身前,小臉蛋上浮現一絲憧憬冀望,輕喃:

  「從今往後,本宮在宮中,你在朝里,咱們可以每日在皇城應天門一起下值,累了就去洛河夜遊,閒了可往白馬寺請香。

  「從今往後,咱們可以心無旁騖,為大周社稷謀福祉,為萬千百姓做實事,就和咱們在江州這些日子的默契配合一樣。

  「從今往後,你想吃多少梨,本宮都願親手為你削……良翰,好不好?」

  歐陽戎直視她的眼睛,眼神犀利堅韌:

  「容真,你是沒幫,但你也沒有阻攔,沉默就是最大的幫凶。容真,你和易千秋她們一樣,做了幫凶,我若點頭留下,我也是幫凶,縱然隨你回京以後前途遠大,我歐陽良翰也會羞愧餘生。

  「容真,你說的那些,說不心動是不可能的,但我現在是江州刺史,是潯陽王府幕僚,於私情於公理,我都要回去,不能縱容衛氏的真假水賊把屠刀伸向滿城百姓與王府。前者,不能成為衝突中無足輕重的犧牲品,後者也不能死於這些卑鄙骯髒見不得光的陰謀。

  「容真,我要回去,你既然不管他們,那也懇請你不管我一回,為我備船一艘,不管今日結果如何,我都不怪你。」

  容真聽著聽著,漸漸低頭,沒去看他,但是當歐陽戎說出最後一句話,宮裝少女一言不發,飛速伸手,緊緊攥住了他的袖口。

  歐陽戎堅定重複:「請鬆手,備船,備船。」

  容真仰臉閉目,堅色搖頭道:

  「他們,本宮不管;你,本宮一定管;你們怎能一樣。不管你會不會怪我,你不能走,歐陽良翰,你答應過本宮,要留下的。你剛剛說過,答應過本宮的事,一定要做到,你不能反悔,不能。」

  「可你不久前也答應過我,若是潯陽城那邊有情況,你會立馬安排船隻,讓我回去,不去勸阻。這是我同意留下的兩個條件之一,你也不可返回。」

  「歐陽良翰,城裡…沒有危險的。」她深呼吸一口氣,繼續一字一句的說:「無辜百姓不會受到傷害,你家女眷們也是,你還記得生辰禮晚宴上,本宮送給你嬸娘的那串佛珠嗎,只要拿著它,沒人能傷害到她們。


  「另外,你還記得剛剛在南岸的時候,那個被本宮派去潯陽城的心腹女官嗎?

  「你放寬心,你那位小師妹,還有繡娘姑娘,不會有人傷害她們的,至於她們的那些身份,本宮會為她們擔保……今日,你身邊的人,若是出現了任何危險,本宮會先斬衛武,再找衛繼嗣,本宮還親自謝罪,任你處置。」

  容真言語間,緊抓著歐陽戎袖口不放,小手捏的發白,似是生怕鬆開手後他就跑了。

  雖然眼下整個主石窟,全都是她的人,面前這位儒衫青年從今早走進雙峰尖起,就註定走不出去了。

  但容真直到此刻,還是寸步不離的,不讓他脫離她的視野。

  沒有為什麼。

  有時候,人會連萬分之一的可能都無法接受,因為害怕恐懼這「萬分之一」的可能發生後的結果,哪怕萬分之一。

  歐陽戎盯著容真看了會兒,某刻,他笑了下:

  「容真,你準備的很充分,可我若是強行要走呢?」

  容真吸了下鼻子,垂眸凝視地板,一言不發。

  周圍易千秋、宋嬤嬤、段全武等人同樣不說話,或目不斜視的出神,或望向別處。

  高台四周的親信女官與將領們,同樣保持沉默,森嚴站崗,護衛石窟內的東林大佛。

  意思顯而易見。

  走?沒門。

  這時,一直沉默寡言的衛武仰頭看了眼正午的耀眼日頭,沙啞開口:

  「歐陽刺史,時辰已經到了,其實早就到了,在您與剛剛郡主說話的時候,天南江湖反賊們差使的湖口縣水賊,已經抵達修水坊,突襲了王府,李將軍、妙真女史率領的援兵遺憾晚到一步,擊潰水賊,賊人或逃奔或伏誅,但潯陽王一家已不幸遇害……」

  他像是照本宣科念劇本一樣,念到此處,點了點頭,朝周圍易、宋、段等人道:

  「好了,咱們現在派一隊人過去,調查慘案,收尾定性,不過以防萬一,嗯,以防萬一,再等一刻鐘,再派人過去吧……去盡力營救下潯陽王。」

  國字臉漢子回過頭,朝著歐陽戎,一臉平靜的寬慰:

  「若有噩耗,歐陽刺史也請節哀,郡主與諸位大人都盡力了。」

  眾人聞言,本以為歐陽戎會臉色憤怒,卻沒想到,他偏著頭,目光越過他們,看向了台下不遠處的。

  那兒好像有一座香爐靜立。

  可是他們並不知道,歐陽戎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株火星即將燃盡的香上,安靜看著。

  眾人眼神疑惑之際,外面突然趕來一個女官和一個將領,步履急匆匆的上台。

  來到他們面前,前者面露難色的匯報導:

  「不好了,江上的白霧大陣,出問題了,主持大陣的韋將軍消失不見,疑似逃奔。」

  容真回頭疑問:「逃奔?」

  眾人紛紛皺眉,易千秋不解道:

  「他大陣主持的好好的,怎麼逃奔了?犯病了嗎?」

  「不知道,不過,這是咱們的人在他消失的船上撿到的東西,像是一件官服的料子,還是緋紅的高品官服。」

  女官取出一塊染血的緋紅破布。


  眾人定睛看去,隱約有些眼熟。

  容真猛地看向歐陽戎身上的青色儒衫,再看向他右手虎口上的紅傷痕。

  這是歐陽戎不久前所穿的刺史官服,其中的一半布料。

  宋嬤嬤忽道:「上面有字!」

  眾人定睛看去,只見這一半官服上,寫有一個大大的潦草血字:

  【逃】

  眾人中,當即有人細心認出,這是歐陽戎的字跡。

  容真驀然開口:

  「你讓王操之去送信了?你早就和韋密約定好了,讓他準備退路?收到你的信號就逃?!」

  歐陽戎垂目不答。

  易千秋眼神凝起,猛轉頭:

  「白霧大陣不能停下,讓此前備選的人上,不能因為韋密耽擱!」

  「是,指揮使!」

  一個小將領命,匆匆退下。

  看樣子,此前他們除了故意支走韋密,不讓他今日在高台這邊,還藏了一手,準備了人隨時取代他。

  眾人暫時鬆了口氣。

  段全武強笑道:

  「沒事,不過是跑了一個小角色而已,他來不及去潯陽城的。」

  宋嬤嬤朝歐陽戎大聲質問:

  「歐陽良翰,韋密去哪了,你可知他今日一旦跑了,就是按照臨陣逃兵處理?前途盡毀,還影響京兆韋氏。」

  歐陽戎泰然自若,不回答,眼睛看著面前正在凝視緋紅官服碎片的宮裝少女。

  就在這時,又有一位女史飛速來報:

  「女史大人,韋將軍消失前,下了一道奇怪命令,讓人在江上升起了一條鐵鏈,現在鐵鏈還在,正被玄武衛控制,該怎麼處理?」

  宋嬤嬤、段全武等人有些驚疑不定的看向一臉平靜的儒衫青年。

  易千秋皺眉問:

  「歐陽良翰,弄一條鐵鏈橫江,你要做什麼?總不會是攔船吧?」

  歐陽戎置若罔聞,低頭整頓起了衣擺。

  容真忽然抬頭問:

  「歐陽良翰,另一半官服呢,告訴本宮,你讓王操之交給誰了?」

  宋嬤嬤有些急躁,原地打轉的踱步一圈,猛轉頭。

  「找死!還真讓他跑了不成。」

  白眼老嫗陰沉著臉,就要御風去追。

  易千秋突然伸手去拉:「等等,副監正不能離開大佛,時辰快到了……」

  不等她說完,外面再次跑來一個風塵僕僕的鮮卑侍衛,朝衛武急色道;

  「武爺,修水坊那邊傳來消息,咱們的人剛到王府,王府內宅就起火了,火勢極怪,是幽綠色的,且燃燒無霧,瀰漫的也快,一會功夫就燒遍內宅,咱們的人進去不了,控制火勢範圍後,把外宅翻遍,也不見離閒一家,不知道屍骨在不在內宅火中。

  「另外有王府丫鬟看到,咱們的人來之前一刻鐘,有一輛照例運輸冰塊的馬車匆匆離開王府,好像是往匡廬山那邊去了……」

  衛武一直平靜沉穩的臉色陡然變了變。

  段全武等人亦是臉色變換。

  容真攥著身前人袖子的手掌,滑落下來。

  她有些怔然的看著他。

  「所以你才沒多少怒火?因為你來之前,早料到了?」

  眾人的眼神也齊刷刷的投向歐陽戎。

  只見儒衫青年抬頭瞧了眼天色,輕輕拍去衣擺灰塵,偏著腦袋,朝衛武等人,略感歉意道:

  「時辰確實已到,不好意思,勞煩大夥浪費這麼多口水,在此處陪在下嘮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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